第五条:亚格力斯之柱受压不均,AE16号点位有破裂风险,相关人员尽快处理。
随即是第六条、第七条、第十条、第二十条……消息越弹越多、越弹越快,报错警示音滴滴滴响个不停,连续弹窗了几分钟,整整八块屏幕全部被报错信息填满,映得两人的面庞都黄澄澄一片。
童昭珩瞠目结舌:“太多了……有哪里是安全的吗,我来不及看清。”
冼观在不停手动关闭报错窗口,但根本赶不上弹出的速度,界面重重叠叠,最终卡死了。
“我重连试试。”冼观话音未落,头顶的一块屏幕忽然熄灭了。
他皱着眉抬起头,却见屏幕接二连三地变暗,伴随着微弱的引擎熄火、风扇停转的声音。
“什么意思,停电了?不对啊,灯还亮着呢。”童昭珩茫然道,却见冼观插在面板上的手表居然也弹了两下红色的电池标志,随后黑了屏。
冼观拿起手表,也显得莫名其妙:“刚才还有百分之八十的电。”
童昭珩环顾四周,茫然的眼睛忽然睁大,声音颤抖起来:“小观老师,是这个东西……它在吃电!”
他指着那个巨大的灰色心脏——黯淡光线下,能够明显看到一些莹蓝色的小光点顺着盘踞控制台上的庞杂管线在流动,最终汇聚到中心的心脏处。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心脏体积又变大了一些,边缘甚至要溢出操作台,好像一座巨大的灰色肉山。而它表面不知何时结出了更多突起的轮廓,附生于原本畸形干瘪的藤壶壳上。
童昭珩忙拉着冼观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那怪物,冼观也瞬间明白了:“怪不得这里的灯一直暗暗的,电压不稳,之前你说供氧管道出问题,一定也是因为这个——不是藤壶寄生阻碍了通风,而是吃掉了供氧电机的电。”
童昭珩也联想到了什么:“上一次我们在B2鲸鲨厅的时候,所有鱼都在齐齐撞墙,因为唯一的光源是鲸鲨大厅里的应急灯,吸引了它们。”
这个发现叫两人一时之间都有点接受不了,实在是太超出认知了。
“但还是很难解释这些藤壶到底是怎么变异成这样的,”冼观说,“以电流为食物,简直闻所未闻。”
“也许它们本来就变异了,可能因为海洋污染或者核废水,”童昭珩说,“然后亚特兰蒂斯作为一个日夜发光发热的大信标,把这些深海中随洋流漂浮的变态藤壶全吸引到自己身上了?”
“有这种可能,不考虑这种变异藤壶的习性,普通藤壶确实生活在20度左右的海域里,”冼观说,“海水温度升高时,会使得他们繁殖更为活跃,但过高当然也不行,会烫死的,尤其是藤壶幼虫。”
不等童昭珩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有一个方法能够试验。”
冼观说罢果断打开总机室大门,用陶瓷刀撬了一小块冻僵的藤壶下来丢到地上,并打开高功率的手电筒将其对准。过了一会儿,藤壶表面的霜层在强光照耀下融化,从里头伸出一个长身体数倍的触手,恹恹地去够手电的光。
童昭珩看得汗毛树立。
门口不少藤壶都已经从白霜下缓过来,试探着想要把触手伸进总控室。冼观见状立刻收起电筒,关上了门。
“趋光性?”冼观摇头否认自己:“这不可能,普通藤壶根本不进行光合作用。”
童昭珩气若游丝:“普通藤壶也不会释放孢子、控制海洋生物攻击人类啊……”
“也是。”冼观认同地点头:“大部分藤壶是雌雄同体的,只是需要异体受精,虽然这些总归也算不上是正常藤壶……”
“你想说什么?”童昭珩在这呆着浑身不舒服,扭来扭去静不下来。
“所以,我有一个模糊的猜测,”冼观指着主控台中央膨大的怪物,“这玩意儿有没有可能是个……卵巢。”
“卵巢?”童昭珩诧异地看过去。
“嗯,你看,它和外面那些藤壶长得完全不一样,也没有攻击性,更没有防御手段。反倒是像一个母体,盘踞在电流最充分最集中的地方,不断吸取营养和能量。”冼观说,“正常的藤壶因为无法移动,所以在需要交配的时候,会把yin茎伸长到自己身体数倍的长度,再将精子传递给附近的个体。”
童昭珩对这一番藤壶生态科普完全没有防备,听明白后,他两眼一黑:“你说,那些触手……那些从藤壶里伸出来的长长的触手……是它的……是它们的……”
“yin茎。”冼观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你还好吗?你看起来要昏过去了。”
第16章 森罗鬼眼
yin茎……yin茎……yin茎……这个词在童昭珩脑子里咣咣回响,震得他摇摇欲坠。
“我不好,我好不了一点。”他一脸生无可恋:“你说这个不一样的意思是,你认为为了繁殖,有一个藤壶变成了雌性,成为了所有藤壶的妈妈……呃,类似蚁后或者蜂王那样的东西吗?”
冼观或许是见他脸色不太好,刻意柔声说:“对,你真聪明。”
“谢……谢谢。”童昭珩虚脱地客套道,“这么看来,外面那些藤壶都是从这里培育出来的?”细看其延伸出来的万千根系,其中还有蓝色的莹莹光点在游走,一旦将这些光点理解为营养物质,一切都变得合理了,“好了你别丢它了,东西都被你扔光了!”
冼观见那巨大的藤壶心脏似乎没有任何攻击或防卫的能力,随手抄起桌边的水杯、鼠标、温度计统统丢了过去,肉块每次被击中都收缩一下,似乎是疼的,但既不反抗也逃不掉,只是抽抽而已。
看起来甚至有点可怜。
“好像是有点那意思,”童昭珩感到不可思议,“难不成这东西不但可以寄生在鱼虾身上控制它们的行为,还能够寄生在电路系统里吗?这不太科学吧?不不不……说到底,科学究竟是什么。”
童昭珩混乱地抱住脑袋,最后怯生生地问:“所以我们是一不小心进入到了副本最深处,现在遇到老鬼了?不科学啊,老鬼周围不应该有很多精英怪在守护吗?”
冼观似乎不太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只道:“如果真是‘蚁后’,那么或许……把这个东西破坏掉,藤壶就不会繁殖了呢?”
童昭珩霎时间静了。
“这个生物体已经与系统深度融合,它或许已经控制了氧气供应、水循环、安全闸门,这也是为什么,无论你之前逃到哪里,都是死路。”冼观解释道:“电梯里的氧气管道失效,水族箱的供水系统被污染,安全闸门打不开,以及你上次被吞噬的珊瑚步道……”
“珊瑚步道怎么了?”童昭珩问,“你之前说可能是我看到的幻觉。”
“对,或许是因为空气中的孢子对你……对我们产生了致幻作用,我们以为自己在朝出口跑,然而只是跑进了它的消化道。”
童昭珩打了个冷颤。
“总而言之,我的意思是,但凡这东西还和电路系统捆绑在一起,我们永远都是被动的。”冼观说。
“可是……”童昭珩还是犹豫,“证据太少了,这些还都只是我们的推测。”
“想要确定是不是真的,只有一种方法。”冼观用眼神示意到。
童昭珩愣愣地瞧了眼手里的斧头,四下看看,又十分莫名其妙地指着自己:“我?我打老鬼?”
冼观颔首:“把这个巢穴破坏掉,就算它不是唯一的母体,但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是这个道理,但……但我要怎么做,用斧头劈?”童昭珩感觉自己跟不上对方的脑回路:“万一把这些电路板弄坏了怎么办?”
冼观却显得很无所谓:“这玩意儿寄生在上面,本来也根本没人能够控制总机了。而且很明显,但凡想用电,电只会被它吃得更快,它繁殖得也就更快。”
童昭珩直觉不是这样——电路系统现在无人操控是一回事,但如果被破坏,那不会影响整个亚特兰蒂斯的供电吗?
可是既然冼观是工作人员,按理说应该最了解这些设施构造,既然他说没问题……
他迷迷糊糊地举起消防斧,不确定道:“那我砍了?”
冼观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童昭珩围着藤壶卵巢走来走去,觉得事情发展的进度有些超乎想象:“我真砍了?你确定?亚特兰蒂斯就这么沉了可怎么办,我不是成了千古罪人,我可没钱赔。”
“哪有那么容易沉,”冼观忽然笑起来:“你怕什么?”
童昭珩似乎还是第一次见他明确地露出笑容,隔着透明的防护罩,那本就精致的眉眼五官瞬间变得艳丽无比,竟然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这实在相当奇怪,因为冼观个子很高,从性格到声音也都没有任何女性化的特质,但这一刻,童昭珩感到自己某种取向动摇了。
“嗯?”童昭珩晕晕乎乎的,眼睛转圈圈:“没怕什么。”
“那你还不动手,”冼观似乎觉得他这幅傻样很逗,又笑起来:“不担心老鬼召唤精英怪回来吗?”
“哦,哦哦,好的。”童昭珩点点头,手指紧了紧,把斧头举过肩,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别怕,大不了我陪你一起重来。”冼观说,“下次你见到我,我也一定会再帮你的。”
这话一出,于是童昭珩再无犹豫,抡圆了胳膊,狠狠朝巨大的灰色心脏砍了下去。
第一斧砍在藤壶卵巢上的时候,那巨大的肉块顿时收缩呈一团,灰色拟态消失,显出其原本的暗红色。肉瘤表面所有的凸起颤动着,隐隐浮现出痛苦咆哮的人脸,空气中的孢子浓度陡然升高,他甚至分不清眼前的是真实还是幻觉。
下一秒,他看见那些包裹着卵巢的肉块从尖端张开,像霸王花一样裂开数瓣儿,剧烈抽搐的同时还爆发出一阵几乎要超过人耳听觉范围的高频尖啸。童昭珩缓缓张大嘴,以为自己要聋了。
“别松手。”冼观立刻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紧紧攥在斧柄上。
“我……我我我不行了,”童昭珩语无伦次,“这什么,我耳朵!耳朵痛!”
大脑中尖啸的余威震荡,简直要把他的脑浆都搅碎了!但下一刻,耳畔又传来清晰可闻的低沉嗓音:“别松手,别怕。”
童昭珩感到一双略带凉意的手捂上自己耳朵,不但隔绝了那恐怖的噪音,同时还施加了一点令人安心的压力,世界顿时陷入一片安静,只余嗡嗡的白噪音,和自己惊魂未定的喘息声。
童昭珩定了定神,重新抡起斧头,再次劈砍在肉块上,一股浓稠的蓝色粘液被吐了出来,童昭珩惊得退了一步,后背撞在冼观胸口。
“仔细看,”冼观稍微松开一点左手,贴着他耳廓说:“中间露出来的是什么?”
童昭珩实在不想认真去看那坨东西,感觉多看一眼都要吐出来,可冼观扶着他的脑袋,叫他根本无法转头,只能表情扭曲地瞧过去。
深红色的肉质皮开肉绽,颤抖地痉挛着,似乎痛苦得厉害。带着莹莹蓝光的粘液一股一股地往外涌,仔细一看,那些蓝色的光点似乎是一颗又一颗的半透明小球,里面还悬浮着什么形状不规则的东西。
“这是什么,卵吗?”童昭珩瞠目结舌。
“嗯,”冼观柔声道:“那些触手,可能是脐带,把卵运送到寄生物的表面,再孵化出来。”
他用十分正常冷静的声音说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测:“我怀疑这些怪物吸收电流转化成营养,从而快速繁殖,再分泌腐蚀性胶质附着在电器设备上,并且能导电,形成生物电路,从而控制电路、干扰系统,然后吸收更多能量,扩大繁殖范围。”
童昭珩彻底听懵了,还想说点什么,但冼观已经重新捂住他的耳朵,下巴轻轻搁在他头顶,意思很明显:继续吧。
他只得凝神盯住面前极度令人不适的场面——肉块心脏已被他削去一瓣,只靠一点纤维组织堪堪挂着,暴露内里一个圆形的核——黑色的、光滑的,球面甚至映照着失真的自己。
童昭珩不敢多犹豫,用尽全力将斧头的尖角抡向卵巢的中心。
他没有料到,那光滑核心的质感竟然完全不同于外部包裹的肉块,而是一种近似玻璃或晶石的材质。方才他用了大力气,此刻被反弹得力道震得够呛,从手心到手臂都在发麻,而芯核也只是裂开了一道十公分长的细缝。
“痛死我了,这玩意儿好硬!”童昭珩龇牙咧嘴道,他想要把消防斧递给冼观,对方却不接,只是摇了摇头。
童昭珩不太明白,疑惑地看着他。
冼观收回手,在他惊讶的目光中拉下防护服的拉链,再用食指勾开一点领口给他看——熟悉的结晶片布满他胸口和肩膀,正如上次一样。童昭珩大吃一惊:“什么时候感染的,你怎么不说?”
冼观干脆一把掀掉面罩,他的头发因为汗湿贴在脸颊两侧,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有一会儿了,怕你担心。可能是面具密封性有问题,或者防护服什么地方漏了。”
童昭珩彻底慌了:“这怎么办,这个房间孢子浓度太高了对不对?我们赶快离开这里,你快把面罩戴回去。”
冼观还是摇头,说:“不能回头,下次不一定还能走到这里,记得吗?藤壶的繁殖是不会被重置的,现在是我们唯一破坏它的机会。”
“这……”童昭珩急得原地转圈。
一方面他想要立刻拉着冼观跑路,但又忍不住回头看那硕大的卵巢——被他劈开的肉瓣无力地垂落着,但隐约能看见相连处的有蛛丝般的细线在反光——它在自我修复。
“我现在没有力气,身体很痛,只能靠你了。”冼观语气虚弱地说。
晶体芯核被砸开一道裂缝后,控制台上的所有管线状触手都蜷缩抽搐起来,每一颗吸盘都扭曲出痛苦的人脸。那些人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口鼻俱被封住,只是无声地挣扎着。
童昭珩数次深呼吸,透明面罩的内部浮上一层薄薄的水汽,阻碍了部分他的视线,让他不用直视那怪诞的活物,反而好受了一点。
然而下一刻,那开裂的玻璃珠里忽然滚动了一圈,一颗巨大的眼珠倏然转过来,直勾勾地盯着他。
童昭珩浑身汗毛竖立,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挥斧劈下。
开裂处更大了,里头的巨大眼珠分裂成无数个小眼珠,在漆黑的浓雾中抖动着。
“啊啊啊啊!”童昭珩终于受不了般放声大叫起来:“我!讨厌!藤壶!也讨厌!触手!”
他每叫一嗓子,就挥下一斧头,纵然感觉手臂的骨头都要震断了,也不敢停下来:“讨厌荧光色!讨厌恐怖片!和所有!跳出来吓我的东西!”
晶石的碎片漫天乱飞,他发疯般地劈砍核心晶球,直到眼前火花一闪。
“小心!”
童昭珩只觉得腹部一紧,下一刻,他双脚离地,被扑到地上,紧随其后的巨大爆炸声响彻整个亚特兰蒂斯。
他感觉自己仿佛昏迷了几秒钟,亦或只是因为爆炸的强光而短暂失明。其次感受到的是皮肤上的灼热,原本潮湿结块的空气被瞬间蒸干,童昭珩大张着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过了不知多久,他视力缓缓恢复,入眼满是滚滚黑烟。他茫然地睁大眼低头检查——胳膊腿儿都在,刚才这么剧烈的爆炸,他居然没死?
隐约间,童昭珩听见有人在和他说话,可耳鸣实在太严重了,他非常费劲地说出几个字:“什么?我……听不清……”
“线路板!”冼观提高音量,“被你砍坏了,小心!”
接二连三的爆炸随即响起,童昭珩发现自己背靠墙角缩在地上,而搂住他的冼观挡在面前。他伸手去摸冼观的背,立刻被飞溅的火星子被烫伤了。
冼观身后,控制台已燃起熊熊烈火,童昭珩这才发现,耳朵里久久不退的耳鸣声一部分来自于凄惨嘶鸣的藤壶卵巢。
惨了,自己搞砸了!
但他的头再次被护在怀里,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得见噼里啪啦的电火花声,闻见鼻尖传来的焦糊味儿。
“呲————”
“啊啊啊!又怎么了!好凉!”童昭珩叫起来。
“好了好了,没事,干冰而已。”冼观松开他退开来——房顶伸出了数个消防喷头,大量干冰倾泻而下,童昭珩头上面罩上全是白霜,一脸懵逼。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站起来——控制台上的触手全都被烧焦了,然后又冻成了冰碴子,玻璃球被削去了三分之一,再无一丝光泽,泛着灰黑色。
“死了?这算是死了吗?”童昭珩总算回过劲儿来,小心翼翼凑上去看了半天,终于欣喜道:“好像真的没动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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