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黎的身体僵了一下。他能感觉到少年的颤抖,像只受惊的小兽,在这无边的雨夜里寻求一丝庇护。他想起锁妖塔顶层的血符,想起那些用鲜血写就的名字,突然觉得这孩子的偏执里,藏着的全是深不见底的恐惧。
 “安分点。”楚黎的声音软了些,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我让侍墨陪你。”
 云舒却抱得更紧了,像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要别人,就要师尊。”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弟子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画血符了,再也不惹师尊生气了……”
 楚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疼得他皱紧了眉头。他想起初见时那个趴在地上捡碎纸的少年,想起他小心翼翼地递上符箓时的期待,想起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光芒……这一切都像电影片段,在他脑海里闪过。
 “就一晚。”楚黎的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但不准耍花样。”
 云舒的眼睛瞬间亮了,像点燃的星火。他连忙松开手,乖巧地坐在床沿,看着楚黎吹灭油灯,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黑暗笼罩下来时,少年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却在楚黎转身的瞬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师尊。”云舒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会不会……像扔那把伞一样,把我也扔掉?”
 楚黎的心猛地一沉。他看着黑暗中少年模糊的轮廓,突然想起地上散架的油纸伞——那是他去年送给云舒的生辰礼,说是能挡三分风雨,此刻却成了少年眼里被抛弃的象征。
 “不会。”楚黎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只要你不再胡闹。”
 云舒没再说话,只是攥着他的手腕,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带着点滚烫的湿意,像是还在下雨。楚黎闭上眼睛,听着窗外的雨声,突然觉得这漫长的夜,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睡着,却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动。楚黎睁开眼,借着透过窗缝漏进来的月光,看见云舒正睁着眼睛看他,眼里的光比星星还要亮。
 “师尊。”少年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楚黎的声音有些发哑。
 “梦见我们去了极寒之地的冰湖。”云舒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脸颊,动作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珍视,“你说那里的冰很美,像天上的星星掉在了湖里。”
 楚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他想起自己说过的话——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极寒之地看看。原来这孩子一直记在心里。
 “等你手好了,我们就去。”楚黎的声音有些沙哑。
 云舒的眼睛亮了亮,突然凑过来,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像片羽毛落下。“谢谢师尊。”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弟子会乖乖听话的。”
 楚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看着黑暗中少年模糊的笑脸,突然觉得这夜雨好像没那么冷了。或许,事情真的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夜惊风撞开殿门冲了进来,手里举着把沾血的剑,脸上的雨水混着血迹,看起来格外狰狞。
 “师尊!不好了!”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大师兄他……他在诛仙台走火入魔了!”
 楚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猛地坐起身,云舒也被惊醒,眼里的睡意瞬间被惊恐取代。
 “你说什么?”楚黎的声音冷得像冰。
 “大师兄把自己关在诛仙台的结界里,说要彻底压制魔气,结果……结果魔气反噬,结界外全是暗紫色的魔纹,像活的一样!”夜惊风的声音带着哭腔,“弟子打不开结界,只能来求师尊!”
 楚黎没再说话,抓起流霜剑就往外冲。云舒和夜惊风也连忙跟上,三人的身影在雨幕中疾驰,像三道离弦的箭。
 诛仙台的结界果然泛着暗紫色的光,魔纹在上面扭曲游走,像无数条小蛇在攀爬。墨渊的身影在结界中央隐约可见,他正盘膝而坐,周身的魔气几乎凝成实质,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墨渊!”楚黎的声音在雨幕中炸开,流霜剑瞬间出鞘,剑气劈向结界,却被魔纹弹开,发出刺耳的声响。
 结界里的墨渊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缓缓抬起头,瞳孔已经彻底变成了纯黑,没有一丝眼白。他看着楚黎,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浓重的魔气:“师尊来了。正好,帮我护法。”
 “你疯了!”楚黎的剑气横扫,逼退结界上的魔纹,“这样强行压制,你会彻底堕入魔道,再也变不回人!”
 “变不回又如何?”墨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疯狂,“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师尊,才能……把那些觊觎你的人都杀了!”
 他猛地抬手,结界上的魔纹突然暴涨,化作无数只黑色的手爪,朝着楚黎抓来。夜惊风举着剑劈开几只手爪,却被魔气震得连连后退,嘴角溢出血丝。
 “大师兄!你醒醒!”夜惊风的声音带着哭腔,“你这样会害死师尊的!”
 墨渊像是没听见,眼里只有楚黎的身影。他一步步逼近结界边缘,周身的魔气越来越浓,几乎要将整个诛仙台都吞噬。
 “师尊,别反抗了。”墨渊的声音透过结界传来,带着一丝蛊惑,“等我成了魔尊,就把你锁在身边,再也不让任何人靠近你……”
 “你敢!”楚黎的剑气再次劈出,这一次,他用了十成的灵力,流霜剑发出嗡鸣,竟在结界上劈开了一道细小的裂缝。
 墨渊的身体猛地一僵,眼里闪过一丝清明,魔气竟有了片刻的滞涩。“师尊……”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你果然……还是舍不得杀我。”
 楚黎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看着结界里少年苍白的脸,又看了看夜惊风流血的肩膀,突然觉得这诛仙台的雨,冷得像极寒之地的冰湖。
 “够了。”楚黎收剑回鞘,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你想怎么样,都随你。但我楚尘鹤的徒弟,绝不能是滥杀无辜的魔头。”
 墨渊的身体僵了一下,眼里的魔气彻底消退,只剩下茫然和委屈。他看着楚黎,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云舒突然从袖袋里摸出张符纸,朝着结界扔了过去。符纸在空中炸开,化作漫天血雨,竟暂时压制住了结界上的魔纹。
第41章 “对谁都好,唯独忘了自己。”
 “师尊,快!”云舒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这是用我的血画的镇魂符,能暂时困住魔气!”
 楚黎没有犹豫,流霜剑再次出鞘,剑气顺着裂缝涌入,精准地刺向墨渊的灵台穴——那里是魔气的源头。
 剑尖即将触到少年皮肤时,他却猛地偏了偏,只划破了墨渊的衣袖,露出肩胛那道为他挡匕首留下的疤痕。
 “师尊……”墨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结界上的魔纹竟在瞬间消退了大半。
 楚黎看着他苍白的脸,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像一场荒诞的梦。
 他转身往回走,流霜剑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经过夜惊风身边时,少年突然抓住他的衣袖,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师尊,三师弟他……”
 “我知道该怎么做。”楚黎打断他,“你先带墨渊回殿疗伤,我去趟锁妖塔。”
 夜惊风点点头,看着楚黎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又看了看结界里的墨渊,突然觉得后颈发凉。
 他总觉得,有些事情,已经朝着无法挽回的方向发展了。
 楚黎站在锁妖塔前,看着塔顶破窗漏进来的月光,突然想起云舒在梦里说的话——极寒之地的冰湖很美,像天上的星星掉在了湖里。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带少年去看看,也不知道这三个徒弟的未来,最终会走向何方。
 雨还在下,敲打着锁妖塔的石壁,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为谁哭泣。
 楚黎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回走。他知道,属于他的改命之路,还有很长很长。
 而这三个徒弟的命运,也终将在他的手中,走向一个全新的方向。
 夜雨将停未停时,楚黎的流霜剑终于劈开了诛仙台的结界。
 暗紫色的魔纹在剑气下寸寸碎裂,像被撕碎的蛛网,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雨幕里。
 墨渊盘膝坐在结界中央,灰色弟子服已被魔气染成深黑,肩胛那道旧伤裂得更深,黑血顺着衣襟淌下来,在青石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师尊……”他缓缓抬眼,纯黑的瞳孔里终于映出楚黎的身影,却还凝着层化不开的雾,“我好像……控制住了。”
 楚黎蹲下身,指尖刚触到少年的脖颈,就被猛地攥住。
 墨渊的掌心滚烫,指节泛白,像是怕他突然消失。
 “别再做傻事。”楚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你的命,不止是用来压制魔气的。”
 少年的睫毛颤了颤,突然往他怀里倒过来。
 楚黎下意识地接住,只觉怀中人体重轻得吓人,后背的衣料湿冷,混着血腥气和淡淡的药香——是他前日给的凝神散,竟被墨渊撒在了衣襟里,想借药味压下魔性。
 “我只是不想再让师尊担心。”墨渊的声音闷在他颈窝,带着点委屈的鼻音,“他们都说,我迟早会变成滥杀无辜的魔头,会……伤害你。”
 楚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他想起思过崖的祭坛,想起锁妖塔的血符,这两个徒弟像是在比谁更能折腾,却偏偏都把“护着他”挂在嘴边,用最笨拙的方式,藏着最偏执的心思。
 “不会的。”楚黎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放得极轻,“有我在,谁也不能逼你成魔。”
 远处传来夜惊风的脚步声,少年举着药箱跑过来,剑穗上的红绸还在滴水。
 “师尊!药来了!”他蹲下身打开箱子,眼里的红血丝比雨珠还要亮,“这是三师弟刚送来的止血散,说……说对魔气造成的伤口有用。”
 楚黎接过药瓶时,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瓶身上还沾着新鲜的血渍,想来是云舒又抠破了手腕的伤口,用自己的血调和的药。
 他回头望向清霄宗的方向,云雾缭绕的山坳里,云舒的小院亮着一盏孤灯,像颗悬在夜空中的星。
 “先回殿。”楚黎扶着墨渊站起来,流霜剑在前方开路,劈开还未消散的魔雾,“这里的魔气太重,待久了伤身子。”
 墨渊乖乖地跟着他走,脚步虚浮,却始终攥着他的衣袖。
 夜惊风跟在身后,时不时往墨渊那边瞟,眼里的戒备淡了些,倒多了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方才结界裂开时,他分明看见墨渊用最后的理智,将暴走的魔气往自己心口引,宁愿伤了自己,也没让魔纹碰楚黎分毫。
 回到师尊殿时,天已微亮。
 楚黎将墨渊安置在偏殿的床榻上,刚要解开他的衣襟上药,就被少年抓住了手。
 “师尊别碰。”墨渊的脸泛着不正常的红,“魔气还没散干净,会染到你身上。”
 “胡说。”楚黎掰开他的手,指尖划过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我是你师尊,还怕这点魔气?”
 药膏刚敷上去,墨渊就疼得浑身一颤,却死死咬着唇没哼出声,只是攥着楚黎的手腕,指腹摩挲着他手背上的旧伤——
 那是上次为护云舒,被匕首划的疤。
 “师尊总是这样。”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对谁都好,唯独忘了自己。”
 楚黎的动作顿了顿。
 他看着少年眼底的认真,突然想起穿书时的初衷——
 只是想活下去,却不知不觉间,把这三个徒弟都放进了心里。
 晨光透过窗棂时,楚黎终于将墨渊肩胛的伤口重新包扎好。
 少年昏昏沉沉地睡着,眉头却始终蹙着,像是连梦里都在与残余的魔气较劲。
 楚黎坐在床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袋里那瓶止血散——
 瓶身的血渍已被体温焐得发暖,隐约能闻到云舒常用的朱砂味。
 殿外传来轻浅的脚步声,侍墨端着刚熬好的粥进来,见楚黎眼底的青黑,忍不住低声道:“师尊已守了一夜,不如先歇歇?”
 “放那儿吧。”楚黎的目光仍落在墨渊脸上,少年脖颈的魔纹淡了些,却依旧像道抹不去的印记,“等他醒了,你盯着他把粥喝了。”
 侍墨应了声“是”,放下粥碗时,又忍不住多嘴:“昨夜三公子在院门口站了半宿,手里还攥着张画了一半的符,天亮才回去。”
 楚黎的心猛地一沉。
 他想起昨夜云舒扔出的镇魂符,想起那瓶沾血的止血散,突然觉得这孩子的心思,比锁妖塔的魔气还要难猜——明明前几日还闹得你死我活,此刻却又悄无声息地递来解药。
 “知道了。”楚黎起身往外走,脚步顿在殿门口时,又回头看了眼床榻上的墨渊,“他要是醒了,别让他乱跑。”
 走出师尊殿,晨雾还未散尽,空气中混着雨后的湿意和淡淡的药香。楚黎往云舒的小院走。
 越靠近,那股朱砂味就越浓,到院门口时。
 竟看见少年坐在石阶上,手里捧着个破了口的瓷碗,正用指尖蘸着碗里的药汁,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符。
 “还没睡?”楚黎的声音在晨雾中回荡。
 云舒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低下头,将瓷碗往身后藏了藏:“师尊怎么来了?”
 楚黎走近了些,才发现他手腕的伤口又裂了,新换的布条被血浸透了大半。
 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药汁——想来是昨夜调和止血散时,又不小心弄伤了自己。
 “碗里是什么?”
 “没什么。”云舒的声音闷得像埋在土里,“就是些没用的药渣。”
 楚黎没再追问,只是蹲下身,从袖袋里摸出瓶新的凝血露,递到他面前:“自己涂。”
 云舒捏着瓷碗的手紧了紧,突然抬头看他,眼里的光比晨雾还要亮:“师尊是来谢我的?”
 “是。”楚黎的声音很轻,“止血散很有用。”
 少年的脸上瞬间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像晨雾中突然绽放的花。
 他放下瓷碗,接过凝血露时,指尖不经意擦过楚黎的手背,像片冰凉的雪。“我就知道,师尊还是念着我的。”
 楚黎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他看着云舒小心翼翼涂药的样子,突然想起初见时那个趴在地上捡碎纸的少年。
 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又在他的示好中,重新燃起微弱的火苗。
 “别总把自己弄伤。”楚黎的声音软了些,“你的手还要画符。”
 云舒的动作顿了顿,突然抬头笑了:“只要师尊喜欢,我天天画给你看。”
 楚黎没接话,只是站起身,往院外走。
 经过院角的那棵老槐树时,他看见树下埋着个小小的木盒,盒角露在外面,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鹤”字——是他的名字。
 他没去碰那个木盒,只是加快脚步往回走。晨雾渐渐散去,阳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出他长长的影子,像道解不开的结。
 回到师尊殿时,墨渊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喝粥,见他回来,眼里闪过一丝惊喜,连忙放下碗:“师尊回来了。”
 “嗯。”楚黎在他身边坐下,目光扫过少年脖颈的魔纹,“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墨渊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就是还有点晕。”
 楚黎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已经正常,心里稍稍松了些。
 “再歇会儿。”他拿起一旁的剑谱,“等你好点了,我教你新的剑法。”
 墨渊的眼睛亮了亮,像点燃的星火。他乖乖地躺下,却在楚黎转身的瞬间,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袖:“师尊,别再去找三师弟了好不好?”
 楚黎的动作顿住了。
 他看着墨渊眼底的担忧,像怕被抢走什么珍宝,突然想起云舒院角的那个木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我只是去送药。”楚黎掰开他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们都是我的徒弟,我不能偏心。”
 墨渊没再说话,只是攥着被角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脸上,映出长长的睫毛,和眼底那抹化不开的失落。
 楚黎看着他这副样子,突然觉得很累。这三个徒弟,就像三道无解的题,无论他怎么演算,都得不出想要的答案。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冷湿的风灌进来,带着远处演武场的剑气声——是夜惊风在练剑,剑光劈开空气,发出嗡嗡的轻响,像在宣泄什么。
 他突然想起系统面板上的黑化值——墨渊98%,夜惊风96%,云舒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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