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又轻又软,像是怕惊扰了旁人似的,念得磕磕绊绊,时不时还要偷瞄一眼谢临沅,生怕自己读错了又没有杏脯吃。
谢临沅察觉到他的目光,唇角微弯,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我们玉阑念得很好。”
谢玉阑得了夸奖,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抿出一个小小的弧度,又低头继续念。
他的声音温吞,却眼也不眨地盯着书卷。
然而,他这般乖巧的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却成了嘲弄的对象。
等到了下课,谢玉阑便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盯着谢临沅写字,谢临沅的字和他的人却大不相同,劲道有力,如同野蛮生长的青竹。
即使谢临沅表现出自己对谢玉阑的喜爱,却也总有人想要试探谢临沅的底线。
“啧,这不是冷宫的小八吗?怎么混进学堂来了?”三皇子谢瑾嗤笑一声,故意提高了声音。
“听说还是大皇兄亲自教他读书呢,可惜啊,脑子不好使,教了也是白教。”五皇子谢瑜附和道,眼神轻蔑地扫过来。
谢瑾和谢瑜都是如今的沈贵妃所生,他们都没得到的嫡子身份却被一个庶人的孩子得了去,两人自然是不服嫉妒地发狂。
谢玉阑自然听见了,手指微微发抖,书页被他攥得发皱。他不敢抬头,只是往谢临沅身边靠了靠,像是寻求庇护的小兽。
谢临沅知道这两个皇弟的心思,只是没想到这两人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这般讥讽谢玉阑,想必也是想试探一下谢玉阑的地位。
他原本温和的神色骤地变了,少年眸色微冷,抬眸扫了一眼那两人,淡淡道:“三弟、五弟,若是闲得慌,不如多背几篇《论语》,免得待会儿夫子抽查时答不上来。”
谢瑾被他噎了一下,脸色微变,却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悻悻地闭了嘴。
而谢瑜则是恶狠狠瞪了一眼谢玉阑,甩袖离去。
谢玉阑松了一口气,悄悄拽了拽谢临沅的袖子,小声道:“皇、皇兄、我、我是不是、是给你丢脸了?”
谢临沅垂眸看他,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胡说什么?你很好。”
谢玉阑眨了眨眼,眼眶微微发热,心里那股难受才稍稍散去。
午时刚过,夫子却忽然将谢临沅叫了出去,说是太傅有要事相商。
谢临沅临走前,捏了捏谢玉阑的手心,低声道:“乖乖待着,我很快回来。”
谢玉阑点点头,眼巴巴地看着他离开,心中的不安却缓缓在体内游走。
果然,谢临沅刚走,谢瑾和谢瑜便围了过来。
“哟,小傻子,你皇兄不要你了?”谢瑾笑嘻嘻地凑近,伸手就要去扯谢玉阑的书卷。
谢玉阑慌忙抱住书,往后缩了缩:“不、不要碰...”
“怎么?又不是你的东西,我们还碰不得了?”谢瑜冷笑一声,一把夺过他的书,随手丢在地上。
谢玉阑急得眼眶发红,伸手想去捡,却被谢瑾一脚踩住书页。
“想要?求我啊。”谢瑾恶劣地笑着,脚尖用力碾了碾,书页顿时裂开一道口子。
谢玉阑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他伸手去用力推谢瑾的腿,却被对方一把攥住手腕。
“啧,还敢反抗?”谢瑾眯起眼,手上用力,谢玉阑疼得闷哼一声,却死死咬着牙不哭出声。
他偏头,看见周围眼观鼻鼻观心,好似什么都没看见的人,心中的委屈更甚。
视线已经彻底被泪水模糊了,可那些泪却还是倔强地不肯滑落。
谢瑾的指甲几乎陷进了谢玉阑的胳膊里,疼痛穿透了谢玉阑的大脑,让他无法进行思考。
谢瑜抱着臂站在身侧看着谢玉阑的笑话,他讥笑道:“八弟,别以为大哥带着你就是喜欢你,他道貌岸然,只是拿你做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你甩了。”
谢玉阑听懂了这句话,他张张唇,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喉咙里只能发出难受痛苦的嘶哑声。
“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一道冷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谢瑾猛地松手,回头一看,谢临沅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站在门口,神色不虞地盯着他们。
谢玉阑一见到他,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却不敢哭出声,只是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
谢临沅大步走过来,一把将谢玉阑拉进怀里,低头检查他的手腕——白皙的皮肤上已经浮现出几道红痕,甚至有几处溢出了血丝,一看就是被抓的。
他眸色骤冷,抬眼看向谢瑾和谢瑜,声音冷淡:“你们眼中可还有规矩?”
谢瑾被他看得后背发凉,没想到谢临沅回来的这么快,他强撑着笑意道:“大皇兄,我们只是跟他开个玩笑...”
“玩笑?”谢临沅冷笑一声,抬手直接攥住谢瑾的衣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跟你开个玩笑?”
谢瑾吓得脸色发白,结结巴巴道:“大、大皇兄,我错了......”
谢临沅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松了手,冷冷道:“滚。”
谢瑾和谢瑜如蒙大赦,慌忙逃出了学堂。
谢临沅这才低头看向怀里的谢玉阑,指腹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痕,低声道:“疼不疼?”
谢玉阑摇摇头,又点点头,眼泪却掉得更凶。他攥着谢临沅的衣襟,小声道:“书、书坏了。”
谢临沅这才注意到地上那本被踩烂的《礼记》。他弯腰捡起来,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温声道:“无妨,我再给你一本新的。”
谢玉阑这才稍稍安心,可眼眶还是红红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谢临沅眸色微暗,忽然牵起他的手:“走,我带你去见父皇。”
御书房内,皇帝听完谢临沅的陈述,眉头紧锁。
“谢瑾和谢瑜当真如此放肆?”
谢临沅垂眸,语气平静:“儿臣不敢妄言,玉阑手上的伤便是证据。”
皇帝看向谢玉阑,见他手腕上的红痕尚未消退,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沉吟片刻,道:“传朕口谕,三皇子和五皇子禁足半月,抄写《弟子规》百遍,以儆效尤。”
谢临沅行礼:“谢父皇。”
谢玉阑也跟着笨拙地行礼,小声道:“谢、谢父皇。”
皇帝看着小八乖巧的样子,神色缓和了些:“临沅既然带着玉阑入了学堂,那日后便让他同你一齐跟着陈太傅学。”
谢临沅点点头,应下。
离开御书房后,谢玉阑的情绪明显好了许多。他亦步亦趋地跟着谢临沅,时不时偷瞄他一眼,像是怕他生气似的。
谢临沅察觉到他的目光,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他:“怎么了?”
谢玉阑抿了抿唇,小声道:“皇、皇兄、是不是、生、生气了?”
谢临沅挑眉:“为何这么问?”
谢玉阑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因为、因为我、惹、惹麻烦了......”
谢临沅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不是你惹的麻烦,是他们欠教训。”
谢玉阑眨了眨眼,心里那股闷闷的感觉终于散了些。
回宫的路上,谢临沅忽然带着谢玉阑出宫,拐进了西市的坊间。
谢玉阑好奇地跟着他,直到停在一家卖宠物的摊子前。
笼子里关着几只雪白的兔子,正低头啃着菜叶。
谢临沅指了指其中一只最活泼的,对摊主道:“要这只。”
谢玉阑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谢临沅付了钱,然后将那只兔子抱过来,递到他面前。
“给你的。”
谢玉阑愣愣地接过,小兔子在他怀里动了动,耳朵抖了抖,蹭得他手心发痒。他看着兔子在自己怀里的样子,忍不住揉了揉兔子的耳朵。
“喜、喜欢...”他小声说着,将脸埋进兔子柔软的毛发里,偷偷蹭了蹭。
谢临沅看着他这副模样,唇角微弯,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知道吗?”
谢玉阑用力点头,怀里抱着兔子,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烘烘的。
回宫的路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谢玉阑一手抱着兔子,一手悄悄拽住谢临沅的袖子,小声道:“皇兄、最、最最、好了……”
谢临沅低笑一声,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十指相扣。
“嗯,只对我们玉阑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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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的可爱小哭包宝宝
四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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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捡到老婆第5天
自从回到宫中,谢玉阑杏脯也不闹着吃了,也不找宫女姐姐了,一心扑在了小兔子上。
小兔子被放在谢玉阑专属的小桌案上,雪白的毛一抖一抖的。
谢玉阑双手撑着脸颊,看着小兔子的耳朵,突然伸出一只手,用掌心贴上长长的垂耳。
他的指尖在兔子绒毛上打着转,时不时捏捏小兔子的耳朵肉。
小兔子也不怕他,主动将耳朵往谢玉阑掌心蹭。
谢临沅回到正堂时看见的就是这番情景。
谢玉阑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衫,和那桌上的兔子竟有几分相像。
“玉阑。”谢临沅开口。
听到皇兄的声音,谢玉阑快速收回了手,跳下凳子走到谢临沅身边,刚刚摸了兔子毛的小手抓住眼前人的小指晃了晃。
“怎么了?”谢临沅将人抱起,让小兔子坐在自己小臂上。
谢玉阑眨眨眼,伸出指尖指着桌上的小兔子:“兔、兔子。”
谢临沅如同谢玉阑腹中的蛔虫一般,走到桌前将小兔子放进谢玉阑怀里。
于是谢临沅怀里抱着他的小兔子,他的小兔子又抱着另一只小兔子。
谢玉阑呼噜着小兔子的毛,低下头想要在兔子身上亲一口,还没等亲到,就被人捏住了后脖颈。
下一秒,谢玉阑就听见他皇兄的声音在自己耳后响起:“兔子没沐浴,很脏。”
方才在宫外,谢玉阑趁着他没注意在兔子身上蹭就罢了,反正刚刚自己给谢玉阑擦了小脸,可谢玉阑如今却想亲兔子是万万不可的。
且不说兔子是脏的,没洗澡上面也是有传染物的,说不准就会让谢玉阑患病。
谢临沅可不想还没把人养好便又生了病。
他心都要疼死。
谢玉阑知晓皇兄是在关心自己,于是只能舍远求近地摸了摸兔子的耳朵。
谢临沅揉着怀中人的脸颊,温声说道:“把兔子给宫女姐姐拿去洗干净好不好?”
“好。”谢玉阑点着小脑袋,乖乖听皇兄的话。
“剪春。”谢临沅朝屋外唤道。
木门发出厚重的声音,剪春从门外进来,朝着谢临沅行礼:“殿下。”
“把小殿下怀里的兔子拿去洗干净。”谢临沅吩咐道。
剪春颔首,走到谢玉阑跟前,伸出双手:“劳小殿下把兔子给奴婢。”
谢玉阑又摸了几把兔子毛才将兔子递给剪春。
“现在小兔子拿去沐浴了,我们玉阑也该沐浴了。”谢临沅说道。
夏日热,几乎是每日都要沐浴的,前几日都是剪春给谢玉阑沐浴的,如今剪春走了,谢临沅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谢临沅身边的一等宫女只有剪春一人,他不喜身边有太多的女子,平日剪春的活只有打扫房间,如今谢玉阑来了,才忙活了起来。
剪春心细,将谢玉阑照顾的好。
其他的都是五大三粗的侍卫和太监,谢临沅不放心将谢玉阑交给那些人。
思来想去,谢临沅心中竟没一个人选。
“孟九尘呢?”谢临沅抱着谢玉阑走到门前,问站在门口的小太监。
小太监回道:“启禀殿下,孟公公有事去学堂了。”
谢临沅这才想起他不久前让孟九尘去学堂查一下当时谢玉阑被欺负时有哪些人视而不见。
“孟九尘将药膏带回来了吗?”谢临沅问道。
小太监点点头,递出放在袖中的药膏。
谢临沅单手接过,回到正堂的桌前坐下。
“玉阑和皇兄一同沐浴可好?”谢临沅将药膏放在桌上。
药膏是深绿色的,散发出一股深邃刺鼻的气息。
谢玉阑还从未和谢临沅一起沐浴过,闻言他眼睛亮了一瞬,连忙点头。
谢临沅抱着谢玉阑进入了后殿的水池中。
谢临沅拿起谢玉阑那只被谢瑾掐出血丝的手臂,指腹轻轻贴了一下,柔声问道:“是不是很疼?”
谢玉阑前十年什么伤都受过,被宫女欺负过,也被小太监打过。甚至有时饿极了他只能去捡别人的剩菜馒头吃。
身体的疼痛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即使再痛他也学会了忍气吞声。
没有人会向着他。
可谢临沅这么一说,一行清泪顿时从孩童清澈的双眸中溢出。
“疼...”他无声哭着,举起自己的胳膊到谢临沅眼前,哽咽说道。
“皇兄...疼、疼。”谢玉阑几乎用气声说出的这句话。
谢临沅呼吸一滞。
原本铁石心肠的心近来频繁软得厉害。
他举着孩童白皙纤瘦的手臂,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一般,动作轻柔地在伤口上吻了一下。
随后轻轻朝上面吹气:“皇兄吹吹就不疼了。”
谢玉阑吸着鼻子,生平头一次在除娘亲以外的人身上体会到了爱。
于是他也没顾着是在水里,猛地一下扑进谢临沅怀中,水花因着谢玉阑并不收敛的动作溅起。
孩童的小脸搭在谢临沅并不单薄的肩头,他的脸颊在少年的肌肤上蹭着:“皇、皇兄。”
谢临沅的掌心盖在谢玉阑的伤口上,不让这儿沾上丝毫水渍。
他拿起放在水池一侧的泽兰水,淋到谢玉阑头上,仔细为谢玉阑洗着头发。
待两人沐浴完,谢临沅为谢玉阑穿上里衣,挽起孩童的衣袖,将人抱到桌前仔细抹着药。
这药刺激,刚擦上谢玉阑口中就发出轻嘶声。
“疼?”谢临沅停下动作,抬眸看着谢玉阑。
谢玉阑点点头:“疼。”
“孟九尘。”谢临沅朝门外喊道。
“奴才在。”
“明日去太医院要不刺激伤口的药物,今日的药物不行。”
“奴才知晓了。”
吩咐完,谢临沅又低头看着谢玉阑,温声安抚道:“玉阑的伤口得抹药才能好,今日先擦这个药好不好?”
在谢玉阑眼里,皇兄的话都是为了自己好,于是他点点头,咬着下唇鼓起勇气抬起自己的胳膊,对谢临沅说道:“皇、皇兄、给、给。”
谢临沅的心软了一片,怕谢玉阑疼,动作轻缓地为谢玉阑抹着药。
清晨的露珠还未散尽,谢临沅便带着谢玉阑往宫学走去。谢玉阑怀里抱着已经洗尽雪白的兔子,小脸埋在兔毛里蹭了蹭,又抬头看向谢临沅:“皇兄,兔、兔子饿了......”
谢临沅从袖中取出一小把嫩青菜叶递给他:“慢些喂,别让它吃撑了。”
谢玉阑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掰开菜叶,一点一点喂给兔子。兔子三瓣嘴一动一动,吃得欢快,谢玉阑看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两人刚走到学堂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嬉笑声。
“听说了吗?镇国公府的嫡长女下月就要成亲了!”一个锦衣少年摇着扇子,满脸得意,“我兄长可是亲眼见过那位小姐,说是貌若天仙!”
“成亲?”谢玉阑耳朵一动,仰头看向谢临沅,小声问,“皇兄,成、成亲、是、是什么?”
谢临沅脚步一顿,垂眸看他:“就是两个人要永远在一起生活。”
谢玉阑眨了眨眼,忽然抱紧了怀里的兔子:“那、那我要、要和兔、兔子成、成亲!”
谢临沅竟难得不知道说些什么。
学堂里瞬间爆发出一阵哄笑。
有些人不知晓昨日宫学发生的事,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八皇子。
“哈哈哈你们听见没?这小孩要娶只兔子!”
谢玉阑被笑声吓得往谢临沅身后躲了躲,却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衣摆,扑通一声摔坐在地上。兔子从他怀里跳出来,一溜烟钻到了书案底下。
谢临沅脸色骤冷,目光扫过那几个哄笑的世家子弟:“很好笑?”
笑声戛然而止。
他们还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便听身侧人扯着衣袖低声说道:“这是八殿下!如今在皇后娘娘膝下承欢。”
昨日三皇子和五皇子因为欺负八皇子被罚抄弟子规百遍的消息早已传开,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那几个世家子弟连忙道歉噤声。
谢临沅弯腰将谢玉阑扶起来,又去书案下捉那只受惊的兔子。兔子蹬着后腿不肯出来,谢玉阑急得眼眶发红:“兔、兔子不喜欢我了......”
“不会,”谢临沅单手撑地,半个身子探进案底,衣袍沾了灰也浑不在意。好不容易捉到兔子,他掸了掸衣袖,将兔子放回谢玉阑怀里。
“它只是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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