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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位囚笼(木三观)


赵公子见软的不成,当即撕破脸皮,阴鸷的脸上再不见半分笑意:“在这儿,我就是王法!”
几个家奴闻言,立刻将箱子重重掷在地上。为首的那个满脸横肉,朝地上啐了一口:“给脸不要脸的兔儿爷!”
三人撸起袖子,露出筋肉虬结的手臂,恶虎扑食般朝铁横秋冲去。
铁横秋暗自运转心法,将周身灵力尽数封住,只以寻常拳脚应对。饶是如此,他百年锤炼的武学造诣又岂是凡人能敌?但见他身形如游龙,几个闪转腾挪间——
“砰!”
“咔嚓!”
“哎哟!”
三个彪形大汉已滚作一团,一个捂着脱臼的下巴,一个抱着折断的手腕,最后一个最惨,满嘴鲜血直吐碎牙。
赵公子见状,又惊又慌,忙和三个家奴要走。
铁横秋却冷喝道:“慢着!”
赵公子僵硬地转过头开,扯出一个笑容:“这、这……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不过是想交个朋友。您若不愿意,也不必喊打喊杀吧?再说,我可是赵府公子,您若伤了我的家奴便罢了,真伤了我,也未必能善了!”
铁横秋负手而立,目光如刀。赵公子被他盯得后背发凉,方才的嚣张气焰早不知跑哪儿去了。
铁横秋却只是瞥了一眼地上的箱子:“带着你的东西——滚!”
赵公子咽下一口唾沫,心下不甘,但此刻也不敢说什么,只跟家奴使了眼色。
三个鼻青脸肿的家奴慌忙抬起箱子,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巷口。
待那主仆四人走远,街坊们才敢从门缝里探出头来。倩儿婶一把拽住铁横秋的衣袖,急得直跺脚:“铁小哥啊,你知不知道你得罪了什么人啊?”
铁横秋看这大公子的架势,也明白必定是当地豪强,把他的家奴揍了一顿,一定会有麻烦上门。
铁横秋叹了口气:“唉,可是我又不想和他交朋友!”
“跟这样的人交朋友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儿。”倩儿婶叹了口气,又打量铁横秋,啧啧道,“真没想到,你这样好的身手,只不过,双拳难敌四手!我劝你还是赶紧搬走吧。”
“我也正有此意。”铁横秋答道,心里想:只是可惜了刚刚拾掇漂亮的院子了。
铁横秋又道:“那我先去房东秦爷那儿退租……”
“秦爷可住在镇子另一头,你还耗这时间呢?”倩儿婶没好气地劝他,“赶紧收收拾跑得了!”
铁横秋道:“押金可有一两银子呢!”
倩儿婶没好气:“你刚刚让赵公子扛着财宝箱子跑的豪情呢?”
“哎呀,这您就不懂了,”铁横秋道,“卖屁股的钱不要得,我自己本来的钱可不能亏啊。”
倩儿婶望着铁横秋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又急又愧。
赵公子是州府里有头有脸的少爷,今日专程来这小镇,明摆着是冲着铁横秋来的。从他们交谈的只言片语里,倩儿婶已然明白——定是这偏僻地方住着个断袖美男的消息传了出去,才引得赵公子前来。
而这事会传开,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她这张管不住的嘴?
铁横秋其实也想明白了,却只是淡然一笑,朝倩儿婶摆了摆手便匆匆往秦爷住处赶去退租。倩儿婶说得在理,秦爷住在镇子另一头,铁横秋又不能施展遁术,只得迈开步子疾行。
这一去一回,也得耗上半个时辰。
好在秦爷是个爽利人,听完事情原委后,二话不说就把押金如数退还,还额外多塞了几个铜板当作茶水钱。
铁横秋疾步如飞地往回赶,眼看转过前方街角就是自家巷口,却听见一片嘈杂人声从巷内传来,空气中飘荡着若有若无的铁锈腥气。
他心头猛地一沉,暗叫不妙。
铁横秋刚要拐进巷口,就听得巷子深处传来颤栗的喊声:
“夭寿了!”
“蘑菇杀人了!”

那尖叫着“蘑菇杀人”的,乃是本地的一个捕快。
原来赵公子带着三个家奴被铁横秋痛打一顿后,非但不知收敛,反倒恼羞成怒,只觉颜面扫地,若不讨回这口气,日后还如何在这地界上作威作福?
他当即直奔县衙,一口咬定铁横秋无故殴打他的家仆。
县衙的差役们哪敢驳赵公子的面子?二话不说便带人上门拿人。
赵公子仍觉不解气,索性亲自拉着捕快上门拿人。
到了铁家门前,捕快连拍带喊,屋内却死寂一片,连个鬼影都不见。
隔壁的倩儿婶从门缝里探出半张脸,压低声音道:“那小子闯了祸就溜了,怕是再不敢回来了。”她本想着这么说的话,能让这群人打道回府。
谁知,赵公子闻言,眼中凶光更盛。他嘴角扯出个阴冷的笑,抬脚就朝门板踹去。“砰”的一声巨响,那扇老旧的木门应声而开。
捕快无奈之下,也只好随他一同入内。
但见风一吹,院门啪的一下关上。
四邻八舍的百姓们躲在自家门后,从窗缝里偷瞄着,都不住地摇头叹气:这好好的院子,今日怕是要遭殃了。
然而,预料中的打砸声还没发出,却猛然爆发一声尖叫。
这动静不妙,一个好心肠的大爷去推门而入,却见赵公子已在倒在血泊里,随他而来的那个捕快,瘫坐在地,脸色惨白,瞪着眼睛扯着嗓子喊:“蘑菇杀人了!”
这一桩离奇命案,顿时惊动了四方衙门。先是镇上捕快倾巢而出,继而州府衙门连夜派来精干差役。
那赵家乃是州里有名的豪绅,如今赵公子暴毙在这穷乡僻壤,岂是等闲之事?
铁横秋也算是运道不好,一折回来就遇上此事,当即被拘了起来。
铁横秋长叹一声,自云清者自清,倒也没有反抗。
且说,那捕快吓得魂飞魄散,登时两眼一翻昏死过去。待悠悠转醒时,州府的师爷阴沉着脸,百般询问:“你鬼叫什么‘蘑菇杀人’?青天白日的,说什么疯话?”
捕快茫然四顾,额上冷汗涔涔,竟像是大梦初醒般喃喃道:“蘑菇杀人?卑职……卑职何时说过这等疯话?”
“到底是刚来的后生,大抵是第一次看到命案,吓得语无伦次了。”师爷摆摆手,权当那句“蘑菇杀人”是吓破了胆的胡话,再没往心里去。
那师爷捻着胡须道:“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你且细细道来。”
那小捕快定了定神,仔细回想道:“当时赵公子踹开院门冲进去,小的在后面追着。眼看他抡起棍子要砸水缸,谁知一脚踩在石阶的青苔上,整个人往后一仰,后脑勺正磕在石阶的尖角上,当场就……”
师爷听完,转头看向仵作。老仵作会意,上前回答:“死者后脑的伤口与石阶棱角吻合,颅骨碎裂,应是当场毙命。”
师爷听了这话,心里笃定,这就是一场意外。
但是,赵公子横死,能当一场意外结案吗?
如果没有人为此负责,恐怕赵府那边是不能善了啊!
想到这个,师爷长长叹气。
公堂之上,肃穆威严。
铁横秋被两名衙役押解上堂,镣铐叮当作响。
赵府管家上前一步,朝府尹深深作揖,指着铁横秋厉声道:“大人明鉴,那日分明是这个刁民先动手行凶,我家公子迫于无奈,才前往他家中讨个公道。”
话音未落,三个家奴便扑通跪倒在地,争先恐后地高喊:“大人明察!小的们亲眼所见,这铁横秋不仅先动手打了我们三人,更是在争执中杀害了我家公子!”
铁横秋原本想着,自己案发时根本不在场,满镇子的乡里都能作证,洗脱嫌疑应当易如反掌,很快就能清清白白地离开这公堂。
可此刻,看着赵府管家与家奴们一唱一和、煞有介事的模样,他心中冷笑:自己终究还是天真了。
他本就不是什么天真的人,在这浊世摸爬滚打多年,早已看透世道污浊、人心险恶。可即便如此,他内心深处仍存着一丝可笑的期盼,总希望事情还能有转圜的余地,还能向好的方向发展。
府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铁横秋,缓缓开口道:“你可有话要说?”
“我是清白的。”铁横秋冷冷道。
堂上众人为之一怔。府尹和赵家众人原以为这阶下囚要么会痛哭流涕地喊冤,要么会暴跳如雷地争辩,却不想他竟如此镇定自若。
府尹眯起眼睛:“看来,你是不打算认罪了?”
“既然无罪,如何能认?”铁横秋昂首直视府尹。
铁横秋锐利的眼睛直视着府尹,眸中既无畏惧也无乞怜,反而透着一股冷若冰霜的轻蔑。这目光让久居高位的府尹如芒在背,心头涌起一阵无名火。
即便没有赵府的授意,此刻他也决意要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刁民。
“好个冥顽不灵的狂徒!”府尹怒斥一声,惊堂木重重拍下,“本官再三给你机会,你却死不悔改!来人——给他三十杀威棍!”
话音未落,两旁衙役已拖着水火棍上前。
堂外围观的百姓中传来几声压抑的惊呼,又很快归于沉寂。
这府尹与赵家沆瀣一气,在地方上横行霸道多年。百姓们纵使心中愤懑,却也只能低头噤声。毕竟谁人不知,在这公堂之上,权势便是天理,而平民百姓的性命,不过如同草芥。
看着衙役们举起水火棍,铁横秋冷笑一声:“杀威棍,真是好名字。”他眼中闪过一丝讥诮,“有理无理先打三十,这样的做派,我也挺喜欢的。”
府尹皱起眉头,赵府管家面露困惑,那几个作证的家奴更是面面相觑。
围观的百姓也是一样诧异的反应:我们没听错吧?
这家伙说他喜欢杀威棍?
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府尹见堂下刁民毫无惧色,更觉得权威遭到冒犯。他更恼怒,冷笑道:“难道你是铜皮铁骨吗?就看这三十棍下去,你的嘴还有没有这么硬!”
衙役们得令,便要上前按住铁横秋。
却见铁横秋突然双臂一振,身上镣铐应声而断!
满堂哗然!
堂外围观的百姓中爆发出阵阵惊呼,有人失声叫道:“这……他是凭力气把镣铐挣破了?……这哪是寻常人能有的力气?!”
府尹惊得从太师椅上霍然起身,脸色煞白,惊惶拍案:“反了!反了!快给本官拿下这狂徒!”
却不想,铁横秋已劈手夺过一根水火棍:“是谁想吃杀威棍来着?”
说着,他一跃而起,兜头就往府尹身上扫去。
那府尹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从公案后跌出。铁横秋的棍势却陡然一转,重重砸在那张公案上,咔嚓一声——案桌劈作两半!
府尹和赵管家狼狈逃窜,可他们哪及得上铁横秋的身手?
只见棍影翻飞,跟打地鼠似的,谁刚想抬头逃跑,就挨一记狠的。
“一——”
“二——”
“三——”
铁横秋口中报着数:“三十杀威棍,一下都不能少!”
铁横秋虽未动用灵力,但手上功夫也丝毫不留情面。
他手中水火棍舞得虎虎生风,三十棍下去,只见府尹和管家两人皮开肉绽,哀嚎声响彻公堂。
堂下百姓看得既解气又心惊,几个胆小的已经捂住了眼睛。
三十棍过后,铁横秋收棍而立。
堂上鸦雀无声,唯有府尹和赵管家痛苦的呻吟在回荡。两人瘫软在地,鲜血将地面染得斑驳,只剩一口气在了。
铁横秋冷眼扫过,手腕轻抖,咔嚓一声,将水火棍生生折成两截,扔在地面。
他大步流星向外走去,所过之处,众人纷纷退避,连大气都不敢出。
发生这般大事,赵家自有人回去报讯。
赵老爷惊闻此事,骇然不已:“难道……那个姓铁的,是一个修士么?”
报讯的小厮却说:“看着不像。”
原来,这赵府之所以能作威作福,连州府官员都被震慑,乃是因为赵家出修士。
这小厮因常年侍奉赵家修士,倒也略通门道:“老爷明鉴,小的看得真切。那人用的全是外家硬功夫,虽然力大无穷,但周身毫无灵气波动。依小的看,就是个略硬朗些的练家子罢了。”
赵老爷闻言,冷笑一声:“不过是个会些拳脚的莽夫,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城门外,秋风瑟瑟,枯黄的柳条在风中簌簌作响。
铁横秋踩着满地落叶,抬头望了望天色,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一群南迁的雁阵正掠过天际。
“唉,”他长叹一声,“好不容易定居下来,没想到惹了这样的事情……这事肯定要闹大了,若想要隐居避世,还得找个远一点的地方。”
铁横秋正要迈步,却听得后面有人喊着:“贼子,休想跑!”
铁横秋本以为自己那三十杀威棍足以震住这些人半天,没想到那么快就追上了。
他不禁蹙眉,扭头一看,只见四匹雪白骏马拉着马车疾驰而来,又停在了自己跟前。
车帘一掀,一个身着云纹锦袍的中年男子踏下车来,身边簇拥着十余名持刀护卫。
那锦袍男子阴沉着脸,厉声喝问:“你就是那个姓铁的贼人?”
铁横秋不慌不忙,笑着反问:“那你是姓什么的贼人?”
护卫呵斥道:“休得无礼,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位可是赵府老爷!”
“哦,原来你就是赵老爷啊。”铁横秋眼睛一亮,非但不惧,反而抚掌笑道,“我本想着你年事已高,若是不小心打死了,反倒损我阴德。没想到你却自己送上门来。”
赵老爷闻言勃然大怒,脸上横肉抖动,厉声喝道:“给我宰了这个不知死活的狂徒!”
十余名护卫闻令而动,雪亮的刀刃在秋阳下划出刺目的寒光,从四面八方朝铁横秋劈砍而来。
铁横秋却是不慌不忙,在刀光剑影中穿梭。
不过几个呼吸间,十余名护卫已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哀嚎声此起彼伏。
铁横秋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抬眼看向赵老爷:“也该轮到你了。”
赵老爷见状,非但不惊,反倒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无知蝼蚁啊!”
原来,他方才冷眼旁观多时,将铁横秋的一招一式尽收眼底,此刻已然确信——此人招式虽凌厉,却当真没有半分灵力波动。
“区区凡夫俗子,也敢在此猖狂!”赵老爷厉声长笑,手指掐诀,“难道不知道赵家是修士之家?”
见状,铁横秋眯起眼睛:“原来你是修士啊。”
他并非认不出修士,只是这赵老爷修为浅薄,不过炼气入门,周身灵力稀薄飘忽。若非铁横秋刻意探查,几乎察觉不出半分修行者的气息。
赵老爷怒喝一声,挥掌向铁横秋扑来:“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仙凡有别!”

第144章 爆炸小蘑菇
这赵老爷虽已踏入炼气门槛,但他年迈体衰,筋骨早已不复壮年之强,更没有刚强的护体之气。
铁横秋见状,连灵力都懒得动用。
倒不是有意藏锋守拙,而是怕稍一运劲,就把对方拍死了。
赵老爷原本满脸倨傲,心中笃定仙凡云泥之别。可不过交手数合,他苍老的面容便骤然失色,自己引以为傲的修士手段,在这凡俗武夫面前竟如儿戏般被轻易化解。
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窜上心头,先前的志得意满此刻尽数化作了惊惶。
赵老爷眼中精光暴涨,枯瘦的手掌骤然泛起一层青芒,体内灵力涌动。这一掌他倾注了十成功力,便是碗口粗的硬木也能应声而断。
他料定铁横秋纵使拳脚了得,终究是血肉之躯,断然扛不住这等力道。
果然,铁横秋身形一晃,侧身避其锋芒。
赵老爷见状,嘴角不由扬起得意的冷笑,心中暗道:任你身法再快,终究难敌我这仙人一掌!
然而,他嘴角的冷笑还未散去,忽觉背后劲风袭来——铁横秋方才的闪避竟是虚招!
赵老爷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觉一股巨力重重踹在背心,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向前扑去,砰地一声狠狠栽倒在地。
尘土飞扬间,他方才的得意之色还凝固在脸上,显得格外滑稽。
赵老爷瘫倒在尘土中,面容因震惊而扭曲。
他颤抖着抬起手,看着自己枯瘦的指节:这双苦修五十载的手,此刻竟连撑起身子都做不到。铁横秋的身影在视线中渐渐清晰,那年轻的面容更让他心如刀绞。
五十年寒暑不辍的修炼,五十年对仙道的虔诚追求,到头来竟敌不过一个不通术法的毛头小子?
一口腥甜涌上喉头,他哇的吐出一滩黑血。
铁横秋一眼看出,眼前的人已经道心破碎了,不觉好笑:这么软弱无力之辈,修脚都费劲,还修仙呢?
他转念一想:以此人的资质,别说五六十年了,就是一百年都不可能炼气入门,必然是有人背后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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