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庄主一表人材,少年英雄。不知可有娶妻?”坐在对首的老者开口寒暄。骆孤云暗叹口气,又来了......
骆孤云今年十七,虚岁十八了。这个年龄在农村一般早已订亲。何况他仪表堂堂,威名在外,又是李庄的少庄主,不知是多少姑娘倾慕的对象。大半年来,媒人几乎踏破了门槛。他不喜参加这样的宴席,也是因为但凡聚会,就会有人提亲做媒。他一门心思想要报仇,哪有心情谈婚论嫁。
骆孤云教养极好,虽心头腹诽,面上却不显,收回追随俩孩子的目光,恭谨答道:“小侄不曾娶妻。”
老者是庐陵县长李登民。李县长来了兴致:“李某有一至交的女儿,知书达理,温柔贤惠......”
骆孤云连忙打断:“多承县长大人抬爱。小侄虽不曾娶妻,但家父在世时,已做主在老家给小侄订下亲事。只等三年孝满,便要迎娶。”这套说辞他用过无数次,说起来顺溜,都不用过大脑,信口就来。
“谁要娶妻?”萧镶月玩得满脸汗津津。耳朵倒尖,听到一句,乐颠颠地跑过来,倚在他身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笑盈盈地插嘴问道。
“哎呦!这个少爷生得真俊啊......竟像那画中人儿似的!”坐在一旁的米行刘老板惊叹:“啧啧,瞧这长相,这品貌......可真是神仙般的人物......小少爷多大了?可曾订下亲事?”
骆孤云没来由地一阵烦躁,冷冷道:“弟弟还小,考虑亲事为时尚早。”
外面一阵鞭炮响。板凳进来拉着萧镶月就往外走:“新娘子来了,快去看啊!”
俩小孩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里钻。俩人矮小,挤在大人堆里什么也看不见,着急地捡着缝隙就往前蹿,好不容易站到最前排。就见百米外停着一顶花轿,一个穿着猩红锦缎的妇人用竹竿撩起轿帘,嘴里高喊:“新娘子下轿!”一身大红喜服,胸前戴着红花的新郎跑步上前,弓下腰,背起新娘。沿着长长的红地毯走过来。
当地的风俗是新郎要把新娘背进屋,新娘的脚不能沾地,否则就不吉利。新娘盖着喜帕,看不清长相,许是穿得臃肿,感觉有些偏胖。新郎背了没几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周三娃,还没洞房腿就软了!”
萧镶月也跟着笑得前仰后合,习惯性地回头叫:“云哥哥,快看啊,新郎背新娘,太好玩了!”冷不防下巴撞到一个胸膛上,正是骆孤云。不知何时,他已来到月儿身后,替他隔开了拥挤的人群。
喜宴上的菜式油腻,萧镶月几乎吃不了。只捡着竹笋烧肉里面的竹笋吃了几筷子。骆孤云应酬了一下,喝下几盅酒就带着俩孩子早早退席。
出得厅来,骆孤云道:“时辰尚早,月儿可想要在城里逛逛?”萧镶月连忙点头:“嗯嗯,月儿想吃董记的苕丝糖了!”牵着板凳,一摇一晃的走在前面,骆孤云慢慢悠悠地在后面跟着。
苕丝糖是当地的一种特色小吃。将红薯切丝晾干,裹上麦芽糖,在铁锅里炒香,压成饼,撒上花生芝麻,稍冷后切成小方块,香甜酥脆。刚做出来的苕丝糖才好吃,放久了要么硬邦邦嚼不动,要么变得软趴趴,就吃不成了。骆孤云每次去县城都会给萧镶月稍上一点。
董记的苕丝糖最为有名,在铺子门前支一口大锅,现做现卖,食客经常排着长队,等着新鲜出锅。萧镶月最爱看制作的过程,每次走到铺子门口,就挪不动脚。
过足了眼瘾,买了一大包苕丝糖,两小孩嘴里塞得满满的,欢欢喜喜往回走。
“云哥哥,再吃一块罢。”萧镶月掰下块苕丝糖递到他嘴边。
刚刚萧镶月已经喂过他好几块了,骆孤云不太爱吃
甜食,还是又咬了一口,伸手给他拭掉粘在嘴角的一小块苕丝,宠溺笑道:“怎么吃成个小花猫了?”
三人慢慢悠悠往回走。路过一口水井,村民一般会在井旁放一把瓢,供过往路人喝水解渴。板凳有些渴了,看见水井连忙奔过去,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萧镶月也跟着舀起水就往嘴里灌。骆孤云待要阻止,已是来不及,皱眉道:“水壶里的水还温热着,作甚要喝凉水?当心肚子又疼。”他记着程掌柜上次说的,萧镶月先天不足,体质太弱,不可大意。早上出门特意灌了一壶热水带着。
萧镶月见他紧张的模样,调皮心起,扑过去吊住他的脖子,撒娇道:“云哥哥背着月儿就没事了。”
如愿以偿趴在背上。萧镶月又开始不老实,一下撸头发,一下挠胳肢窝,故意把冰凉的手伸进背心里摸摸:“呀,云哥哥出汗了!”还使劲探起身子,伸长脖颈,想看看骆孤云的表情。不知为何,他就是喜欢看云哥哥被他欺负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样子。高兴得眉眼都笑成了一团。
板凳指着他俩,拍手笑道:“呀,好像新郎背新娘。”
萧镶月歪着头,脆生生地问:“云哥哥以后也要背新娘么?”
骆孤云随口道:“嗯,月儿以后也要背自己的新娘呢!”
萧镶月嘟嘴道:“月儿不要背新娘,月儿只要云哥哥背。”
经过一片树林,过了树林是一段大斜坡。骆孤云促狭笑道:“好,哥哥只背月儿......”突然两手一松,做飞翔状,飞速冲下斜坡。萧镶月吓得一声惊叫,差点摔下去,连忙搂紧脖子。骆孤云又作势收不住脚,一个趔趄,假装要摔倒。萧镶月吓得闭上了眼,以为就要摔在地上。谁知他一个翻滚,单手一捞,已把人从后背甩到胸前,就像从马背上摔下来那次一样,结结实实掉入怀抱,毫发无伤。
萧镶月反应过来,气得大叫:“云哥哥坏,云哥哥欺负人!”
骆孤云又一个翻身,大手枕住小孩后脑勺,把他侧压在身下,道:“谁叫月儿总是捉弄哥哥?”两人脸挨得极近,萧镶月双目含嗔看着他,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胸脯一起一伏,粉红色的小唇微张,呼吸急促,长长的睫毛几乎扫在脸上,酥酥麻麻。骆孤云忽觉心跳漏了一拍,有一刹那的恍神。被蛊惑般,凑上嘴唇,越挨越近......双唇将要碰触的一瞬,猛然清醒,几乎是弹起来跳开。心脏似要跳出胸腔,慌乱无措,不知该怎么好。连忙扶起萧镶月,拍拍身上沾着的青草。
板凳从后面跑上来,拉住萧镶月:“月儿摔跤了么?摔着没?”他犹自气哼哼地瞪着骆孤云:“今晚罚做一百个俯卧撑!”
冬日下了第一场大雪,雪花纷纷扬扬,堆积在地上足有尺厚。萧镶月以前虽也见过下雪,但桫椤谷地气潮热,雪花飘落到谷底,几乎堆积不起来。此时见了厚厚的积雪,哪里按捺得住,和着板凳、程晋几个孩子在院坝里堆雪人,打雪仗,玩得不亦乐乎。知他没玩过雪,骆孤云虽是有些担心,也只纵着他。结果着了寒气,当晚便发起烧来。服了几剂药,烧虽退去,咳嗽却总不见好。骆孤云把萧镶月常在的西院南院,屋里屋外全都点上了炭盆,千般小心地照料,咳嗽还是缠绵了月余,至开春才见好转。谁知到了春日,花粉过敏症又犯了,每日总觉胸口憋闷喘不过气来,晚上也是辗转反侧,睡不安稳。有时骆孤云卯时该起了,小孩趴在他身上睡得正香,想着萧镶月好不容易熟睡,便不忍惊动,一动不动任他趴着,好几次都误了操练。
骆孤云成日都悬着一颗心,深切体会到当初瓦舍众人的心情,要让孩子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的,实在太不容易了。
好不容易挨到夏日。萧镶月的日子才好过了些。夏天有他爱吃的泥鳅饭、鳝丝面、还有最爱的蛙腿粥。将养了一阵子,瘦下去的肉又长回些。身量也长高了,眉眼越发俊秀,少了些稚气,隐隐已是少年模样。
八月酷暑。
一大群孩子在李庄附近的溪流边嬉戏玩闹。大的不过十四五岁,小的七八岁。程晋、板凳、萧镶月,三虎、黑柱、阿峰与庄子里的小伙伴,和邻村的孩子们打水仗,互相攻击。天气炎热,一伙小孩均是赤条条,光着膀子,玩得热火朝天,喧嚣吵闹声几里外都能听见。
萧镶月玩得兴起,冷不防从背后泼了一个少年满头满脸的水,偷袭成功,开心地哈哈大笑。那少年吃了亏,扑上来按住他,俩人在水里扑腾嬉闹,玩得不亦乐乎。
骆孤云进城办事,给萧镶月买了苕丝糖。回到屋子不见人,到西院一问,说是和板凳在河边玩耍,便循声找了来。远远就见一个浑身赤裸的少年趴在他身上,萧镶月雪白的两条腿在水里扑腾,水花四溅,头发尽湿。那少年的头几乎伏在他脸上,手按着他光溜溜的肩膀,身上穿着的一件白色棉背心也被扯掉了一半,露出大半个身子。
骆孤云只觉脑袋“嗡”地一下,心底窜出火苗。攥紧的拳头在微微颤抖,沉下脸,冷声道:“你们在干什么?”萧镶月见他来了,忙推开那少年,从水里站起来,惊喜地喊道:“云哥哥,你回来啦!”湿哒哒的背心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匀称的身材,薄棉纱的衣料着了水,近乎透明,连胸前的两个小突起都纤毫毕现。虽是穿了衣服,看在他眼里,却是比浑身赤裸更令人难受。
骆孤云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强捺住狂怒的情绪,扭头便走。萧镶月以为他没有听见自己说话,连忙追上去,拽住手臂,喊道:“云哥哥,等等月儿啊!”
骆孤云怒火中烧,愤怒和嫉妒使得他快要发狂。白花花的胴体在水中纠缠的景象强烈刺激着他的大脑,撕扯着他的心。能勉强保持理智没有冲上去,已是他最大的克制。见萧镶月拽住自己,当下头也不回一甩手。萧镶月淬不及防,向后跌倒,手肘着地擦破了皮,雪白的手腕上顿时渗出了血珠。他惊呼一声,没顾上看自己的伤势,连忙爬起来,又要去拉骆孤云。程晋见萧镶月摔倒,从后面跑过来扶起他,大惊失色:“月儿,你流血了!”骆孤云闻言脚步一顿,想要回头。心中却又似有千万种复杂的情绪,不知该如何面对身后的人。狠狠心,大踏步离去。
夏夜的风微凉。
骆孤云斜倚在南院的香椿树下,已独坐了好久。手里捏着壶酒,想一阵,又喝一口。他酒量很好,但从不独自喝酒。今儿不一样,他想要借着酒精的帮助,好好思量,一点一点理清自己的心。
骆孤云向来冷静自持,从小受到的严格教养和军队的历练让他远远比同龄人更加成熟,几乎未曾有过情绪失控的时候。今日之事,犹如一记惊雷,让他第一次清晰而强烈地意识到自己对萧镶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人已在他的身体里生了根,发了芽,长了枝蔓。他对月儿早已入了心,入了肺,上了头。
一挨近他就心跳如鼓,几日不见就思念如狂,看着他难受自己心如刀割,舍不得让他受半点委屈......如果之前的感觉只是朦朦胧胧,骆孤云可以忽略,可以不去面对。那么今日他再也不能欺骗自己的心,他在吃醋,在嫉妒,不愿让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与月儿触碰。农村孩子夏天里光着屁股玩水很平常。但那是他的月儿,他受不了别人接近触碰萧镶月,更何况赤身裸体......一想到那个画面他就怒火中烧,几近疯狂。说是为着父母的仇不愿谈婚论嫁,岂知他日思夜想的都是......他的月儿,心头哪里还有别人的位置?
又喝了一口酒,十八岁的大男孩垂下头,深刻醒悟,自己对萧镶月的感情早已不是兄长对弟弟的,而是爱人之间的喜欢,心悦,爱恋。
静静地看明白了自己的心。骆孤云猛灌一口酒,微闭上眼睛,轻叹一口气,月儿,月儿......我该怎么办?
晚风习习,萧镶月从屋内出来,走到他跟前,怯怯地叫了声:“云哥哥。”今日的骆孤云让他感觉有点陌生,有些害怕。云哥哥向来都是爽朗和熙 ,从未这样独自喝闷酒。
“月儿......”骆孤云睁开眼,拉住萧镶月的手,轻轻揽在怀里。摩挲着擦破皮的地方,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还疼吗?对不起,哥哥不是故意的......”
“......疼,云哥哥给吹吹就不疼了。”萧镶月本想说不疼,话到嘴边,又改了口。不知怎的,他就想在云哥哥面前撒撒娇。
骆孤云轻柔地把嘴唇覆在血痂上,闭上眼睛。良久,睁开眼,轻声道:“起风了,回屋罢。”
萧镶月睡觉总不老实,担心蹭着伤口,骆孤云在血痂处裹了层纱布,细细包扎好。给他捏捏被角,哑声道:“月儿先睡罢,哥哥还有些事,今晚在外间软榻上歇息。”他心绪起伏,根本没有丝毫睡意。
熄了大灯,又在屋角点上小灯,轻轻掩上门。骆孤云坐在软榻上,怔怔发呆。他在回想从十六岁俩人初见以来的点点滴滴。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月儿有了那样的感情?是桫椤谷醒来见着那双澄澈的眼?树洞里轻唱小曲?老鹰岩美得移不开眼?还是生死关头不离不弃,一路相依为命......想不清楚,也不用去想了......骆孤云喟然叹息,总之那个小小的身影早已融入了他的骨血里。
三更了,他还是心烦意乱。想着月儿独自在里间睡会不会踢了被子,屋角的灯有没有被吹灭......放心不下,正欲起身去看看。就听门吱呀一响,萧镶月穿着亵衣,光着脚,直直走到榻前。
“云哥哥不理月儿了么?”萧镶月抿着嘴唇,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开口就问。
“月儿!”骆孤云连忙把他拉到榻上,裹进被子里,“怎么光着脚就跑出来了,也不知道披件衣服!”
“云哥哥不理月儿了么?”萧镶月僵硬着身子,倔强的又问。眼睛里已是噙满泪水。
“哪有?怎么会......”骆孤云搂紧了怀里的人,连声安慰。
“那你怎么不和月儿睡?还......还......”萧镶月不知该怎么说下去,噙在眼里的泪水滚滚而下,越想越伤心,索性扑在怀里嚎啕大哭起来。他今日觉得委屈极了,云哥哥对他向来都是款款温柔,从未有疾言厉色过。今日摔了跤,不但不安慰,独自走掉,对他爱理不理,竟然还不和他睡了......萧镶月边哭边数落着他的罪过,万般委屈一起涌上心头,哭得昏天黑地,眼泪滴进他的脖子,又顺着流到胸膛。
骆孤云又是懊恼又是自责。萧镶月身体虽不好,性格却是很要强,从不轻易示弱,很少掉眼泪,更别说这样大哭。他记得月儿上次大哭还是那年在宜顺县城的时候,被歹人拐卖,找到他时,也是这么扑到怀里放声大哭。那时月儿还小,骆孤云只当他是被吓到了。后来才慢慢发现,萧镶月看似柔弱,实则坚韧,只有在自己最信任最依赖的人面前,才会露出脆弱的一面。
骆孤云内疚万分,只觉心都揪成了一团。是他伤到月儿了。自己胡思乱想,控制不住情绪,却让月儿受了委屈。他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如今父母大仇未报,自己却成日想这些有的没的,实在太不应该......
好说歹说,哄劝了半天,萧镶月才勉强止住泪水。两人折腾到快天亮才睡下。骆孤云又误了操练,如今护庄队更加队容整肃,纪律严明。培养的几个得力手下已可以独当一面,偶尔不去也无妨。
天亮时他摸着萧镶月身子有些烫。想是昨晚伤心过度,又着了些寒气,发起了低烧。心里更加懊悔,赶紧起床,准备进城抓几剂药。
程晋和萧镶月年龄相近,自从上次萧镶月帮他进入护庄队后,俩人便成了朋友,十分要好。惦记着他昨日摔了跤,骆孤云今日又没去操练,就过来南院瞧瞧。
看见他躺在床上,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程晋惊呼道:“月儿这是怎么啦?”看向骆孤云,狐疑道:“是不是少爷又欺负你了?”昨日他令萧镶月摔跤,不管不顾离去,程晋还记着一笔。凑上前去想要看个仔细。萧镶月自是不肯给他看,拼命扯着被子捂脸。一个要看,一个不给看,俩人就这样拉拉扯扯,眼看鼻子都要凑到人脸上了。骆孤云又是一阵烦躁,一把扯开程晋,甩给他一张方子:“看什么看?没见着月儿发烧了吗?赶快去找你爹把药抓来!”
萧镶月三天两头生病,骆孤云久病成良医,普通的风寒感冒自己就能开方子治了。
呱噪的人走了,萧镶月精神不济,又沉沉睡去。
骆孤云守在床前,盯着他的睡颜,陷入沉思。心中千回百转,细细筹谋:眼下最紧要的是调养好月儿的身体,过几年等他大些,自己就可以放心离开。报仇的事情九死一生,若还有命在,就回来找月儿。若是回不来,也要保他平安富足地过一辈子。现下一是要经营好李庄,扩大生意,多赚些银钱。万一回不来,月儿也有足够的物质保障安稳地生活。二是世道不太平,临近郡县时常有土匪流寇打家劫舍,杀人越货。虽眼下李庄强势,歹人不敢来犯,但自己走后就难说了。为免月儿以后受欺负,得趁自己还在,把这些恶人都收拾了,至少保证方圆几百里不要有歹人作乱,这样也才走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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