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景昭闭上眼睛,死死将那些混乱的记忆压了回去,他再次睁开眼,面上看不出丝毫的异样,“师尊,我喜欢你。”
宴微尘浅笑了下,“我自然知道。我也心悦昭昭。”
千倍万倍,只满不亏。
许景昭眼眸盯着庭院里盛开的玉兰,将那些混杂的记忆抛之脑后。
他转回身,扑在师尊怀里。
宴微尘抱住他,温存了一会,掌心又多了一块补灵丹。
许景昭看了一眼就撇过脸去,声音沉闷,“师尊,我不想吃。”
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总觉得想起来越多,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他会做一些事,说一些话,那些字都像刀子,会伤了师尊的心。
他不想要师尊伤心。
宴微尘不解为何许景昭态度忽然变得抗拒,他轻声开口,“已经快好了。”
他也曾有私心,也想过让许景昭永永远远只看得见自己一个人,但不醒梦不可以,他不是赵渊,也不会用赵渊对付宴玲珑的招数对待许景昭。
梦境固然美好,但宴微尘不喜欢自欺欺人。
他想要的就是,许景昭理智的完整的爱。
至于许景昭会跟别人在一起,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伪命题。
许景昭闷声道:“可是……我吃了它总会想到不好的事……我总觉得……”
他心里总有些预感,自己一旦想起来,就会发生不好的事。
宴微尘俯身,微微靠近了些,“没关系的。”
他将丹药抵在许景昭唇边,许景昭下意识张嘴。
过程如何他不在乎,许景昭想起来跟想不起来对他而言结局并不会更改。
只不过服下不醒梦的许景昭不会装了而已,但心是不变的。
许景昭嘴里满是苦涩的补灵丹的味道,他抬眸望着师尊的眼眸,心里有些闷。
下一秒,他一把勾住宴微尘的脖颈,将人扯下,仰着头亲了上去,这一次,他带着委屈,吻得生涩而急切。
宴微尘微微一怔,随即闭目回应。
窗外玉兰随风颤动,想起更为浓郁,三百年未遇春日,想必是静候今日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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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昭昭要想起来了
许景昭待在仙执殿并没有什么事情做。
主要就是睡觉, 画符,或者待在师尊旁边瞧着那开得正艳的玉兰,哦, 还有每日三次必须要喝的药。
药味漫入鼻息, 许景昭不自觉地皱起鼻尖,脸上浮起几分委屈,“师尊……”
宴微尘语气依旧温和,动作却不容拒绝,他将药丸送入许景昭唇间,手指轻抬, 扣住他的下颌。
许景昭只好仰起脸,气鼓鼓地将药嚼碎,真想趁着师尊不在吐掉, 可师尊盯他也盯的紧。
宴微尘松开手,目光掠过许景昭微微湿润的唇角, 最终落入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眸, 星星点点的紫色几乎散尽, 只剩零星残迹。
他就快醒了。
宴微尘垂着眸子,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许景昭的脸颊,光滑温热的肌肤让他心里微微踏实了些,虽然他说的坦荡大方,但心里…总归是有些念头不能说的。
许景昭若是想起来后还会对他如从前那般好吗?
是不是又要装傻充愣,否认一切?
宴微尘这样想着, 指尖刚好捧着许景昭的下巴。
许景昭吃完药,正想着捏一个糖丸吃,就被宴微尘抬起了脸颊,他手一抖, 糖丸掉落在地面,不能吃了。
“师尊……唔。”
他刚张嘴,就看到宴微尘俯下身子,那张精致凌厉的脸在他眼前放大,直接堵住了他所有的话。
宴微尘吻得很凶,许景昭无意识吞咽,身子骤然失重,他被宴微尘抵在案面,夺去了所有呼吸,只能任由宴微尘亲吻。
他紧张地抓住宴微尘的衣襟,又被宴微尘扣在头顶,许景昭被吻得迷迷糊糊,嘴巴张开,无助地呜咽了一声。
这几日不知道师尊怎么了,上一瞬还好好的,下一瞬就开始莫名‘欺负’他,每次吻得又凶又急,他总觉得自己会被吃掉,更过分的是,师尊比他更会压制,到后面徒留自己尴尬。
师尊这也太坏了。
宴微尘抬眸,将许景昭迷蒙的神色尽收眼底,他另一只手揽住许景昭的腰,宽大的手掌托着他的背脊,防止他往下掉。
“嗯?”许景昭迷迷糊糊,面颊通红,然后就觉得脖颈覆上温热,然后倒吸一口气,“嘶——”
师尊怎么咬了他一口?
宴微尘墨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反应,许久后才起身,摩挲着许景昭脖颈上自己留下的牙印。
咬得不轻不重,其实也并不疼,这样的印子,大抵会在许景昭身上留个四五日才消,他指尖挑开衣襟,在稍微偏下一点的位置,也有一个要消不消的牙印。
许景昭墨发披散着,衣襟领口微松,宴微尘喉结滚动,忍不住俯身又亲了一口,他将人抱起来,许景昭回过神,控诉他,“你又留印子了。”
宴微尘抬起眼眸,“不可以留吗?”
宴微尘说得理直气壮,许景昭怀疑自己才是理亏的那一个,他声音小了点,“可以留。”
“哪里都可以吗?”宴微尘指尖滑过他的喉结,再往下碰到坠在腰侧的令牌,是仙执殿的令牌,带着仙执殿的印记。
许景昭红着脸抓住宴微尘的手,“师尊,你……你。”他声音很小,“师尊该喝清火茶了。”
宴微尘动作一顿,旖旎心思被许景昭一句清火茶击得粉碎。
他向来清心寡欲,喝什么清火茶?
他将人抱在怀里,伸出手指捏着许景昭的指尖,“吃药有效果了吗?”
许景昭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那些零碎记忆偶尔翻涌,模糊不清,却总带着令人不安的底色,被他下意识压入意识深处。
宴微尘没有再多问,他就这样抱着许景昭,桌面上铺开一块泛黄的纸面,许景昭皱皱眉总觉得这上面气息奇怪。
宴微尘拿着他的手,提笔蘸墨,开始写东西。
许景昭任由宴微尘牵引着他写,好奇地问道:“师尊,这是什么啊?”
宴微尘低笑,温热呼吸拂过他耳际,“还看不出来?”
许景昭视线再次落到那纸面上,那字迹瞧着像是古纹,他依稀辨别几个字眼,死……命……什么的字。
他越瞧越觉得奇怪。
宴微尘从容收笔,语气轻淡:“是生死契。”
许景昭吓得手一抖……生死……什么契?是他想的那一个吗?
宴微尘瞧着许景昭的反应,伸手捏着许景昭的指尖,侧过脸盯着他的眼眸,“昭昭,都许愿说生死不弃,莫不是骗我?”
许景昭立马摇头,他可没有这样想。
宴微尘细细打量他严肃又茫然的神情,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许景昭周身浸着宴微尘的气息,清浅玉兰香间杂着一缕微涩青橘气,宴微尘深深呼吸,只觉得耐力快要耗尽。
也就是执掌仙执殿这些年他罩上了一层温雅,隔绝了他骨子里的乖戾血气,早些年里,他亲手杀过的修士,怕是能填满仙执殿下的九层绝狱。
不过那些人也确实该死。
他眼眸漆黑,视线落到许景昭身上时收敛了几分,舌尖抵住犬牙,但还是没忍住,轻咬在许景昭的耳尖,细细厮磨。
确实要收敛几分,不然会像在帝王境里那样……吓到他。
许景昭的耳朵极其敏感,他身子一颤就要躲开,可宴微尘却用一只手紧紧锢着他的腰身,背脊贴上那宽阔温暖的胸膛,是一个极为亲昵的拥抱。
“师尊……”
宴微尘另一只手捏着许景昭的指尖,把玩了片刻,忽地指尖多了一抹血珠,许景昭还未感觉到痛意,指尖就被按在那泛黄的纸面。
他有些错愕,微微清醒了几分,扭过头来。
宴微尘眼眸漆黑一片,眼底泛起血茫的赤色,眼底泛着翻滚的欲色跟幽深的执念,只一瞬即逝,宴微尘的视线恢复如常。
许景昭心脏砰砰直跳。
看……看错了吧,师尊怎么会是那个模样。
他恍惚着,却觉得指尖有些温热,宴微尘拿着他的手,吮去指尖血迹,抬着眼眸瞧着他。
又来了这种感觉,许景昭心脏不争气地跳了跳,他总觉得师尊性格很割裂,有时候清风霁月不染凡尘,有时候却满身欲色像是血色阎罗。
怪邪气的。
许景昭指尖濡湿,他盯着师尊唇瓣,又看了眼自己指尖,他耳根发热,慌忙抽回手,猛地起身,“弟子要去画符了,师尊莫再耽误我。”
他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仙执殿,脚步都有些乱。
宴微尘凝视他背影消失,目光落回案上墨迹未干的生死契,他掌心多了一道血印,鲜血滴落纸面,与许景昭那滴血交融渗透。
有他修为相护,许景昭便如得两条性命,再就是无论许景昭在哪,宴微尘都能找到他。
但洗髓丹还是要吃,宴微尘修为能保他不死,但天道却不会放过靠‘歪门邪道’活下来的另类,所以许景昭自身修为也要过硬。
他要让许景昭寿命长生,也要让他活得堂堂正正。
他伸手抚过纸面,要是让人知道,修为顶天的仙执殿主竟然跟一个筑基后期的小弟子签了生死契,五洲就该乱了。
但乱便乱罢,宴微尘绝不会给他们动许景昭的机会,他们没那个实力,也不配。
桌面上的纸面有些乱,地面上也落了不少画废的符纸,他心里不静,所以画出来的符箓也不清晰。
他看着自己画的杂七杂八没有用处的符箓,伸手抚上自己的脖颈,指尖触碰到齿痕,许景昭收回了手。
他看着桌面的纸张发呆,他到底给师尊做了什么?为什么师尊心里总是缺了些安全感。
他不是整日待在师尊身边吗?为何师尊给他的感觉……总有些患得患失?
许景昭想不明白,他径直走出了偏殿,向着玉兰苑走去,直到走到院落中,他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捏着那支朱砂笔。
他仰头,就看到了那棵盛开的玉兰树,他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提笔便往花瓣上落字……
玉兰花瓣仿佛成了纸面,写起来字字句句真心。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北洲。
墨汁的味道蔓延开,一个又一个的字迹写得郑重,萧越舟面色严肃,他搁下笔,待那墨迹干透。
“云斗四门情况有变,这里情况比先前料想的更加复杂,据说他们还拿到了归元塔……”
几人面色沉静下来,脸色又有些难看。
归元塔里讲归一,颠倒修为清算因果,杀孽越重的人限制越多,况且还有颠倒之能,高阶修士进来后沦为低阶,低阶修士进来后修为补升,里面越是天资卓越之辈死的越快。
封辞沉默了片刻,走上前来,“诸位师兄师弟,明日亥时,我会打开结界,只有十息时间,你们带我弟弟走。”
他顿了下,“萧师兄,我弟弟生性愚钝,务必照顾好他。”
萧越抬手,已经将那纸面折好收起,他摇了摇头,“现在灵力传信传不出去,外面早就布下天罗地网,只进不出,只能用秘法将消息送回仙执殿,等师尊断论。”
“况且……”
况且归元塔里也有机缘,只是不适合他们罢了,归元塔一共七层,塔内的归元仙气供养了一株仙草。
“归元塔启动需要耗费灵石灵力,我们要做的就是等……”
等仙执殿殿侍来处理此事。
萧越舟拿出火石将其点燃,纸面上火光腾起,最后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他心里总不踏实,他们拿出归元塔,恐怕目的不在他们身上,而是剑指师尊。
仙执殿空寂无人,一张纸页凭空出现在桌案上。
许景昭正抱着自己画的符箓踏入殿内,他将东西放到桌案上,被桌面那一张奇怪的纸吸引了注意。
他就瞧了一眼,那纸面就化作了流光钻进了他的眉心。
他听到了自己师兄的声音,还看到了不少画面。
许景昭捂着脑袋,上面墨迹夹着精神力的字飘荡在他脑海。
‘师尊,云斗四门内斗严重,邪祟勾结形势严峻,弟子困于云斗四门阵内,且归元塔现身云斗,三日后……归元仙气……孕育仙草……’
许景昭捂着脑袋,萧师兄在说什么?云斗四门?归元塔?北洲?
他看过无数话本,涉猎甚广,他知晓归元塔,也知晓归元仙气。
归元塔里颠倒修为,强的变弱,弱的变强,那归元仙气出自缥缈的须弥山,据说那归元塔就是须弥山上大能所造的法宝。
许景昭捂着脑袋,他脑袋里精神力被这么一刺激,好多记忆叫嚣着往外钻,就在他理不清头绪的时候,脑袋里突然蹦出了一句话。
若除根本,须弥山上须弥花可除。
许景昭捂着脑袋的手停顿了下,记忆里是师尊在寒潭发病的模样,那一次自己闯入寒潭,丢了自己初吻。
每逢上弦月初七,师尊总要休宁,雷劫淬身痛苦非凡,又为了自己出关,受修为反噬。
自己帮师尊熬药,却……误食了不醒梦……
轰!许景昭只觉得自己耳畔轰鸣作响,他想起来了!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段时日,自己跟师尊交颈而眠,亲吻,拥抱,许愿,除了最后一步,做尽了所有道侣间的亲密事。
就连现在自己衣襟下都带着师尊的痕迹,而就在今早,还被师尊按在桌案亲吻。
许景昭身子晃了晃,他摇了摇脑袋,极力地保持清醒,他记得清楚,师尊的怀抱温度,交换的气息,还有自己许下的岁岁年年。
但极为讽刺的是,这些事件的源头,居然是自己交给裴玄墨的那一张婚书。
哈哈哈哈哈,许景昭又哭又笑,眼角沁出泪来,他捂住了心口,竟觉得荒谬,那些甜蜜蜜的过往割裂,只剩下酸苦的药汁。
在假梦境里说真话,骗两个痴心人,不醒梦啊不醒梦,到底是谁的不醒梦?
啪嗒啪嗒,水声落在桌面,许景昭垂眸看去,他以为是自己的泪,却不想是殷红色的血。
他又流血了,他面无表情地拭去鼻尖的血迹,抬眼时目光沉静。
北洲,云斗四门,归元塔,须弥花,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机会。
任何一个修为顶尖的天骄去都必死无疑,可自己不一样,他是个废物,他没有多少修为。
他不愿看师尊受苦,他要为自己的心上人,求一味药!
血腥味更重了,许景昭抹了把血抬脚向外走去。
他刚踏出殿门,就看到宴微尘面色微变,许景昭还是头一次见师尊情绪如此显露,他听到师尊颤抖的声音,“血?为什么会有血?”
许景昭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发现鼻腔里满是血腥味。
他有些奇怪,自己不过是气血虚了些,为何经常流血?
他见师尊面色焦急,抬手去安抚,想要碰一碰师尊的脸,指尖刚伸到半空,眼前一黑,他昏倒在一个带着玉兰冷香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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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走下剧情线~
天色蒙亮, 空气里漂浮着清浅的玉兰香,夹杂着安神香的味道。
许景昭缓缓睁开眼,望着头顶的帘幔, 一时有些恍惚。
这里是师尊的居所, 他在这里住了十几日,他闭上眼,缓和了一下精神。
这几日他脑袋混沌,但却也说的字字真心,如今刚睁眼,倒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师尊。
他眼睫颤了颤, 心里沉甸甸的压了块石头,总觉得逃避也不是办法,可他能怎么办?
许景昭闭目将种种可能想了一遍, 非但没理出头绪,头反而更疼了。想来想去, 终究是对两边都有愧。
许景昭睁开眼睛, 有些烦躁, 他在心里理不清思绪,就忽的察觉旁边有人在看他,宴微尘坐在榻前,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许景昭心里一惊,他刚刚竟然没有丝毫感应,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恭敬地唤一声师尊, 但是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却是没动。
宴微尘眉宇微蹙,神情忧忡。许景昭怔愣,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师尊的情绪好像越来越外放了。
“醒了?”
宴微尘见许景昭醒了, 瞧了他一眼视线又落到他手腕上,细细切脉,“感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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