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然会爱一辈子啦。”他认真的回答这个问题。
眼前的画面开始变成碎片,陈望郅闭上眼,又回到了纯白的空间。
然后他就愣住了。
怎么梦里有这么多陈望郅,高中穿着校服的,大学穿着实验服的,穿着黑西装的,最独特的是长发穿着红色婚服的。
他的出现让他们的视线都聚拢过来。
高中的那个握紧拳头,看起来很想揍他,“你和他说什么了?”这个高中陈语气很冲。
穿着黑西装的眼睛很红,“你怎么还偷看别人求婚视频?”
有点尴尬,陈望郅揉了揉耳朵。
红色婚服的意识到什么,他笑了笑,“你还没醒吗,去找你的沈明舒啊。”
“就是就是,你自己没有舒崽吗。”
“还偷别人家的,略略略。”
幼崽时期的陈望郅则是在他身后踹了他一脚,他手里还牵着小沈明舒,“你真混蛋,你听不到吗,他在哭啊。”
陈望郅这才抬头,下雨了,还带着雷声。
他闭上眼睛,耳边慢慢传来一道声音。
他的沈明舒哭得很难过,“小满哥哥,你醒来啊。”
“我不和你生气了。”
“你醒来,我去治病,我不死了,你也不要死。”
陈望郅被他气的不轻,但这下也是真舍不得了,他挣扎着想要离开。
身后的一群陈望郅没有任何负担的踹了他一脚。
“哼,最烦这种同位体了。”
“他没有照顾好舒崽。”
“就是就是。”
几个人一起嘀咕,然后各自听到自己的舒崽正在叫他们,也都一个个消失了。
就好像一场梦,现在醒了,幻觉也消失了。
“啪嗒-”眼泪滴在陈望郅的脸上。
银色中长发的设计师的沈明舒,他的沈明舒。
“别哭。”他用力捏了捏沈明舒的手,眼里满是安慰。
第37章 快乐的权利
沈明舒感受到手中的力道,明明是个病人手却握得很紧,就像要抓一辈子一样不放开,他的耳朵里好像才突然通电,明明说的是别哭,他的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好啦。”陈望郅声音还有些沙哑,他好像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有太多沈明舒,但都不是他的这个。
“眼睛都要肿了,丑了我可不要。”陈望郅还有心思逗沈明舒,他可没忘记自己晕倒前看到的那些信。
沈明舒装的太好了,险些都要把他骗过去了,明明一直没有走出那个雨天,以至于成了结痂的烂疮,内里却没有复生。
他挣扎着起身,拔掉针管,把坐在椅子上的人抱在怀里,轻轻碰了下沈明舒的脸颊。
“你....你吓死我了。”沈明舒现在好像才回过神,同样蹭了蹭陈望郅的脸,两人额头相对,好像有什么话都要说,最后都简简单单归为一句“我好爱你。”
沈明舒这几天一直守在他身边,身边好友劝他休息好再来,他也不敢走,陈望郅躺在病床上的样子,面色苍白好像再也不会醒来一样。
他再也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哥....”沈明舒又叫他,软趴趴的像个小团子,但也只有两边脸颊下的婴儿肥有点小时候的影子,一摸身体,全是骨头。
“你别不要我。”他伸舌头舔了舔陈望郅的嘴角,动作间带着青涩,偏偏又欲气横生。
陈望郅不知道他这是在哪学的这一套,捏着他后脖子和捏猫崽子一样撤开,“看你表现,你想好给我解释你都做了哪些好事。”
沈明舒又黏上去,心里止不住的心虚,他俩要是真的开诚布公的谈,那就真没他好果子吃了,屁股开花都不定呢。
辜铭是他同学,之前给沈明舒也看过病,这次恰好进的是二院,他查完房值班没事的时候就会来病房看看自己老同学身体状态。
讲真的,他没想打扰小情侣亲热,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们两个颠鸾倒凤怎么想怎么不对劲,所以他看到实属无奈,他一个单身狗还没追究自己的心理伤害呢。
“你们?....你们这是在搞什么?....?不知天地为何物了吗?....还有你把输液管拔下来做什么,你还辅修医学,你一点都不遵照医嘱。”辜铭看到无情落在地上的针尖,还在一点点往外渗出液体。
陈望郅轻咳了一声。
沈明舒:(꒪⌓꒪)
陈望郅:⊙_⊙
两人的表情太生动了,辜铭很想给他们拍照丢到网上,让广大网友们看看不遵照医嘱,还在青天白日撒狗粮的人文素养。
只有三个字可以解释,欲乎无。
“啊——”沈明舒才反应过来,扯过毯子盖在自己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把陈望郅丢在了外面,让他收拾场面。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
这可不是他的错,沈明舒在毯子里小心翼翼的勾了勾陈望郅的手心,可能感觉这样能为自己抛夫的行为做出点回馈。
陈望郅轻咳了一声,“行了,我没事,我看到是葡萄糖才拔的。”
“我应该就是情绪太激动导致的呕血,你不是给我看过病吗,今天休息一下就可以出院了吧。”
辜铭点点头,拿他们这些狗情侣无奈,他皮笑肉不笑,“希望下次见你是在肛肠科。”
“哦对了,你躺了有四天,一直昏迷不醒,检查也查不出问题,如果后续还有这种症状,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不排除你是心理状况,顺带把你家这个娇气包也给看看。”辜铭翻了个白眼离开了。
陈望郅难得见自己同学这个样子,他算是学院里情绪最稳定的了,能让他破功成这样,他家沈明舒也是很棒了。
沈明舒这才伸出手指,慢慢探出脑袋,小声嘀咕“我怎么知道医院不给安排热水袋,我想跟你热一热手腕,毯子也没有,这还是我从自己家拿的呢,洗的香香的,还有还有,陪护床也没有,vip病房还是找我爸关系弄的嘞,唉,看个病,怎么这么麻烦哦。”
沈明舒在国外也没这么多事情,陈望郅晕倒后他就开始跑上跑下,他没这么照顾过别人,家里有配备的医生,但秋岚去世之后就再也没用过了,他爸妈实验基地的医务人员又只服务于他们的研究员,想给陈望郅蹭都蹭不上。
沈明舒一个人生活的能力堪称废物,这么多天能照顾陈望郅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陈望郅被他逗笑了,伸手挠了挠他下巴,语调温柔,“哎呦,我们舒崽也是会照顾人啦。”
“那可不。”沈明舒扬了扬下巴,有些得意。
下一秒就看到陈望郅骤然落下的脸。
不是吧,变脸大王吗,怎么可以这样。
陈望郅冷下了脸色,他伸手握住沈明舒细弱的脖颈,感受到怀中人的脉搏和呼吸,他渐渐收紧力度,掌握在沈明舒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他眼里一丝温情也看不到,拒绝沈明舒伸出的想要拥抱的手,无视掉沈明舒的眼泪,狠下心一字一句的说。
“沈明舒,你要是敢死,我就敢掐死你,我们一起去死。”
“我做梦梦到你特别特别在乎我,你说只有我快乐你才会快乐,你明明才是那个胆小鬼,你早就原谅我的欺骗,你只是报复我为什么不开窍,不喜欢你,你自责甚至于自罚,沈明舒,我好像第一天才认识你。”
“你给我老老实实记住,你要我跪下来给你爱,向你求爱,你也必须付出你的时间。”
“你不能得到了又把我抛弃。”
你还真舍得,把我一个人留下。
如果真的会这样的话,我宁愿先一步离开。
“我死掉你是不是会更难过?”陈望郅嘲讽一笑,看着沈明舒的表情很是悲悯。
“你再敢这样一次,我就和你一样,离开,不叫你找到,我发誓,我永远不会快乐。”
这句话好像是诅咒,沈明舒刚刚停滞的眼泪又开始哭泣,他捂住陈望郅的嘴,“你快闭嘴,你不要这么说。”
“你怎么这样..我不会死了,我好好的。”沈明舒伸手想要拥抱他,他刚才怎么没发现陈望郅已经在极力忍耐的边缘了。
陈望郅一点也没变,还是这么偏执,自己一旦脱离掌控,接踵而来的就是围笼,他一点也逃不开,身体,心理,他的所有想法无所遁形。
他怎么可能允许沈明舒自残,他之前看到却没说,一切好像都在预告今天,他要沈明舒发誓,永远不会再做这样不敬生命的事情。
他也一直明白。
陈望郅不快乐,沈明舒也没有快乐的权利。
前几天的呕血晕倒,也只是让两个疯子更加明白对方,打碎玻璃后,看到真正沉睡的人。
“现在,吻我。”沈明舒才接收到指令一样,他被掐着脖子,但还是乖乖的伸手抱住陈望郅的身体,他服软。
陈望郅这才结束对他的凌迟,特别吝啬的吻在了额头。
沈明舒:“我想要你亲亲其他地方。”
陈望郅很冷漠“不想要就出去。”
太混蛋了,明明刚醒来这狗男人也不是这样啊,沈明舒委屈的像个小媳妇,但他也不能指责,手臂上的伤痕是罪证,陈望郅比自己还了解自己。
恨意构成的不止是欺骗,还有无言而终的爱,他的爱而不得,在前些日子化为乌有。
那些计划也统统作废,他不是瞎子,他梦寐以求的爱,早早降临在他的掌心,沈明舒真的得到了。
沈明舒又不愿意死了,看幻觉也变得顺眼,这个世界还是值得留下的。
和陈望郅在一起,做什么都很值得。
他是个疯子,要爱不要命,他要陈望郅心疼他,在意他,不得不无时无刻注视着他,眼里只有他,他想要陈望郅独一无二的爱,因此他自己吃些苦头也没什么,就是不要像高中一样,傻不拉叽的,做什么都不得到一点爱。
太可恨了,沈明舒抱着陈望郅无端又有些恼火。
背对着陈望郅,沈明舒抱着他睁开眼睛,他和眼前的幻觉对视,满是恶意的陈望郅尖叫着说“你有病!你究竟在做什么!他的爱那么垃圾你也要!”
沈明舒感觉脑袋剧烈的疼痛,他轻笑了一声,笑容很是诡谲,用唇形说“我要他爱我到死。”
“他是我的。”
说罢闭上眼,好像又是那个乖巧的沈明舒,殊不知这一切都在被监视器录着,陈望郅对着监视器比了个手势。
这五天的监控还有酒店的那些时间的都被打包整理。
辜铭嘶了一声,不明白这两个抗性夫夫。
但陈望郅真的没猜错,沈明舒不是“沈明舒”了。
至少现在,沈明舒还在伪装,表现出来的精神特质都像高中的,唯独新加坡有三年失语期,没有丝毫的表现。
这放在国外大概率也会被研究吧。
辜铭这才感觉到陈望郅寡言外表下的汹涌沸腾的爱意,只要有可能,哪怕只有一丝丝,陈望郅都要亲手把沈明舒救回来。
沈明舒太累了,这几天照顾他也没怎么合眼,两人肌肤一贴,沈明舒困到开始打哈欠没几分钟就挤开陈望郅进入了梦乡,因此也不知道陈望郅出了病房就进到一间办公室。
“怎么样?”
“分裂情感性障碍,不排除人格可能。”辜铭表情严肃。
“刺激源是我。如果我消失会怎么样?”
辜铭迅速摇头,“他的情感来源也是你,他的行为驱动对象也是你,回休城也是因为你在这里,如果你消失,他真的会选择去死。”
“你不在他身边,他也开始自残了。”
“你要是真的不在,后果。”
辜铭话没说完,但都知道什么意思,陈望郅承受不住。
“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他新加坡病例情况,应该是他出国的前夕就开始了,可没人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是每年都去新加坡吗,都没见到过人吗?”
陈望郅面色铁青的揉了揉眉心,哑口无言。
他离沈明舒最近的一次,是在他房门口,听到沈明舒和里面的人交谈,还以为真的是人,压根没往生病的方面想。
无端的,生出一些悔恨。
和当时的沈明舒不谋而合,如果我在等久一点,再细心一点,就没有这种事了。
舒崽也不会变成这样。
“我建议是认知行为疗法,让他接受这个世界的真实,你需要和他多发生些矛盾,让他感受到情绪的存在,辅助药物治疗。”
“最好还原当时场景,可能沈明舒自己想通,就从那场雾里走出来了。”
陈望郅点点头,要知道这才短短一个月,他好像又重新认识了一个舒崽。
但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要把他找回来。
记忆里那个总是露出虎牙笑得小孩,那双圆眼大而澄明,不应该被彻底埋葬。
明明最开始爱上的,就是他啊。
什么啊,把我带下来,又松开我的手。
陈望郅回到病房,轻轻捏了捏沈明舒的脸颊,他把耳朵凑到胸口处听他的心跳。
很小声的说了句。
“快回来吧,你不想要我的爱吗。”
他闭上眼睛,也因此没看到沈明舒悄悄颤抖的指尖。
舒崽是有些神经在身上的,但我只是为了写小说,真实世界上大概不存在这些,病症和治疗方法无从考究,就当是一部狗血小说,就快要走到头了,两个人要爱的明白一点 ,其实都是沈明舒,但就是要把高中的那个找回来。
他对陈望郅感情很复杂,埋怨肯定有啊,但更多的是爱吧,因此第二种性格出来才会那么恨,他知道一切和陈望郅有关系的事情,他不想要自己在变成高中那样,他才不要单恋,他要陈望郅跪着说喜欢。
但这样并不完整,所以陈望郅希望治好他,把幻觉和所有都解决了,两个人继续谈爱。
陈望郅和他都太爱对方,也明白刺应该扎在哪里。
他们都在行使对方赋予的权利。
爱是世界上最不可控的事物了。
第38章 坏狗
陈望郅没耐心等,都没到第二天,晚上他就出了院,顺带一提是把睡着的沈明舒打包带走的,他实际害怕沈明舒用眼泪让他在医院再待几天,这消毒水味谁爱闻谁闻吧。
等沈明舒睡醒已经是晚上了,他闻到饭香还有些迷糊“让我吃一口...快...让我吃一口啊。”等反应过来他跳下床,脑袋还有点晕,“陈望郅,你多大还逃跑?你羞不羞?”他被这狗男人气笑了。
陈望郅怕打针这件事,真是人尽皆知的小事了。
陈望郅丝毫没有当病人的自觉,还有闲心招呼他一起吃饭,绝口把他的刚才的话当耳旁风。
“吃一口吧,我厨艺应该没退步。”陈望郅把勺子和碗放在他手边的桌子上。
沈明舒其实不爱下床,床尾有可以推拉的桌子,直接可以平推到身前,不用的时候推到脚边。
陈望郅嫌他懒,但也没拒绝,买房子的时候还专门找人设计了这个桌子,可以说,他房间布局就没有沈明舒不合心意的地方。
好像,本来这个房子就是为了两个人住的。
1224被他留在以前老街的房子,但他的主机芯片在两地可以通用,他创建公司的时候就是主攻电子芯片的自动化管理方面,知道沈明舒是设计珠宝的时候,他又贴钱开了个珠宝设计组,部门里的员工和其他部门形成了足够鲜明的对比,研发部的每天脸色铁青像是被吸了精气,设计部每天打扮得珠光宝气。
有个员工上次还错发消息吐槽他是不是要找小三,虽然在两分钟以内撤回了,但他还是不太明白。
公司副总嘲笑他,给他解释了一下,小三指的就是珠宝设计,大老婆是芯片研发。
陈望郅:???
陈望郅打量了下房间,又把视线落在正在一口口吃饭的沈明舒,仓鼠一样,嘴巴一鼓一鼓的,像是亲手养一个小孩,满足感快要溢出心脏。
什么小三,什么大老婆全是见鬼。
他老婆明明是眼前这个花蝴蝶,飞到花朵上采粉还不够,还要继续煽动翅膀爬到他心上,希望引起效应,让他的心脏面临一场海啸。
陈望郅感受到心上的异样,他叹了口气,每次都在认栽,原来爱的位置倒转,会是这样的感觉,每天都在担心另一个人的喜欢,生怕做错一点小事就会减分,因为一点小事也会沾沾自喜,汲取一点点喜欢就好像可以继续活着。
而害怕的点从来不是不爱,是怕爱的不够。
沈明舒感受到滚烫的视线落在身上,那人看在哪,他哪一片肌肤就生出些热意,他捏了捏勺子,还是受不了“行了,别看了。”他拉下脸,让自己看着很冷酷,继续很生气的吃饭。
当然如果忽略掉这人耳朵泛红的耳朵,陈望郅说不定还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