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风吹向了首尔的夜(灿熙是个白日梦想家)
- 类型:
- 作者:灿熙是个白日梦想家
- 入库:12.22
雨已经下了一整天。
傍晚时分,总算停了。首尔被洗刷得湿漉漉的,空气里满是泥土和草木被浸透后又晒了层稀薄夕阳光的气味,不算好闻,但有种干净的、焕然一新的感觉。汉江的水位涨了不少,浑浊的江水裹挟着上游冲刷下来的枯枝败叶,略显湍急地涌过桥墩。两岸华灯初上,高楼玻璃幕墙反射着天边最后一抹蟹壳青,倒映在流淌的江水里,碎成一片晃动的、光怪陆离的色块。
韩灿宇沿着江边塑胶跑道慢跑,耳机里震耳欲聋的摇滚乐隔绝了大部分城市噪音——汽车的嗡鸣,远处隐约的地铁呼啸,还有江风掠过耳畔的呜咽。他跑得不算快,但很有节奏,呼吸平稳,额角渗出细密的汗,在凉爽的晚风里很快变得微凉。
他喜欢夜跑,尤其是雨后。好像能把白天积攒的那些莫名其妙、鸡零狗碎的思绪,全随着汗水甩出去。比如教授那永远读不完的文献,比如小组作业里永远在拖后腿的某某,比如老妈催命一样发来的、隔壁家孩子又考上什么公务员的讯息。跑步的时候,脑子是放空的,或者塞满鼓点和旋律,简单,直接,痛快。
跑到平日里折返的那座桥墩附近时,韩灿宇下意识抬头望了眼天空。雨后的夜空格外澄澈,云散开不少,露出几颗早亮的星子,疏疏落落。月亮还没出来,天是深邃的墨蓝色。一切如常。
就在他准备收回视线,继续迈开步子时,眼角余光似乎瞥见,桥墩上方那片空旷的、被雨水洗得发亮的夜空,极其短暂地扭曲了一下。
像一块被无形手指戳了一下的果冻,平静的夜幕表面漾开一圈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涟漪。紧接着,一道细细的、边缘模糊的紫白色电光,无声无息地在那片区域闪了一闪,快得像幻觉。
韩灿宇猛地停下脚步,一把扯下左边的耳机。
音乐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右耳还在轰鸣。他急促地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毫无预兆地重重撞了一下。刚才那是什么?路灯故障?无人机飞过的轨迹?还是自己跑缺氧眼花了?
他眯起眼,紧紧盯着桥墩上方那片天空。什么都没有。夜色沉沉,江水滔滔。
果然是眼花了。韩灿宇失笑,摇了摇头,准备把耳机塞回去。
就在这时——
毫无征兆,一声极其沉闷的、仿佛巨物落入深水的“噗通”巨响,从桥墩下方的江面传来。水花猛地溅起老高,在岸边路灯惨白的光线下,泛着浑浊的泡沫。
韩灿宇惊得后退半步。有人落水?不对,这声音太大了,不像人。
几乎是同一瞬间,他听见了更加清晰的、某种金属摩擦碰撞的“喀啦”声,还有……粗重得不像话的呛水声和喘息声,从那片翻涌的水花中心传来。
一个黑影,正在浑浊的江水里剧烈扑腾。
真的有人掉下去了!
“喂——!那边!坚持住!”韩灿宇用韩语大喊,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已经朝着桥墩下的石阶冲去。他边跑边掏出手机,手指有些发抖地按下紧急呼叫号码,眼睛死死锁住江面那个挣扎的黑影。
黑影扑腾得厉害,水花四溅,但似乎并没有立刻下沉,反而在朝着岸边……移动?姿势很奇怪,不像游泳,更像是在……爬?每一次划动都带着沉重的、金属刮擦的异响。
韩灿宇冲到水边最近的一块大石头上,手机屏幕冷白的光照亮了他因紧张而绷紧的脸,也勉强照到了几米开外江水里的情形。
只看了一眼,他整个人就像被冻住了,举着手机的手臂僵在半空,嘴巴微微张开,喉咙里那句“救护车马上来”被硬生生卡住,堵在胸口,化作一股冰冷的、难以置信的战栗,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浑浊的江水浸泡到那人的胸口。借着手机光和远处路灯的余光,韩灿宇看清了。
那不是普通的落水者。
那是一个男人,极其高大健壮,即使在水中狼狈扑腾,也能看出宽厚的肩背轮廓。他头上戴着……一顶某种深色的、带有狰狞兽面纹饰的金属头盔?肩膀和胸前覆盖着大片暗沉的、反着湿漉漉冷光的金属甲片,甲片边缘似乎还有破损的痕迹,沾满泥污。他一只手胡乱挥动着,另一只手……死死攥着一柄出鞘的长刀?刀身狭窄,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偶尔划过一线幽冷的寒芒。
男人猛地转过头,朝着韩灿宇的方向。
头盔下的脸看不清细节,只有一双眼睛,在浑浊的水汽和昏暗光线下,亮得惊人。那不是恐惧,不是慌乱,而是一种极度警觉、充满威慑和审视的锐利目光,像黑暗中被迫到绝境的猛兽,带着血腥气和硝烟味,穿透湿冷的空气,死死钉在韩灿宇脸上。
韩灿宇浑身汗毛倒竖。
cosplay?拍电影?疯子?
无数念头在脑子里炸开,又被那双眼睛硬生生压了下去。太真实了。那盔甲的重量感,那刀锋的寒意,尤其是那双眼睛里的东西,绝对不是演出来的。
男人似乎也看清了岸边站着的是个穿着奇怪紧身短衣、拿着个发光小薄板的年轻男人(韩灿宇的速干运动服和手机)。他眼中的警惕更甚,甚至闪过一丝极快的困惑,但下一秒就被更强烈的求生本能取代。他不再试图挥刀,而是用那只空着的手,配合着双腿,更加奋力地向岸边“划”来,盔甲摩擦的“喀啦喀啦”声在寂静的江边格外刺耳。
“你……你先别动!我找东西拉你!”韩灿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韩语脱口而出,明知对方可能听不懂。他慌乱地四下张望,想找根长树枝或者别的什么。
男人已经扑腾到了水浅处,挣扎着站起身。江水从他沉重的铠甲上哗啦啦淌下,在地上积成一滩。他站直了,身形比韩灿宇预想的还要高大魁梧,湿透的铠甲紧贴着他强壮的身躯,勾勒出充满爆发力的线条。他单手拄着那柄长刀,刀尖戳进泥地,微微喘息着,头盔再次转动,视线如同实质的探照灯,迅速扫过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光滑平整的奇怪路面(塑胶跑道),远处高耸入云的、布满密密麻麻光点的巨楼(写字楼和公寓),江面上横跨的、流淌着光带的巨大桥梁,以及桥上来往飞驰的、发出低沉嗡鸣的金属盒子(汽车)……
他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虽然极力维持着站姿,但微微颤抖的肩膀和紧抿的唇线,泄露了他内心的巨大震动和……一丝竭力压制的无措。
韩灿宇也彻底看清了他。头盔下的脸棱角分明,沾着水渍和污迹,但无损其刚硬凌厉的线条。眉毛浓黑,鼻梁高挺,紧抿的嘴唇有些发白。最让人心悸的还是那双眼睛,此刻正缓缓转回来,重新锁定在韩灿宇身上,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审视、怀疑,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居高临下的威严。
这不是现代人的眼睛。韩灿宇脑子里蹦出这个清晰的念头。
两个人,相隔几米,一个浑身湿透、铠甲残破、手持利刃,宛如从某个惨烈古战场直接走出来的煞神;一个穿着荧光绿运动服、拿着最新款智能手机、目瞪口呆的普通首尔大学生。中间隔着湿冷的空气,弥漫着江水腥气,还有某种一触即发的、极度不真实的紧绷感。
远处传来隐约的警笛声,可能是刚才韩灿宇慌乱中误拨了号码,也可能是其他事故。这声音似乎刺激到了铠甲男人,他握刀的手骤然收紧,目光锐利地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身体微微侧转,摆出一个防御性的姿态。
“等等!你别紧张!”韩灿宇下意识又用韩语喊,往前踏了一小步,试图表达自己没有恶意。
男人猛地转回头,刀尖微微抬起半寸,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他开口,吐出一串低沉、急促、完全陌生的音节。语调坚硬,带着命令的口吻。
韩灿宇一个字都听不懂。不是英语,不是日语,也不是他偶尔听过的中文。是一种非常……古拙的发音。
语言完全不通。
警笛声似乎近了些。男人看了看声音方向,又看了看韩灿宇,再快速扫视周围这光怪陆离、完全无法理解的世界。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茫然,但迅速被决断取代。他不再试图与韩灿宇交流,而是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凭自己的力量离开这里。可他刚一动,沉重的、浸透水的铠甲就让他一个趔趄,差点再次摔倒。他低吼一声,用刀撑住身体,额角有冷汗混合着江水滑落。
韩灿宇看着他狼狈却依然挺直脊梁的样子,看着他眼中那抹快速隐去的茫然,还有此刻无法掩饰的、因铠甲负累和伤势(他注意到男人手臂铠甲连接处有深色痕迹,可能是血迹)带来的虚弱……
鬼使神差地,韩灿宇又往前走了两步,在对方骤然凌厉起来的目光中,停下了。他慢慢蹲下身,从旁边的泥地里,捡起一块比较平整的小石头。然后在男人警惕的注视下,用石头在旁边干燥一些的地面上,划拉起来。
他画了一个简单的简笔画小人,穿着长袍(他尽力了),然后画了一个箭头,指向旁边一个简陋的房子轮廓。画完,他抬起头,看向男人,指了指地上的画,又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远处自己的公寓楼方向(虽然不完全准确),最后做了一个“跟我来”的手势。
做完这一切,韩灿宇的心跳得像擂鼓。他在干什么?把一个来历不明、武装到牙齿、显然极度危险的古人带回家?疯了,绝对是疯了。
男人盯着地上那拙劣的图画,浓黑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他又抬头看了看韩灿宇,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很久,似乎在竭力分辨这个穿着古怪、举止更古怪的年轻人的意图。警笛声又近了一些,似乎已经到了附近的街道。
终于,男人紧抿的嘴唇动了一下。他什么也没说(说了也听不懂),但握着刀的手,稍稍放松了一丝力道。他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那点头的幅度小得几乎像是错觉,但韩灿宇捕捉到了。
他吐出一口自己都没察觉一直憋着的气,也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着自己公寓的方向,慢慢走去。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
男人正费力地拄着刀,一步一步,跟着他挪动。沉重的盔甲每一步都发出闷响,在寂静的江边回荡。他走得很慢,很艰难,但腰背依旧挺得笔直,目光始终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包括走在前面的韩灿宇。
月光终于从云层后露出一点点边,吝啬地洒下些微清辉,落在前面年轻人荧光绿的背影上,也落在后面那沉默而庞大的、沾满另一个时代泥泞与血污的铠甲上。两个人,前一后,沉默地穿过灯光迷离的江岸,走向更加灯火通明、却同样未知的城市深处。
塑胶跑道上,留下一长串湿漉漉的、带着泥迹的沉重脚印,和一个轻巧的、属于运动鞋的足迹,奇异地交织在一起,延伸向远处的光亮。
从江边到公寓楼下的短短几百米,韩灿宇感觉自己像是走了一辈子。
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身后那沉重而规律的金属摩擦声、铠甲部件碰撞的轻响,还有压抑着的、略带痛楚的呼吸声,如影随形。他不敢回头太快,怕刺激到身后那个移动的古代兵器库;又不敢完全不回头,得确保对方还能跟上,没有突然改变主意一刀捅过来。
路人不多,但每一个擦肩而过的,都投来诧异的目光。一个穿着运动服、满身大汗的年轻人,后面跟着一个浑身湿透、铠甲破烂、还挂着一把长刀的高大男人……这组合在深夜的首尔街头实在过于魔幻。有人快步走开,有人偷偷举起手机。韩灿宇只能硬着头皮,尽量挑灯光暗、人少的巷子走,心里祈祷千万别碰上巡警。
好在李承赫(韩灿宇暂时在心里这么叫他)虽然行动因铠甲而笨拙迟缓,但警觉性极高。每当有汽车近距离驶过,或是远处传来突兀的声响,他都会瞬间绷紧身体,握刀的手收紧,目光如电扫去。但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其他过激举动,只是沉默地、艰难地跟着,像一头疲惫但依然危险的受伤猛兽,被暂时引离了熟悉的丛林,踏入光怪陆离的陌生牢笼。
终于到了公寓楼下。老旧的居民楼,楼道灯昏黄。韩灿宇摸出钥匙卡刷开单元门,金属门“咔哒”一声弹开的轻响,让身后的李承赫再次顿住了脚步,锐利的目光审视着那扇光滑的铁门。
“请……请进。”韩灿宇侧身,比了个邀请的手势,韩语说得干巴巴的。
李承赫盯着门内狭小、整洁但同样陌生的楼梯间,又看了看韩灿宇,迟疑了足足十几秒。楼道里感应灯因为寂静而熄灭,黑暗笼罩下来。下一秒,李承赫的手动了,不是拔刀,而是抬起了没握刀的那只手,摸索着,轻轻碰了碰冰冷的金属门框,又快速收回。很轻微的动作,但韩灿宇看到了。
他在确认材质?在试探?
最终,李承赫还是迈开了步子。金属战靴踩在瓷砖地面上,发出格外清晰、响亮的“哐、哐”声,在安静的楼道里回荡。他太高了,进门的瞬间不得不微微低头。韩灿宇赶紧跟进去,关上单元门,将那湿冷而充满不确定性的夜晚暂时隔绝在外。
爬楼梯是另一场折磨。李承赫的铠甲太沉了,加上似乎有伤,每上一级台阶都异常费力,喘息声更重。韩灿宇住在三楼,平时眨眼就到的距离,此刻漫长得令人窒息。他几次想伸手扶一把,但都在对方骤然瞥来的警告目光中缩了回来。
好不容易到了房门口,韩灿宇掏钥匙开门的手都有点抖。门打开,温暖的、带着淡淡洗衣液香气的空气涌出,与李承赫身上冰冷的江水腥气和隐约的铁锈味(可能是血,也可能是铠甲本身的锈蚀)混合在一起。
“到了。”韩灿宇率先走进去,打开了客厅的灯。
明亮的LED灯光瞬间充满这个狭小而杂乱的空间。单身男人的公寓,说不上整洁,但也不算太脏乱。沙发上堆着几件衣服,茶几上摆着吃了一半的薯片和可乐罐,墙壁上贴着几张动漫海报,角落立着吉他,书桌上笔记本电脑还闪着休眠的微光。一切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但对李承赫而言,这无疑是又一个冲击。
他僵在门口,没有立刻踏入。头盔下的眼睛急速地扫视着屋内的一切——发光的顶灯(没有火,没有油),能照出模糊人影的黑色平板(电视),奇形怪状的座椅(懒人沙发),墙壁上色彩鲜艳、人物造型夸张的图画(海报),还有那些完全无法理解的、材质各异的杂物。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韩灿宇身上,又移回屋内,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里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没有一件东西能让他感到丝毫熟悉或安全。
韩灿宇也尴尬地站着。让人一直堵在门口不是办法,可让这么个全副武装还滴着水的“客人”进来,他的小公寓恐怕立刻就得变成水牢和泥潭。
“那个……你要不要,先把湿的外套……呃,盔甲脱下来?”韩灿宇比划着脱衣服的动作,指指对方身上的铠甲,又指指浴室方向,“那边,可以洗……呃,清理一下。”他觉得自己像个蹩脚的哑剧演员。
李承赫顺着他的手指看向浴室的门,眼神更加困惑。他显然没理解“浴室”是什么,但对“脱下铠甲”这个示意似乎有所触动。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湿透沉重、还在往下滴着泥水的甲胄,又抬头看了看干净的地板(韩灿宇铺了浅色的仿木纹地板革),眉头紧锁。
片刻后,他似乎做出了决定。将长刀小心地倚在门边的墙上(这个动作让韩灿宇稍微松了口气),然后开始解身上的铠甲。动作有些笨拙,部分卡扣可能因为撞击或浸泡而变形,他不得不加大力气,金属扭曲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韩灿宇注意到他左臂上方甲片连接处的深色痕迹果然扩大了,颜色也更暗,确实是血迹。
沉重的胸甲、护臂、胫甲……一件件被卸下,带着湿冷的水汽和泥土,被李承赫整齐地(几乎是一种本能)码放在门口玄关那块小地毯上,很快就把地毯浸透了。脱下铠甲后,里面是同样湿透的、紧贴着身体的深色(原本可能是红色或褐色)麻布或棉质战袍,也沾着泥污和血迹,勾勒出他精壮强悍的身形。没了铠甲的支撑,他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左臂动作明显不太自然。
但他依然站得笔直,目光扫过韩灿宇,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因卸下部分防御而产生的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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