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北走是阳朔县城,吴高应该是想先到阳朔县城,不仅能得到一些军需补给,还能依靠隘口反击追兵。
所以咱们要作势抢先抵达阳朔县!吴高心里有数,只要咱们先一步占据县城,便能切断敌军的一次中途补给,并占据有利地势、凭借城池对吴高大军的侧后翼进行袭扰攻击。
而我军目前的位置,离阳朔县稍近;吴高若发现咱们的行军目标,只能加速行军。加上今晚他们极可能趁夜渡河,敌军将士连夜劳累疲惫,若再强行行军,体力士气都会受到很大削弱。”
众人听罢,纷纷拜服。
原先朱高煦判断,吴高想先去贺县,利用盛庸部赶来的时间差、摆脱被合击的困境。朱高煦据此制定了一套应对的策略。
然而战场随时在变化。今天吴高果断而迅速地放弃了第一次会战,并临时改变了路线、欲调头回桂林府方向。这些情况,朱高煦事先都不能预料、至少难以确定。
此时朱高煦也只能改变计划。
他的新方略有点仓促。整个下午,当各营将士开始修整时,他还在陆续完善部署。
朱高煦首先写了两封信,派人送去平乐府西面的陈贞部大营。一封是转交给盛庸的军报,知会前方的具体军情。一封是给陈贞的命令,叫陈贞部一万余众抵达平乐府之后,立刻进逼府城,迫降已经意志动摇的知府陈用晟等人。
接着他又下令长史府右长史、兼领守御府事侯海,从北司将士中挑选出一个不怕死的使者,再次去平乐府城。使者将提出汉王军的要求:命令陈用晟拖延交付敌军的三千石米。
朱高煦原先想索取那三千石军粮,但考虑到施行的难度,临时决定作出妥协。
毕竟陈用晟只拖延时间的话,要简单得多,他可以找一百个不能按期运输的理由;但若陈用晟把军粮送给汉王军,便相当于立刻投降了。
……天色渐渐暗淡,除了轮流当值的将士,许多士卒早早就睡了。大伙儿连续多日行军,大多人都十分疲惫,人们在山上的几个小水塘里打水造饭,吃了饭就躺进草棚或帐篷睡觉。
朱高煦的中军行辕设在北坡。这里有个小山村,只有几座院子组成,都是一个宗族的人;壮汉、年轻小娘和媳妇都跑了,只剩下老弱妇孺。亲兵队征用了大部分房屋,留下一座院子,让剩下的所有百姓暂住。
朱高煦坐在一间瓦屋里,忙到了现在。时不时有斥候将士进来谈话,没有接待将士的时候,他便看着地图琢磨事情。
作为亲王,朱高煦身体上的疲劳程度比军中士卒要小;他行军骑马省力,夜宿多半是在民房里。途中的房子多比较破旧,却也比住帐篷要舒坦。不过他必定是最费心的一个人。
就在这时,门外的声音道:“王爷,赵副将军求见。”
“进来说话。”朱高煦道。
精瘦个高的赵平走进来,行礼罢,他开口道:“依王爷军令,末将前锋军已于下午抵达乐川水岸,今夜待调到上游的船只抵达,即可架舟桥;明日五更之前,必能修好。”
朱高煦点了点头,“咱们昨天渡河的地方,吴高也设法把桥修好了,估计敌军真的会在今夜渡河。我也正要派人去给赵将军送信,你既然来了,我便还有一件事告知。”
他说罢招了一下手,赵平便走到了桌子前面。
朱高煦指着一张图道:“照渡河的地点来看,吴高军不会与我军走同一条路。
看这里,阳朔县城在漓江西岸,而敌我两军都位于漓江东岸;所以我判断,吴高军渡过乐川水之后,还会横渡漓江,然后沿官道直趋阳朔县城。
咱们的大军则走北面的道路,距离更近。阳朔县以东十余里地有一处渡口,赵将军前锋先行,派人到此处搭建舟桥;好让吴高认定,咱们要横渡漓江、取阳朔县。如此更能给吴高以压迫感,逼他加快行军速度!”
赵平抱拳道:“末将得令!”
就在这时,忽然“啪”地一声撞击声,朱高煦抬头看去,门口的木门被一阵大风刮得撞到了墙壁上。劲道十足的凉风袭来,他隐隐感觉身上有点冷了。
“今天上午有土人禀报,最近两天天气有变,可能会下雨降温,赵将军的人马也要准备防寒。”朱高煦随口叮嘱道。
赵平应了一声,抱拳道:“末将告辞,这便赶回营中。”
朱高煦想到赵平这回变成了前锋,至少好几天见不着面了。他便从椅子上站起来,亲自送赵平出门,又吩咐侍卫送几顶斗笠。
果不其然,天下渐渐飘起了冰冷的雨点,在灯光中那些水珠隐隐在夜色中闪动,天地间也“沙沙沙……”地响起了声音。
朱高煦望着赵平的身影从雨点中消失,犹自站在那里寻思了一会儿。
第四百七十八章 冷雨中的歌谣
西北风中大雨斜飞,河面上的舟桥在雨幕中朦胧不清,仿佛笼罩在大雾之中。
长长的人马队伍在雨中缓慢地蠕动着。一些人戴着草帽斗笠,少数人有蓑衣,还有一些将士没找到遮雨的东西,便在雨中淋着行军。
野外的道路没有砖石铺地,经过一整晚的雨水,道路被今晨的无数人马踩踏,早已泥泞不堪。
此时的条件有限,无须太大的自然灾害,只要一场寻常的雨水、便能迟缓大军的行动。从平乐府到阳朔县城,距离不到六十里,若是天气好时,大军不到两天就能走到;但以眼下的道路情况,军中携带大量车辆辎重,估计三天也很难到达阳朔县。
拔营的军令是朱高煦下达的,所以他现在骑马站在路边上、身上穿着盔甲但没遮雨,与将士们一块儿在雨中淋着。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积水,转头对部将们说道:“战斗常常是自损八百、再杀敌一千;而咱们现在是另一种方式的战斗。自身去忍受艰难,意义只在于让敌军遭受更多痛苦。”
陆续有几个武将附和了起来。
这些年朱高煦一直在打仗,而且似乎还很善战,但他并不喜欢战争。正如同他感受到的一切,不仅残暴血腥,而且恶意满满,不择手段毫无下限……
探马得到军情,吴高军确实于昨夜渡过了乐川水。敌军连夜行军,淋了一晚上雨;今日遇到的天气、也不会有丝毫不同,情况只会比汉王军更糟!
而盛庸军现在的位置,大概在梧州府附近。盛庸得到前方军情消息后,肯定不会再去贺县了,他会径直北上。盛庸的南路军与汉王中路军,行程大概差距十天;平安的骑兵若离开大军独自先行,数日内就能赶到前方。
朱高煦便是汇总了各处的军情,才得出了吴高不敢继续拖延行程的结论……在平乐府地区的对峙中,吴高已耽误了两天,他若不想在阳朔县又被迟滞几天、不想形势继续恶化,就得先到达阳朔县。
或者吴高可以继续改变主意,再次调头、往贺县方向。这样一来,遭遇盛庸部的时间更短了,吴高必将冒更大的风险。
根据一系列的推论和分析,朱高煦才确定了今天冒雨行军的决策。
不过大部分将士并不明白其中内情,大伙儿只是凭经验、相信汉王的战争能力,所以各军将士才心甘情愿地执行了这道军令。
就在这时,后面一骑向这边靠近过来。朱高煦转头看了一会儿,认出原来是王斌。
王斌戴着斗笠披着蓑衣骑马而行,短短数日便能活动了。那天晚上,执法队的军士把鞭子甩得“噼啪”作响,声音弄得大、却是手下留了很多情的。
俩人面面相觑,都沉默不言。
王斌坐在马背上慢慢走近了,这才抱拳道:“罪将拜见王爷。”
朱高煦点了点头,又扬了一下下巴,示意王斌到他身边来。
朱高煦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王斌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但目光里倒没有恨意,他心里应该是领了情的。
果然王斌主动寒暄道:“俺以前每天挨几次打,可从没认过一次错……”
“难怪。”朱高煦回应道。
王斌道:“俺这人吃软不吃硬。”
不过朱高煦认为他爹娘肯定不止用打的,不然王斌那脾气怎么不跑?
这时,王斌居然作势要解身上的蓑衣相让。朱高煦伸手按住他的膀子:“我要遮雨,还用你让给我吗?你身上的伤,若不注意容易化脓。”
王斌愣了一下,便停下了动作。
这时舟桥上行军的一群人里,传来了一阵响亮的独唱歌谣。朱高煦没听懂歌词,不过听出来了是川话的口音,调子就好像码头上的号子声。那士卒每唱完一句,周围的将士便齐声唱最后三两字,十分有默契。歌声叫人想起一群人齐力拉船的景象,尾声粗犷上扬,十分高亢。
道路上更多的将士叫起“好”来,乐川水两岸一阵热闹的气氛。
朱高煦周围的部将们都露出了笑容,唯有王斌依然闷闷不乐的样子,隐隐还带着些许懊悔之色。
“武将勇猛,肯定是长处。”朱高煦侧首望着王斌道,“一个百户、甚至一个把总千总,只要勇猛,大多时候都是一员良将。毕竟他只要听从上峰的军令,并以身作则,勇猛地完成一时的冲杀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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