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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公关古代再就业(夜北星)


悦来:…………啊?
怎么这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的啊?
宁桉没在说话,在心底默默地理着这一整件事。
要说王小娘子撒谎骗她,宁桉觉得倒也不是,古代对性这个字避之不及,向王小娘这么大的未婚配姑娘,连孩子怎么来的都不知道,估计压根就没意识到自己这话里还有这么个漏洞。
但宁桉不是啊,在互联网里冲浪长大的孩子,她什么不懂?
「果然,无论是做公关,还是做律师,只要是做乙方的,最讨厌的就是与甲方之间的信息差了。」
宁桉一脸往事不堪回首地摆摆头,说实话,穿越过来闲了一整个月,每日里睡到自然醒,然后撵鸡逗狗玩蛐蛐,喝茶听戏买东西,时间长了,宁桉的卷王基因竟然还有点不舒服。
其实就是日子太平淡有点无聊了。
宁桉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想念现代每天努力奋斗,卷死同事快乐自己的生活了。
当然,如果要她回到现代面对那些傻得甲方,宁桉表示。
「那现在怎么办啊?」悦来忧心忡忡地提问。
「山人自有妙计,」宁桉笑嘻嘻地起身,打量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吧。」
「郡主去哪?」悦来下意识开口,「夫人说了,你身体还没好透,不要去太远了。」
「不出去,就在郡主府里面。」重活一世,她可珍惜自己的小命了。
宁桉拉着人出了院子,走到郡主府的一间外院里。
虽然打定主意这辈子就做只米虫了,但虫子偶尔还是需要动弹一下得嘛,宁桉美滋滋地想。
外院中候着几个婆子,看见主仆两人过来,动作麻利地打开了院门,带了个挽着妇人簪的女人出来见礼。
「郡主,这就是洛家娘子了。」
另一个大丫鬟,绸去解释道,半晌前,宁桉让她带着郡主府的手信,到大牢里把洛娘子捞了出来。
想要知道真相,哪有直接问当事人来得快。
洛家娘子今年刚满三十,风姿绰约,眉眼细长,浑身书卷气,一举一动间温婉动人,很像是个书香门第养出来的孩子。
她在牢里吃了不少苦头,郡主府请了大夫来给她看诊,宁桉注意到,洛娘子手上,脚上都有擦过药的痕迹。
「你应该知道我来这的目的了吧,」宁桉坐下开口,腰背挺直,目光如炬,不知觉间拿出专业PR的态度对待洛娘子。
这一副干练精英的模样,说实话,有点吓人。
洛娘子看见她这样,心底反倒突然放松了下来。
被人从牢里捞出来一路赶到郡主府的路上,她都惴惴不安,谁人不知朗月郡主金枝玉叶,极得圣心,又体弱多病,不管俗事。
小娘竟然麻烦到人家头上了!
进郡主府之前,洛娘子什么都想过了,万一,万一是小娘得罪了郡主,她就算是拼了这条命,抛下这块脸去求王怀,给王怀做牛做马,也一定要保住小娘!
现下见了郡主,果然和传言中的一样容貌极盛,气势逼人。
可仔细看去,其实也就是个和她家小娘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苍白着脸端坐在旁的时候,奇异地让洛娘子感到心安。
如果宁桉知道洛娘子心里想什么,她肯定要喊一声怨。
朗月郡主今年十八,早就过了及笄的年纪,放在外面,和朗月郡主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早都嫁人了。
只是她一直以来缠绵病榻身体不好,哪怕金枝玉叶地养着,看上去也就就和十三四岁的王栖颜差不多大。
洛娘子也不知道她产生了个什么误会,宁桉嫌弃头发挽起来重,在郡主府里从来不挽簪,悦来等人也依着她,也难怪洛娘子认不出来。
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郡主愿意帮她,一颗心又酸又涩,快要落下泪来,好歹忍住了,慢慢地讲述起来。
和王小娘讲的大差不差,但是,这十六年来,王怀也不是一次都没回来过。
送别丈夫后,洛娘子一直安心在家里孝顺婆母。
直到五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她如往常一般准备关了院门休息,谁料一出门,就看见相公瘫倒在后院门外,浑身是伤。
「相公!」
洛娘子一看这,立马急了,连忙唤来婆母把人搀扶了进去,一问才知道,王怀一路向京,不料却在半路遇到了山匪,把兜里的金银细软都抢了个干干净净,还想要杀人灭口。
多亏王怀机灵,又通文墨,才一路蒙混过关溜了回来。
他一路隐姓埋名,回到家后又要求洛娘子和老母不要声张,因此,没人知道王家那个赴京赶考的郎君又回了县里。
「被山匪抢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宁桉听到这,一脸莫名其妙,敏锐地感觉到里面藏着有秘密。
洛娘子轻轻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在家道中落一路沦亡之前,洛娘子被家里养得很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是个正经的大家闺秀。
夫为妻纲,牢牢刻在那时的洛娘子身上。
一时间,洛娘子的话也讲到了最后,在家休养了半旬,王怀再次上路。而王小娘,就是在这半旬里怀上的。
「娘子突然怀上了,邻里就没有人觉得意外吗?」悦来发问。
洛娘子白着脸摇了摇头,「那时我和婆母两个妇道人家独自在家,为了避嫌,向来深居简出,外出采买什么都是家里下人去做,倒也没人知道。」
「这么说来……」悦来若有所思,「婆母已逝,没人能够证明王小娘确实是王侍郎的孩子。」
「是啊,」洛娘子长叹一口气,「洛家被流匪灭了满门,下人,族谱这些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死无对证,如今,除了她一张嘴,没有什么能够证明小娘的身世了。
「早知如此,当日我便不该去那侍郎府!」洛娘子喃喃,眼里含泪,「当下只愿小娘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大,别被我牵连。」
「也没这么糟糕的……」悦来忍不住开口,「不就是个侍郎吗,我们郡主抬抬手就解决了。」
宁桉还没开口,绸去就啪的敲了她一下,眼刀一横,「闭嘴!」
「哦……」
悦来瘪了瘪嘴,安安分分地退了回去。
朗月郡主身旁这两个大丫鬟,悦来活泼好动,绸去沉稳庄重,算是各有所长,宁桉估摸着,都是被当做郡主府下一任管事培养的。
只是现下郡主府有昌仪公主,也就是朗月郡主生母派来的人帮衬着,暂时还用不上她们两个。
「绸去,」宁桉发问,「如果这件事交给你来办,你会怎么做?」
从郡主交待她去牢里接人的时候,绸去就已经把事情经过了解得差不多了,她干脆利落地开口。
「血缘关系不是王侍郎想要不认就不认的,还可以滴血验亲。」
「只要王小娘确实是王侍郎的孩子,那么他把洛娘子下狱这事就成了残害发妻,我朝对官员的品格要求极高,这事一出来,不用我们做什么,御史那边自然会出手。」
「哦?」宁桉颇感兴趣,「你确定血一定能融?」
绸去眼底划过一丝暗芒,「只要郡主想让它融,就一定会融。」
宁桉:…………
做假证,好刑。
她竟然一瞬间想到了某部当年火遍大江南北的剧,当时剧里出现滴血验亲的时候宁桉还在笑,现在看来,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
一旁的洛娘子认真地听着绸去的话,越听越激动,只要郡主愿意出手,小娘坐实了王家女的身份,有御史盯着,王怀就再也不能害她了!
想到这,洛娘子几乎要落下泪来。
母之为子,计谋深远……看见这一幕,悦来也忍不住悄然红了眼眶。
宁桉坐在上首,把所有人的情态都收在了眼底,她看了看绸去悦来,又看了看洛娘子,心底叹息一声。
按当下的观念来看,绸去说的做法,几乎是最完美的了,可在宁桉这个现代人看来,这个做法依旧有个大漏洞。
「那你呢,洛娘子,」宁桉开口,「坐实了身份以后,王侍郎势必会接你回去。」
「据我所知,娘子的铺子开得也是有声有色的吧,你就愿意从此龟缩在后宅中,看王怀的脸色过一辈子?」
听见这话,洛娘子愣在了原地。
不想,她当然不想,王怀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来没人比她更清楚。
进了王家的后宅,她这辈子,还有再出来的机会吗?
洛娘子眼前一红,想起了京城里一点一点打拼起来的铺子,想起那一个个相谈甚欢的密友……画面的最后,定格在了王小娘望着王府,写满恨意的一张脸上。
「更何况……」
宁桉叹息着开口。
「小娘她,真的愿意顶着王这个姓氏,过一辈子吗?」

第3章 抛妻弃女的凤凰男渣爹 (三)
虽然表面上是宁桉的大型养老院,但下了决定之后,整个郡主府就像一个巨大的工具,迅速动作起来。
翌日一大早,礼部左侍郎王怀刚下了早朝,就被几个同僚给拦住了。
「王大人,」同僚做了个揖,「今日无事,听闻荟萃楼新请了个说书先生来说本子,不知道王大人可愿与我们同去?」
王怀:「?」
这几位同僚都是御史台的人,特别是最中间那个颜御史,七老八十一个人了,性格却极其暴烈,当朝魏征,敢在朝堂上死谏的那种。
我与他们昔日不过点头之交,怎么今日特意来约我去听本子?
王怀动作僵了僵,心底波澜起伏,难道是……洛家的事情败露了?
不,不可能。
王怀沉着脸想,洛家被他找来的人灭了满门,他科举的时候凑巧赶上战乱,户籍查得不严,朝中大臣都只知道他是闵江郡的人,具体的不清楚。
想到唯一的漏洞洛娘子,王怀就如鲠在喉,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破娘们竟然没死,还跑到京城来了!
开铺子?
一个妇道人家整日在外抛头露面,简直是不知廉耻!
早知道当初就做干净点了,王怀愤懑地想。可面上却不敢表露出半分,一如昔日一般,脸上笑呵呵的,摆出一副百事不拒绝的态度,和几位御史一起去了荟萃楼。
荟萃楼是京城里最大的茶楼,里面养着上好的说书先生和戏团子。
除了那些经典的曲目之外,荟萃楼也会向书生才子们收些奇特的本子,可以说,荟萃楼里出的新本子,不过一日,就会风靡整个京城。
今日,荟萃楼特意请了楼里最擅口技的老先生,来说这一出新编武家坡。
「武家坡?」听见先生报名的时候,王怀的心重重地沉了一下,忍不住喃喃出声。
「是啊,」一旁的陆御史兴致勃勃地开口,「这武家坡想来是家里请的戏团子常演的折子了,这靠说书先生一人说出来的,倒是新鲜!」
陆御史话音刚落,余光里就瞟到距离他们不远的一处隔座里,坐了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连忙戳了戳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王怀。
「快看那边,是刘尚书!」
他怎么会在这?!
王怀心底更加怪异了,只因这户部尚书刘恒,正是他的老泰山大人。
王怀科举成名,被刘大人榜下捉婿娶了他的独女为妻,也靠着这位老泰山,在朝中如鱼得水,混得风生水起的。
王怀一时间眉毛狂跳,他刚想起身离去,楼下的说书先生手上板子一敲,砰的一声脆响响彻云霄。
好戏正式开始了。
只听见那说书先生先换了个男子腔调,语调平实,「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自我离了家已有双十春秋,如今重回故里,却不得不疑心我那发妻来。」
「想我昔日落魄时,发妻不嫌肯下嫁。如今高官厚禄金银在手,却犹挂心子嗣何来……」
如果有个现代人在这,一耳朵就能听出来,这所谓的新武家坡,其实就是当年放遍大江南北的电视剧薛平贵与王宝钏。
宁桉许多年没看这电视剧了,但不妨碍她还记得大部分的情节,因此,昨日她找了个说书先生来,大致地讲了讲,就让人放心去编去了。
保证编得朗朗上口又一个梗都不落,特别是那个十八天皇后的梗,太典了!必须要有。
唯一恶趣味的是,她给话本子里的男主角改了个名字,不叫薛平贵了,直接借女声唤他怀郎。
武家坡是经典剧目,可不能乱改,改了名字加个新编,那就没问题了。
也是穿越过来宁桉才知道,原来以前课文里学的口技还真有!
这说书先生虽年过半百,那一口腔调,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就没他变不出来的。
王怀崩着个脸听了半响,确认了这新本子和武家坡没什么大区别的时候,才忽地松了一口气,不料下一秒,台上传来一声凄婉哀怨的女声。
「昔日错眼识怀郎,本念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
怀郎?!
王怀心底一惊,像被锣鼓敲了一下,差点绷不住表情,又见周遭同僚都没什么异样,连忙端起茶盏喝了压压惊。
说书先生的词还在继续。
「却错知你竟早已怀恨在心,怀郎啊怀郎,所谓怀,原非心怀感激,而是怀恨在心吗!」
那一声怀恨在心字字铿锵,气势磅礡,王怀正喝着茶,一口气上不来,呛了满身水。
他脑中不由得浮现起那日洛娘子冷眼看着他,冷声怒骂人狼心狗肺一事。
王怀铁青着脸,什么新武家坡,什么怀郎!摆明了是在嘲讽他!
小人!都是小人!
他再也听不下去,一挥袖子怒气冲冲地往外冲,留下几位听得兴致勃勃的御史一脸懵的留在原地。
「这王东起是怎么来,好意邀他来听个本子,摆这臭脸给谁看呢!」
其中一位御史愤愤地开口,「若不是朗月郡主府那边昨日提了一句他在曲目上颇有造诣,谁愿意和他这老古董一起听!」
「是啊!」另一位御史拍拍大腿,后悔莫及。
御史台一向中立,里面的人一个赛一个奇怪,在座这几位,都是妥妥的戏痴子,还颇为开明,就喜欢听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什么高深的见解没听见!反倒是尽拿热脸捧他的冷屁股!」
陆御史一脸意味深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王东来啊,单字一个怀,你听这先生满口的怀郎,这不是戳他心窝子呢。」
「呵,」
最开始骂出声的那位御史开口,「天下竟还有这般道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不就是个话本子吗,难不成还要逼他的讳不成?」
「哎,」陆御史笑了笑,「就是有事,才听见点什么都往脸上贴呢!」
「什么事?」一直端坐着的颜御史也来了兴致。
如今陛下雷霆手段改革,他颜臣死谏虽死谏,却也不是迂腐之人,至少陛下提出的放女这策颜臣没什么好说的,也因此格外看不上王怀这一批反对派。
谁家里没几个女眷?在陛下登基之前,家里姑娘们可是连门都出不去,一天天局限在家里那半亩地里,人都憋不精神了。
放开了多好。
「怪不得那刘老头今日臭这个脸,他平日不是最喜欢这个姑爷了么,这次连个招呼都不上来打了。」颜臣幸灾乐祸。
陆御史见人都有了兴趣,也不卖关子,「你别说,我昨日遇见朗月郡主府的人去大牢里提人,正奇怪的,就听说了,提的那个啊,正是那王怀的发妻!」
「发妻!」颜臣惊呼一声,当初榜下捉婿,他虽然没参加,但是知道,彼时的王探花可是言明自己未有婚配啊,「怎么说?」
欺瞒皇家可是死罪!
「原不是那王侍郎昔日落魄的时候,得了当地一个洛老爷的青眼,虽是招他入婿,可那孩子的名字也是随了王家啊。」
「后来王怀发达了,可不就抛妻弃子了,依我看啊,这武家坡,唱的真真就是王怀这人。」
陆御史心下鄙夷,也不尊称王东起了,一口一个王怀。他嘴上说得痛快,却没注意到,同僚相互瞟了一眼,一个个纷纷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咳咳,颜大人,陆兄,在下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一个御史掩唇低咳了一声,一溜烟地往外走。
「哎,颜大人,再会,再会啊!」
「哎我突然内急,颜大人,先走一步啊!」
「哎!」说得正起劲的陆御史一脸懵,「人怎么都走了?」
开玩笑,落在最后的苏御史心底默想,如今朝中太平,朝臣们一个比一个谨慎。他们这些御史要做出业绩来,可不就得往官员私德这方面使劲!
这群狗东西一个跑得比一个快!
他不过就反应慢了一点,一个个估摸着都到大牢找消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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