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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男主追悔莫及(伏菽)


周家的人都受了通海银行的红利,在这乱世里过着极其优渥的生活。
现在有一个外姓女子是通海银行的继承者之一,不能不叫他眼红。
周寅竺想过了,他是一定要把这无所出的小寡妇赶走的,至于周暮觉,一笔写不出两个“周”,通海银行在他手里,却不会只在他手里,他到底年轻。
且周鹤亭先头的妻子又与他家里沾亲带故,没了林朝笙,通海银行的代理人舍他其谁?
周寅竺还想再说几句,最好叫这小寡妇羞愤欲死殉了亡夫,然而周暮觉却开了口。
“四伯公,您也知道,她是父亲的妻子。”周暮觉声音淡静,“父亲刚去,便有人冒犯他的妻子,冒犯周家的脸面,您反倒教训起受害的她来——”
“实在荒唐。”他看向周寅竺,那双桃花般的眼睛分外冷然。
“你!”周寅竺语塞,手中拐杖连连敲击着灰白的大理石地面,“若不是她无德——”
“够了。”周暮觉虽年轻,却也能在腥风血雨里替周鹤亭守业,因此自有一番迫人的威压。
周寅竺觉得面子大失,意识到自己刚刚太急迫了。
而他那个侄孙始终神情寒肃,语气淡而平:“四伯公今日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周家旁的人见周暮觉给了台阶,立马搀着周寅竺走了下来:“大少爷说的是,您前前后后忙乎了好几天,该歇会儿了。”
周寅竺终于气平了些,冷哼一声,拄着拐杖离开了。
看客们相顾无言,却在彼此的眼神中知道,原来周鹤亭的儿子是议无可议的掌权人。
周暮觉很快便收起了身上的冷然,他放眼一望,大厅中人皆神色各异,淡声道了句“见笑”。
他身侧的继母终于开了口。
“少爷,我还是进去守灵吧。”她微微退开了几步,周暮觉略略思索,知道她还是受了惊。
他自知自己与她关系尴尬,遂道:“那您守上半夜,父亲明日下葬,届时您还需到场,不要生熬一夜,下半夜我去守灵。”
他一句一句给她解释清楚。
朝笙如释重负地点点头:“我晓得了。”
她转身离去,墨色的旗袍轻转。
周暮觉忽又道:“太太,方才的事情以后不会有了。”
朝笙身形微顿,仍是道:“我晓得了。”
她逃也似地走向了灵堂,到底是被刚刚的事情吓坏了。
周暮觉很快收回了眼,上前去迎过来问询的上峰。
那朵白色的山茶花却在脑海中晃了好一会儿。
他自知,他与这新寡继母毫无血缘关系,年纪又太相近,以后是要长长久久地避着嫌的。但她太怯弱了,周家群狼环伺,她毫无依仗,很难立足。
“你父亲葬礼后便回北平吗?”友人的声音响起,“不过,那条你占了不少投资的铁路修得很顺利,既然是从济南通到海市,不回北平,行事也方便。”
国民政府一直说要增一条南北的铁路,然而如今长江两岸的军阀对立,谁也不肯让谁。一天到晚嚷得不是军费便是赔款。
修铁路?早八百年。
最后,国民政府让出一部分经营权,找社会各界筹款去修了。
他接过话:“我须得先把家中事情料理好。”
友人笑了:“是了。毕竟是赫赫有名的通海银行。”
他们都知道年纪轻轻便去北平谋出路的周暮觉,其实本可以直接继承财富泼天的通海银行。
修铁路一事,有人看中了其中的利,犹豫不决,跃跃欲试。
周暮觉是个天生的生意人,却知道南北割裂,添一条铁路,于两地民生有利无害。
他是头一个出资的。
现如今将要修到海市了,索性自己先留下来。
何况,家里的事情还有很多要去做。
周暮觉得知,父亲留给林朝笙的大多是恒产,并一些银元,并不足以让她一生无忧。
因此,如果她要通海银行,那就让人教着她去管,如果她——
他想起赵东阳的解释,知道她原先在学校里读书,也是有许多同龄同学的,虽然赵君儒这种,很不入流就是了。
如果她要继续念书,要回学校,乃至要自由的生活,摆脱“周太太”身份的束缚,他也都会替她安排好。
周寅竺所谓的“妇德”“贞烈”早该随着清廷的灭亡化作灰飞,没道理继续束缚民国九年的女子。
周暮觉很快便做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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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暮觉做了决定,很快便先将朝笙的事情搁置开。
人们见风波退去,又都上前来与他攀谈,劝慰他。
周暮觉留学多年,又飞快独立,接待这些前来吊唁的宾客时,丝毫不见失度。
从他们的口中,父亲的生平被一再提及。
于周暮觉而言,周鹤亭是严厉、令他敬崇的至亲,引他成了一个正直的大人,于其余人看来,那是通海银行的老板,海市的巨富,爱国的豪商,功绩荣耀,不胜枚举。
直到月明星稀,吊唁的人才终于散去,他在这些赞誉惋惜中感到哀痛愈加的深刻,却也明白,自己唯一的亲人,确实是去了。
人生本就是不断的离别,周暮觉很年少时就清楚了。
他转身,踏着满地白花里走到灵堂中。
花的尽头,是静静的棺木,白幡底下,一道墨色的人影跪在黑白的遗像前,人都散去了,惟有她还在这。
她肩膀微微抽动,一上一下的,素白的手抹着眼泪,掀起了一点黑纱,让周暮觉望见了她小巧的下巴。
她似乎没有察觉到有人来了,他听到她絮絮地哭着,声音委屈而悲伤:“阿鹤,你为什么抛下我……”
她的身躯都有些要跪不稳了。
周寅竺想要她彻夜的守灵,其实就算不逼迫,她也会这样的。
她哭得那样哀伤,仿佛要哭死,好随父亲而去一般。
周暮觉也认得一些女子,有的是同学,有的是同僚,她们出身容貌各异,却都有同样坚毅的性情,觉得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教自己屈服。
这是一个人人向往自由与解放的时代,林朝笙这样,把生之所望都系于自己丈夫一人,其实是周暮觉所无法认同的。
可他此刻居然无端地想,原来,那个严厉冷淡的父亲也会被她称作“阿鹤”,亲昵到他有些难以想象。
周暮觉再一次意识到,父亲与她的感情实在很深。
他确实很怕麻烦,何况林朝笙是一个活生生的、脆弱的人。
可凡此种种,也不过是在心里确认,他必须安顿好她,才是为人的正道。
他沉默良久,最终还是轻声开口:“太太,您先回去吧。”
眼前纤细如柳的女子胡乱抹了把泪水:“你什么时候来的?和我说一声呀……”
朝笙说话时犹带着哭腔,含着一丝慌乱,大概是不想让周鹤亭的儿子看到她如此失态。
周暮觉对于她已形成了初步的认知,知道这女子名义上是他的长辈,但实在很有一些天真。
他叹了口气,道了句抱歉。
朝笙一怔,尔后别过脸。
黑纱落在了肩上,她默然了一瞬,然后周暮觉听到,她说:“少爷,其实我不想回去……”
他道:“四伯公早已回去了,您不必担心……”
“不是——”朝笙终于鼓起了勇气打断了他,她捂着面泣道:“我……我只能陪他这一点时间了。”
她轻而软的声音在灵堂里似乎显得格外哀寂。
周暮觉长眉微敛,桃花似的眼睛低垂。他感受到她期盼的目光,有些狼狈地转过了脸。
——这样直白的、热烈的、对于他父亲的爱。
在他循规克己的二十四年人生中、在周家,他很少见到这样的情感。
驼色西服的青年退开一步,道:“您是父亲的妻子,我并不会干涉您的决定。”
提示音响起,在她这半宿的眼泪里,她“继子”的好感度悄悄地变成了5。
朝笙任由温热的泪水淌满她的脸,黑纱下的面容上却没有半点哀痛。
她丝毫感觉不到原主对于周鹤亭的爱,也丝毫不觉得周暮觉所敬仰的父亲,有多值得林朝笙喜欢。
但周暮觉相信她爱极了周鹤亭便行。
年轻的男子走到棺木的另一侧,一声不吭地跪了下来,朝笙在这里与否,这半夜的灵他都是要守的。
白烛摇曳,偌大的灵堂里静静跪着两道身影,灵堂外,周家的老仆们轮换了几班,这般过去了沉寂的一夜。
海市的春日雨水格外的多,到了下葬的时候,绵绵的细雨已把去墓园的路淋得透湿。
周鹤亭生前笃信上帝,圣约翰教堂后最高的山丘上,他的棺木将要长眠于此。
周氏的族人们撑着伞,跟在周暮觉身后,一步一步往山上走去。
纵然周寅竺极力反对,朝笙也还是走在了他的前面。她墨色的鞋履踏在花岗岩铺就的山道上,深一脚,浅一脚。
跪了一夜,朝笙其实很不舒服,这具身体本就孱弱,可演戏便演全套,她看向身前高大挺拔的背影,知道要让一个恪守君子之道的青年另眼看她,须得借上爱着周鹤亭的谎。
她沉默地走在黑色的伞下,鬓边的山茶在风中轻扬。
雨仍然下着,神情悲悯的主教站在墓前,周暮觉并无信仰,却极为认真地向圣约翰教堂的主教行了一礼。
过了一夜,他眼中的痛色已掩于满面肃然之下。
雨声里,银发碧眼的主教赞扬周鹤亭生前的善行,祝愿他的灵魂能够升上天堂。
周暮觉余光看到,身后年轻的女子掌心合十,低声地在替周鹤亭祝祷。
她哭了半宿,声音早已哑了。那些他从未听过的宗教诗篇被她虔诚地唱颂,她的声音很低,轻易碎在雨里,他却在前方听得清清楚楚。
泥土渐渐覆了上来,混杂着被碾碎的青草。时逢乱世,周暮觉人生已经历太多次永别,每一次都很痛,以致他渐渐生出了一些释然来。
好似人生就是不断的别离,命中注定的。
他只能往前走。
极其年少时,战争降临了这个国家,年幼的玩伴转眼葬身火光流弹;年岁长些,远渡重洋,在异国求学,曾见满腔抱负的友人客死他乡;及至回国,时局不平,亦有一抔赤血的故人捐躯赴难。
人生廿四,倏忽而过,他垂眸,任由雨掠过眼帘。
身后忽而传来响动,周暮觉猛然回头,看到他年轻的继母跌倒在凌乱的青草前。
她大概是压抑了太久她的哀伤,终于在泥土盖满棺木时失声痛哭。
她畏惧着周寅竺,畏惧着他,却在这一刻似乎什么都不顾了。
泥泞弄脏了她雪色的腿腹,周暮觉看到,她鬓边的山茶坠落,沾着赭色的雨水,随棺木掩埋在土壤中。
他的眼角终于也攒出一滴泪来。

周暮觉起先不知道,以为这位继母在房中躲着,是为了避嫌。
避嫌便避嫌。周暮觉十分理解,甚至有些认同。
不过,他思索着,虽不必熟识,但也不至于太过疏远——过犹不及,若朝笙连见都不见他,那偌大的通海银行,她以后的路,也无从去和她商议了。
他索性先顾银行的事情,连续忙了好几天。
周家的佣人们知道,现在是这位少爷当家做主,与他不大亲近,又都忧心楼上那位娇气的太太,终于在周暮觉归家的第五日后,周家的老仆阿柳斟酌着敲开了书房的门。
春日的书房里盈满了柔和的日光,阿柳在看到周暮觉的一瞬,终于觉得这对似乎不如何亲密的父子,其实是生得很像的。
他们都有双不笑也含情的桃花眼,纵然神情冷淡,也让人想去亲近。
但阿柳想起卧室里病了数天的朝笙,又忍不住觉得这位少爷实在太不近人情,就算太太与他毫无血缘,但也是先生正儿八经娶回来的,到底算作了家人。
周暮觉见来得人是父亲身前的忠仆,微拧的眉松懈了下来。
“少爷,您在忙什么呢?”阿柳问。
周暮觉很有耐心的解释:“我在清对银行上一季的账目。”
周鹤亭走得突然,他接过这偌大家业,这些天里一直都在和银行的经理们处理账目,偶尔抽些时间应付周寅竺。
“喔喔——”阿柳应了一声,她委婉道,“您忙,我们都很感激您的辛苦。只是太太病了一周,昏沉沉的,昨夜里又开始发热,我们拿不定主意。”
高门大户自有它的规矩。
生病去哪家医院,请哪家医生,都是既定的。
阿柳她们原是按照先前的惯例,把家庭医生叫了过来,然而几日的苦药吃下去,这位年纪轻轻便守寡的可怜太太也不见好。
她在周暮觉面前抹了把眼泪,道:“我生怕太太她也随老爷去了呢。”
周暮觉松开的眉头又皱起,声音里带着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担忧。
“下次早些和我说,病是等不得的。”
他合上纸页,起身向外走去。
阿柳的嘴唇嗫嚅,谁让她们都有些畏惧这不算太熟悉的新任当家人,何况楼上病着的还是个非亲非故的“继母”。
她叹了口气,跟在了周暮觉身后。
“我明白了,少爷。”
朝笙也没料到自己会生病。
她头一次有这样的感受,身上像长满了细细密密的热刺,难耐极了,可脑子昏昏沉沉,动都动不了。
原身还没被诓骗着抽鸦片,然而烟酒之类,确实是不离身的。大概因葬礼结束的缘故,这些压着的旧瘾都犯了。
她闭着眼,脑子里都是纷乱的幻觉,有时是原主堕落凄惨的一生,有时是她走过的那些世界。倏忽,浩浩汤汤的江水吞没了她,她往水中坠去,一道盘虬的蛇尾直直朝她袭了过来——
她在惊悸中睁眼。
隔着西洋风的薄纱帷幔,洛可可式精巧的藤蔓刺绣后,侧着身的青年垂眸,盘扣领上露出一截脖颈,一颗赤色的痣若隐若现。
“嗳,少爷,还是您的朋友厉害!”阿柳欣喜的声音响起,“太太,你醒啦,还有哪儿不舒服么?”
周暮觉闻言,转过身来。
赤色的小痣随着他的动作隐入盘扣领下,朝笙眨了眨湿漉漉的眼,感到生理性的眼泪淌了下来。
她喉咙哑得发疼,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只呵出一团无意义的热气。
周暮觉只隔着罗帷略略望了一眼,见她确实醒了,便又神情疏淡地转过了身。
“叫厨房把粥送上来。”
门口的佣人闻言,立刻便下去了,阿柳听得周暮觉的话,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太太,你睡了这样久,饿不饿?”
朝笙只是笑,轻轻点了点头。
周暮觉便不再久留,这偌大的卧房里布满细腻柔美的装饰,实实在在地表明这是一位女性的私人领地。
他淡声留下句“照顾好太太”,便推门而去了,竟是一句话也没和朝笙说。
泾渭分明的距离感。
那被阿柳称为“朋友”的白衣男子是名医生,他跟在周暮觉身后,慢声笑道:“不必太忧心。”
朝笙任由疲惫感爬满羸弱的身躯,挥去了脑海中胡乱冲撞的梦境。
她的长睫也被汗水打湿,像黑色的被淋湿的蝶翼,阿柳接过温好的鸡丝小米粥,一勺一勺地喂进朝笙嘴中。
周家的佣人们都喜欢这位太太,她性情娇蛮任性,又不失可爱,除却偶尔情绪不大稳定外,简直是个再好不过的人。
他们并不知,她的性情,一部分是为了讨周鹤亭的欢心而伪装,而不稳定的,才是她最真实的部分。
阿柳看着她一点一点有了精神,眼尾都笑出了弯弯的褶皱。
“能吃东西就好,吃完了,病就好了。”
朝笙摇摇头,懒声道:“阿柳,你把我当小孩子哄呢。”
在这熟悉的忠仆面前,她才露出了几分素日里的做派。
阿柳看着她,病了一遭,脸上原有的孩子气的婴儿肥也没了,眉眼分明,带着股衰微而羸弱的美丽。
“太太,您怎么不是孩子呢?”阿柳说,“您才二十出头的年纪,我看你就像看我的幺女一样。”
她搁下白瓷碗,伸手垫了垫朝笙脑后的鹅绒枕头,好让她坐起来些。
阿柳望着她乌黑湿润的眼睛,低声道:“但您也要想些事情啦。先生他走得急,周家现在又是少爷当家,您能拿到多少遗产,全看他一念之间。”
她把朝笙被冷汗浸湿的卷发拢到耳后,忧愁地絮絮着:“我看这位少爷面冷心热,虽与您关系疏远,但把关系处好了,您以后不会过得不舒坦的……钱这东西,比谁都靠得住。”
朝笙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散漫:“阿柳,我知道,我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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