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未免有些奇怪,而且被抓去的人都是溺死的,并非死于蛇口,蛇娘娘为什么大费周章的抓人杀人呢?直接让水鬼将其溺死不是一样的吗?
“蛇娘娘抓人做什么?”
“好像是为了做法,具体阿来也不清楚,没有与我多言。”
“蛇娘娘怎么不亲自抓人?而是一直让水鬼出面?”肖伯颜插嘴问道。
“蛇娘娘的心思我们哪里知晓,阿来他们也只是听从蛇娘娘的吩咐。”
珍珠知道得不多,问不出来更多的,肖伯颜便让她今晚去见阿来时,帮忙让阿来画一张地宫的地图。
“你们要地图做什么?”珍珠不懂。
“这你就别管了。”
珍珠想想,觉得问题不大,只要他们不将阿来的事情告诉族长和宁公子,便同意帮他们弄一张地图。
与珍珠约定好,肖伯颜看看天色,决定白日里留在黄申家里休息,待晚上好有精神熬夜,于是几人便都回了房间休息,珍珠也是。
因着宁公子的吩咐,村里的人都待在自己家中,外面很安静,也适合睡觉。
不过白日里日光大,他们又才刚起,一时半会儿还真睡不着。
楚弦月眯眼了许久仍还精神,其他人似乎也和她一样睡不着,程稳最先从房间里出来,与守在楚弦月门口的鹤龄打了声招呼便出了门去。
祝兆生没多久也起来了,坐到了院子里的树荫下纳凉,许是坐得无聊,他开始与守在楚弦月门边的鹤龄闲谈着些有些没的。
第9章 蛇娘娘(八)
祝兆生是个读书人,肚子里墨水不少,什么都说得头头是道,便是地上一条蚯蚓都能扯出一通长篇大论,嘴子碎得好似八月的蝉,忒扰人,就算鹤龄不搭茬,他也能一直说。
楚弦月也受不住了,于是也从床上起来了。
“哟,弦月姑娘也起来了。”
“祝先生好口才,说得我也想瞧瞧您说的地龙。”
地龙是蚯蚓的别称,具有清热定惊,通络,平喘,利尿功效,可以入药,楚弦月也是没想到祝兆生还懂得些药理。
“嗐,久考科举不上,我也曾想过改行,遂看了几本医书,学过几天医术。”
“那怎么后来又没学了?”
“同窗几个好友都考上了举人,唯独我考不上,忒丢人。”
两人闲聊之际,又一房门开启了,是珍珠,她走到祝兆生身旁问:“祝先生懂医术?”
“略知一二。”
“可会把脉?”
“常见的脉象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喜脉可会看?”
“可以,一般怀孕时间越久,喜脉越明显,嫂子为何这么问?莫非是有喜了?”
“或许吧,您给我瞧瞧吧。”
珍珠伸出手,祝兆生也就没做推拒,搭手放她腕上,凝神感知了片刻说道:“恭喜嫂子,您这肯定是喜脉。”
珍珠面上并无欢喜,反倒有些无措,随即询问祝兆生:“祝先生……人……人与鬼,会生出个什么来?”
珍珠的话语吓到了众人,祝兆生更是腾地站了起来。
“人鬼殊途,怎么可能会怀孕,定是嫂子弄错了吧,这孩子兴许是黄申的。”
珍珠摇摇头:“黄申年纪小,尚不通人事,我与他只是同床睡觉,并没有做过男女之事,这孩子只可能是阿来的。”
祝兆生仍是不信,再次给珍珠把了把脉,这一次,他把得格外仔细,然而结果却并未反转,依然是喜脉。
祝兆生只听说过心怀鬼胎这一词,并不知晓人鬼所怀上的鬼胎是什么。
只能给她建议:“人能与鬼做那事,应该也能怀上鬼胎,只是人鬼殊途,所诞下的孩子怕会是个半人半鬼的怪物,你最好还是把这个孩子打掉。”
珍珠摸着肚子思索了许久,似乎是在犹豫,正纠结之时,程稳回来了。
他面上似乎青了一块,祝兆生顺嘴问了一句,他只说刚刚不小心摔了一下,说完便回了房间。
程稳的反应有点奇怪,可他明显不想多言,楚弦月等人也没法追问,只能将心中疑问暂时按下。
不同于他们的睡不着,肖伯颜睡得很沉,一直到吃中饭才起来。
吃过饭,日头正是一天之际最烈的时候,肖伯颜看了看太阳,问珍珠:“你们平日里会去后山吗?”
“所有的事情都从后山起,大家心存避讳,一般不会往那儿去。”
“这些年可有人在后山出过事?”
“出事倒是不曾。”
“既然蛇娘娘不会出手伤人,水鬼们白日里也不会出来,你们又都睡不着,我们便趁着现在日头大,往后山上瞧瞧去吧。”肖伯颜与楚弦月等人说道。
从墓碑的分布可以大概看出地下地宫的布局,如此再根据阿来给的地图,更能准确的弄清楚地宫里的情况,逃跑起来更加顺利。
楚弦月等人第一次寻找神砖,没有什么主见,一切都听从肖伯颜的安排,于是一行人沿着河走进了山里。
刚到山脚下,几人便看到了两座牌坊,一座是陵墓坊,一座是贞节牌坊,都是三门四柱,高约五米。
“奇怪,贞节牌坊是专门为表彰节妇孝女而建的,是光宗耀祖,名留青史的东西,一般都是建在人多的地方供人瞻仰观看,余家这个怎么建在人烟稀少的墓前给死人看?”
“兴许是他们这儿的习俗吧。”
楚弦月记得昨儿个与那些小嫂子们闲聊时也说到过贞节牌坊,她们都以能拿到贞节牌坊为荣。
从牌坊上面的记载可以看出,这应该是那余大人母亲的贞节牌坊,上头还有皇上御赐的圣旨牌匾。
过了牌匾便是余宅,是供余家守墓人住的,宅子荒废许久,已经破破烂烂的了,里面杂草丛生,肖伯颜特意寻到书房看了一眼,确认没有神砖才离开。
从山脚粗粗往山上看了一眼,就看见了好几个墓碑,都是一等一的规制,看样子整座山下都会是余家祖坟的地宫。
肖伯颜领着大伙儿往山上去,挨个儿察看位置,楚弦月原是跟在肖伯颜身后,慢慢地,落到了人群最后,这爬山的活计,实在不适合她这个养尊处优的公主。
鹤龄倒是想要背她,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楚弦月又有些不好意思,遂只好与肖伯颜说:“我走不动了,你们去吧,我和鹤龄在这儿等你们。”
“我也走不动了,我和弦月他们一块儿在这儿等你们吧。”
祝兆生一介书生,虽说是个男子,但这体力活,他也没比楚弦月好到哪里去,听楚弦月这么说,也赶紧出声附和。
肖伯颜闻言很是不悦:“就你们这样还想拿到神砖?要是这会儿遇见水鬼,你们就是第一个被杀的人。”
楚弦月和祝兆生无言以对,只能又继续往前走,鹤龄在旁看着楚弦月吃力的样子,并没有出手帮忙,他也想让楚弦月认识到自己究竟有多弱小,早早打消寻找神砖的念头。
又走了一段路,楚弦月已经喘起了粗气,两条腿像灌了铅,脚上更是疼得厉害,好像是磨出了水泡。
“不行了,我真的走不动了,太疼了。”
楚弦月跌坐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走了,肖伯颜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继续往前走,很快原地就只剩下楚弦月和鹤龄两个。
楚弦月抬手抹了抹红了的眼角,朝伸手扶她的鹤龄笑了笑:“我好像高估自己了,我,或许真该听你的,不要异想天开。”
鹤龄如愿达到了目的,可看着她失落的样子,心里又沉重地厉害,他将楚弦月搀扶到一旁的墓碑旁靠坐着,然后脱了她脚上的鞋子,给她看了看脚上的水泡,往周边寻了点草药给她敷上。
山风吹动楚弦月颊边秀发,楚弦月静静看着包扎好的双脚,看了许久才抬头,长叹了一口气。
第十章 蛇娘娘(九)
山风带走楚弦月的叹息,楚弦月双手抱着腿,脑袋搁在腿上,定定地看着山下的贞节牌坊发了好一会儿呆。
从这个角度来看,那块牌坊格外明显,余老夫人用一辈子获得的荣耀,小渔村女人们想要用尽一生所追求的东西,说到底不过就是几块破石头。
看着看着,楚弦月莫名又想起了祝兆生刚刚说的话,贞节牌坊一般建在闹市,是为了给人看的,建在坟堆里,莫不是给鬼看的?
什么人死了还想盯着贞节牌坊呢?
楚弦月脑海里瞬间闪过几个答案,随即又想到,为什么只有余老夫人的贞节牌坊建在这儿?
其他女眷是没有贞节牌坊,还是另有玄机?
想到此处,楚弦月忍着疼站起身,她记得她靠着的这块碑正是余老夫人的墓碑,像这种大户人家,会将墓中人生平刻在上面,以便后人瞻仰,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从墓碑上的记载来看,这是个合葬墓,除了余老夫人外,还葬有余老太爷。
这余老太爷在成亲之前就死了,死后,两家依旧遵从婚约,给他们成了亲。
至于余大人,其实并非余老夫人的亲生儿子,而是余老太爷生前与个小妾生的。
余老夫人嫁过来后,便将余大人抱到了自己身边。
在余老夫人悉心教养下,余大人高中状元,出人头地,皇上得知后,御赐下贞节牌坊嘉奖于她,后来还封她做了一品诰命夫人。
除了字外,墓碑上面还雕刻了许多图案,周边飞檐翘角,下面浮雕了一个双凤戏梅。
再往下的享堂左右外柱雕刻了两个天官,脚下雕刻着八仙,下面的横板上是一个漏雕的双龙戏珠,周边饰卐字纹打底,里面阴刻“百世流芳”四个大字。
再下面的墓门上刻了两个镇墓兽,两边的横梁上浮雕的人物图案是戏曲故事,左边是秦雪梅教子,右边为许仕林祭塔。
“墓碑上的画还挺讲究的。”
楚弦月嘟囔着,鹤龄看她心情转好,也凑上前看了一眼,好奇地问楚弦月:“公主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楚弦月先指着字说:“你看墓上的记载,余大人乃是余老太爷和小妾生的孩子,余老夫人是他后娘。底下图上雕的是秦雪梅教子,戏中秦雪梅和余老夫人一样,都是与丈夫早有婚约,丈夫死后才成的亲,后来抚养庶子长大,庶子出人头地后,得皇上御赐贞节牌坊,为世人赞扬。”
秦雪梅吊孝,秦雪梅教子都是戏剧里的名段,楚弦月以往跟着宫里娘娘看戏没少看。
鹤龄沾她的光也看过,知道大致讲的是个什么故事,于是又问,“那许仕林祭塔又是什么意思?总不得余老夫人是蛇妖,余老太爷是许仙吧?”
鹤龄说完,突然想起阿来说的蛇娘娘,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余老夫人刚下葬不多久,这儿就发了水灾,招来了水鬼,那么巧,她碑上又刻了许仕林祭塔,暗喻她是蛇妖,莫不是她就是水鬼口中的蛇娘娘?”
“好像有点牵强,会雕刻许仕林祭塔是因为余老夫人是癸巳年生人,属蛇的。”
楚弦月指给他看:“许仕林高中状元祭塔后,白素贞升天成仙,许仕林前途似锦,于母于子都好,寓意很吉祥,我觉得应该是巧合吧,毕竟目前打听到的线索。
只有余大人之死和蛇娘娘有关,做娘的怎么会咬死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
再说了,蛇妖不在山里修行,跑世间守寡给人带孩子,说起来都有些不可置信吧,总不可能是为了得到一座贞节牌坊吧?”
这倒是。
两人就着余老夫人的墓碑闲聊了一阵,并未商量出什么有用的线索,等肖伯颜他们下来,几人又一起回了黄申家里。
出门调查水鬼的宁公子等人也都回来了,一个个手扶着腰,脚步虚浮地厉害,看起来比他们刚刚爬过山的人也强不了多少。
祝兆生脚疼得厉害,往院子里一坐,就赶紧把鞋袜都脱了。
楚弦月脚也疼,是被鹤龄背回来的,见她要从鹤龄背上下来,宁公子赶紧伸手来扶,被楚弦月躲了过去,他也并不恼,好奇地询问他们这是去了哪儿?
“这儿景色好,我们到附近随便转转。”
肖伯颜很轻松的对付了过去,随即岔开话题问他们可有调查清楚有关水鬼的事情?怎么瞧着好生疲累?
“调查得差不多了,只有一点小问题还有待商榷,待今晚就能弄清楚了。”宁公子心情很好,“为了百姓,我们苦点累点没关系,更何况是那么热情好客的小嫂子,我们要再不尽心,可真是罪过了。”
宁公子这话说得其他衙差们都笑了,笑容之猥琐,只有在角落里用棍子画字的黄申还未曾察觉。
他们的笑声,让楚弦月又想起宁公子打着查水鬼的名号玷污茱萸的事情,看来他们今日的调查也是在挂羊头卖狗肉,醉翁之意不在酒。
楚弦月光是想想便觉恶心,就算是单脚跳着,也要离宁公子远远的。
鹤龄知她心意,扶着她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
那黄申已经将字画满了小半个院子,楚弦月脚边的地上也都是他画下的字迹,不得不说,黄申还是有几分天赋,头一天练字,也能依葫芦画瓢,将字形画得个八九不离十。
楚弦月依稀辨认了一下脚边的几个字,仙子娇娆骨肉匀,绛绡缕薄冰肌莹……颠鸾倒凤无休止,争做人间最下流……
嗯?这不是首艳诗吗?族长怎么会给本艳诗让黄申练字?
楚弦月向黄申要来了练字的书本翻看了一下,这并不是一本书,而是将一些手稿整合起来的一本册子,稿子上的落款都是余秋升,余大人,而日期就在余大人守孝期间。
父母去世,哪个孝子贤孙会在孝期作艳诗呀,还是在墓前守孝的时候。
余秋升虽不是余老夫人的亲生儿子,但到底是她从小带到大的,他能有后来的成就,多少也离不开余老夫人的教导吧?
再怎么也不能做出这么不孝的事情出来吧!
看完余秋升的手札,楚弦月心叹果然不能只看表面,看那墓碑上刻的字和画,听村里人描述,她还以为余秋升是个孝顺儿子,就算是一品大官,日理万机,也要到这穷乡僻壤为母守孝。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余秋升是个不孝子,那么就能够解释余老夫人为什么会咬死他了,难不成真的像鹤龄猜测的那般,蛇娘娘其实就是余老夫人?
可她为什么要害其他人呢?做法又是做什么法呢?
楚弦月将艳诗一事告诉了肖伯颜,一行人又去问了族长究竟。
族长说:“只是练字,艳诗不艳诗的不打紧,再说黄申也不小了,学会了也能早点和珍珠要个孩子。”
楚弦月好奇地问他:“为何会将珍珠指给黄申做妻子呢?”
“黄申年纪小,自然要找个年纪大点的妻子,珍珠比他大几岁,人长得周正,又没有孩子傍身,处事还老成,配与黄申最好,日后肯定能帮着黄申打理好村中事宜。”
族长语气中满怀期待,还不知珍珠已经怀上了阿来的鬼胎。
楚弦月看他如此,想将珍珠怀上鬼胎的事情告诉族长,可又担心搅乱了肖伯颜的计划,只能作罢,她还是别多管闲事了,以免坏事。
晚上,依着与珍珠的约定,肖伯颜等人都没有睡觉,而是凑到了楚弦月的房间里,且等着珍珠去找阿来拿回地宫的地图。
待到月上中天的时候,有门被开启了,楚弦月几人都知道,肯定是珍珠准备要去了,各个都不禁竖起了耳朵听着那轻微的脚步声。
然而就在脚步声走到大门口时,旁边屋子又响起了一道开门声,随即响起个声音说道:“珍珠嫂子大晚上的不睡觉,在院子里做什么?”
是宁公子!
“昨夜出了那等事情,我不放心出来院子里瞧瞧,检查一下各处,看有无疏漏。”珍珠的声音明显有些慌。
宁公子叹了一口气,“本公子也与你一样,想着死去的衙差就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宁公子倚在门边与珍珠聊了起来,珍珠几次找藉口回房,也都被他挡了回去,祝兆生听着不禁有些着急:“这花花公子莫不是看上珍珠了吧?那我们今晚的计划还继不继续?”
肖伯颜也是着急,不禁看向楚弦月,“你出去想办法将宁公子引进房里,拖延到珍珠回来。你放心,我们都会在门外守着,一旦有危险,你只要喊一声,我们立马就闯进去救你。”
对于他们的保证,楚弦月不敢尽信,不过她还有鹤龄保护,只要她喊,鹤龄肯定会冲进来救她。
于是楚弦月假装也睡不着,从房间内出去,果然宁公子一看见她,立马就将珍珠抛到了脑后。
楚弦月偷偷朝珍珠递了个眼神,然后便就着天上的星星月亮,与宁公子闲扯起诗词歌赋。
宁公子草包一个,哪通什么文采,不过他到底是在风月场里打过滚的,很容易就将话语扯到了自己擅长的吃喝玩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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