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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寒婿的科举路(三六九龄)


沈持:“……是。”
他理了理衣裳,恭敬地坐于雍王对面:“殿下承让了。”雍王尽管竭力自若,但心神早已不稳,这盘棋并不难下,沈持纵观棋盘片刻后落下一枚白子。
他尽量装作真在对弈的模样,给萧承彧个台阶下。
然而雍王乱了方寸,再落子的时候毫无章法,只十个回合下来就被沈持吃掉一片黑子,整个北斗七星的勺柄再不见雏形。
萧承彧的眼神之中有绝望,也有认命,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不大一会儿便一溃千里,输给了沈持。
皇帝笑道:“还是沈爱卿棋高一筹,你们以后要多跟他下棋,谁赢了他,朕有赏赐。”他笼在玄黑宽袖中的手此时放松地活动了两下手指。
说罢,他看着雍王萧承彧冷了脸:“彧儿棋艺还不够火候,当闭门多琢磨。”
这是要罚萧承彧闭门思过了。他们在心里道:雍王这下子算是完了。
萧承彧跪地道:“是,父皇,儿子遵命。”他跪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皇帝扫视一眼其余人,道:“不早了,你们也都散了各回各家去吧。”
众人跪安退出。
从皇宫出来是近黄昏时分,街肆上点点杨花随春风飞舞,沈持惦记着冯遂,于是顺道去了一趟大理寺。
大理寺的官吏多半已散值,他进门后迎面碰到了正准备回家的孟度:“沈相来了?”
沈持:“夫子,我来瞧瞧冯大人回来没有。”
孟度一边锁门一边说道:“跟他去的衙役提前回来送信了,冯大人明日旁晚抵京。”
沈持跟着他往外走:“嗯。”
两人走到大理寺门前的石狮子前,站住了,孟度问他:“才将进宫去了?”
沈持点头:“圣上在东宫问起皇子们的功课,我去听了听。”
孟度:“圣上为何忽然问起皇子功课?”还兴师动众把几位太子太傅都叫过去观摩。
沈持回忆了下方才在东宫的情形,说道:“圣上说后日就是殿试了,一时兴起想看看几位殿下的学问。”
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他寥寥一句带过,之后把雍王、康玄想在对弈时趁机造势的事说了,感慨道:“这官场之上,无处不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①啊。”
孟度以极低的声音说道:“雍王弄巧成拙,这下完了。”他又问道:“雍王之外,阿池,赵王、十殿下又是怎样的人?”
沈持微微笑道:“赵王稳重,十殿下还是个六七岁的孩子。”不敢押太早。何况皇帝的身体看起来还行,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驾崩。
孟度会心一笑:“也是。”
孟度微微一笑,用眼神问他:既然这样,那咱们对周家动起手来是不是可以狠一些了?
雍王萧承彧触怒皇帝,已是“流水落花春去也”的光景,周家岌岌可危了。
沈持:“嗯,是翻旧案的时候了。”
时候痛打落水狗了。
孟度搓搓手:“走吧,回家去,明儿等冯大人回来我叫人去给你送信儿。”
天色渐渐暗下去,天上浮起一弯新月如钩。
沈持与他各自回家:“那就拜托夫子了。”
回到家中把在东宫的事跟史玉皎说了,她唏嘘道:“雍王殿下太心急了,康大人的胆子也太大了。”
“可不是,”沈持微笑道:“他们以为能瞒天过海成事,不过,还是被你夫君我截胡了……”
史玉皎:“你就吹吧。”分明是让赵王给搅黄了。
沈持也不驳她,又笑了一笑,二人吃了晚饭,又说了些琐碎的家务事,早早就寝。
他次日一早照旧去上早朝。因明日殿试,是以今日朝堂上全是在商议、安排殿试之事,并无其他要事。但即便是这样,等沈持议完一拨又一拨的事,从皇宫之中散值出来时,又到一天的黄昏时分了。
走到半路,大理寺的衙役找来了:“沈相爷,孟大人让小的来迎一迎您,冯大人回来了。”
沈持一听立刻道:“走,去大理寺。”
冯遂从杭州回来了,还顺手捆着几名拐子招摇进京,他这么做是回京后堵人嘴用的,看吧,他到杭州府真的是去打拐的,没干别的。

第237章
抵京后他回家沐浴更衣, 再倒头睡了一觉,起来扒拉两口饭,漱了口立马直奔大理寺, 待巡视了一圈地牢,看到陈世仪等嫌犯都好好地被关着, 这才松了口气。
彼时孟度还没走,看见冯遂笑道:“人交到在下手里冯大人还不放心吗?”陈世仪被押进大理寺地牢后, 他遣两个信得过的牢头日夜轮流值守,不让任何人接近, 是以至今无事。
冯遂嘿笑两声, 去一趟杭州府回来, 大约旅途奔波的缘故,他人更瘦了, 但眸子锐利如鹰:“在下有些不讨喜的毛病, 还请孟大人不要同在下计较。”
两人正说这话,沈持来了, 他踏着春日芳华, 一身淡淡的芬芳与这里的气息颇不相衬, 让衙役们看得眼神发直:“……沈相爷。”
沈持拱手跟他们打过招呼,一抬眸看见孟、冯二人迎出来,面上都带着笑意,心道事情十拿九稳了。
寒暄之后, 三人去了密室, 冯遂说道:“杭州府生丝暴涨之事基本上没有悬念, 背后的推手是光禄寺卿周六河,操办此事的是陈世仪。”
“嗯,”沈持点点头:“这件事是明晰了, 只是,”他顿了一下看着冯遂说道:“这件事的难办之处就在于陈世仪本来是庄王殿下的人,一旦追究起来,甚至连庄王殿下都要被卷入其中。”
再扯上萧承钧,事情会闹得太大。
他摇摇头:“不大好。”
冯遂皱眉道:“下官也是这么想的。”
“或许他们当时利用陈世仪的时候,”孟度说道:“就想到要是失手了便推到庄王殿下身上,这是个坑,咱们不能往里面跳。”
一旦拉皇子下水,不知多少人要被卷进来。
“那另辟蹊径,”冯遂说道:“只说打拐之事。”这件事周家也不干净。周六河犯的事不少,没必要吊死在常平仓的那件事情上。
“对了,”沈持将舒兰庆给他的与周家结亲的名单拿给冯遂:“倘若跟周家有勾连涉及略买略卖人口的,可趁此机会查明并弹劾。”
冯遂过目后一一记在心里,如获至宝:“沈相爷放心,绝不会让他们有漏网之鱼。”他眼神不经意瞥到康家,讶异地问:“康老尚书如今得有快九十岁了吧?”
二十多年前他来京春闱时见过此人,那会儿康玄主持了当年的会试,已是快七十岁的老叟了。
孟度顿了一瞬:“是吧。”
沈持却没搭这话:“明日殿试,接下来几天陛下顾不得别的,你好好查就是了,不要急。”
“下官怎么听说,”冯遂压低声音问:“雍王失宠了。”
他一进京便听市井在议论此事。
外头传的是“雍王失宠”,仅四个字。不过朝政的事往往字越少,事越大。
沈持笑道:“冯大人可以大胆往深里查略卖略买人口的案子了。”不用再估计皇帝会袒护着周家了。
冯遂会意一笑。
“或许,”孟度还要火上浇油:“还可以翻翻陈年旧案。”很多年前周六河在通州府当知府时,但凡大比之年,天下士子入京赶考,他便纵容当地蟊贼打劫过往举子,恨得人牙痒痒。
冯遂高深笑道:“在下定给他挖一挖。”
沈持理了理衣袖:“那就拜托冯大人了。”他垂眸沉思片刻:“不过,冯大人,谨防有人狗急跳墙啊。”
昨日雍王的事必然叫周家上下惶恐,他们不会束手待毙,必要做一番垂死挣扎。
孟度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冯大人,下官总觉得近来有人在大理寺附近晃悠,不知是否跟此事有关,还请冯大人多加小心。”
冯遂听得紧张:“孟大人,有无人贿赂牢头,想要探监什么的?”那些人是想法子来捞陈世仪的吧。
“暂时没有,冯大人,陈世仪押进来之后,下官是用化名关押着的,且三日或者五日换一间牢房,除本官之外,就连牢头对他关押在何处都不甚清楚……”
根本不给他们留空子。
“孟大人真是高啊,”冯遂都不敢接手了:“还请孟大人继续协助本官。”
沈持笑了:“人到了孟夫子手里保管丢不了,放心吧冯大人。”
冯遂:“沈相爷你忙你的,等略买略卖人口一案梳理得差不多了,下官再找您。”
沈持也乏了,于是跟他二人道别:“那本官先回去了。”
从大理寺出来看看外头的天色,山腰落日,燕背斜阳,又到了傍晚时分。当朝官员独有的青色帷幕的马车停在对面,他走过去坐里面,闭目说道:“回家。”
马车“吱呀吱呀”往家中赶,走到半路,史玉皎冷不丁跳进车里吓了沈持一跳:“……媳妇儿你怎么来了?慢点儿。”
“我从宫里头下值出来步行一阵子就看见你的马车了,”史玉皎笑着说道:“巧了不是。”
她坐稳后抻了抻腿: “今儿在宫里,雍王殿下没来习武,换了八殿下来。”
沈持早知会这样,他没说什么,把她的腿扳到自己身上,一边给她揉捏一边说道:“……腿酸吧?”
史玉皎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嗯。”
沈持加重力度给她捏腿,再一看她,已经靠在马车壁上睡着了。
媳妇儿这睡眠真好。他在心里感慨了下。
等到了家中,他想抱她下来,才发现她这阵子圆润了不少,不过比之寻常的妇人妊娠四个多月,她一点儿都不胖,沈持还能很轻巧地抱她下马车。
但是他一动她就醒了,见他试图抱她下车,索性双手一伸故意挂在他身上:“抱得动吗?”
沈持:“……”
抱是抱得动就是抱起来不敢动,怕一个不稳摔了。但是看着她没有要自己走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把她抱回里屋,末了紧张出一身汗。
史玉皎则笑着打趣他:“沈相爷体力还不错嘛。”
沈持:“……”
她还是很困,饭也顾不上吃,头挨着枕头就睡。他把帷帐放好,跟婢女云苓说道:“等夫人睡醒了去书房跟我说一声。”
云苓蹙眉:“相爷,要不让夫人辞了差事吧?”京城武将多的是,又不是离了她们将军不行。
沈持犯愁,反问她道:“以夫人的性子,她歇得住吗?”
云苓:“……”这倒是实话。
沈持在书房看了大半个时辰的书,她来叫说史玉皎醒了,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去同她一道吃晚饭。
夜里没什么事,一觉睡到次日五更,洗漱穿戴后照常去上朝。
春日天亮的早,出门一看,年光三月里,京城百花中,很养眼。
沈持坐着马车往皇宫走去。
今日参加殿试的贡士们也一早穿戴齐整来到宏大肃穆的东华门前,走到这一步,都有着荣辱不惊的勇气与耐力,因而他们的目光豁朗而镇定,不同凡俗。
沈持到了之后看着他们微微一怔,距他当年春闱已过去十二年了。世事漫随流水,流年暗中偷换啊。
他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众贡士们见了他眼神直了一瞬,天下的读书人,谁不知道沈持,又有谁不想像他这样仕途顺利,步步青云,二十多岁便登上相位呢,纷纷同他执礼。
中有一弱冠之年的佳公子,乍一看跟董寻的气韵有点相像,沈持神思恍惚——这人便是右丞相曹慈举荐的裴牧吧,听说是河东大儒董真的学生。
忽而他闻到一股淡淡的中药苦味,沈持以为裴牧身体也不好常需服药,心中怜悯,说道:“清晨风凉,裴贡士还是到廊下避避风吧。”
裴牧眼神微惊,而后对他拱手施礼道:“多谢沈相爷关怀。”
说完听话地真的站到廊檐下去了。
可沈持又陆续从别人身上闻到了这种苦味,他心道:好多士子身体是真不好啊。
后来他才得知,如今天下的士子读书,常服一种用苦参、黄连、熊胆和成的丸药,夜里读书时含在口中,让苦涩的味道刺激自己,免得打瞌睡。
也暗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寓意。
沈持:“……”
他那会儿还没这么多花样。
很快,东华门打开,贡士们跟在百官身后,鱼贯进入皇宫,他们会在文华殿写策问,之后接着回去等,等阅卷排名后的金殿传胪。
而这场殿试,沈持作为左丞相,从头盯到尾,累到几乎虚脱。在这次的为国选才中,裴牧的确是学问和气度不输董寻的一个才子,皇帝只一眼便认准他是新科状元,因曹慈推荐在先,被夸赞慧眼识才。
曹慈又风光了一回不说,得了裴牧这个得意门生,脸上满是喜气。
沈持在心里冷笑,也犯难,跟此人同朝为官,实在是时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终于在新科进士们赴完琼林宴的次日,他早早散了值,去大理寺找孟度大吐苦水:“白忙活了。”
孟度沉思道:“什么时候曹老狐狸被咱们拽住尾巴,才能松口气。”
曹慈这人,出手总是意想不到,而且还能全身而退。
沈持苦笑:“这个人高深莫测。”
孟度:“是啊,手腕极高。”
就像常平仓那件事,谁能想到呢。
沈持自嘲道:“所幸我比他年轻多了,总是能赢到最后的。”当眼下拼不过别人的时候,可以宽心将眼光放长远一点儿,好好养生,比命长。
两个人正说着话,冯遂来了,寒暄后立马切入正题:“沈相,孟兄,查出些眉目了。”
他说这几日翻出来一桩参与略买人口的案子,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竟查到了康玄头上,原来这位老尚书颇好男色,每隔三五年都要买两名九、十岁左右的美男童,养在身边两三年等他们年纪大了又发卖出去,再换两名岁数小的……冯遂听到拐子的口供后破口大骂:“……老而不死是为贼。”
沈持:“人证物证皆有?”
冯遂:“嗯,其中牵线的就是周家。”
沈持:“查略卖略买人口之事是圣上下的旨意,大理寺在办,既然如此,少不得要告知柳大人一声。”
要是大理寺卿柳正不想揽,他便亲自写折子上奏。
冯遂:“是,下官明日便详详细细告诉柳大人。”
还有,他将周六河在通州时所犯的事也查了个七七八八。
沈持点点头:“冯大人之果断迅捷,在下佩服至极。”
冯遂谦虚了两句,又忙他的事情去了。
翌日,等大理寺卿柳正一来,涉及略卖略买人口的案子、口供都摆到了他案头上,捅不捅出来全在他。
柳正这个人,骨子里还是有几分正直清高的,他看了后气愤地说道:“好个康玄,好个周六河,无法无天了。”
他可不惯着周家,第二天在朝堂上弹劾起了康、周俩人,没有绕任何的圈子,直接弹劾,连周六河在通州府打劫举子的事情都给翻旧账了,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群臣闻听一片哗然,也有人感知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心中惴惴不安。
在大理寺用拐子的事攻讦周六河时,压根儿没有人提杭州府生丝暴涨的事,好似这件事不存在一般。
周六河懵了。
皇帝沉思良久:“柳爱卿,这件事既是大理寺查出来的,就还由大理寺处置吧,不得姑息。”
据说康玄得知事情败露,又惊又怕,还未等皇帝最终发落就一病不起没几日便一命呜呼了。
三月二十八,康玄的死讯传到宫中,皇帝破天荒在夜里去了庆春殿,周淑妃听说后不是喜出望外而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对自己说道:周家出事了。
皇帝问罪来了。
然而并没有,萧敏进来的时候是笑吟吟的:“看样子淑妃已经睡下了。”
周淑妃:“今儿起的早了,想着夜里无事,就早早睡下了。”
皇帝携她的手一同入帷帐之中:“朕也乏了,就寝吧。”
周淑妃受宠若惊,微微僵笑道:“是,万岁爷。”
“淑妃啊,朕与你做了快二十年夫妻了,”皇帝躺在榻上半眯缝着凤眸说道:“彧儿也十六了,有些人啊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周淑妃闻听这话浑身打起了摆子:“万岁爷,妾常年居于深宫不闻外头之事,疏于对家人管教,是妾的不是……”
皇帝没再说话,翻个身睡觉。
周淑妃哪里睡得着,不等天亮就送信给周家,让周六河立马辞去官职,上奏给皇帝请求宽恕。
周家老太爷得信儿后举起棍子打了周六河一顿,打完两眼失神地跌坐在地上,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可是周家的棍棒之下却出了个逆子。
看看他干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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