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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许侯夫人(法采)


到底杜致祁是嫁侄女不是嫁女儿,能凑上七十二抬就算说得过去。
谁想前两日杜致祁忽的又往上加了十六台,竟然要凑八十八抬。
但嫁妆箱子置办了,东西却未见购置。
崇平听说之后就觉奇怪,让人盯了那院子三天。谁料却见每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杜家没来人,顾家却来人了。
“……他们专挑了深夜无人时,贿赂了夜巡的官兵,从万老夫人的陪嫁小宅里,抬了东西往那嫁妆院子里去,此事行得极为隐秘,看样子不想让外人知晓。”
崇平说去,又补了一句,“前两日都是万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带人去的,昨日万老夫人的独子顾大老爷突然去了一趟,也办了些物什进去,但后来又抬出来一些,颇为古怪。”
崇平今晚也安排了人手盯着,但这会先禀告了侯爷。
他见侯爷脸色沉了几分,忽的转头叫崇安进来。
“姑娘这几日如何?”
崇安见侯爷同自己哥哥都面色微沉,他也不免紧张起来,但大姑娘那边没什么异常。
他不禁道,“属下见阮恭、菖蒲他们这几日,也都忙乎着喜事,不见因何犯愁。且属下见姑娘身边的小丫鬟艾叶,还往外城的花市上买了两把新花壶,道是姑娘进来每日为花浇水,用着趁手些。”
这话一出,崇安就见他哥皱了皱眉,他不知哥皱眉做什么,却听侯爷问来。
“你确定她每日亲手浇花,不是旁人?”
崇安确定是杜家大姑娘,因为那小丫鬟艾叶买花壶的时候,让店主专门挑了轻的来,还说,“我们姑娘是提笔写字的手,每日写字都够累了,浇花不能再累着。”
崇安将这话原原本本说给了侯爷,“听说是杜二老爷给姑娘送的八盆名菊,姑娘颇有兴致。”
谁料侯爷脸色却沉了下去,突然吩咐了他。
“取我的夜行衣来。”
夜深了,京中的酒楼茶馆陆陆续续地送走了最后的宾客,城中除了更夫便是巡防的卫兵。
陆慎如从北面进了澄清坊,当先就路过了杜家置放嫁妆的临时宅院。
他只略略一站,就见一行十来人,抬着东西进了那宅子里。
崇平耳语,“侯爷,都是顾家的人。”
顾家的人跟大姑娘杜泠静可没关系,有什么必要往她的嫁妆箱子里添东西?
男人唇下绷着,稍稍闪身就进到了院中。
这些顾家的人在院外猫着,在院内倒也不出什么声,只一味往嫁妆箱子里放置东西。
陆慎如看了崇平一眼,崇平意会,当即手下一弹,弹到了一个小厮怀中抱着的一对瓷瓶上。
瓷瓶咚得响了一声,静谧的夜中异常刺耳。
那当头的管事顿时一眼瞪了过来,那小厮当即苦了脸,“我没碰着呀?”
话音没落,那管事眼睛更瞪过去,小厮吓得不敢出声,不想脚下忽的又被什么打了一下,他本就紧张,这下差点摔倒。
那管事再看不下去了,一步上前接过瓷瓶先就近放去了箱笼里,接着一脚将那小厮踹在地上,小厮一声不敢吭。
管事却压着嗓音道,“这些都是老夫人库房取出来的,给二姑娘备的嫁妆,可是要带进侯府里去的,谁要是出了纰漏,别怪我告到老夫人面前,一顿板子少不了!”
众人皆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
然而墙角的阴影处,崇安也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不可思议地目光从顾家的人身上掠过,看到他哥,最后看到了侯爷身上——
顾家的万老夫人,竟然敢偷换侯爷的新娘?!
竟敢把大姑娘换成二姑娘?!
漆黑的墙角暗处,只有上面缺了一角的瓦片缝隙里,一道惨白的月光落下,恰就落在了侯爷的唇角。
崇安见侯爷唇角微微扬了起来,缓缓点了点头。
“顾家……好的很。”
话音落地的瞬间,崇安后背的脊骨紧了一紧,但再转头看去,侯爷竟消失在了夜色中。
澄清坊杜家还挑灯忙碌着接下来的喜事,正院进出总还有人,倒是西侧院人静了许多。
陆慎如看向庭院廊下的八盆菊花。
每日都为这些菊花浇水,这么有兴致。姐妹互换的事……她也有份吧?
男人抿了唇,默然从廊下转了过去。
她房里亮着灯,窗子半开着,夜风漫进房中,淡淡的书香伴着灯的烟火气则飘了出来。
他看过去,恰看到了她正坐在书案前。
男人脚下立住不动了,见她先是左手支了脸颊,右手翻着那些泛黄的书页,忽的想到什么,又正了身子,提笔落下字来。
这一写,一刻钟都没搁笔。
直到书案上的灯越发暗淡,最后颤了一颤,几乎熄灭在灯油中。
她这才回过神来,男人目光落在她抬起的脸庞上,见她眼睛似是疲累起来,用力地闭了几下,他皱了眉,却听见她叫了秋霖。
“重新续根捻子来。”
秋霖却道算了,“姑娘算了吧,这么晚了,再写下去眼睛真受不了。”
男人深以为然,但她却道再做一会,从一旁的匣子里自己找出了一根捻子来,拿过灯又添了油,罩了灯罩。
她道,“三郎做的灯与寻常不同,光散而不颤,瞧着倒也不甚太累。”
她说完,亲手捧着那盏灯,又坐到了书案边提起笔来。
窗外,陆慎如却在暗处瞧着那灯,恍惚了一下。
那是殷佑三年,他刚从宁夏边关折返回西安探望祖父。
祖父的病情一日日往下拖着,没人能治得好,像是一根几近烧尽的灯烛,拖着最后的灯捻强撑着。只有稍稍回暖的春日,病体才浅安些许。
他探望过祖父后,去了趟城外的大营,待到日头西斜才顶着风沙回了城中。
但他刚进了城,崇平就低声叫了他一声。
崇平素来言语不多,但那日忍不住惊奇。
“爷,是姑娘!”
他有些没听懂他的意思,可略一转头,目光怔在了前面的人身上。
她穿了件水绿色的衣裙,在西安城的风沙里,似一枝沾着露水的新叶。
她低着头在路边的旧书摊上翻看。
他转头就要离开,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走过去,走到了她身边。
她没认出他,却侧回身子给他在书摊前让了些地方。
他不知该笑还是怎样,就立在她身边也翻看那些旧书。他自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只看着她的手纤细皙白,她翻到杂书摊上不合宜的书就会皱眉,看到一本略显像样的,就让秋霖立刻买下来,仔细看去,眼里都绽着光亮。
还是从前的样子,他又想笑,还是没笑出来。
她身边只有秋霖,再没有旁的人。
他就立在她身旁未动。
这里是西安,是他的地盘,是她自己闯进来的,还闯到了他眼前。
西安乱些,比不得青州,她离开书摊往前走,他便跟着她。
她竟什么都没见过,见人用羊骨雕花,她不禁眨着眼睛看,却不敢去买,见外邦人弄来几只稀罕的鸟儿在肩上,问她要不要喂,她连退两步……
他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被她听见竟看了过来。
她怔了怔,她却还是没认出他来,只羞赧地跟他这个“路人”解释,“我第一次来西安。”
她还敢主动跟他说话?
那他为什么不接?
然而他还没开口,秋霖突然跑来了。
“姑娘,找到三爷了!”
秋霖唤来,她立时抬头看去,直接抛下他这“路人”,快步走去了路另一边。
“三郎你去哪了?西安人生地不熟,风又冷又烈,你怎么在外一天没回来?”
她连声问去刚回来的人。
是蒋竹修。
蒋竹修低咳着跟她道了歉,“是我的不是,让你找了一天。”
“那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她只关心走出去一整日的人。
蒋竹修没立时回答,从袖中取出一盏小灯来。
“这是?”她疑惑。
蒋竹修说这是西安有名的灯匠造出来的灯,此灯看似平平,实则灯光不晃眼,最适合晚间挑灯看书。
是给她带来的。
她方才的急切减下三分,但也道,“难道买灯能买一日?”
“那自是不能。但我们离了西安这灯就不易得了。”蒋竹修跟她笑着解释,“所以我央求那灯匠师傅教我,只是我手拙,学了一整日。”
她顿了一顿,陆慎如也在街道另一边默了默。
谁最喜欢挑灯看书不言而喻,这才是蒋竹修的本意。
蒋竹修的小厮嘻嘻笑着跟她道,“姑娘,我们三爷一心只想着姑娘!”
蒋竹修斥了他一句,“好了。”
街边,他抿了唇,眼角却扫见她,脸颊红了一红,她忽的叫了蒋竹修。
“冷吗?你身子才刚好一些,我给你暖手。”
她说着,真就握住了那人的手。
街道上的人潮莫名消散殆尽,或许人潮也该将他们从他眼前卷走,但没有。
她再没记得他这个路人,倒是擦肩而过的时候,蒋竹修抬头忽然看见了他。
蒋竹修一怔,与她紧握的手微松,但他却收回目光,径直融进了人群里。
澄清坊杜家西院静悄悄的,他立在窗外,见她又点起那灯。
只是秋霖实在看不下去了,“姑娘的眼睛不要了?缘何非要如此用功?姑娘又不考功名?”
她笑了一声,“却要赚钱的。分家之后,没有旁的产业供给,勉楼只能靠着印社。”
分家了?
陆慎如挑眉。
却听秋霖道,“早知如此,至少侯爷送来的聘礼,姑娘该分些留下。”
“我要他的聘礼做什么?二妹代我嫁他,她才是那些聘礼的主人。”
话音落地,庭院莫名一静。
窗外的男人沉默地看住了她,却见她似是想到了什么。
“那把钥匙……你也给二妹一并送过去吧。”
秋霖应声,拿出一把雕了楼宇模样的铜钥匙来。
陆慎如看去,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蒋竹修给她的灯,她不远千里带在身边,他给她的书楼钥匙,她随便就可以扔给别人。
月色如洗,男人立在窗外,不知默然笑了多久。

第18章
崇安从没见过侯爷这样默声发笑,又笑得这么久,吓得他不敢跟在侯爷身侧,恰见着有人传了消息过来,连忙往后面去了。
只是他得了消息,又不敢跟侯爷禀告,只能眼神往他哥崇平身上瞟。
崇平无奈只好让他先说了来,转而见着侯爷已收回了笑意,负手立在姑娘窗下,仰头看着天上稀落星辰。
崇平上前低声回禀。
“爷,嫁妆宅院那边,那顾家大老爷顾扬嗣,方才亲自到了。”
顾大老爷顾扬嗣,万老夫人唯一的嫡亲儿子。
男人轻哼一声。
不知怎么,旁边的崇安感觉周遭空气都凉了下来。
他听见侯爷缓声道了一句。
“来的正好。”
崇安莫名替顾家心惊胆战了一息。
只是侯爷又看向了房中。
房中,秋霖不得不走过来劝姑娘,“就算再急着赚钱,姑娘也得要眼睛吧。”
姑娘还是道没事,见秋霖干脆要把灯搬走,连忙拦了她。
“搬来搬去摔了怎么办?此番只带了三郎做的这一盏灯出门。”
“姑娘。”秋霖重重叹气。
姑娘则亲手把灯接了下来,“我再做一个时辰就熄灯睡了。”
“一个时辰?”秋霖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窗外暗处,崇安见侯爷缓缓收回了目光。
下一息,窗外忽然旋起一阵风来。
半掩的窗户被风顶开,窗棂吱呀一响的同时,有什么掠进窗子,砰得一下打在了那灯座上。
角度极其刁钻,那灯倏然熄灭了去。
房中主仆二人皆是一愣,不知方才哪来的风,也不知风里哪来的东西打灭了灯。
秋霖连声唤了阮恭,“姑娘窗外有人吗?”
阮恭快步把前后都看了,“没人呐!什么人都没有。”
“奇怪……那可能只是风卷了沙石而已。”秋霖把窗子关了起来。
可是灯灭了,杜泠静想再去点,竟点不起来。
秋霖见姑娘垂着眼帘坐在桌案边,搁下了笔来。
“秋霖,你会修灯吗?”
她嗓音再不似方才那般,此刻像沉入了水底。
秋霖连忙走过来将那灯看了又看,她也不知怎么回事,“不过京城修什么的都有,定有修这种西安灯的,奴婢明日就让艾叶带灯去修。”
杜泠静看着这只莫名点不起来的灯,默了许久。
但秋霖也拉起了姑娘,“灯坏了,正好姑娘不用费眼了,不然真要受不住的。”
杜泠静还是没说话,她抿着唇,倒也起了身。
澄清坊另一边的嫁妆宅院中,有人只在巷口立了几息,院中的人什么都没察觉,巷口的人便离开了。
院中,顾扬嗣指使着人手把物什又抬了出去。
“谁要是磕着碰着,别怪我撵他出去!”
他这话跟他母亲万老夫人的吩咐一样,但不同在于,万老夫人要为自己的亲外孙女陪送最精巧的嫁妆,而顾扬嗣却让人原样地把这些好东西又抬了出去。
实在不怪他不给外甥女体面,是他昨日听闻此事,过来亲眼看了一趟,竟见着自己母亲忒般舍得,。
确实外甥女要做侯夫人了,但她做了侯夫人什么荣华富贵没有,自己母亲却还给她陪送这么多嫁妆。
而顾扬嗣被之前的事闹得无人寻他办事,手头立时紧了起来。
这些好东西,与其便宜了外甥女,倒不如留在他手里算了。
至于母亲那边,反正也是送出去的,送给谁不一样,不若都给了他。
顾扬嗣今晚又来了,他也在附近临时典了个院子,让人把东西抬去他的院子里,又吩咐了众人。
“这事谁都不许告诉老夫人,”他说着又补充,“任何人都不许说,就当你们不晓得,全都烂在肚子里。”
他是大老爷,谁敢不听他的话?这便把刚抬进来的东西,转身又吭哧吭哧往外搬。
顾扬嗣心绪甚佳,要是开口跟母亲要钱多有难堪,眼下把东西典了卖了就方便多了。
他连番催促人动作快些,别被人发现。
谁料就在这时,原本漆黑的小巷子里,忽的灯火通明。
只见一众官兵高举着火把,小跑着直奔顾扬嗣一行人脸前。
顾扬嗣还不知道发生了何时,但他只恐被人认出来,连忙往后躲去。
这时当头的官兵亮了牌子。
“顺天府行事。这里可是杜家放置陪嫁的院子?”
这是个大家都知道的事,有人回了一句。
“正是杜家典的宅子。”
话音落地,那当头官兵直接问来。
“那你们又是什么人?”
“我们是……当然是杜家的人。”
当头的官兵笑了起来。
“杜家的人?半夜里不守着嫁妆,反而往外搬嫁妆?我看你们这群人,是贼人吧?”
他忽的叫了身后的官兵,“给我全部拿下!”
顾扬嗣还没来得及反应,竟被人绑住了胳膊,押去了顺天府衙。
昨晚出去的人手没回来,今早万老夫人就知道了。
只是她老人家万万没料到,“你说大老爷也在?他为何在?”
来人哪敢直说,他昨晚出去撒尿,可巧躲过一劫,这会只道,“大老爷是怕他们做不好事,才去亲自看着的,没想到竟被当成贼抓了!”
小厮还想为顾扬嗣遮掩,谁知万老夫人茶盅直接砸到了他脸前。
“还敢不说实话?!”
热茶烫得小厮双手都抖了起来,万老夫人淫威逼人,他再顶不住,把实话说了。
实话一说,一旁的梁氏不禁捂了嘴。
自己丈夫居然想贪外甥女的陪嫁。
她脸都跟着烫了起来,万老夫人则似被枣子卡了嗓子,半晌没说出话来。
“……丢人的东西……那他现在如何了?”
那小厮刚从顺天府大牢里,得了顾扬嗣递出来的信,“老爷请老夫人速速打点些银子,道是误会,让顺天府赶紧放人。”
顾扬嗣实在是没好意思通报自己姓名,不然他好歹也是荫了官在做,被人知道岂不笑话死。
万老夫人头痛,当即吩咐了管事速速把人弄出来。
又嘱咐,“可别被人知道了。”
一来实在丢脸,二来替嫁的事情被发觉,要生波澜的。
谁知管事不时去而复返,一脸尴尬地跟老夫人摇了头。
“顺天府说被抓的人身份不明,说咱们大老爷没承认是顾家大老爷,恐另有隐匿,不能放人。”
万老夫人惊讶,她想把人偷偷赎出来竟然没能成。
难不成还要她亲自去领儿子回来?
正想着,外面忽又传了话,“老夫人,不好了,顺天府衙门贴了告示,让百姓都去认人。那告示上,就画了咱们家老爷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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