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岑心说真的吗?嘴上却道:“哎,不算累,还是要多学点东西的,万一不懂,日后给你丢脸可怎么好。”
元慎见青岑如此在乎自己,心中一暖,拉过她的小手握住,柔声道:“若你嫁了我要这般劳累,这也操心,那也操心,那便是我的不是了,又不是娶老妈子,你既嫁了我,我必会用心疼你,让你好好享福的。”
青岑心中触动,然而却想等你当了官家,她不仅要管理偌大的皇宫,还有那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都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到时候这些人的心眼子加起来只怕是成千上万了,万一她一个不留神被人从后位上扒拉下来,一人无用,拖累全家可怎生好?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阿娘多看多学吧。
天气越来越冷, 苍凉的冬日其实过得很快,围着火炉一坐就是一整天。
大雪那日,风雪飘飞, 青岑穿着元慎送的大红袄和他一起去班楼吃羊肉锅子,两个人围坐在热气腾腾的铜锅旁聊着家常。
羊肉锅子是岁寒时的美味,在桌上架一只小铜锅, 内里放上热炭, 等锅里的高汤开始滚了, 就把片好的羊肉用筷子夹起来, 放进汤里涮一涮,一会儿就能吃了。
元慎吃了两口后就道:“父皇新赐了我一座府邸,让咱们成婚以后住进去, 这两日已经在着人收拾了。”
新的府邸?
青岑就问:“在哪儿啊?”
元慎说是明殿坊那一块儿, 就在御街上,无论是进宫还是回娘家都很近便,可见官家是仔细想过的,青岑在心里谢过未来公爹, 又一面兴冲冲地问元慎:“宅子里可以多种些花草吗?”
她喜欢住在有花有草的地方,院子里的树木也要茂密, 一年四季都要有青嫩地颜色, 是那种早上起来推开窗, 风里全都是花香的感觉。
元慎笑道:“当然可以啊, 一切你说了算, 目下只是让人先打扫着, 等咱们住进去了, 你再按你的喜好, 好好布置。”
他的笑容里满是宠溺的味道, 青岑心想,其实这桩婚事也不全然都是坏处,这些时日和元慎的相处让她渐渐地想通了,人应该活在当下,要往前看。
不过有个问题青岑觉得很有必要事先了解清楚。
“殿下府里都住着哪些人啊?不妨先说给我听一听,若是有些姐姐妹妹的,我也好有个准备,”青岑试探着问。
这种事情,青岑以前从没了解过,阿娘叫人打探来的消息也只是说元慎没有妾侍,但是通房有没有、有多少就不清楚了。
元慎没想到青岑会问这个,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看了青岑几眼,过会儿才缓缓道:“我没有妾侍,不过出宫开府时……皇后娘娘曾赐了两名教引宫女给我,我当时回绝说自己年纪尚轻,正是读书的时候,可是娘娘说让我先留在府里就是,如此我便不好再拒绝了,但是你放心,我和她们什么都没有,只是府里多了两个下人吃口饭罢了,她们长什么样儿我都不记得了。”
青岑听完只是淡淡的“哦”了声,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听起来似乎是很洁身自好的一个人啊。
元慎仔细看了看未婚妻的脸色,见她似乎并没有生气的迹象,稍稍松了口气,哪知青岑忽然又问:“那殿下你……去过青楼吗?”
她知道男人都爱去那种地方,元慎看不上教引宫女,是否另有别的喜好?
这回元慎很快就答她了,摆摆手说没有,“我才不去那种地方,”又嗤了句:“那些姑娘长得还没我好看呢。”
青岑幽幽问:“殿下没去过怎么知道人家没你好看?”
元慎:“……咳咳,好吧,小时候八哥带我去过一次,但是是他硬要带我去的,说是好玩儿的地方,我去了才知道是青楼,不过那些姑娘是真的不好看,一个个脸涂的跟猴屁股似的,一点都不好看。”
青岑从没去过青楼,但是心道那里的娘子应该不至于涂成猴屁股那么严重吧?又或许是八皇子的审美太低级?专挑那些浓妆艳抹的给元慎瞧?
咳咳……远在八皇子府的八皇子正搂着一个身穿桔色小袄翠色绣鞋,并且头上还簪了一朵大红牡丹的侍妾笑眯眯夸赞道:“你今天这一身真是不错,我就喜欢你这么穿。”
青岑和元慎的婚期定在开春正月十八,眼下距离青岑出嫁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关于嫁妆,虞氏认为银子、田地、商铺都是寻常俗物,数量够足矣,关键是陪嫁的人要牢靠,品质高。
青岑院里除了紫竹和绿竹两个一等女使,还有四个二等女使,分别是芳吟、扶柳、谷雨、寒露。
首先两个竹是肯定会带上的,至于剩下的人,按照规矩,只带两名足矣,陪嫁女使的人数取决于出嫁女的夫家情况,元慎是皇子,青岑人带少了显得小家子气,带多了,未免有不尊重皇室的嫌疑,难道人家堂堂一个皇子还会亏待了你闺女不成?所以一共四位女使正正好。
至于带谁,虞氏挑中了芳吟和谷雨,认为这俩儿素日办事稳妥,忠厚老实,很不错,但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芳吟和谷雨的长相充其量只能说是清秀,虞氏为长远计,即便女儿日后需要给丈夫纳妾,不论选中她俩谁,都翻不起什么浪,青岑明白母亲的顾虑,深以为然,但是……
“小娘子救命啊。”
棠梨煎雪,屋子里,扶柳跪在地上,哭泣不止,右脸上还有一道浅浅地巴掌印,青岑忙扶她起来,问这是怎么了?
扶柳哭了会儿才哽咽道:“小娘子救我啊,我哥哥嫂嫂知道我快出府了,就说要把我许给人家做妾,聘礼都收了,可是那人已经五十多岁了,都能当我祖父了呀,我不同意,他们就打我,呜呜呜……”
扶柳的年纪不小了,青岑打算在出嫁前给她放了良,再添上一笔丰厚的嫁妆,叫她好好嫁人,没承想她家里竟然是这么个情况。
青岑于心不忍,到底是跟了她这么久的,便去找虞氏求情,说干脆就把扶柳也一并带去十皇子府吧,到时候她亲自给扶柳挑个好的,保管叫她体体面面的嫁人。
虞氏想了想,面上先答应了,不过两天后却同青岑道:“我让人去她家向四邻都打听过了,这丫头在说谎,根本没这回事,她哥哥嫂嫂是给她说好了人家,可并非是做妾,不过是家里算不上富裕,且年纪也不大,将近三十而已。”
青岑蹙眉:“什么?那她为何要说谎?”
虞氏一时没吭声,喝了口茶才缓缓道:“皇子府的富贵和体面自然是一般人家比不上的。”
青岑有些明白了,回去以后,紫竹便道:“扶柳跟在小娘子身边做女使,虽然只是二等,但您素日总待咱们亲厚,吃的穿的都是外面所不及的,可以说是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都体面了,如今要她去过寻常日子,以后要操持一家老小,她心里有落差,自然不愿意了,可夫人是发了准话只要芳吟和谷雨的,她没办法,这才想了浑招。”
青岑心里有些不太好受,但也并没有很生气,她从小锦衣玉食长大,不懂苦日子究竟有多苦,扶柳……唉,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反正人是不能留了,倘或真让她跟着去了皇子府,青岑忍不住想,只怕扶柳会被那里的富贵和权势牵出更大的贪婪。
“小娘子,扶柳在外面求见,说要亲自来解释,”绿竹进来说。
青岑想了想:“紫竹,你去匣子里找出五十两拿给扶柳吧,告诉她,以后日子好坏全凭她自个儿了。”
虞氏知道后就说:“媆媆啊,经过这件事以后你要明白,人人都是有私心的,扶柳那丫头只是为自己谋出路,其实并没有什么错,可人有了私心却不知克制,那就会酿成祸事,娘知道你必然没亏待过她,可她却不知足,今日可以为了前程蒙骗你,诋毁为她好的哥嫂,焉知他日不会为了更大的诱惑背叛你。”
虞氏觉得很有必要给女儿普及一番阳光之下的故事。
说起唐夫人,虞氏就很感慨:“她是庶出,可父亲宠爱她的姨娘,连带着她也和我平起平坐,平日里一旦我有了什么她却没有,便学她娘那一套,一哭二闹三上吊,不但如此,她好胜心也极强,什么都要和我争个高低胜负,且我看上眼的东西她都要想尽办法来抢夺,就拿婚事来说,当时父亲已经有意要将她许配给锦乡侯府的公子,她自己也同意了,偏偏晋国公府来人,说要求娶我,你姨母当即就后悔了。”
唐夫人当时要嫁的是锦乡侯府的嫡次子,可晋国公府是替世子求娶虞氏,本来侯爵就比公爵低,这嫡次子又比能袭爵的世子差一等,唐夫人心里不痛快,虽然她很早就明白她的庶出身份很有可能会让她在婚事上低虞氏一头,但她仍旧不甘心。
于是唐夫人就想办法偷偷去瞧了当时还是世子的晋国公,想着如果比她要嫁的人丑一些也算是种安慰,结果这一看不得了啊,明明已经算的上是玉树临风的锦乡侯公子和晋国公一比,简直还没人家的一根手指头好看。
唐夫人醋意大发,心中的不平也愈来愈重,一时起了恶毒的心思,知道虞氏一吃花生就会得风疹,便就在虞氏要和晋国公相看那日害她容貌有损,不得相见,然后自己打扮的妖妖娆娆去会晋国公。
青岑听得咋舌:“居然还有这么一出?”唐姨母这人还真是……
虞氏好笑道:“结果没承想你父亲其实早就见过我,也不喜欢你姨母的做派,禀明我母亲后便走了,母亲气的叫人去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不想是你姨母买通了我身边的一个女使,在我的早膳里掺了花生粉,唉……这女使跟了我好些年头,情分不浅,可她经不住诱惑,叫你姨母三百两就给收买了。”
青岑听得入神:“那后来呢?姨母为何又嫁去寿山伯府了?”
唐夫人见事情捅到嫡母那里并不很害怕,认为父亲一定会给她撑腰,可是这回并没有,当时的永平侯虽然宠爱妾侍,但是也十分尊重嫡妻,平时唐夫人小打小闹他都能包容,但是这回的事情非同小可,唐夫人的报应很快就来了。
锦乡侯夫人不知从哪儿知道了她做的好事,原本两家谈好的婚事便就此黄了,并且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好人家上门来提亲,余下的普通人家唐夫人又看不上,一直等到虞氏嫁入晋国公府后,唐夫人才答应寿山伯府的亲事。
虞氏叹气:“说起来,你姨母的为人我是一早就清楚了,整个事情当中,还是那个女使的作为最让我痛心。”
青岑明白阿娘的用意,这是告诉她,做人要学会知足,不能过分贪婪,更不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违背良心,还告诉她,不要轻易相信人,更要学会用人。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橘猫爪子疼,休息两天,周四见吧!
第35章 生辰
这个冬天对于青岑来说是忙碌的, 一整个冬月都在庶务上打转,查看账本、设宴请客、约束下人、待人接物……总之大部分都是人情世故。
冬月的最后一日是冬至,京里人很重视这个节日, 要置办饮食,祭祀先祖,虞氏觉得闺女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 所以决定让青岑来筹办此次家宴。
就说饮食吧, 一桌好的席面, 应该照顾到所有人的口味。
北方人冬至这日大都爱吃角子, 晋国公和虞氏喜欢吃猪肉馅儿的,不过他俩一个要吃那种带汤的,另一个则是要吃干的。
庭桉到是不计较干的还是带汤的, 但是他吃完角子后要喝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
岁云因小时候在临安住过一段时间, 所以冬至有吃汤圆的习惯,这是江南之地盛行的节日食物,软糯可口。
除此之外,他们有人十分钟爱芫菜, 有人却避之不及,有人不吃葱, 有人一口角子一口蒜……
总之, “面面俱到”这个词儿正儿八经做起来, 光动动嘴皮子是不够的。
第二日就是腊月初一, 青岑昨日忙活了一整天, 所以醒的晚, 才起没一会儿, 元慎的侍卫昭节就来送东西给她……是一束带着露珠的腊梅花。
冬天是百花凋零的季节, 唯有梅花傲雪而放, 青岑喜欢它的气节,接过花束凑近闻了闻,芳香沁人,昭节见状就在一旁说:“这花儿是殿下亲自摘的,说都还含苞待放着,插在瓶子里,能开好一段日子。”
青岑眉目温和地笑了笑,道:“替我谢过你家殿下,”说罢就让紫竹请他去一旁吃些茶水再走。
昭节也没拒绝,躬身道了谢,便随紫竹往厢房去了。
青岑让绿竹拿只白瓷瓶来,然后往里头添了些水,再将梅花都小心地放进去。
绿竹站在一旁小声嘀咕:“奇怪,殿下今日怎么没亲自来呢?往常不都是隔一段时间就要来一趟的吗?”
青岑也没多想:“兴许是有事耽搁了吧。”
这头厢房里,昭节端正的坐在桌边,紫竹一面给他沏茶,一面温声道:“大冷天的,辛苦你跑一趟了。”
昭节说不辛苦,紫竹便道:“若是不忙的话,吃顿饭再走吧。”
昭节摇摇头:“谢过小娘子,只是再有几日就是我家殿下的生辰了,府上还有事要忙。”
“人送走了吗?”青岑问。
紫竹点点头,想了想,又笑道:“说是殿下快过生辰了,府上事忙,只喝了茶就走了。”
元慎要过生辰了?
青岑“哦”了声,忽然想起适才绿竹的话,心下一动,眼里渐渐溢出笑容,这人真是……怪道他今日不亲自来。
十皇子府,书房。
屋里烧着地龙,四处都是暖烘烘的,元慎穿一件月白色云纹团花直裰,十分惬意地坐在铺了软垫的黄花梨木圈椅上,他右手拿着一只已经绽放的腊梅正兴致勃勃地把玩着,想着小娘子收到花儿会是何模样。
过会儿外面一阵脚步声响,元慎听到后立时坐直了身子,将花丢到桌面上,收了荡漾的笑容,眉眼又变得从容淡漠,就像外面飘着的冰雪花,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在青岑面前总是竭力拿出自己所有的温柔小意,但在外人跟前就又还是一副清冷矜贵的样子。
昭节推门进了屋子,见他家殿下坐在书桌后,尊贵而端正,便抱拳恭声说:“回禀殿下,东西已经送过去了。”
元慎“嗯”了声,淡淡问:“她可喜欢吗?”
昭节说喜欢,末了见元慎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说你回来的还挺快,昭节连忙道:“小娘子身旁的女使留属下用饭,属下道您生辰将近,府上事多,便离开了。”
元慎听后也没说什么,挥挥手示意昭节下去,等屋子里原剩他一人,这才满意地勾起唇,笑了又笑,很好。
元慎是腊月十九生辰,勉强还有二十天时间准备,青岑很纠结该送什么礼物好。
自打两人定婚后,元慎待她一直都很用心,青岑不想矜持过了头,觉着自己合该尽一尽心意。
岁云和她说:“皇子们长在宫里,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所以我觉着礼物华贵是其次,最好是由你亲手完成,这样方显得用心。”
亲手完成?
青岑托腮:“上回乞巧节我送了他一只香囊,那这回送手帕如何?嗯?这礼会不会太轻了啊?”
岁云:“手帕很好啊,又贴心又实用,反正送礼嘛,无非是你想送什么,他想要什么。”
元慎想要什么?
青岑认真想了想,莫名觉得答案有些让人脸红心跳。
过些日子就是腊月初八,青岑吩咐小厨房用果子杂料煮了粥,然后让紫竹用食盒好好装着送去十皇子府。
等到了地方,那皇子府的门房一听紫竹的来头,忙不迭把人迎进去,那架势,好像没什么生意的小店生怕唯一进店的客人给跑了。
紫竹颇有些受宠若惊,入内见了元慎,先把粥亮出来,然后把青岑嘱咐好的话一一道出:“小娘子新发现了一家做菜很好吃的小店,说是年前想去一趟,就叫奴婢顺道来问一问殿下,若是有空,可要一同去?”
元慎心下微动,慢慢问:“可定下哪一日去?”
紫竹笑道:“腊月十九。”
元慎努力不让嘴角翘起来,尽量平缓地说:“那自然是有空的。”
紫竹又道:“我们小娘子还说了,殿下若去的话,十九日午时过后会来府上接您。”
元慎眨了眨眼睛:“哦,好啊。”
腊月十九这一日,天公作美,冬阳璀璨,深冬的寒意被透过云层洒下来的日光驱散,照的人身上暖融融的,青岑说会在午时后来接他,所以元慎在巳时正刻的时候就准备上了。
让人备水沐浴,然后挑选要穿出门的衣裳、鞋子、发冠还有玉佩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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