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珏道:“睡前我敛去了自身灵力,而你那点灵力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他们也只是像吓唬普通人一样吓吓我们。唯有扶云舟算灵力充沛,那些鬼煞对于修仙之人多少还是有点敌意的。”
禹清池:原来如此。
扶云舟欲哭无泪:“怎么倒霉的总是我啊,你们说我撞了这么多鬼婴,是不是不吉利,我以后还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大闺女吗?”
司珏对这个问题无感。禹清池翻了他一记白眼,抱着手站起身来,一边往外面走一边说:“你肯定生不了,你没那个功能。没死就快点起来。我们去找方家家主,我还有一肚子问题要问他呢。”
扶云舟审视了一下自己身上,再次确认了并没有任何伤处。这也是他不理解的地方,明明他亲眼看到鬼婴在伤害自己,可现在他却一点问题都没有。
司珏道:“不必看了,你不会受伤,它们在跟你玩而已。”
司珏说罢就跟着禹清池走了出去。
“玩儿?”扶云舟站起来,拍着屁股上的灰尘跟上两人,“玩儿什么玩儿,它们都快把我弄死了,这破地儿我一盏茶的功夫都呆不下去了,我要走!住坟场也好,住乱葬岗也好,总之我永远不想在这里待了……”
随着扶云舟一路碎碎念的埋怨,三人到了正堂中,只见方若愚已经跟妻女在那里了。
一看见他们过来,方若愚紧忙起了身,热情地迎过去:“三位道友,昨晚睡的还好吧。”
说着,他扭头对下人吩咐道:“快!去备三双碗筷来,请几位道友用饭。”
“不必了…方……”禹清池正准备盘问一番,但一句话还没说完,旁边的扶云舟已经炸了锅:“用什么饭啊!我们现在哪还有心情吃饭,方若愚,你们这里有什么你们自己清楚,昨天把我害惨了。”
方若愚好像知道什么似的低下头,但嘴上却不认:“怎么了,扶小兄弟,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你还装!这宅子里闹鬼!一群鬼婴!”扶云舟还要再描述一下鬼婴的形象,但禹清池抬手打断了他。
禹清池从小挎包中掏出昨晚的还没烧完的蜡烛,向方若愚伸过去:“这蜡烛是方家的吧。”
方若禹有些不知所措:“这……”
“总不能是鬼点的蜡烛吧!方门主,这蜡烛由尸油佐以安魂香所制,你倒有什么好解释。”禹清池补充道。
方若愚用手接过蜡烛,轻轻叹息了一声,而后又摇头笑开道:“几位道友有所不知,这蜡烛名为眠宿安,是以沉香、丁香、龙脑等调配,再佐以少量尸身化出的炼油所制,这配方已经不算什么秘密,当地很多富贾为了睡个好觉都在用,尸油也是正常途径来的。”
禹清池怒道:“不管怎么说,为了睡个好觉就用这样的邪物吗?万一将尸油的主人吸引来,我看你这觉还能睡好吗?亏你还是一宗之长,竟用这等秽物!”
“是,道友说的是。”方若愚态度很诚恳:“我们这些小仙门的确没有你们这样的大仙门一样的规矩,以后我多多注意,从今天开始就不用了。”
禹清池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被方若愚的话堵住了嘴,她看向司珏,示意司珏拿出另一个证据。
司珏挥一挥袖,一只小鬼便从袖中滚了出来,它用两只窟窿看了看四周,察觉不对便向远离人群的方向爬去,却被司珏抬脚踩住,鬼婴吃痛,咿咿呀呀地叫了几声,然后抬眼看见了方若愚。
在鬼婴与方若愚短暂目光接触后,方若愚突然神色大变往后面一闪,指着鬼婴道:“这种东西怎么会在我家,赶快,快!把它灭了。”
禹清池看着方若愚的神态不禁笑了一声,这鬼婴区区道行,也能将一宗之长吓成这样。若说方若愚不知道鬼婴的事情是决计不可能的。
禹清池琢磨了一下其中缘由,而后道:“这鬼婴是不是就是方门主你点的蜡烛吸引过来的?或者说蜡烛的一剂就是婴孩炼制成的尸油,甚至…尸油也是你自己炼的吧!”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只能替天行道,斩了方若愚和与此事有关联的人了。
方若愚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离鬼婴远远的,他才慌忙摆手:“不!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用婴孩炼制的尸油做蜡烛啊。更何况,我们符玄门再小,也是名门正道啊,我又没修习邪术,怎么可能做出用婴孩炼油这样残忍的事。这尸油真的只是一味药材,是穷人为了死后给家里留一笔钱自愿被炼的,你们若不信,可以随我去眠宿安铺子里查问,他们手里都有字据的,这事方圆百里也都知道。再说了,你们都是大宗门来的,这蜡烛什么成分怎么可能瞒过你们,我还专门放在你们房间,不是自寻死路吗?”
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就是因为你们是贵客,怕你们睡不好,所以才拿出来给你们使的。眠宿安昂贵,旁人我还不会给他用呢。”
禹清池听着方若愚的话眉头越锁越深,现在事情越来越复杂。尸油做蜡这事若真是那些人自愿的,他们管了还可能断穷人活路。不管吧,实在有违天理纲常,再说了被迫自愿做蜡烛也不是不无可能。总之民间这些事情福祸相依,正邪难断,理不清,也没有完美的解决办法。
“这什么眠宿安的事情先放一放。既然蜡烛不是炼化婴孩做的,那…那么多像
它这样的鬼婴……”禹清池指着地上拼命往前爬的那只,继续道:“聚在你家做什么?我们亲眼看到,也捉到一只,别说你不知道。”
方若愚挠了挠头,一副为难的样子。他昨晚特意燃眠宿安就是为了让几个人睡的沉点儿,不发现夜里的异动,可没想到三人竟然都看见了。他正犹豫着怎么解释,这时方夫人走了出来,对禹清池道:“各位,此事是这样的。”
方夫人叹息一声,“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老爷之所以没第一时间告诉你们,是怕你们听了我们家的这些破事,便挥袖离去不肯再管,所以一直没敢开口。只想着等你们多留几日,我们尽一尽地主之宜后才好说出来求你们帮忙。”
方夫人这话跟司珏昨日的分析完全吻合,禹清池给司珏投去一个称赞的目光,司珏受用,有些自得地扬了扬嘴角。
禹清池而后对方夫人道:“六大仙门法则——无论何人寻求仙门相助,只要目的正义,不违背法理道德,我们便都会出手。方夫人所求何事但说无妨,我们尽力而为。当然了…我们自不会像小仙门一样,帮别人忙还得攀交情,讲恩惠。不过若恳求之人宽裕,自可包上封红与我们。”
扶云舟扫了一眼禹清池,他觉得禹清池这话说的妙。既说了不正义的事情不帮,还暗讽了这些小仙门凡事都要讲人情世故那一套。更点明了想让他们帮忙,方家要给钱。
方夫人听出禹清池话中意思,有些惭愧地抿了抿嘴,但既然话到嘴边,那就必须说下去:“我们祖上并没人修仙,而是世代都修习巫蛊,到我们上一代巫蛊之术才彻底失传。祖上行巫蛊之事时顺便作法更改后代命盘,我们受此影响也富贵清闲,无病无灾。不过,毕竟是用害人之术强行为后人谋福,而非积攒福报的正路,所以方家到这代便开始被反噬。此地本是风调雨顺之地,唯我家常被邪祟侵扰,请来的仙门子弟没有百个也有几十个了,却总是除了一茬长一茬,根本除不干净。”
禹清池看了一眼司珏。司珏也不是不会出错的嘛,昨日还说方家这么富贵是祖上攒下的福报,合着不是福报,而是孽报啊。
司珏眉毛一挑:“仔细听人家说话。”
禹清池撅撅嘴,继续听了下去。
“邪祟侵扰久而不绝,老爷因接触仙门弟子过多,又觉请仙门弟子办事繁琐麻烦,便对修仙产生了极大兴趣。数年后凭着天赋异禀短时间灵力大涨,并创立了符玄门。老爷本想以自己修习的术法应对邪祟,可无论是更改风水布局,还是张贴符咒经文,都只能管一时的作用。甚至后来出现的鬼煞修为越来越厉害,老爷也撑不住了。”
禹清池听的认真,忍不住插了一句话:“所谓福祸相依。哪有无须努力,平白无故就来的福气富贵。不过是以邪术借别人的势罢了。借的多了,自会与人鬼结怨,难怪你们会被那么多邪祟针对。你说你们祖上多缺德啊,这是借了多少人的运势?借人家的终要还的,看来你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麻烦。”
扶云舟道:“可不对啊,方家的鬼都是婴儿形态,谁借势会借婴儿的。而且只是借势,顶多被借之人以后会倒霉一点,也不至于死了化成鬼婴吧。”
司珏不耐:“你们两人在仙门上课时,也这般不好好听讲吗?”
扶云舟和禹清池立刻缄口。
司珏用眼神示意方夫人继续说下去,方夫人这才道:“鬼婴是后来出现的。因我家老爷灵力有限,应对不了绵绵不绝的邪祟,所以……”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禹清池和司珏:“所以就又动用了祖上留下来的巫蛊书,还将世代巫人传下来的信物请了出来。可那信物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因为那个,我们家这才遭了殃。那些鬼婴也是这信物引来的。”
“信物?”禹清池眼睛微微放光,虽说巫蛊术是邪术,可是未必这信物就不是一件好的灵器,无非是用途不同罢了,她马上对方夫人道:“你将那信物拿出来看看。”
方夫人有些为难,扶云舟也催促:“还想不想让我们帮你们了,这普天之下能对付这种难缠鬼的可只有我们三家。”
一旁的方若愚见事情已经全部道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就对方夫人道:“你就去拿出来吧。”
待方夫人去拿信物时,方若愚紧忙向司珏等人解释:“我可没有动用巫蛊之术害人啊,我就是将那信物拿出来镇宅,没想到……”
他露出一脸苦相:“邪祟是没了,宅子被一堆婴儿给挤满了。那些鬼婴煞是难对付,贴的那些符咒,挂的驱煞铃对它们都没什么用,顶多捕捉到它们的踪迹再行应对。它们天天晚上围着我们打转,我们一家三口只能缩在被我改了风水布局,结了封印的屋子里躲避。哎,躲一天是一天。我们也盼着有人来解救我们,幸而你们来了。”
“那鬼婴可会伤人?”禹清池问道,毕竟鬼婴并没有真的对他们做什么。
“兴许是因为我们方家做过对不起它们的事情,所以它们倒只针对我们有方家血脉的人,一般不会迫害其他不是方家的人。我和我女儿都被它们弄伤过,可是我夫人就没事,顶多夜里出门的时候被它们吓唬一通。所以我这才放心把你们放在客房,还点着掺了安神香的蜡烛,让你们睡个好觉。以前旁的客人住客房都不会被打扰的,或者即便被打扰也发现不了,可能是你们道行高深,安神香也压制不住你们意识,这才……”
说到此处,禹清池彻底明白所有前因后果,这方若愚无辜也不无辜。无辜在前人造孽他遭殃,不无辜在他享受了前人给他谋划的福报,所以一定会遭受反噬。而且他居然又重新动用巫蛊,错上加错。
禹清池将地上的鬼婴提着脚提起来,问道:“小鬼,这方家祖辈跟你们有什么仇啊?”
鬼婴咿咿呀呀的,像小猫被提住尾巴一样,拼命挣扎着去撕咬禹清池的手臂。禹清池看它戾气太盛,果然问不出什么,便揪着鬼婴的腿甩了几圈把它甩得晕乎乎的,又给它头上贴了个定身符,将它扔在地下,让它不能动也不能发出声音。
鬼婴像寻常小婴儿一样坐在地上,黑乌乌的戾气被符咒压制下去一些,身子变得软乎乎的,它将眼珠子翻上去,看清了贴在额上的符咒一角,然后又尝试撅嘴吹气把符咒吹下来。
禹清池忍不住捏了捏鬼婴的脸蛋:“怎么奶凶奶凶的,这么可爱。”
方若愚:奶凶?我现在一看到这东西就发怵。
扶云舟:可爱!你自己可爱吧,别可爱到了我。
过了没一会儿,方夫人将所谓的巫蛊信物拿了出来,这信物用红布包住。隔着红布,禹清池便觉得里面的东西十分的邪。待方夫人将红布打开,禹清池骇然。
这信物是一个头骨,瞧着只有掌心那么大,赫然就是婴儿才有的头骨。
司珏道:“巫蛊喜用形状完美、至纯至善的婴儿头骨做器皿冶炼邪物,只有这样的头骨才不会污染所盛放的东西,但符合他们要求的头骨太少,需开颅去肉才知质量如何,因此每要制一个头骨器物,便要杀成群的婴儿。以前或有巫蛊之术压制它们,术法失传后这些鬼婴便冲破压制而出。”
禹清池和扶云舟从未深层了解过有关巫蛊的事情,现下一听,两人大骇,久久说不出话来。
僵了一会儿,禹清池才问:“他们无辜,圣尊可能为这些婴孩超度?”
司珏无奈地摇摇头:“死的或许无辜,但被人利用害过人命,做过坏事,早就不无辜了。超度转世是不成了,唯有魂飞魄散,也算有个解脱吧。”
禹清池很是失落,竟有一些想哭:“他们那么小,他们知道什么,他们的父母当时该多伤心啊。”
“实在是人神共愤!”扶云舟暴起,指着方若愚骂道:“我虽年纪不大,但也除鬼卫道这么多年,这么离谱残忍的事情还是第一次见!你们方家真是缺德,缺了大德!”
他看着禹清池和司珏:“我看,我们还帮他们做什么,叫他们被鬼
婴吃了得了。”
方夫人被骂的不敢说话,方若愚恳求道:“几位道友帮帮忙。我知道我们祖上缺德,可是我们何辜?你们就帮帮我吧。”
方若愚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等事情解决后一定散尽家财,惩恶扬善,惠泽四方。我保证不再烧穷人尸油的蜡烛,也会把巫蛊之书烧的精光,好好修行仙术保护百姓……”
“行了!谁信你的鬼话,我看为富不仁说的就是你们方家。我们要是帮了你们,你们想必更肆无忌惮了地谋财。”扶云舟厉声道。
方若愚:“不会的,不会的……”
“你不会个屁,看着就不像好人。”
禹清池看他们吵得越发厉害,打断道:“方家人就算死光了,鬼婴的戾气也不会消散,以后它们还会迁怒别人。留着它们,于旁人和它们自己而言,都不是好事。”
就像福宁县的众女鬼一样,杀掉仇人后便会从与仇人特质相同的人下手,冤冤相报何时了,怨气不是那么好散的,执念更不易放下。
方若愚听禹清池的意思是会管他们家的事,连忙附和道:“对,对!几位道友就算不为了方家,也要为了此地的百姓着想啊。”
这时,方媛婷走过来,突然朝着禹清池跪下去:“钟道友,求你无论如何要护佑我家,虽然这些年我们靠修仙之术敛财无数,但是也帮过很多人,斩杀过很多邪祟恶鬼,求你了。”
说罢,方媛婷便对着禹清池重重磕了头。
禹清池俯身,想要把方媛婷拉起来:“你这是做什么。身为仙门中人,绞杀恶鬼本就是义务。”
方媛婷听禹清池答应,这才一边站起来一边说:“要真能解决方家被鬼婴侵扰的事情,我让爹爹为你姐姐虚渺元尊修十座庙宇,立一樽金像。”
禹清池一面感叹方家有钱,一面说:“不用,有钱的话救济百姓……”
“我说你是不是脑子里只有虚渺元尊啊!”扶云舟大声斥责道:“现在是我们要帮你,你给虚渺元尊立像建庙算怎么回事,不带你这么借花献佛的。我们把你这事情解决之后,你就给我们包个大大的封红就好了。”
禹清池听完扶云舟的话,在心里给他竖了一个大大的拇指,虽然虚渺元尊就是她本人,但什么金身什么庙堂的真没那么重要。最主要的是啥好处也落不在她手里,至今为止她可一分香火钱也没收到,哪里比得上货真价实的封红啊。
方媛婷看了禹清池一眼,见禹清池对扶云舟的话并没什么意见,于是说:“是,是我擅作主张了,应该给诸位包上大大的封红才是。”
扶云舟这才满意。可是话又说回来以他的道行,以及昨晚被鬼婴吓成那副怂样的实绩,他根本也解决不了什么,于是眼巴巴望向司珏。
司珏会意,但没有理。
禹清池现在答应下来,可具体怎么应付还是要从长计议,眼下有一件事也很重要,她摊开手,对方夫人道:“方夫人,可否让我看看这件婴儿头骨。”
方夫人双手奉给禹清池,禹清池接过,先是仔细端详了一阵,然后便掏出紫金罗盘放在头骨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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