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枝难攀(又见桃花鱼)

这样的人，玉安公主可没什么好气，只是看着此人的穿着气度……
“你是什么人？”她声音冷冷的问。
“回公主殿下，在下靖安侯梁佑。”
“呵！靖安侯啊……过继来的那个吧？”玉安公主带着轻蔑之意。
“在下梁佑。”梁佑不卑不亢。
“梁佑，你要管本宫的闲事？”
“不敢！公主殿下，梁佑认为，此非公主的闲事，而是关系到天子脚下，京城闹市的安危。请公主稍等……大夫，先进马车去瞧瞧病人，你……”他一指杜鹃，“陪着大夫进去。”
杜鹃连忙爬起来。
“你敢动！？”公主的使女高声叫道。
但杜鹃不理，直接和大夫进了车。
周围的人议论上了，“瞧这马屁股，还流着血呢。是有人害的吧？”
“是啊！透着邪性。这可是大街上，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儿？”
“公主殿下啊……”
大家眼神闪闪，纷纷看着公主的豪车，猜测着。
“梁佑，别说你这爵位来的没那么正，就算是靖安侯府嫡出承爵。跟本宫对上，也什么都不是。又不关靖安侯府的事，认相点……若不然……”
玉安公主盯着梁佑。
“公主殿下，您看看那边……”梁佑指着车后。
徐家的车夫和小厮一瘸一拐的来了，后面，还哭天抢地的跟着受了伤和损失了货物的人。群情激愤，把街堵得严严的。
“闹市出此恶劣事件，臣不但要管，还要上报皇上。”
玉安公主哈哈的笑了，“你拿皇上来要挟本宫？”
“臣是拿国家律法说话！”梁佑丝毫不让。
这让玉安很纳闷。这个梁佑，为什么杠？
“三奶奶！”那小厮大叫，车夫和小厮挤到前头。
后面有人乱嚷嚷着……无非是有人伤了，要赔银子，要负责等等……
衙门的人也到了，街上的骚乱让他们很烦……乱成这样，八成自己要吃瓜络了。可刚一到，人群里就有熟人，跟他们咬耳朵……
一听……什么？公主、徐家、靖安侯？
嘿，今儿儿可是中彩了。冷汗都出来了……
玉安公主悄悄的观察着车里的情况，她知道墨纹怀有身孕，也不知道自己心想事成了没？
梁佑手里有从药店里拿的外伤药，有镇痛的功效。他递给了那小厮，让他给马上药。
又对着车夫说：“你说说，怎么回事？”
那马夫，看到了自家车引起的骚乱，赶紧撇清责任：“回大人，我们正在路上走得好好的，旁边有两个骑马的，上来就给马屁股一刀，然后就把我和他都拽下来，扔到地上了……”
“看清楚人了吗？”梁佑问着他，眼里却在看公主。
玉安公主，淡然的笑着看梁佑。
那意思就是：就是本宫干的，你能如何？

官府的人，面对百姓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面对案子时，眼睛都不抬，就能分了轻重，下了定论。
而面对贵人时，卑躬屈膝不说，抹稀泥的功夫也是很高超的。
现在只听了三言两语，就把局势搞明白了。
按说，这里头，玉安公主的身份最高。
但梁侯可也不是白给的，人家现在……皇上还着他协理京城防卫呢。
于他们，也算是正差正管！
还有徐家，是天下文人的代表，皇上都要给几分薄面的。
他们之间的有了冲突，还是自行商议解决的好。官府不能掺合，更不能去断什么是非！
于是，来的这几个，假忙活真磨蹭，半天才晃到了跟前。
态度倒是很恭敬，但满嘴都是空话、废话，装傻充愣的跑来跑去，一点实事也不干。
明显的拖延……
梁佑心里明白，也没真指望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墨纹身子没事，其他的，只等徐家来人再说。
但是，看着那几个人，忙忙活活却一点重点也没有……就算是推诿，也得做得漂亮点、隐晦点吧？
瞧这明显的酒囊饭袋模样，不由怒气顿生……
直接拎了一个小头目过来，直接吩咐上了：先记录现场的情况，查看徐家马的伤口，询问车夫和小厮，再写下自己和护卫的救援过程。
再让人去问询冲撞公主车驾的地点，方式，结果……
最后他还说：“马车冲撞了一路，想必有不少百姓受伤，财产受损。受伤的人，和损失的物品统计下来。刚才，已经让同济堂的伙计又去叫大夫了。
伤者都去同济堂治疗。受损的物品记下来，算出价格。要预防有人浑水摸鱼！最后，把记下来的东西都提交上去，你们的事就算做完了。结果如何，不用你们管。药费物品的赔偿，总会有人负责的。
然后，再让人把街道舒散开，这么多人堵在这儿算什么？”他越说越有气。
官衙里的人一听，马屁连连的点着头：“是是是。小的马上去办，请侯爷放心。”
这下，总算是能干点正经事儿了。
玉安公主，哪儿会理官府问话，她惦记着墨纹的情况。暗恨梁佑多管闲事：都没能直接把人拖下来欺负……一会儿徐家来了人。今天也就这样了……
有些遗憾。
不过也不急，得让徐夫人知道本宫的厉害！
官府的人不敢问她，只揪着她的护卫问。护卫不想给公主丢了面儿，态度傲慢，问烦了，还动手打了两下子，官府的人抱头鼠窜。
梁佑咳嗽了一声，眼刀横过来，手也按在刚挂在腰里的刀上，大家这才安静下来。
大夫在里头看了半天，出来了，脸色也不大好。“大人，这位夫人情况确实不大好。在下带的药，也不对症，得去药铺子里，抓药现煮，马上灌下去。也还得请女医来施针。就这样。胎儿也只能是保保，别的法子也想不出来……”
梁佑暗叹口气，回头一看，玉安公主坐在车里，听到了，正抿着嘴笑呢。
她可真是有恃无恐！
“殿下，大夫说徐三太太迷昏不醒，情况不大好，现在需要到同济堂去医治。梁佑这就要护送她过去了。官府在调查，一会儿徐家也会来人，您不如在这儿稍等？”
玉安公主娇媚的说：“昏迷？哪会有那么容易昏迷？她不会是装的吧？回头，她要跑了，本宫这儿磕着腰，疼的厉害呢……”
“殿下！”梁佑一身正气的说，“徐家也是京城中有名有姓的人家，若真是冒犯了公主，是跑不掉的。再说，公主也可以一起去同济堂，看看您的疼，是这次伤到的，还是……上回伤的没大好？”
“梁佑，你个王八蛋！”公主被羞得满脸通红。
梁佑一脸惊异，但无原则的诚意道歉，“对不住，是梁佑失言……殿下，此事大不了，还可以到皇上面前分说一二的。现在，您看看……”
把行人都清开后，刚才被撞倒在地的，让车碾轧到腿的，都被人们或搀扶或抬着，都过来了，哭号声一片……
还有拿着自家损坏的东西来讨说法的……
乱糟糟的的一片，玉安公主皱了眉头。
“公主可以去同济堂看病，也可以留在这儿等徐家人。或者直接进宫让御医瞧瞧，都随您的意思。现在，属下要去救人了。”他转身吩咐护卫，“小心些，别让马再惊了。”
那马上了药，现在倒是老实了。
车夫牵着马正要走，徐家的人来了……
两辆车，前面一辆，徐可的二哥带着管家下来。
后面马车，下来的是徐夫人和她的大儿媳。
玉安公主一看徐夫人来了，抿嘴一笑，“好了，回府吧。”
徐夫人下车，也没顾别的，先是到了墨纹的车边。
刚站定，公主的豪华座驾从她旁边擦身而过。车边站着的几个，都差点被撞着！
她闻到一阵香风，听到了公主放肆的笑声。
“怎么样？”徐夫人定了下心神，焦急的问。
旁边站着的大夫，把情况一说，徐夫人点头：“先去同济堂吧，拜托大夫，用最好的药。”
徐家大嫂陪着过去了。
徐夫人和徐二郎留下来处理后面的事。
“梁侯，多谢援手！”徐夫人轻轻一礼。
梁佑赶紧还礼：“夫人客气了，这是梁佑分内之事。再说梁家与墨家还是故交，举手之劳。夫人请看……”
他把刚才官府抄写的东西递给徐夫人。
徐夫人接过来看，眉头轻皱。
直到人来叫，她才知道墨纹出了门……
大致看了一下，转头去问官府的人，“受伤的人有多少？严重吗？”
“回夫人，都在这儿呢，数了一下，受伤的有十几位。三位是走不了路让人抬着的，还有头撞破的……目前来看，并无死亡。”
“那就好……”徐夫人放松了点，“今天，不管是受伤的，还是财物损失的，劳几位统计好，都由徐家负责。”
“是，多谢夫人。”官府人听了，也挺高兴，事情起码解决了一大部分。
留下徐二郞和管家，与官府的人协调此事，徐夫人便要去药铺看墨纹。
梁佑还有事，不能再跟着了：“夫人，事情有些蹊跷，恐怕此事与公主有关。”他低声说。
徐夫人当然知道，轻点头：“多谢梁侯提示，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事后，肯
定还需要梁佑出面……”
“没问题。”
徐夫人看着梁佑，欣慰的点点头，这个人，梁夫人选得不错。
墨纹被送到药铺，请了女医来，在坐堂老大夫的提示下施针，灌药。
一直折腾到半夜……情况稍稍稳定了，才被抬回了府。
354都怪墨伊
第二天一大早，徐夫人便让人去接王氏过来。
王氏一听墨纹出事儿了，腿都软了。
连忙让人去叫墨如海，她自己则带着大儿媳妇周氏，坐着徐家马车去了。
徐夫人亲自接待了她，先将昨天的事说了。
王氏大惊，高声叫道：“怎么会这样？不是让她在家养胎的吗？怎么出去了？”
“让杜鹃进来吧。”徐夫人吩咐。
杜鹃一夜都没睡，此刻她两眼肿着，蓬头垢面的，进来就跪在地上哭。
王氏一看，气就不打一处来，指着她骂：“你哭有个屁用！死丫头，不是说不让你主子出门的吗？你不说劝着，还陪她出去？现在可好了……”
越说越气，直接下座，上去就给了杜鹃一个嘴巴，“我纹纹要是有什么不好，就要了你的狗命！”
徐家大奶奶陪着坐，心里也挺别扭。墨纹要车出门，她没多想，就给安排了。
哪里知道会出这事儿？
昨儿还被婆母说了两句。现在又要面对亲家撒泼……
杜鹃被王氏一巴掌打倒了，呜呜的哭：“都是杜鹃的错，请太太责罚……”
王氏还不解气，又去打她。
周氏连忙过去拦，却被王氏推在了一边，“别拦着我！你打小在墨家，我亏待你了吗？你就这么害纹纹哪！”她不讲理了……
徐夫人冲着身边嬷嬷一使眼色。
嬷嬷赶紧上前拦，“亲家太太，这丫头做错事，肯定要受罚的。但现在，您得先听三奶奶的身子状况……”
王氏这才反应过来。“哎哟，是我糊涂了。大夫怎么说的？”
徐夫人把大夫写的几大篇脉案递给她……
“……”王氏哪里认得几个字？
“夫人您说说吧，我激动之下，看不明白。”但她也接了过来，塞给了周氏。
徐夫人声音低沉：“目前只能算是没小产，但情况却不大好。同济堂的大夫，和之前给纹纹看的大夫，说法一样。恐怕接下来一段时间，纹纹连床都不能下。得等完全稳定了，才能动窝。”
王氏一听，竟然呜呜的号哭了起来，“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人哪……”
周氏实在是怕王氏再闹下去，赶紧劝：“娘，您先别激动，问问亲家夫人，需要不需要什么特殊的药材，赶紧让舅舅他们寻去。”
王氏一听，赶紧擦擦眼泪，点头：“对对对！亲家母，我家哥哥走南闯北的，也有药铺子，若需要什么难寻的药材，您尽管说。”
“药呢，倒也还好。目前并不需要什么特殊的药材。只是……纹纹这回，一定要好好的养着，不能下地，不能生气，连大声说话都不行。恐怕，要受罪了。饮食上，荤素搭配着，稍微温补一下就行。只是静心养，不需要特殊的治疗。”
“是这样啊……”王氏听了却不肯相信；这么重的病，还怀着孩子，哪能只简单的治治，光躺着就行？
她不放心……“那，您看……要不，方便的时候，让我哥哥那儿的大夫再来给瞧瞧？”
墨纹出去干嘛，徐夫人已经问过了杜鹃。
杜鹃虽然不知道两位墨姑娘说了什么，但把经过一讲，徐夫人就明白了，估计墨纹听说了徐可辞官，去做特别危险的事，所以生了气，跟墨伊闹去了。
这件事上，徐家确实愧对墨纹。
所以，她对王氏，也有着无比的耐心：“没问题。您可以请大夫来瞧，也可以请些会料理孕妇的人来照顾。只是……但凡要用什么，都得跟黄大夫商量。黄大夫同意了再用，别到时，药理冲突了……”
“哎，这个我明白。”王氏点头。
“您去瞧瞧纹纹吧。只是，当着她，您可别这么激动。别让她着急！”
“嗯嗯。我知道……”王氏刚一答应，却又瘪着嘴哭上了。
“还有这个丫头……”徐夫人指着杜鹃，“她不劝着主子，擅自陪着出门，确实可恨。只是呢，等纹纹缓过来，再罚她吧。
纹纹现在下不了地，贴身伺候的，还是最为亲近的人好。而且，若罚得不合纹纹心意，她着急，就不好了……”
“夫人您说的对。”王氏听进去了，又冲着杜鹃说：“你也别怪我打你，你主子要真出了事，你小命填里都不够！好好照顾她，将功折罪！”
杜鹃赶忙磕头答应。
王氏着急去看墨纹，徐夫人看她那不安稳的样子，就嘱咐周氏，“纹纹这回，需要绝对的静养，不能让她激动。所以，只让她知道你们来了，有亲人关心就成了。可别逗着她哭。”
“是。夫人放心，我会劝着母亲的。”
徐夫人让大儿媳和贴身嬷嬷陪着王氏过去，看着王氏匆匆的脚步。
叹了口气：祸不单行……古人诚不欺我！
昨夜回来，徐家二郎已经把那边的事情做完了，受伤受损失的，挨个的发了银子。
结果，百姓都很满意。
徐家呢，明明知道是玉安公主所为……但投鼠忌器，不能过深纠缠，以防有人猜测真相。
最终决定，备份厚礼给公主赔礼。
然后，把衙门调查的，事后处理的各种结果，早朝过后，都交给皇上。
这个哑巴亏，徐家算是吃了。
徐家男人们气了半天，也只能在别处找回场子了！
王氏到了墨纹院子门口，周氏拉住了她，“母亲，您见到纹纹，可不能让她激动。这个时候，不能哭，不能笑，不能用力……这可不是小事，您得收着点。可别做将来后悔的事。”
王氏不耐烦的说：“我知道！”
“母亲！你站下，平静平静再进去。”
王氏瞪着周氏，周氏却冲她使眼色：人家徐家大嫂和夫人身边的嬷嬷还跟着呢。她只得站在那儿平静了下，然后才进去。
这回，王氏看到墨纹，也确实没再大呼小叫，因为，她吓傻了……
墨纹躺在床上，气息恹恹，面白如金。
她在车上，就出了血。昏迷，也是因为她意识到了，给吓的。
但她命算是不错。同济堂的那个大夫，是个用针高手。在车上，先是一针扎醒了墨纹，告诉她，如果不及时行针，这胎必保不住，而且，八成她也会死。
墨纹这才意识到真正的危险。
想到墨伊所说的，在生死、子嗣的面前，所谓贞节，面子，男女大防，都不重要。
她也算是有决断的，直接点了头。
大夫当即撩开衣裳行针，这才将病情控制住。
但是，大夫也说了：以后，她的吃喝拉撒，都得在床上。
人只能平躺，不能梳洗，什么都不能干。直到大夫同意了，方能下地。
“纹纹？！”王氏小心翼翼的轻声叫。
“娘？！”墨纹头都不敢转，只转眼珠。
“你怎么样？”
墨纹不敢哭，“不好。娘……都怪墨伊……都怪她！”
“她做什么了？！”王氏眼睛瞪大了。
周氏在旁边说：“三妹，别管怨谁，你现在可不能激动……等身子好了，儿子生下来。别管五妹是什么身份，嫂嫂会带着父亲母亲去找她算账。别忘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徐夫人刚才千叮咛万嘱咐的，你不能激动，不能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