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何老婆子也从祁晟的屋子出来了,她回了一趟自个的屋,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又急匆匆地出门了。
过了一刻后,何老婆子回来了,手上还拎着一只头顶着大红冠的……公鸡?
陆鸢:……
何老婆子让她把鸡放到鸡圈去,陆鸢和那只公鸡大眼对小眼,对视了好一会。
她扯出个假笑,抬起手和大公鸡打了个招呼:“你好呀,我的未来郎君,”
傍晚吃过暮食, 陆鸢进屋给祁晟喂食。
她检查过心律后,就与祁晟说:“你祖母把你的替身给领回来了,现在就和院子里的两只母鸡关在了一块,估计过不了多久, 母鸡都能孵出小鸡仔了。”
“你说我和大公鸡拜堂后, 这大公鸡能杀了来吃肉吗?还是说得供着?”
“不然, 以后谁家母鸡要孵小鸡仔了,就用一个鸡蛋借给别家母鸡配种?”
陆鸢想了想可行性, 随即摇了摇头,否决了:“不行, 别人会笑话你, 到时候肯定得调侃你,说那些小鸡仔都是你的孩子。”
祁晟:……
有时候真的极想挣扎醒来, 问问苏氏这脑子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
虽然不知苏氏这脑子想的什么, 但这些时日, 日日听着她那些不着边的话, 倒也生出了几分趣味, 日子也没那么难熬了。
今日听了祖母的话,也知道苏氏现在能挣钱了, 旁人眼红,就想把她给骗走。
若是苏氏能嫁好人家, 祁晟自是乐见其成, 只是祖母提过那个人是牛翠的娘家二叔,祁晟便是千万个不同意。
那个牛二福是个什么样的人, 几乎整个围山村的人都知道。
长相丑陋,好吃懒做,家徒四壁。
这样的人, 甚至比起现在的他,更不值得托付。
祖母说再过四日就是他与苏氏成亲的日子,若是那时醒不过来,没能阻止这亲事,依旧是礼成了。
那他若能醒,也认了。
苏氏到底在最难的时候操持着这个家,帮衬着祖母,也照顾他。等他醒了,自是不会在意,也不会嫌她样貌。
陆鸢从屋中出来,一股挟着细沙的风吹来,迷了她的眼。
揉了揉眼,发现天色比往常这个时候还黑了,不远的树木都被吹得左摇右摆。
这一瞧就是有大雨。
陆鸢转头就朝着屋子里头何老婆子说:“今晚估计有大雨,我睡的屋子不仅漏雨,屋顶还不结实,我怕屋顶被掀飞了,今晚我把床搬进老太太你屋子里睡。”
老太太从窗口探头出来与她说:“别说你屋子漏雨,我屋子也漏,而且还要放笋干,哪空得出来大块地方给你们娘仨睡?”
话锋一转:“晟哥儿那屋就大,而且还不漏雨,你把床搬他屋子里去。”
何老婆子还当真没有骗苏氏,搬到这里后,她就把最好的屋子给孙子住,自己住小屋子。
后来陈大川和陈大山兄弟俩过来帮忙修房子,她也是先紧着修晟哥儿的屋子,以至于后边赶着收稻谷,也就只是匆匆修了一下她住的屋子。
陆鸢瞧着何老婆子也不像是说假话,就应:“那我今晚搬到祁晟屋子里去。”
听到她一点也没犹豫,何老婆子微微眯起了眼眸:“你不对劲,先前让你搬,你还说名声不好,怎么现在说搬就搬了?”
陆鸢:“这不是眼瞅着就要成亲了,还在意那些做什么。”
之前不熟悉,好歹要熟悉熟悉,才能住在一个屋子。
反正只要不干违背妇女,夫男意愿的事,她是不大在意住在一个屋子的。
趁着这会天还没下雨,陆鸢先把院子里的桌椅收到了厨房,这才回屋收拾。
她首要把自己的钱袋子放到了怀里,再把稻草垫子卷起来搬到祁晟的屋子。
春花看着娘去祁叔叔的屋子,扁了扁嘴,有些委屈,但也还是帮忙把衣服收起来,抱了出去。
何老婆子出来时,就看到秋花踉跄地跟在她娘和她姐姐身后,就没好气道:“你这丁点大的小玩意儿跟着凑什么热闹,也不怕被绊了。”
说着便去把秋花抱到了怀里。
小丫头片子轻飘飘地,一下就抱了起来,感受到怀里的分量,何老婆子眉头一皱。
这些天,她娘挣了些银子,肚子也都能填饱了,怎的还是这么轻?
这吃下的粮食没长肉,都跑哪去了?
陆鸢把草垫先搬了过去,又返回去搬席子,竹架,这期间往返了□□回了。
祁晟只听见好一阵东西搬动的声响,却不知什么情况。
过了许久,他才听见苏氏气喘吁吁说:“一会估摸着有暴雨,我那屋漏雨,今晚我就和孩子们借宿在你屋子里了。”
祁晟闻言,心下一突。
这没有成亲呢,就宿一个屋子里,成什么样子!
他祖母的屋子难道就不能住人?非得与他一块住?
那苏氏就好似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样,又解释道:“你祖母的屋子也漏雨,而且还放了好些东西,住不下。”
陆鸢边摆床边解释。
好一会老太太把秋花送了过来,瞧了眼她铺的床,又看了眼躺在高床上的孙子。
孙子正直,这还没成亲就一个屋子,定然会在心里嘀咕。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他定然不会怪她这个祖母的。
何老婆子安慰了自己后,就出去了。
屋外刮着大风,天乌黑乌黑的,这场雨似来势汹汹。
何老婆子看着这天色,一下就想到了今天刚抓回来的大公鸡。
可不能把鸡淋坏了!
何老婆子赶忙把那几只鸡都抱回了自己的屋子。
不管咋样,大公鸡都不能出事。
再说陆鸢这床才摆好,外头噼里啪啦地下起了大雨,天色也暗了下来。
陆鸢搬东西出了一身汗,只顾着收拾,还没来得及洗澡呢。
想到锅里还温着一锅热水,她想了想,与春花道:“你和秋花在屋子里待着,我出去一会就回来。”
陆鸢话说完,戴起草帽就冒雨跑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陆鸢才浑身湿透地提着一桶温热水,抱着一个盆进来了。
她把水放到了门边上,看了眼床上双眼紧闭的人,犹豫了一下。
但转念一想,只要不出声,祁晟也不会知道她当着他这个人脱衣擦洗。
想到这,陆鸢也就背对过身,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倒了半桶水,静悄悄地做简单擦洗。
穿上干爽的衣服,把水盆里的水往外泼了,再把桶里余下的水倒了出来,让两个孩子也做简单擦拭。
浑身干爽后,陆鸢浑身舒坦。
外边的雨越越大了,陆鸢朝着隔壁大声喊:“老太太?!”
何老婆子听到声响,回应:“干啥?”
陆鸢提醒道:“晚间又啥事,就喊一声,我能听得见。”
这些屋子都是简陋的草房子,这风一大,都有可能掀风了屋顶。
何老婆子到底年纪大了,陆鸢也有点担心她晚上睡得太死,发现不了屋顶被掀飞。
何老婆子没好气地大声应:“晓得了,你忙你自个的,我心里有数。”
陆鸢听何老婆子这么应了,也就和两个孩子在小床上躺下。
忽然一声惊雷,吓得两个孩子身体猛地一激灵,秋花更是吓得哭了起来。
陆鸢忙把她们俩抱进怀里,温声安慰:“不怕不怕,有我在呢。”
陆鸢和孩子相处的经验,完全都来源上辈子做护士的时候,经常会有家属带着小孩到住院部,她也经常帮忙哄,也算是有经验了。
祁晟的意识依旧还在。
许是因着前些天苏氏的话,他这些天清醒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了。
是否代表着,他醒过来的机会也越来越大了?
耳边依旧是苏氏温柔低声哄孩子的声音,还有似在远处的雷鸣声,雨声。
他很想,很想再看看这风光迤逦的四季,便是恶劣如时下,他也想再多看看。
但,如何才能使这躯体清醒过来?
至少,能在成亲那天醒来。
让一只大公鸡替自己拜堂,到底是他娶媳妇,还是大公鸡娶媳妇?
这不合适。
陆鸢陪着俩孩子逐渐陷入睡梦中,而躺在隔壁床上的男人,思绪却是异常的活跃。
陆鸢早早便起了,外头才蒙蒙亮,屋内昏暗一片,只勉强视物。
她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在哪,缓和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昨晚上下雨,她和两个孩子都睡祁晟屋来了。
许是昨晚下雨,又或是这屋宽阔牢固,所以一觉好眠。
陆鸢坐起舒展了个懒腰,见两个孩子也还没醒,就放轻动作起床。
梳了头发,编了辫子挽起才推开房门。
大雨过后,院子一片狼藉,到处都是从他处刮来的树叶,树枝,茅草。
院子泡了一场大雨,地面泥泞脏乱。
陆鸢踩着软烂的地面走了几步,看到屋顶被吹得七零八落的杂物房,很庆幸昨晚有先见之明,雨还没下就搬去祁晟屋子睡了。
不过现在的问题也来了。
老屋子都成这样了,肯定是不能住人了。
她转头看了眼祁晟的屋子,估计得长住了。
何老婆子也起来了,看到外头这幅光景,就忍不住埋怨道:“这下雨就下雨,还刮这么大的风作甚。”
陆鸢忽然惊道:“坏了!”
说着就快步往外走去。
何老婆子在后头问:“啥坏了?”
陆鸢:“前两天刚种下的菜苗,昨天那么大风大雨,怕是要不了了,我去瞧瞧。”
她种下的时候,还心心念念过半个月就能吃上水灵灵的青菜了,现在这一场雨,也不知道那一小块菜地的菜苗还能剩多少。
坡地湿滑,陆鸢好不容易才爬到了半坡。
看到菜地的菜苗大部分还在,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被吹得东倒西歪的,再扶回去救一救,看能不能救回来。
陆鸢把菜苗一颗颗都重新种了回去,天色已经亮了。
她擦了一把汗,看了眼自己的成果,这才满意地归家。
还没到家,她就听见何老婆子惊喊的声音。
陆鸢没仔细听,心里一急,忙跑了回去。
到院子,她才听清楚何老婆子说得是——
“晟哥儿,你别吓唬祖母,你快应一下祖母!”
陆鸢快步走进了屋中,两个孩子无措的站在一边,而何老婆子则站在床边上摇晃着祁晟。
陆鸢惊疑走上前,视线落在祁晟的脸上,随之就对上了一双好看却空洞无神的眼睛。
祁晟双眼睁开了。
虽然眼睛是睁开了,但对于老太太的呼唤,却没有半点反应。
她要不是做过护士,有点专业知识,还真会被这惊悚的一幕给吓到了。
“老太太你先别着急,缓一缓。”
何老婆子转头看向她,双眼通红,湿润,她激动道:“丽娘,晟哥儿睁眼了,晟哥儿睁眼了!”
激动过后,两鬓斑白的老人眼里尽是茫然无措:“可他不应我,我喊他,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陆鸢转头看向祁晟。
那双深邃的眼底全然是空洞,没有任何光亮。
显然,人没醒,只是睁开了眼睛。
这是正常的现象,只是对于这个时代,且对于他的亲人来说,却是不正常的。
陆鸢道:“老太太你听我说,这祁晟肯定是非常迫切想醒过来的,只是还没能完全控制得住自己的身体,所以眼睛才先睁开了。”
大概是祁晟迫切想醒过来,想睁开眼,所以大脑就给眼睛传递了睁眼的讯息。
何老婆子受不了打击,情绪有些崩溃:“明明就已经睁开眼睛了,为什么却还是醒不过来?为什么还是醒不过?”
何老婆子精神恍惚地喃喃自语。
“老太太,这现象也是好事,你想呀,祁晟现在已经有很强烈的求生意识了,苏醒过来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了,你先别太焦急。”
何老太太茫然了一会,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抓住了陆鸢的双臂,眼神灼灼地看着她。
“我知道了,晟哥儿会睁开双眼,定是丽娘你的缘故。”
“啊?”这次换陆鸢懵了。
何老太太激动道:“你昨夜就在晟哥儿的屋子睡了一宿,晟哥儿就睁眼了,你定是晟哥儿的福星!说不定冲喜真能把晟哥儿冲醒。”
孙子睁开双目了, 何老婆子不舍得从屋子离开。
陆鸢想把祁晟那双眼扒拉下来,有何老婆子在,她也不太方便。
她是没关系,但春花却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了。
躺尸一般的人, 忽然睁开双眼, 可眼底全是麻木, 空洞的,没有半点儿的温度。除却亲人外, 任哪个胆子小的,都会觉得害怕。
陆鸢为了孩子的心灵健康, 还是把她们带出了屋子。
院子外边泥泞脏乱, 昨晚的衣物还没洗,俩孩子也就一双草鞋和一身换洗的衣服, 可不能脏了。
而她早间出去干了会活, 都已经脏了, 也就无所谓了。她手上抱一个, 背上背一个, 把她们都运到了窄小的厨房中。
厨房小,矮了正房一截, 又不是台风天,只是风大雨大了些, 没什么受损的情况, 就是屋顶漏雨,里边也湿答答的。
下雨天真烦人。
陆鸢只得把两个孩子放下来, 擦了擦角落的桌子和杌子,让他们两个乖乖坐着,她去做朝食。
陆鸢出了厨房, 朝着祁晟的屋子喊:“老太太,我去你屋子舀米做朝食了。”
陆鸢一进老太太的屋子,就被吓了一跳。
好家伙,都把鸡给挪到屋子里头了。
何老婆子兴许是和她想到了一块去,都觉得公鸡和母鸡这个时候配种不大合适,所以床头的床脚绑着公鸡,床尾绑着两只母鸡,就这么让它仨遥遥相望着。
陆鸢晃了晃胡思乱想的脑袋,这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鸢检查了一下笋干的情况,因着在竹篓上边铺了一层稻草,下边的笋干倒是没怎么受潮。
放下心来后,她舀了点米和精米磨的米粉出了屋子。
熬着粥,陆鸢就出去收拾院子的狼藉。
这会的天色还是灰蒙蒙的,也不知今天能不能有日头出来。
陆鸢刚收拾好院子,何老婆子就从她孙子的屋子出来了。
双眼稍红肿,显然是刚刚抹过泪。
祁晟这事,还得何老婆子自己慢慢消化,她劝慰太多也无用。
四个人安安静静地吃完朝食,收拾过后,陆鸢就抱着木盆准备去河边洗衣。
这时李老汉恰好来到。
他瞧见了,就道:“昨晚这雨来得又急又凶,河里的水都涨了,水流得也湍,洗衣可得小心。”
何老婆子忽然想起丽娘先前落水的事,便立马与她道:“衣服也不急着洗,等晌午河水退下后再去洗吧。”
陆鸢听劝,也就把盆放下,进何老婆子的屋子,准备把笋干搬出来先晾晾湿气。
这都还没把笋干搬出去呢,就听见隔壁屋子传来李老汉一惊一乍的声音:“醒了,醒了,阿晟醒了!”
陆鸢晓得是什么情况,也没当一回事,她把篓子搬出来,就见李老汉从屋子里跛脚跑了出来,说里边的情况。
李老汉:“阿晟睁开眼了,何老婆子你快去瞧瞧。”
何老婆子不知道该咋解释,遂看向陆鸢。
陆鸢只得含糊解释:“可能是祁晟迫不及待想醒,可又没到醒的时候,眼睛就先睁开了。”
李老汉茫然:“就是说,眼睛睁了,但人没醒?”
陆鸢点头:“是这么个理。”
李老汉小声嘀咕:“还有这等怪事?”
陆鸢心说,怪事多了去呢,你老身边还有一个穿越的呢。
李老汉又回了屋,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实在是瘆得慌,也就用手掌把眼睛扒拉了下来。
看着双目阖上了,才松了一口气。
这刚擦完身子,一抬头,原本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正直勾勾地看着他,吓得他一激灵。
虽然还是盼着这后辈能醒,可这也太瘆人了。
想出去与何老婆子说不干了,但一想到每个月三十五文钱,李老汉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干下去。
毕竟换成肉,是整整三斤呢。
又悄悄瞧了眼那双睁开的眼睛,心下有些瘆。
他也忘了交代不要说话的事,双手合十,朝着祁晟道:“晟侄儿,你可别吓唬你李老叔,你李老叔不经吓。”
说完,连忙收拾好,脚步匆匆地出了屋子,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陆鸢看着李老汉慌乱的步子,就知道他被吓了。
她就纳闷了,不就是植物人睁眼吗,又不是冤魂索命,至于怕成这个样子么?
陆鸢不解地摇了摇头,接着去厨房盛了米汤进去喂祁晟。
见他还是睁着眼,就用手掌扒拉下来,继而伏身听他的心跳。
徐徐平缓,应是在深度昏迷。
她起身,正要拿被褥垫在他脑袋后时,猛一对上那双又睁开了的眼睛,她霎时间倒抽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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