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鸢摸鱼摸虾摸得不亦乐乎, 直到日头大了, 河岸边上的鱼虾都被捡得七七八八了, 这才作罢。
她看了眼小筛子里的一把小鱼小虾, 够一顿菜的了。
黄兰也瞧了眼,说:“这小虾就着韭菜一块炒, 老香了,一会我让我家青丫给你送一把韭菜过去。”
乡下别的没有, 就是菜多, 每家每户都种了好块地的菜。
陆鸢笑道:“那就多谢嫂子了。”
她看了眼黄兰身后的两个孩子,暗暗道, 等明天磨了豆子,就现煮一些豆乳送过去,也叫孩子尝尝。
陆鸢回了家, 两个孩子坐在杌子上都已经昏昏欲睡了。但一见她们的娘回来了,又立刻清醒了,跑过来围观筛子中的鱼虾。
陆鸢:“晚上做炸鱼吃。”
何老婆子修改着衣裳,说:“你那点猪油也不怕没了。”
陆鸢:“炸完小鱼的油,还是能做菜的,再说等赶集那日,我去买一斤的板油回来熬猪油。”
日子既要过,也不能为了样样节省而苦了自己。
何老婆子听了她的话,头也没抬,手下针线飞快:“反正是你自己挣的银子,你想咋花就咋花,我还能跟着享口福。”
陆鸢脸上顿时露出笑意。
有个不扫兴的长辈就是好,日子才能过得舒心。
陆鸢瞧着何老婆子在做的针线活,也想起也要做贴身衣物。
她把十来条小鱼都开膛破肚,洗干净后,才把衣服拿去河边洗。
回来晾了衣服后,就把两个孩子带屋里,待她们都睡了,才拿着那几尺布到外头,准备做贴身衣物。
她进厨房,从灶眼拿了一根未烧尽树枝,打算在布料上定点。
陆鸢没做过衣服,拿着一块布琢磨了许久,何老婆子看不过眼,问:“你以前就没做过衣裳吗?你原来的男人,孩子,都没给他们做过一件衣裳?”
陆鸢边琢磨怎么做衣服,边脸不红心不跳的应:“家里穷,都是捡别人的衣服穿,而且我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就跟着祖父饥一顿饱一顿长大,也没人教过我针线活,都是靠我自己摸索的。”
何老婆子听了她与孙子相似的身世,暗暗轻叹了一声。
“得了,你要做成什么样的,我给你做。”
陆鸢摇了摇头:“我自个来,我怕你帮我做,骂我有伤风化。”
何老婆子皱眉:“做个衣服还能骂你有伤风化,老婆子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不讲理的老太婆?”
陆鸢摇头:“那倒不是,是我做的是贴身衣物和现在穿的有点不一样。”
何老婆子笑了一声:“我倒要瞧瞧你还能做出什么花样来?”
当陆鸢剪下几块小小的布料,然后就开始上针线,何老婆子皱眉道:“你这做的啥玩意?”
陆鸢想了替代词,应:“亵裤。”
何老婆子:“我瞧着怎么这么像犊鼻裈?”
陆鸢转头看她:“啥是犊鼻裈?”
苏丽娘薄浅的知识库里边可没这个词。
何老婆子没好气的解释:“和相扑穿的那种差不多。”
这么一解释,陆鸢顿时就知道是啥样的了。
她想了想,说:“也确实差不多。”
何老婆子嘟囔道:“这点儿布料也只能遮住屁股蛋子,你羞不羞呀?”
陆鸢:“穿着凉快,且穿在里边又没人瞧得见,自然是舒适最重要。”
何老婆子琢磨了一下,觉着也是这个理,便没说什么,只是时不时瞅几眼那歪七扭八的线头。
这针线活,瞧着实在闹心,索性不瞧了。
等何老婆子再瞧的时候,陆鸢都已经做好了一条轻薄的亵裤,裤头是扎绑式的。
陆鸢连续做了两条,接着又开始做上身的内衣。
她问何老婆子要了些粗布头,缝制成了四个垫子,然后便是做内衣。
何老婆子瞧着,眉头又皱了起来:“你这小衣,连肚脐眼都没遮住,算什么亵衣?”
陆鸢:“这不是省布料么。”
何老婆子:……
“你瞧我傻么?你这都缝了双层,省啥布料?!”
说到后边,皱着眉头道:“有伤风化。”
陆鸢:“……”
她刚说什么来着,她就说会说她。
等做好两身贴身衣服,天色也逐渐暗下来了。
傍晚,黄兰的闺女青丫送了一把韭菜和一颗菘菜过来。
等人走了,何老婆子又旧话重道:“你倒是和黄兰相处得好,这村子的人都怕她那张嘴,除了听她说闲话,没几个人敢和她走得这么近。”
陆鸢挑着韭菜,应道:“我又没什么见不着人的事,再说了,我有秘密也不与她说,她说的都是一些……”
她忽然想起黄兰传出祁晟“雄伟”这话,“无伤大雅”这个词还真说不出来。
她改了口:“听到的实话。”
何老婆子轻嗤了一声:“瞧瞧,你都说不下去了吧。”
陆鸢抿了抿唇,然后说:“可人家陈二嫂人挺好的,帮了我不少。”
何老婆子:“她人要是不好,你以为就她那破嘴,到现在都没被打的原因是什么?”
陆鸢心说,也不知道何老婆子知道黄兰传了她孙子的私密闲话,会不会指着黄兰的鼻子大骂。
陆鸢挑好了韭菜,就用了仅剩下的的二两猪油,把不多的小鱼小虾炸了。
与其说是炸,不如说是煎。
总归小鱼煎得金黄,小虾是橙红橙红,瞧着就很有食欲。
陆鸢把韭菜翻炒到七分熟,再放小鱼小虾放进去一块炒,浓郁的香味逐渐飘散了出去,飘入了祁晟的屋中。
喝了快三个月流食的祁晟,隐约嗅到了香味,顿时觉着饥饿至极。
可比起饥饿更让他在意的是他昏睡这么久,还是第一回闻着菜香。
他清醒的时间不仅逐渐增长,就是五感也似乎在逐渐修复,这是否代表着他离醒来不远了?
祁晟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那母女三人又进了屋。
昨日风大雨大,祁晟也感觉到了。
今日还宿在他的屋子,想来她们先前住的屋子已经不能再住了。
耳边听着母女三人说话,倒也不会孤单,无聊。
他听着叫春花的姑娘问她娘:“娘,你和祁叔叔成亲后,我和妹妹还能和你一块睡吗?”
祁晟也好奇苏氏是怎么回的。
毕竟往后都是夫妻了,总不能还带着两个孩子睡吧?
“不知道,按常理来说,应该是不可以的。”
断然没有寡妇和后头丈夫成了亲,还带着继女一块住的。
春花:“可是我和妹妹都想和娘睡。”
陆鸢:“那等明儿我问问何奶奶,若是没问题,咱们就先还住同一个屋子。”
毕竟祁晟还没醒,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祁晟却是不太赞同,现在的情况是迫不得已,但之后必然是不能一直这样,传出去不好听。
春花得了满意的答案,高兴地抱着她娘。
陆鸢拍了拍她,说:“你和妹妹玩会,我去数一会铜板。”
春花不解:“可娘之前不是都数过了吗?”
陆鸢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我就爱数钱。”
她从竹筒里掏出钱袋,有一文钱一文钱的数了起来。
这铜钱相碰的声音,对于陆鸢来说,比那什么丝竹管乐都要来的动听。
数了好一会,陆鸢现在全部的身家是一百二十四文。
她算过了,这钱够做一床六尺宽的四件套。
寻常麻布要五文一尺,一床六尺宽的四件套,起码得二十尺布。
可麻布在冬日,远不及棉布保暖。所以得买六文一尺的棉布。
这里全部的钱,也只够做一床被子,衣服什么的都做不了。
这岭南的天说变就变,上一回还是酷暑秋日,说不定第二天就变天了。
再说,她还得买一些生活用品回来,油灯,草纸这些都是得买的,这一算,银钱又不够了。
一想到这些,陆鸢的危机感又压了下来,还是得抓紧时间挣钱,争取在这个月底把冬衣的钱也挣够。
数完钱后,陆鸢愁眉不展地叹了一声。
春花瞧着她娘数完了钱,又叹气的模样,忍不住问:“娘都数最喜欢的钱了,可为什么还是不高兴?”
陆鸢趴在祁晟的床边上,手托着腮:“我想要更多的钱做冬被,冬衣,还想天天吃米饭,吃肉。”
说到肉,发呆的秋花眼神一亮:“娘,肉,肉。”
陆鸢被她逗笑了,捏了捏她没什么肉的脸:“就知道吃肉,等明天我去镇上摆摊,回来就给你们买肉吃。”
祁晟听着她们母女的话,心里不太是滋味。
如今养家的担子都在她与祖母的身上,而他一个大男人却躺在这床上,形如废物一般躺吃等死,如何能得!
祁晟想要醒来的心更甚了。
第二日一早,牛翠过来挑水,瞧见苏氏,恨得牙痒痒的,但也是敢怒不敢言。
陆鸢才不管她呢,有人把最重的挑水活做了,她轻省了不知多少。
吃过朝食后,黄兰带着闺女又来喊陆鸢去捡菌子。
陆鸢欢快地背着背篓就出门了。
没穿越前,陆鸢最想做的三件户外活动——上山捡菌子,海边赶海,竹林挖笋。
竹笋挖过,挖得怕了,几乎都不想再挖。
赶海没赶上,昨天上午倒是体验了一下赶河,腰弯了许久,现在都觉得腰间略微酸胀。
至于捡菌子,之前捡云耳没过瘾,不算。
陆鸢和黄兰,还有其他几个眼熟的妇人一块去附近的山捡菌子。
黄兰小声与她说:“她们只会分辨一两种没毒的菌子,一会我教你分辨其他没毒的菌子。”
陆鸢诧异道:“你竟然能憋住没告诉她们?!”
黄兰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说我嘴上没把门。”
陆鸢讪讪笑道:“我还真以为你听不出来。”
黄兰轻“哼”了一声,继而道:“我平时上山捡菌子,都把嘴巴闭得紧紧的,也不与她们说话。”
也难为一个爱说话的人,憋着不说话了。
陆鸢:“那为啥告诉我?”
黄兰:“这不是见你们家孤儿寡母的,能增加一点进项是一点进项,且咱们可以在同一个摊位摆买,我不帮你,我帮谁呀?”
陆鸢听得心里暖暖的。
入了山,山里湿气还没散去,空气中还有一股子腐烂潮湿的味道。
陆鸢跟着黄兰认了一会菌子后,就分开来走了。
不得不说,一场大雨过后,这山里的菌子好似一夜之间都长出来了,随意拨开一处腐叶,都能见着好些菌子。
陆鸢虽认了几种菌子,但总有相似的,她分辨不出来,都扔到背篓里去,打算一会让黄兰帮忙挑一挑。
这一通蘑菇采下来,陆鸢得了大半筐。
黄兰来喊她的时候,顺道给她看了眼背篓的菌子,一瞧,脸色都变得微妙:“丽娘,你这是想让我们全村人都吃席呀?”
陆鸢:……
黄兰叹了一口气,给闺女一个眼色:“青丫,帮你婶子把不能吃的都挑出来。”
青丫蹲了下来,直接上手就是突突地往外扔,说:“婶子,你捡的一半都是不能吃的。”
陆鸢应:“第一次捡,没经验,下回就有经验了。”
最后大半筐菌子,就只剩下小半筐,收获也算不小了。
明日就把这菌子摆去卖了,能挣一文钱是一文钱。
陆鸢瞧了黄兰的背篓,两个人一块捡,都已经七分满了。
她:“嫂子明天去赶集吗?”
黄兰:“我不去了,这会雨天开晴,肯定很多人都捡了菌子去卖,卖不起价钱,还不如晒干了再卖。”
“不过,你反正都是要摆摊的,也不用多给摊位费,就一块放着卖也行。”
陆鸢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到时再带几斤笋干去摆卖,看能不能卖得出去。
说了会话,黄兰忽然道:“你满脑子都是挣银子,这哪里有半点待嫁的新娘的喜气?”
黄兰不提,陆鸢都忘了后天得和大公鸡成亲了。
这成亲也没个男人,她是真的紧张不起来。所以这回成亲,在她看来就像吃顿饭那么简单的事。
陆鸢下午去磨了豆子, 回来后,就煮了小半锅豆乳,装了六碗。
她往篮子装了三碗豆乳,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厨房, 喊上春花:“春花, 走, 咱们去黄兰婶子家送豆乳。”
说着,又与何老婆子道:“老太太, 帮我看着点秋花。”
秋花也想跟去,踉跄了几步就被老太太一把捞了起来。
秋花巴巴地看着姐姐和娘出去, 一双小手使劲地往伸, 嘴里一直喊着“娘,娘, 娘。”
何老婆子拍了一下她的小屁股:“你娘他们一会儿就回来, 乖乖的, 等明天去市集, 曾祖母给你买糖吃。”
听到“曾祖母”这个词, 秋花忽然停止了挣扎,抬起头, 看向何老婆子的眼神里似乎有疑惑。
何老婆子似乎看明白了小家伙的不解,也知道她应该只是疑惑为什么改口曾祖母, 而不是何奶奶了。
她道:“你娘就要和我孙子成亲了, 你们姊妹俩在我祁家住,可不得喊我曾祖母。”
何老婆子琢磨着都要成亲了, 这孩子俩的姓是该还是不改,等晚点再和丽娘商量商量。
陆鸢把豆乳送到了陈家去。
陈家老婆子瞧见她们母女,点了点头, 就朝屋子里喊:“老二媳妇,找你的。”
黄兰擦着手从厨房里头出来,见着是她,讶异道:“你咋来了?”
陆鸢道:“煮了些豆乳,送一些过来你们尝尝。”
黄兰道:“你这是做啥呀,都是要拿去卖钱的。”
陆鸢:“几碗豆乳也不值几个钱,而且早间嫂子不是教我辨认菌子么,我也总不能接受嫂子的好意,没有半点表示。”
黄兰闻言,笑道:“你也是个实在的,不像那牛翠,日日都想着占别人的便宜,前不久想白讨你做豆乳的方子,就前些日子背着一筐菜去市集摆摊,坐了牛车,说菜卖了银子,回来再给,结果到现在都没给呢。”
“也就里正家好说话,不好意思问,要换作是我,我能当天就去陈家让她还钱。”
陆鸢把豆乳递给她,说:“那她下回还得做牛车,总不能不给吧?”
黄兰冷笑了一声:“这种人惯会耍无赖的,你不提,她就当作没有过这回事。你一提,她就会说忘了,也没带钱,下回再给,但下回又下回,不逼到她家里,就是不给。”
这种人比比皆是,陆鸢倒也不稀奇。
送了豆乳,陆鸢就带着春花回去了。
夜里在厨房擦了身子才回的屋。
自然,还是祁晟的屋子。
两个孩子已经在竹床上翻滚着了。
没有玩具,没有半点娱乐,俩孩子都闷得很。
陆鸢想了想,也上了床,背靠着祁晟的床,问她们:“你们想不想听故事呀?”
两个孩子都睁着大眼睛看着她,陆鸢笑了笑,说:“我给你们讲睡美人的故事,好不好?”
春花疑惑不解地问:“什么是睡美人,和祁叔叔一样的睡美人吗?”
陆鸢一愣,扭头看了眼身后的祁晟。点了点头:“也算吧。”
这五官,这身高体长的,怎么不算是男版的睡美人呢?
她张开手,让两个同床睡的小小伙伴靠过来。
两个孩子都爬了过去,一人躺一边。
陆鸢缓缓开口:“很久很久以前,在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城,城主和她的娘子成亲很多年了,都没能怀上孩子,所以就向上天祈祷能有个孩子……”
温和轻柔的嗓音,犹如轻缓的淙淙流水,流入了祁晟的耳中。
如果她所讲的这个故事没那么轻浮,或许会更好。
且不说诅咒这回事怎么就当真了。
就说这个诅咒的人,有没有可能收买了城里的下人,然后故意让城主千金昏睡不起呢?
没有彻查,反倒封闭了整座城,这城主当得也不称职。
最让祁晟无法接受的,还是另一个城主家的公子,举止轻浮,竟轻薄了昏迷不醒的姑娘,这种品行不端之人,作为正角,十分不妥。
心下还未骂完,就听见春花问她娘:“娘,那是不是你吻一下祁叔叔,祁叔叔就能醒?”
祁晟:……
听听,她都是怎么教孩子的!?
陆鸢:……
默了一下后,她才反应过来这时代的差异,这个故事并不适合古代小朋友听。
沉默了好一会,陆鸢道:“那个城主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谁家好人家的公子会轻薄一个姑娘,要是你们以后遇上这种男人,立马跑。”
祁晟:……
原来你也知道那公子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你还讲给这两个孩子听,也不怕学坏了!
陆鸢想了想,说:“那给你们讲沉香救母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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