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超带着史军往外走，这边刚割完的蒿子秆，到处都是茬子。
“我听孟主任说了，你会开车也会修车，我们这呢，你过来的时候也看见了，暂时还是一片荒地。未来几年都是建设阶段，干的工作可能也比较杂。”
梁超得先把前提说好，这可不是什么国营大厂，说出去有派头，让人羡慕。他们就是一家私人买卖，如果十年以后，可能会有一些名望。
“你们老板会不会嫌我是残疾人？”
梁超听了这话有点心酸，他们曾经是最勇敢的人，最无畏……
“你看看我，我都工作两年多了。”
梁超抬了抬自己的左胳膊，让他看看自己没了的左手。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乐了！
自从受伤以后，史军想的有点多，总怕别人异样的目光。
“没事，胡叔的儿子是烈士，曾经是我的兵，现在算是我的同事。”
史军露出不解的表情，他们这个老板很特别，雇佣残疾军人，烈士家属，能挣到钱吗？
“胡叔和胡婶厨艺好，在老板家帮着做饭，照顾家里，这次收拾荒地，胡叔过来支援，他家就在这附近的胡家村，还是庄稼老把式。”
两人说着就到了胡叔家，没进院子呢，就闻到香味了。
“胡叔，我得和于茵申请，让你多支援我们一段时间，就为了这口吃的。”
“你不申请我也得申请，家里没什么事了，我闲着难受，过来正好发挥特长，干的开心。”
胡叔是真的开心，他闲不下来，一闲着就荒。不像老伴，还能陪着老太太绣花，做个衣服什么的，他不会下棋，不会写毛笔字，太难了。
“胡叔，这是史军，新来的拖拉机手，明天咱们就有车了。我想着，能不能和于茵说一下，把你家的院子收拾一下，作为咱们的大本营，院墙和大门都收拾收拾，把车放在这。”
“没事，要放着我出钱收拾也行。”
胡叔觉得让于茵出钱帮他收拾院子有点过意不去。
“这事我晚上和于茵商量，到时候再说。咱们先吃饭吧，我这肚子都咕咕叫了。”
“行，开饭。”
胡叔心想，自己有先见之明，多做了一点，就怕人定下来，过来一看，饭不够，那就不好了。
下午，三个人拿着镰刀，把其他荒地上较高的杂草都割了下来，还好不是太多，一下午也弄完了。
“胡叔，我和史军去于茵那看看，你今天还不回去吗？”
“不回去，这段时间我就在这了，把院子里地翻一翻，种上一茬秋菜，留着吃。等忙完了，没事了我再回去。”
梁超和史军坐车到了于茵家，正好赶上于茵下班回来。
梁超这一下午都观察了，史军的腿虽然有点跛，但是不耽误干活，而且也灵便，有力气，开车不成问题。
“梁哥，你这是从荒地回来的？”
“嗯，蒿子秆都割下来了，明天可以翻地了。这是我招的拖拉机手史军，会开车，还会修车，曾经是一个优秀的汽车兵。”
“史军，这是咱们老板于茵。”
梁超做了介绍。
“于老板好，我是史军。”
“叫我于茵就行，大伙都这么叫。”
于茵开门，一起进了院子。
“小梁来了，荒地整完了？”
卢爷爷也想去看看，没被批准，说等忙完了再让他去。
“没有呢，刚把蒿杆子割下来，明天车回来，先翻地。”
“那快点干，干完了，我好去看看，小胡又没回来啊？”
老爷子突然想念小胡了，其实是羡慕他可以出去玩了。
老爷子说了一会，又忙别的去的。
“史军，你会用农用车的耕犁吗？”
“没用过。”
“明天去拖拉机厂和技术员好好学学，再问一问常见的维修技术。”
“知道了，于茵姐。”
史军这会放松很多了，主要是这里不像面试的地方，太家常了。
“那行，明天八点半，在拖拉机厂门口集合，你跟着梁哥进去。”
“没问题。”
梁超送史军出去，问他有地方住吗？不行就去他们宿舍住一晚。
史军真没地方住，本来想去招待所的。
梁超和于茵说了一声，送史军去常青那了。
“安排好了？”
“交给常青了，还有，咱们的荒地离胡叔家很近，我想能不能把胡叔家作为咱们的大本营。我们今天中午就在那吃的，胡叔置办了粮油，在家翻地呢。”
梁超觉得这件事可行，也不是徇私。
“院子够大吗？”
于茵没去过胡叔家，也不知道院子有多大。
“院子够大，还有四间房呢，咱们这段时间开荒，建猪舍，都可以在胡叔家落脚。就是院墙得修一下，大门也得改改，要不，车开不进去。”
“行，如果胡叔没意见，你找黄强，修猪舍前把胡叔家的院子修修，房子也修修，到时候要住人了，再补给胡叔一些租金。”
这事梁超没法替胡叔拒绝，得胡叔自己和于茵说。
“你助手有眉目了吗？”
“唉，没来得及找呢。今天孟主任介绍一个，能力什么都行，就是有一点不好弄，他要带着自己的妹妹。”
梁超觉得可惜，能做到大领导的警务员，又被推荐了一个好岗位，能力绝对没问题。
“什么情况？”
看着梁超一脸肉疼，于茵也有了兴趣。
“据说是大领导的警务员，已经被推荐去了好的岗位，任命书都下来了。因为妹妹被后妈偷着报名下乡，后来又遇到不好的事，他把妹妹救出来了，自己却……”
于茵明白了一个女孩子在陌生的环境可能遇到的事，太糟心了。
“梁哥，他能力要是很强，你不怕被他挤下去啊？”
“于茵，说实在话，我这两年干的挺开心的，但也知道自己能力在哪。现阶段还能跟得上，等咱们计划都完成了，我就力不从心了。到时候，你给我安排一个适合我的岗位，我也能干的开心。”
于茵没想到梁超想的那么远，也说的实在。
“放心，不论以后怎么样，梁哥都是元老。”
“我不担心，相信你。”
一切尽在不言中！
“梁哥，你要是觉得那人能力不错，侧面打听下，咱们可以争取，条件可以谈。以后，咱们对外也得有人去跑销售的，不可能一直是卖方的市场。”
于茵清楚的很，以后私人店铺会越来越多，她们也不能一直独占鳌头，只是还能挣几年好钱。
“明白，以后会有很多的竞争对手。”
梁超也发现了，现在小商小贩多了，店铺来的也多了，房子都涨价了。
事情谈的差不多了，梁超回家了。
于茵和卢书睿说起明天提车的事。
“书睿，还得麻烦你朋友，让咱们的司机学学配套设施的使用，和简单的维修，他本身会修车，应该上手的快。”
“嗯，没问题。我明天也去荒地那看看，弄的怎么样了，还能和他们换着开一会车。”
卢书睿也得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媳妇分担一下。
“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了？”
“在学校的时候，我们有时候去工厂，那有车，就学了。”
于茵这个酸啊，人家学东西怎么就这么容易呢。
“等着，有钱了，咱们自己买个汽车开开，我也学开车。”
“行，到时候我教你。”
两个人呵呵的笑起来，连车的影子都没看见呢，先安排上了。
“嫂子客气了，我和书睿这关系，有事你们吱声。”
双方客气一番，开始跟着技术员学习使用拖拉机。
开车容易，但是配套的农机具不那么好弄。耕犁的调节，播种机的调用……这都需要学习，还需要多多的练习。卢书睿跟着一起学的，理论记得很牢靠。
史军按照技术员的讲解反复的练习了，把关键点记牢。史军干了好几年的汽车兵，一通百通，很快就上手了。
“书睿，嫂子的这个员工挺厉害啊！”
“你以为呢，多年的汽车兵，曾经的人民子弟兵。”
何林在心里感叹一下，他还纳闷怎么找了个腿脚有毛病的，以为是什么亲戚呢。还有那个没有左手的，原来都是退伍军人，而且是有伤的退伍军人。
史军和卢书睿都试了几次，掌握的差不多了，和何林道了谢，开着车往荒地去了。一辆崭新的拖拉机，开在沪的大马路上，这在几十年以后，基本少见的。
“突突……突突……”
拖拉机独特的声音，引起荒地附近很多人的注意力。
“呀！快看，拖拉机！”
“崭新的拖拉机！”
“真好看！”
村民们沸腾了，他们整个村子都没有一辆拖拉机，这老板挺厉害啊！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拥有一辆拖拉机，旧的也行啊！
“于茵，书睿，小梁来了，这车真不错，小史开的真稳！”
胡叔眼睛也亮了，还不断的摸着车身。看来，男人就没有不喜欢车的，不管年龄多大。
“胡叔，一会先去翻地，下午黄强过来收拾房子和院墙，把大门也换换。你和胡婶商量一下，房租怎么收？”
“收什么房租，这房子你都帮我收拾了，顶多少房租了。于茵，胡叔和你说实在话，我们在你那真是享福了，都和自己家似的了。咱们就不算那么清了，等我们干不动那天，你帮我们找个养老的好地方就行了。”
“行，胡叔，咱不说这些了，房租的事我也不提了。”
胡叔这下乐了，又高兴的张罗事情去了。
于茵也跟着去看看拖拉机干的怎么样，她还没近距离看过拖拉机作业呢，还挺好奇的。
于茵过去的时候，旁边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了。
“梁哥。”
于茵看围观的人太多，这很容易出事。
“怎么了，于茵？”
“围观的人太多了，让他们往外离的远一些，被碰到，到时候就麻烦了。”
于茵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碰瓷一说，小心驶得万年船。
“明白。”
梁超和胡村长说了下，胡村长把围观的人喊走，离的远点看。
胡叔也明白于茵什么意思了，在村民前面站好，不让他们往里挤。
史强和卢书睿按照技术员讲解的，把耕犁按上，调好深度。
“行，差不多了，先试试。”
史军拿起摇杆，发动拖拉机。卢书睿坐在旁边，观察作业情况。
突突……突突……一阵黑烟以后，车动了，后面的土地被翻了起来。
“史军，有点浅，咱俩再往下调调。”
卢书睿看着被翻起来的土，还好，不是很硬，还能再深一些。
两人停车，又调试一番，才重新往前开。
“行，不错，深度够了。”
梁超和胡叔一起蹲下来，看着翻过来的土地，真不错啊，下面的土质不错，很松散，没有板结。把这些蒿子秆的根子捡出去，再整整地，能不错。
两人都露出了笑容，比化验结果显示的还好。
围观的村民看着被翻起来的土地，他们没想到这荒地下面的土还不错。也没多想，这都租出去了，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他们还是喜欢看拖拉机。
这速度也太快了，比他们的老牛快多了，比那些小的拖拉机也快，翻的还深。这车看着就有劲，真是羡慕啊，也不知道买一辆需要多少钱？
于茵不太懂，但是她是懂土质的，那时候学的专业跟土质有很大关系。她蹲下，用手抓了一把土，揉碎，闻了闻，很不错，有腐殖质。
史军的技术还是可以期待的，从开始的不太熟练，运转几圈以后，逐渐掌握了技术，速度也快了起来，翻的也越来越好。
以这个速度，这一百多亩地，三四天就能翻完。
“梁哥，明天开始雇村里的人把土里的蒿杆子根都捡出来吧。干活的时候，离车远点，注意安全。这几天，书睿会在这和史军一起，两个人轮着开，能轻松一点，都不熟。”
“行，没问题。”
于茵看着被翻出来的的黑土地，心里美滋滋的。想象着以后这里长满庄稼，秋天硕果累累，牛羊成群……
“于茵，我和你说个事。”
“怎么了，胡叔？”
于茵看着胡叔踌躇不前的神态，这要说什么事啊，这么难以启齿。
“我是想着，家里现在也没什么事，我能不能现在这边干着啊，没事待的我心慌。家里你胡婶自己也能忙的过来，等种菜的时候我再回去，我两边跑。”
“行，怎么不行。正好胡家村你比较熟悉，可以多帮着梁哥一些。他们干活，你给他们做点饭，重活就别干了，做好后勤保障，没事回去看看胡婶，爷爷在家一直念叨你呢，要过来。”
胡叔眼睛都笑眯了，他高兴，胡家村是自己出生的地方，祖坟都在呢。
“等房子收拾好了，接老爷子过来住几天，换换心情。”
“嗯，等收拾完的，送他们过来玩几天。”
于茵没想到胡叔待的不想回去了，那有些事，可以想一想了。
“梁哥，你找时间去和孟主任说一下，问问那个带妹妹的人怎么样了，如果还没找到工作，可以见面聊聊。”
“行，我明天去一趟，再过来。”
既然于茵说了，事情就有解决的办法。
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好像听见黄强的声音了。
“于茵总是这么客气，我们这不是挣钱来了吗？”
他们和于茵认识的时间长了，知道她不擅长寒暄，有事说事的性格。
“我们先去看看要修的房子，再确定一下猪舍的位置，还有杖子怎么弄。”
黄强他们虽然一直干着修房子的活，但是也都是零活，没有什么大活。于茵这份活算是比较大的活了，要是盖的猪舍多一些，正经能干一阵子呢。
于茵她们随着胡叔到了他家。
“进来吧，就这了，土坯房，还挺结实的。”
于茵没想到胡叔家院子这么大，正房四间，还有厢房，虽然都是茅草房，收拾的干净整齐。这块作为她们开荒的大本营还是不错的。
“黄哥，你看看怎么弄，房子大体不动，看需不需要修修房顶。院墙和大门是主要的，晚上得放车呢，必须结实。”
“房子不漏，去年我回来找人重新修的房顶。”
胡叔每年都会仔细修房子，这是他们的根。
黄强和张哥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墙是低矮的土坯墙，有点糟了。
“墙用砖和水泥砌，砌的高一点。大门张哥说可以用以前的旧大门修理一下，比一般的铁门都结实，价格还便宜。”
“行，大门麻烦张哥了，你看着量个尺寸，能把车开进来。还得修个车棚，把拖拉机和配套工具都放进去，不然被雨一浇就上锈了。”
张哥想了想，“棚子也可以用木板钉，到时候盖上一层雨布，简单还实用。”
这些于茵也不懂，就交给懂行的人。大伙都熟了，也不能糊弄她，而且，她们以后要干的活不少，也不是一锤子买卖，还得合作呢。
“那行，先去看看猪舍的位置，还有杖子怎么弄，剩下的就找梁哥，我暂时不过来了。”
等事情处理了差不多了，于茵和卢书睿一起回家了，明天拿些换洗衣服，卢书睿要住一阵子的。犁完田还要播种黄豆，建猪舍，图纸都是卢书睿画的。
“书睿，你开学前还有没有要紧的事？”
“放心，没什么事，很多课我都学了不少了，这段时间我就在荒地那帮忙。”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进了院子，二姐她们一家在呢。
“你俩可真忙，你们再不回来，我们就要回去了。”
“看来我们回来的挺及时，晚上吃完饭再回去，明天开始，书睿要去荒地忙了，得忙一阵子呢。”
于茵也挺长时间没看见二姐一家了，开始上班以后，时间不自由了。
“荒地那忙的怎样了，爷爷说他还想去看看呢，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
“刚开个头，一时半会收拾不好。先挑紧要的，一点一点收拾。等过几天的，胡叔家的房子收拾好了，送爷爷他们去玩几天，胡家村还挺大的。”
卢爷爷和二姐夫在花房里转出来，听见了，“什么时候能修好啊，我还真没去农村呆过，到时候带着孩子们去看看，体验生活去。”
“行，今天黄哥他们才过去，怎么也得个三四天。二姐夫，最近没出差啊？”
百货大楼现在还没受到什么冲击，应该挺忙的。
“我转岗了，不跑业务了。”
二姐夫转岗的事也是才定下来的，还没和于茵他们说呢。
“转哪个岗位去了？”
“第一百货大楼的副经理，这回离家稍微远点，但是不用总出差了。这些年跑的有点腻歪了，坐车坐的够够的。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总感觉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