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堂堂一个侯府嫡出大公子在外竟是连在酒楼请朋友吃一餐饭都做不到。
思来想去,还是要让沈疏微回府继续为侯府赚钱,这样他才能恢复从前花天酒地的好日子。就是委屈心柔了,不过他会比往日更疼爱她,绝不让沈疏微欺负她。
“还有你回府后必须把云神医带回来,再想办法澄清心柔在外的名声,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心柔日日在家以泪洗面,母亲也不敢出门见客了。”
“这些都是你造成的,你回府后需得在祠堂跪上一日,母亲和心柔几时原谅你,你几时才能起来。”
“侯府的那些铺子近来也亏损不少,你回去后好好打理,等能赚银子了再交给心柔,好让心柔在祖母和父亲跟前得脸。”
楚云澜一口气说了许多,心底笃定沈疏微拒绝不了侯府养女这个头衔,定会乖乖和他回去。
毕竟这会洛京谁人不知靖宁侯府献上治水良策,就连三皇子和陛下都是夸赞有加。
沈疏微这会看楚云澜眼神和看傻子没什么区别,“楚公子既要我做这么多,那好处呢?”
大哥方才撞他那一下是把他脑子撞出体外了吗?
“好处?”楚云澜抬了抬下巴,不屑道:“你如今也到了相看的年纪,若是留在沈家,就你那个四品侍郎的爹能给你找到什么好人家。”
“但你要是顶着侯府养女的名头,那就不一样了,满洛京的人都会高看你一眼。只要你肯像从前一样伺候祖母,打理好侯府内宅,再为侯府经商赚钱,我会酌情给你找个好人家。”
依着沈疏微的样貌身段,可以送去王府侯府当个侧室或者继室笼络交情,为他仕途铺路。
楚云澜越想越觉得这是件一本万利的好事,对沈疏微来说也是抬举她了。
沈疏微嗤笑了声,拉过沈衡,“走吧大哥。”
傻子看够了,也该继续玩了。
一个靠着剽窃沈衡旧稿才在人前得脸的侯府,还敢说出这样的大话,当真是脸皮够厚的。
临走了几步,沈疏微忽地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一粒碎银子砸在楚云澜怀里,“对了,这是赔偿楚公子衣裳的钱,区区一匹普通绸缎,二十两一匹的料子。也不知楚公子上哪买的,竟花了六十两银子。”
“楚公子有闲心在这做梦,不如回去洗洗眼睛,免得叫人笑话声名在外的靖宁侯府大公子连衣裳料子好坏都分不清。”
楚云澜阴沉着脸攥着那粒碎银子,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沈、疏、微!她竟敢羞辱自己!
这身衣裳是他一个朋友送的,送来时吹嘘说是上好的浮光锦,千里迢迢从蜀郡运来的,百两银子一匹,结果竟然是普通的缎子吗!
楚云澜气得将那粒碎银子丢在地上,边上一个蹲守半天看热闹的小乞丐见了忙不迭扑上来抢走银子,还在楚云澜锦袍上踩了一脚。
果然,这大高个就是脑子有问题,在那巴巴说半天没人搭理他不说,这会连银子都丢了。
楚云澜看着被小乞丐踩脏的袍角,气极想打人,但那小乞丐滑不溜秋跟个小泥鳅似的钻进人群没了身影。
沈疏微此时正站在一个投壶的小摊子前,花了一钱银子买了八支箭矢。
摊位上摆了不少奖品,有常见的香囊荷包,也有做工精巧的花灯,不过沈疏微看中了头筹,一枚摊主说得道高僧开过光的福签,上刻蟾宫折桂四个遒劲有力大字。
沈衡还有数月就要秋闱,这倒是个好兆头。
不过沈疏微连续投了数次,把八支箭矢花光了也只得了只兔子花灯。
沈衡难得看见自己这个平素老气横起的三妹妹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忍不住蜷起拳头抵着唇弯了弯眉眼。
就在沈疏微掏银子又买了八支箭矢回来准备再接再厉时,忽地伸出只手接过她怀里箭矢。
“我来吧。”沈衡柔声道。
沈疏微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大哥素来体弱多病,又是一身书卷气,这种娱乐游戏也会玩吗?
沈衡似是看出沈疏微心中所想,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唇角微微上扬,抽出一支箭矢。
他早就想揉三妹脑袋了,明明才比阿漾大两岁,性情却不知道稳重多少。
“哐当。”箭矢脱手,稳稳投中。
沈疏微挑了下眉,还不等她诧异自己这个体弱的大哥这还会玩这个时,又是接连几声清脆响声。
沈衡面上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神情,握着箭矢不疾不徐,投完手中八支箭。
摊子附近早聚满看热闹的百姓,看到壶口稳稳当当插满八支箭矢,顿时爆发如雷掌声。
“好!当真厉害!”
“这位小公子看看文文弱弱像个书生,没想到还有这等本事!”
“哎呦,小公子模样生得也俊呢,也不知道有没有订亲。”
听着身边七嘴八舌议论声,沈疏微面上不觉盈起笑意,看向摊位老板,“老板,我大哥可是八支都中了,头筹的那枚福签该给我们吧?”
老板也看得畅快,爽快地解下那枚木制福签双手递给沈疏微。
沈疏微正要接过,凭空伸出只手夺过那枚签子。
“蟾宫折桂,倒是好兆头。这签子多少银子,我买了。”说话的正是楚云澜,他冷嗤一声,扫过沈疏微和沈衡二人。
蟾宫折桂,就他沈衡也配?
老板犹豫看向他,同他解释这签子是奖品,概不出售,而且已经被人赢走了。
楚云澜却是充耳不闻,解下腰间钱袋摔在摊子上,“这里面有二十两,够买你一整个摊子了吧?”
老板为难地看向沈疏微和沈衡。
沈疏微神色冷淡看着他,“楚公子听不懂人话吗?这枚福签是我大哥投壶赢中的,你此举是抢人财物。”
“沈姐姐,一枚木头签子罢了,我愿意出十两银子买下。”楚心柔不知何时站在楚云澜身侧,笑盈盈解下荷包递给沈疏微,“姐姐就让给我吧,何至于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旁边围观的百姓被两人的财大气粗惊呆了,寻常人家一年花销不过二十几两银子,这两位公子小姐一出手就是他们半年开销,还只为了买一根再普通不过的木头签子。
楚心柔很享受周围百姓看向自己时热切羡慕的目光,她不由得挺了挺腰背,转过身柔柔一笑,“我大哥今年要参加秋闱,我也是为大哥十年苦读求个好兆头。”
听完楚心柔的解释,旁边百姓们纷纷感叹她是个好妹妹。
还有好事的起哄,“十两银子买一根木头签子还是你们赚了,你们就卖了吧,这位姑娘也是买来求她大哥夺魁的,这年头读书人也不容易。”
借着百姓的势头,楚心柔再度看向沈疏微,就要把荷包硬往她手里塞,“姐姐,你也听见了,一枚木头签子而已,还是你嫌银子不够多这才不肯卖于我?”
话里话外都在说沈疏微贪财其意,想坐地起价,这才不肯把福签卖给自己。
忽地荷包被人夺过,一把掷在地上。
楚心柔抬头,对上沈衡毫无波动的眼,不甘心地咬着下唇,垂眸掩去眸底怨恨。
大哥竟然用这种眼神看她,还摔了她的荷包,就因为她想买他的福签吗?
她可是她妹妹,他怎可这样看她!
她重新抬起脸,看着沈衡笑意盈盈道:“大哥先前不是一直找不到投行卷的门路吗,我近来认识了一位朋友,她的父亲是此次科举的主考官,我可以——”
“用不着,你只需要带着他滚远点就行。”不等楚心柔把话说完,沈衡就面无表情打断她。
楚心柔笑容有些扭曲,指尖深深刺进肉里,强迫自己保持风度。
大哥怎么能这么和自己说话,他从前分明是家中对自己最温柔的一个人。
而且她还给他推荐主考官,这可是一步登天的好事,他竟然骂她滚,他是疯了吗?!
明明之前她打碎了家里花瓶把沈知漾推出来受罚,大哥查清真相后都不会对自己生气,只是温柔地抚摸自己脑袋让她不要再这样做,也不要算计妹妹。
沈疏微究竟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们一个两个放着自己这个妹妹不要,上赶着讨好沈疏微。
沈衡这时转过脸看向楚云澜,朝他摊开手,“这枚福签是我三妹特意为我赢来的,是她的心意,烦请楚公子拿回来。”
楚云澜看着他,眸底划过一抹狠毒。他忽然松了手,任由那枚签子坠在地上。
“一时滑了手,你若是想要就自己去捡吧。”
沈衡当即弯腰去拾。
眼看沈衡手落在签面上就要捡起来,楚云澜冷冷勾唇,抬起皂靴朝他手背狠狠碾去。
废了他的手,他倒要看看他还怎么参加秋闱。
因着是夜里,光线昏暗,就算离得近的人也瞧不清楚云澜动作。何况被发现楚云澜也不怕,他身后可是靖宁侯府,区区沈家拿什么和他抗衡。
“啊!”一声惨叫响起。
周围百姓纷纷仰头看去,只见刚刚那个财大气粗的富家公子被人迎面泼了一碗热汤,那油腻腻的菜叶子还挂在他头发上呢。
泼人的正是沈疏微,她这会面色冷厉,端着碗的手还在轻轻打颤。
楚云澜,他竟敢——
不等楚云澜从剧痛中反应过来,沈疏微狠狠两个巴掌甩在他脸上,打得人趔趄后退,险些跌坐在地上。
第43章 让楚心柔替自己写策论
“这……这咋突然打人呢?”百姓们正不解呢,就算生意谈不拢也没必要动手吧。
楚心柔慌忙扶住楚云澜,抬头看向沈疏微指责道:“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我和大哥不过是图个秋闱的好兆头,你不肯相让就罢了,何至于下这么重的手?”
“大哥从前待你那样好,就算知道你不是他亲妹妹也一直善待你,不缺吃穿地养了你十六年,你就是这样报答大哥的恩情吗?”
旁边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听着楚心柔话里隐情,顿时有几个替他们兄妹打抱不平。
“这大好节日的,姑娘你嫌银子少说不卖就是,怎么可以动手呢。”
沈衡这时拾起签子,垂眸握住沈疏微微微战栗的手,拿着帕子为她温柔擦拭,“何必弄脏自己的手。”
楚心柔不可置信看着沈衡,大哥这是什么意思,沈疏微打了人还怕弄脏她的手?
下一瞬,沈衡转过身,屈膝蹲在几个孩子身前,从怀里掏出几颗糖在他们面前晃了晃,“告诉哥哥,你们刚才看见了什么。”
几个小孩看见糖块,顿时两眼放光,大声喊着把刚刚看见的那一幕说出来。
“我看见了那个穿黑衣服的坏人要踩哥哥你的手!”
“还有我!我也看见了,他看起来好用力呢!”
小孩子个矮,自然把刚刚那一幕看的一清二楚。
这会百姓面面相觑,看着楚心柔和楚云澜的眼神古怪起来。
方才那小姑娘还替她大哥鸣冤呢,合计着是她大哥动手在先啊,还要踩人家的手。
读书人的手多宝贵啊,他们自家若有个在书院的儿子也都是舍不得他干重活的,那穿黑衣服的富家公子竟是动辄要废人家的手!
呸!果然有钱人没一个好东西!
看着周围百姓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还有几个气愤填膺地撸起袖子要赶自己走,楚心柔顿时慌了,口不择言道:“几个小孩的话哪里能信,定是看见了糖撒谎捏造的。”
那几个孩子的父母兄弟就在身边,一听楚心柔竟然说自家孩子撒谎,立时都不干了,扯着嗓子骂道。
“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明明就是你大哥害那位小公子在先,人家小公子的妹妹为了保护她哥哥才动的手,你好坏不分就算了,怎么能说我家娃儿撒谎呢!”
“上梁不正下梁歪,依我看你们兄妹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蛇鼠一窝!”
在场百姓大多没读过书,也说不出多文雅的话来,骂人的词都是市井粗话,自然一个比一个难听。
楚心柔听得脸色涨红,心底不由暗暗怪上楚云澜。
他是个蠢的吗!陷害人都不知道手脚做的干净点,连带着她也挨骂。
有一个孩子因为楚心柔那句话呜呜咽咽哭出声,抹着眼泪说自己不是撒谎的孩子。
这可把边上大人们心疼坏了,看着楚心柔和楚云澜兄妹两个眼神和灾星没区别,更有人找东西准备打他们走。
楚心柔扶着楚云澜狼狈逃离,楚云澜后心还被一只臭烘烘的鞋子砸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哪个义愤填膺的孩子家属砸的。
沈衡蹲身揉着那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孩子脑袋,又从怀里掏出一颗糖,剥开糖纸送到他嘴边,“哥哥再给你一颗糖,不哭了好不好?”
那孩子变戏法似的顿时不哭了,接过糖转哭为笑,腼腆地埋进自己母亲怀里。
“你这孩子,还不快和这位大哥哥说谢谢。”孩子母亲知道糖块珍贵,嗔怪地拍了下他后背。
孩子转过脸,害羞说了一声“谢谢大哥哥的糖。”
旁边百姓见沈衡和沈疏微两个人模样生的精致,方才投壶又有本事,这会对孩子更是体贴温柔。于是接二连三夸赞起来,和赶走楚心
柔兄妹两个时的态度判若两人。
楚心柔和楚云澜和丧家犬似的被一群百姓赶走,两个人脸上皆是挂不住,偏他们走后那簇人群爆发如雷笑声和掌声,还有夸奖声。
这让楚云澜脸色气得发青,他堂堂侯府公子竟然被一群贱民驱赶,还敢朝他砸鞋子,他要砍了他们的脑袋!
楚心柔丢了这么大脸,又想到沈衡对沈疏微的态度,心中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小声抽噎。
“大哥,沈姐姐怎么可以这么对你,你和母亲从前待她这么好,还养了她十六年。她明知你要参加秋闱,却连根象征好兆头的福签都不肯让给你,是存心不想让大哥在秋闱取得好名次吗?”
楚云澜原本还没往这上面想,听楚心柔这么一说,他当真觉得沈疏微是为了报复自己,才闹这么一出,好给自己找晦气。
楚云澜立时气得直咬牙,伸手捧着楚心柔的脸替她温柔拭泪,“放心,我不会放过她的。”
“至于秋闱,三皇子已为我联系好考官,心柔你回家后为我修改几篇策论,再替我去几位考官府上送些礼。”楚云澜说的信心满满,心柔既然能写出文采卓绝的治水策论,那为他修改几篇策论定是不在话下,肯定比沈疏微从前为他写的那些要好。
再者他有大事操劳,送礼这些都是内闱妇人该做的小事,之前都是沈疏微在做,现在理所应当也是楚心柔操持。
楚云澜也有自己的计量在,倘若他的行卷入了主考官的眼,就算秋闱答的不好,他也有借口说自己是发挥失常,让主考官捞他一把。
“沈家那个沈衡是什么东西,心柔你心善帮他,他竟然还不领情,和沈疏微一样都是不识好歹的东西!”
“待我秋闱中榜,又有三皇子扶持,在朝堂中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到时我定帮心柔你狠狠打他们的脸,让他和沈疏微跪下给你道歉。”
楚云澜这会想的美好,全然没注意到楚心柔脸上的怨怼。
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明明是他的考试,却要她一人出力。
从前在沈家时,大哥忙于学业,还能抽出空来给她买首饰糕点。轮到楚云澜这,竟是连策论都要她代他写,甚至投行卷他都自恃身份嫌掉脸面不肯露面。
他那白鹿书院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不过楚心柔还是及时岔开话题,生怕楚云澜当即就要回家让她为他写策论,她哪写的出来。
“大哥近来不是缺银子吗,我有一个法子能帮大哥筹集银子。”楚心柔握住楚云澜的手,柔声说道。
楚云澜诧异垂眸看向楚心柔,他最近是很缺银子。毕竟搭上三皇子后他认识的朋友多了,处处需要打点的银子也多了,除此之外他还要置办几身好的行头撑门面。
可偏偏他回家要钱,楚明意那个庶出的贱人一分不给,父亲也不帮他说话,这段时间楚云澜气得砸了不少东西。
楚心柔勾唇一笑,倚着楚云澜娇声道:“我有个好姐妹严烟,大哥见过的。她表姨夫是个木材商人,年过四十了膝下还没有孩子,正想着在京中寻一房年岁小的妾室给他生孩子呢。”
“若是大哥能给他介绍一个年岁小模样又漂亮的妾室,他自会给大哥大笔报酬。”
第44章 送沈疏微给老头做妾
楚云澜闻声眼睛一亮,眸子转了转,望着楚心柔道:“心柔,你觉得沈疏微怎么样?”
既然她不肯乖乖听自己话回家为自己生财,那不如就把她卖给那个商人做妾,还能给自己换一大笔银子,也算报答侯府这么多年对她的养育之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