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凌鹤盯着云筝的眼睛看了几秒,突然一个利落的翻身下车。
他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的腰,几乎是将她整个人从机车上抱了下来。
云筝的脚刚触地,膝盖就软了一下。傅凌鹤的手臂立刻收紧,稳稳托住她。
"能走吗?"他低声问,呼吸喷在她耳后。
云筝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推开他的手臂。
她转身的瞬间,傅凌鹤的手在空中悬停了一秒,最终攥成拳头垂在身侧。
夜风掀起她的衣摆,单薄的身影在刺目的车灯前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她一步步走向墨时安,脚步从虚浮到坚定。
"把话说清楚。"云筝的声音很轻,却在清冷的夜色中清晰可闻,"关于我的身世,你到底知道什么?"
云筝又怎么会不期待自己的身世呢,谁都想要家人,不管她做的是否对,都无条件站在自己身后的家人。
无关爱情,亦非友情,是血浓于水最纯粹的亲情!
她也并不是没有查过,可许是年代太过于久远,根本就查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周聿深说她的身上不知道留着什么肮脏的血液,这句话就像是一根刺扎得云筝的心血肉模糊。
第237章 你是我妹妹
墨时安看着云筝血色尽褪的脸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每一次跳动都牵扯出尖锐的疼痛。
他下意识上前一步,修长的手指在半空中微微发颤,想要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筝筝,你先冷静......"墨时安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与心疼,喉结上下滚动着,"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回家再慢慢……"
"告诉我!"云筝突然拔高了声音,尾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
她猛地甩开墨时安伸来的手,指甲在他手背上划出一道红痕。
眼眶通红得像要滴血,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你到底知道多少?告诉我!"
云筝带着颤意的声音在空旷的高速公路上回荡,她猩红的眼眶中带着明晃晃的质问。
夜风吹乱她的长发,几缕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上,显得格外脆弱。
傅凌鹤站在她身后虚护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却最终没有上前。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墨时安身上,眼底翻涌着危险的暗流,下颌线绷得极紧。
墨时安深吸一口气,从西装内袋取出手机时,指尖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屏幕亮起的冷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照出他眉宇间罕见的犹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这是......"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仔细听还带着一丝颤意,"DNA检测报告。"
云筝的瞳孔骤然紧缩,她死死盯着那个发光的屏幕,上面赫然是一份基因检测报告。
她没时间细看,视线直接跳到最后一行——【检测结论:样本A(云筝)与样本B(墨沉枫)、样本C(宁栀)存在生物学亲子关系,亲权概率为99.9999%】
"不可能......"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胸口的衣料,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那些字母和数字在她眼前扭曲、旋转,最后化作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刺进她的心脏。
"你是我们墨家的孩子。"墨时安的声音徐徐传来,可每个字都重若千钧,"我的......亲妹妹。"
"闭嘴!"
云筝突然厉声打断,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
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眼前阵阵发黑,像是有人突然关掉了世界的灯。
"筝筝!"
"云筝!"
两个男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一个低沉克制,一个惊慌失措。
她感觉到有人接住了她下坠的身体,温热的掌心贴在她的后背,熟悉的雪松气息包裹着她。
但这一切都太遥远了,远得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咳......"
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从她嘴角溢出,在苍白的皮肤上蜿蜒出一道刺目的红,滴落在男人的白色衬衫上,像雪地里盛开的红梅。
"筝筝!"傅凌鹤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手臂肌肉绷紧,手指轻颤地擦去她唇边的血迹,却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坚持住,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墨时安脸色煞白地拦住他,向来一丝不苟的领带歪斜着,"坐我的车去医院!"
傅凌鹤一把推开墨时安伸来的手,眼神凌厉如刀,声音冷得能结冰,"滚开!要不是你突然说这些,她怎么会——"
他低头看着怀中脸色惨白如纸的云筝,声音戛然而止。
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她轻得仿佛没有重量的身体让他胸口发紧。
"让直升机立刻降落。"傅凌鹤冷声命令,抱着云筝大步走向路边时,手臂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墨时安迅速拨通电话,修长的手指死死攥着手机,指节泛白,脸色阴沉得可怕。
三分钟后,直升机轰鸣着降落在高速公路应急车道上,螺旋桨卷起的狂风吹乱了所有人的头发。
傅凌鹤抱着云筝一跃而上,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墨时安紧跟其后想要登机,却被傅凌鹤一脚踹在舱门上,黑色皮鞋在金属门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
"你还有脸跟来?"傅凌鹤的声音裹挟着直升机旋翼的噪音,却依然清晰可闻,眼神锐利如刀,"她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你们墨家人!"
墨时安的手死死扣住舱门边缘,指节泛白,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额发垂落几缕,"她是我妹妹!"
"现在知道是妹妹了?"傅凌鹤冷笑,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眼底却燃烧着怒火,"早干嘛去了?"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狠狠刺进墨时安的心脏。
他手上的力道一松,直升机舱门在眼前重重关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透过舷窗,他看见傅凌鹤小心翼翼地将云筝安置在担架上,医护人员立刻围了上去。
云筝苍白的脸在氧气面罩下若隐若现,脆弱得像个瓷娃娃。
直升机腾空而起,卷起的狂风将墨时安的西装吹得猎猎作响。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架飞机渐渐变成天边的一个黑点,最终消失在暮色中。
一滴雨水落在他的脸颊上,不知何时开始下雨了。
......
医院VIP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云筝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手背上插着输液针,冰凉的液体正缓缓流入血管。
"醒了?”低沉熟悉的男声从左侧传来,带着几分沙哑。
云筝微微转头,看见傅凌鹤坐在病床边,向来熨帖的衬衫皱巴巴的,眼下挂着明显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
他手里捏着一份文件,见她醒来立刻放下,身体前倾。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傅凌鹤立刻倒了杯温水,轻轻托起她的后颈,小心地喂她喝了几口。
温水滑过喉咙的舒适感让她微微眯起眼。
"医生说你情绪波动太大,才会晕倒。"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指腹轻轻擦去她唇角的水渍,"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云筝垂下眼帘,长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道阴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脆弱。
她想起昏迷前看到的DNA报告,心脏又传来一阵刺痛,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被单。
突然,她的指尖轻轻颤抖着,抓住傅凌鹤的袖口,目光急切地扫视他全身:"你...你有没有受伤?"
傅凌鹤明显怔住了,瞳孔微微扩大。他没想到她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一个关心的竟是他。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轻轻包裹在掌心,声音低沉温柔,"我没事。"
他俯身替她掖了掖被角,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触感冰凉,"别想那么多,先好好休息。"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就在这里。"
云筝的目光缓缓扫过病房,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挥之不去。
窗外,A国特有的高大棕榈树在夜风里摇晃着剪影。
远处圣玛利亚医院标志性的蓝色穹顶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像是悬在半空的一滴眼泪。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雪白的被单,指节泛出青白色,仿佛要将内心的不安都揉进这绵软的布料里。
"还在A国啊。"她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疲惫夹杂着失望,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颤动的阴影。
傅凌鹤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温热的大手覆上她冰凉的手背。
他的掌心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手背上突起的血管。
"等你情况稳定,我们立刻回国。"傅凌鹤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像是要将这承诺刻进空气里。
云筝轻轻摇头,一缕碎发随着动作滑落额前。
她望着输液管里缓慢滴落的透明液体,每一滴都像是时间的刻度,语气中满满的都是虚弱,"能快点回去吗?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傅凌鹤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看着云筝苍白的面容,心疼如潮水般漫上来,"好,等你把针打完,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就走。"
说着,他起身倒了杯温水。
走到床边小心地把她扶了起来,指尖轻轻托住云筝的后颈。
他先是将杯沿贴近自己手腕内侧试了试温度,确定水温适宜后,才缓缓倾斜杯身。
"慢点。"他声音放得很轻,拇指无意识地在她颈侧动脉处摩挲,感受着那微弱而顽强的跳动。
温水触及唇瓣的瞬间,云筝睫毛颤了颤,一缕水痕顺着她苍白的唇角滑落。
傅凌鹤立即停住动作,手背青筋微凸。
他抽出西装口袋里的方巾,布料掠过她下颌时带着雪松香气,却在即将触到肌肤时蓦然悬停,转而用指节蹭过那道水痕,生怕自己的触碰会给她带来不适。
"再喝两口?"他低头时领带垂落,在云筝手背上扫过丝绸的凉意。
见她摇头,水杯撤离的轨迹在空中划出迟疑的弧线,最终搁在床头柜上发出极轻的"咔嗒"声。
夫妻俩相顾无言,两人都很默契,谁也没有主动开口提半句墨家人。
云筝躺下,闭上了眼睛,像是在逃避,要将那些她不想也没有勇气面对的事都隔绝在外。
傅凌鹤也没有打扰她,起身帮她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生怕会吵到她,才开门出去。
走廊的灯光比病房里要亮得多,傅凌鹤眯了眯眼睛,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
就在他轻轻带上门的瞬间,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钻入鼻腔。
他转头就看见墨时安靠在对面墙上,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香烟。
香烟的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极了此刻他的心情。
墨时安听到动静抬头,看到傅凌鹤的那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掐灭了烟头,动作有些仓促。
他站直身体,西装外套上还带着夜风的凉意,领带微微歪斜,完全不像平日那个一丝不苟的金融才俊。
"筝筝,她...怎么样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了一般,微微发颤的声音也泄露了他的情绪。
傅凌鹤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在听到他说话的那一瞬,动作稍稍一顿。
他的眼神冷若冰霜,"与你无关。"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他醒了没有,是否平安?"
墨时安向前迈了一步,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领带歪斜得更加明显,衬得他愈发狼狈。
"平安?"傅凌鹤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嘲讽,语气中是压不住的怒意,"你不是心里有数吗?在你说出她身世的时候想必就已经想到了所有的后果吧。"
走廊尽头的护士站传来低声交谈,墨时安下意识压低了声音,"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眼底满是自责,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太紧急了,他只想留住云筝,并没有考虑别的后果。
"没想到?"傅凌鹤突然逼近,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没想到并不是你的借口,你敢说哪怕你想到这个后果,你就会选择不说吗?"傅凌鹤的声音里充满了质问与愤怒,字字如刀。
墨时安的脸色变得煞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血色。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最终,他颓然地靠回墙上,手指插入发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是我的错。"
傅凌鹤看着眼前这个狼狈的男人,心中的怒火却没有丝毫消减。
"你不用再来了,云筝不会想见你,也不会认你们,你就全当不知道还有云筝这么一号人。"
他的语气冰冷而决绝,"你们别再打搅她这平静的生活了,云筝她欠你们的。"
墨时安抬眸看着傅凌鹤,眼里除了慌乱就是和无措好像就没有其他情绪了。
他无力的抬手抹了一把脸,地上落了一地的烟蒂早就已经暴露了他此刻的内心。
两人的交流止步于此,病房门内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两人同时转头,透过门上的小窗,可以看到云筝已经坐起身来,正望着门口的方向。
傅凌鹤立刻收敛了所有情绪,整理了一下领带,再次出了声,"离开这里。"
"如果她看到你,情绪再受刺激,我不会放过你!"傅凌鹤语气森冷,警告的意味直接拉满。
墨时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无话可说,因为他很清楚是自己做错了。
墨时安最后看了一眼病房门,神色复杂。
我最终还是转身走向电梯,背影显得有些佝偻,那还有平日里那意气风发的样子。
他走远后,傅凌鹤才深吸一口气,推门回到病房。
云筝已经重新躺下,但她的睫毛颤动得厉害,显然没有睡着。
"吵到你了?"傅凌鹤走到床边,声音恢复了先前的温柔。
傅凌鹤看着她虚弱的脸庞,迟疑了片刻,才“嗯”了一声。
他承认得到也是爽快,“我把他赶走了,省得你看着心烦。”
云筝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输液管,没说什么。
傅凌鹤也有些忐忑了,他……是不是做错了
点滴瓶中的液体终于滴尽,傅凌鹤按下呼叫铃,护士轻手轻脚地进来拔针。
云筝的皮肤本就细嫩,拔完针手背已经青了一片,。
她全程没有看自己的手,目光始终落在窗外那片棕榈树上,整个人好像都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
"再量一次体温吧,云小姐?"护士柔声问道。
云筝轻轻摇头,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不用了,我没觉得哪儿不舒服。"
小护士有些为难的看向傅凌鹤,他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
傅凌鹤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没有半分生气的她。
护士离开后,云筝安静的坐了一会儿,突然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己掀开了被子要下床,"我们回家吧。。"
"再等半小时,刚拔了针先不要走动。"傅凌鹤按住她的肩膀,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突出的肩胛骨。
云筝抬头看他,眼睛里的情绪复杂得让傅凌鹤心头一颤。
"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一秒钟都不想。"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哀求的意味。
傅凌鹤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们现在就走。"
他蹲下身,从床底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软底平跟鞋,小心翼翼地套在云筝脚上。
傅凌鹤的大手几乎能完全圈住她那纤细的脚踝。
他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品,系鞋带时手指微微发抖。
"能走吗?"他问,声音低沉。
云筝尝试着站起来,却在第一步时踉跄了一下。
傅凌鹤立刻将她打横抱起,她的重量轻得让他心疼。
"抱紧我。"他说,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命令。
云筝犹豫了一秒,然后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她的手臂冰凉,傅凌鹤能感觉到她脉搏的微弱跳动。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她舒适地靠在自己胸前,然后大步走向门口。
走廊里空荡荡的,墨时安早已离开。
傅凌鹤暗自松了口气,他不想让云筝再受任何刺激。
电梯下到地下车库,助理已经等在那里,车门敞开。
傅凌鹤小心地将云筝放在后座,为她系好安全带,又脱下西装外套盖在她腿上。
"冷吗?"傅凌鹤边说手指轻轻拂过她的额头,检查是否有发热的迹象。
云筝摇摇头,闭上眼睛。她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道阴影,像受伤的蝴蝶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