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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出鞘(沉筱之)


反正她是一个女鬼,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干点坏事天经地义。
所以今夜,她想了一个有趣的法子,她没把通往漩涡中心的鬼路开在嫁新郎的路上,而是开在了阿织赴刑的这条路,轿子会抬着奚琴,远离这个怨气涡,越走越远,直到彻底跟他的仙子分离,而阿织则会进入结界,彻底堕于混沌,与前面几个负心汉一样,慢慢魂身剥离而死。
到那时,她定要躲在暗处,看那位俏公子为他的心上人痛不欲生。
她一个女鬼,以怨气为生,看负心汉遭报应,平她心中怨气,看痴情人死别离,也平她心中怨气。
想到这里,庄夭夭简直开心极了。
庄夭夭的目光落在阿织身上,“嘻嘻”笑了一声,瞳孔一下被怨气染黑,变得幽怨无比,黑意又很快褪去,回到黑白分明的样子,她说:“嫂嫂,路开好了,我们走吧。”
说完,她就跟在行队旁边,甩着帕子,踮着脚,一步一步走得轻盈,嘴上也高兴哼起了小曲,却不是她常哼的那首,“一步相别离,两步生魂分,三步跨阴阳,生生世世不再见……”
鬼路崎岖,缩地成寸,一步抵过千步。
转眼间,浓雾形成的漩涡已近在眼前,透过雾气望去,能够看到结界中的尸骸,孤月之下有一座孤坟,冲天的鬼气在风中盘旋。
庄夭夭催促道:“快进去吧。”
话音落,行队最前方的京官先一步迈入结界,紧接着是官差,这些“人”一入结界,身形就很快扭曲,在大雾中化为丝丝缕缕的怨气。
轮到阿织,她如以往每一个修士一样,或许早在磅礴的怨气迷失自我,无知无觉地踏上前路。
庄夭夭喜悦地盯着她,忍不住在心中默数她的步子。
然而就在通往结界只剩最后一步时,阿织忽然停住了。
她别过脸,看向庄夭夭。
木然的神情一扫而空,她的目光有穿透夜色的冰冷。
下一刻,她脖间的枷项一下爆裂,不等庄夭夭反应,一道自她识海中生出的剑芒激射而出,穿过漫天的鬼气,直接向庄夭夭拂荡过去。
庄夭夭根本来不及反应,眼见就要被阿织的一式“问心”劈中,她手中的玉管忽然无风自起,径自接下了阿织的剑招。
直到玉管发出一声闷响,庄夭夭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一边惊异于阿织竟会在这浩瀚怨气中醒来,一边召集起了她所能操纵的所有鬼气,再沼泽上化为怒涛,直接朝阿织冲去。
怒涛还没碰到阿织,一把折扇凭空出现,扇骨抵住鬼袭,怫然一震,鬼气直接散作虚无。
奚琴不知是从何而来,掌心还扼着一只怨气,这只怨气正是梅宅那位管家的化身,种种怨意皆为鬼食,奚琴并不留情,径自折断怨气的脖子,灰黑的气念惊叫着,散如云烟。
折扇很快御起屏障,他一身红衣落在阿织身侧,想也不想便把她拽来身边,本打算趁这片刻喘息,调笑着问一句,仙子怎么先我一步违誓了呢?
然而看见阿织尚未完全清醒、被怨气搅扰到近乎无措的神色,他忽然放下了他那些无谓的花架子,只说:“交给我。”

第76章 锁誓鱼(四)
翻涌的鬼气撞在奚琴的灵障外, 小心翼翼地触碰上面的灵气,又畏惧,又好奇着想要试探。
就像庄夭夭一样,看见奚琴, 她虽然意外, 却一点都不生气, 出乎意料才好呢,她的玩心本来就重, 要是结果都定了, 那还有什么意思?戏文里千回百转唱的都是老掉牙的段子, 就要这样,俏公子不甘分离,非要赶回来, 陪着心上人一起赴死。
庄夭夭再度兴奋地聚起鬼气, 鬼气在半空中化为鬼爪, 叫嚣着想要穿透结界,把阿织掳进结界之中。
奚琴见状蹙了眉,正要撤开屏障迎敌,阿织忽然拽住他的袖口。
“你……”她看着奚琴, 识海中翻江倒海, 一忽儿觉得他是她的兄长,一忽儿又想起他是奚寒尽。
“当心, 她手上有个东西……”阿织吃力地说,“一个方形的玉管……从怨气涡, 去往当年的结界,要用这只玉管开路。这只玉管……才是真正的门。”
进入怨气涡,成为怨气中的人, 只能让他们无比接近结界。
但那沙场结界被封在三年前,时光交错,它不在人间,而是方外之地,想要真正进入,只有走“门”——即玉管拓开的鬼道。
阿织非常辛苦地在混乱不清的识海中理着思绪:“到了结界中,停留的时辰过长,会……魂身分离,所以,我们得尽快……眼下,初初他们,应该等在结界外,给他们……开门。”
奚琴明白阿织的意思。
他们去结界,是为了寻找溯荒,因为时间有限,是故越多人进去,找到溯荒的可能性越大。
按照之前的约定,嫁新郎之夜,无支祁会带路,奚泊渊三人会等在结界入口,所以他得给他们开门。
而开门的法子,阿织已经告诉他了……奚琴的目光落在庄夭夭手里的方形玉管。
奚琴见阿织的目光迷离混乱,知道她还在识海中挣扎,她至今没能完全清醒,并不是她的修为不如他,而是庄夭夭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阿织,她在今夜走了鬼路,在这个怨气涡里,她比他陷得更深。
“那只玉管……”阿织接着道。
不等她说完,奚琴设下一个结界,让阿织安稳歇在其中,道:“我都知道,你歇一会儿,剩下的交给我。”
奚琴从结界中出来时,已不再是化形为凡人的模样了,他恢复了仙人的真身,一身红衣在灵气中翻飞激荡。
庄夭夭看到奚琴,惊艳地“呀”了一声,说:“表哥,你真的好俊呀,你这样子简直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夭夭快馋死你了。”
奚琴一直注视着她手里的玉管:“借来一用?”
“你借这个做什么?”庄夭夭问,她嘻嘻笑道,“除了这个,夭夭什么都肯借给表哥。”
奚琴道:“不做什么,给我的同伴开个门,去结界里找个东西。”
“找东西?”庄夭夭忽然福至心灵,“那个好看的琉璃片么?”
她道:“琉璃片可不能给你,它不是夭夭的,再说了,这琉璃夭夭是要讨来做额坠的,没了它,夭夭的日子就没盼头了。”
奚琴道:“好歹表兄妹一场,这玉管你不愿借?”
庄夭夭娇声怨道:“如果表哥喜欢夭夭,那什么都好说,可夭夭都这么努力地勾引表哥了,表哥心里只有那位仙子。她究竟有什么好,夭夭这么美,竟比不上她么?”
结界隔了音,阿织正闭目调息,听不见他们说话。
奚琴看了她一眼,回头看向夭夭,淡淡笑道:“她什么都好。”
说罢这话,他懒得再与这女鬼费口舌,振袍一挥,汹涌的灵气便朝庄夭夭袭去。
庄夭夭做鬼的时日太短,虽然在化身成鬼的那一刻,沙场上积累千年的怨意令她的鬼气蓬勃而强大,手中的神器“无间渡”让她在面对群鬼时无可匹敌,可她当真没有太多对敌经验。
因此,直到奚琴的灵气席卷至眼前,她才惊觉这灵气不对劲,因为当中蕴含了汹涌的魔气。
灵气与鬼气相缠,魔气却乘虚而入,直接卷向庄夭夭的鬼身。
庄夭夭惊叫一声,仓惶避开,忍不住道:“你、你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这个人,修为高得出乎她的意料。
庄夭夭不是不知道,修士修道有境界之分,筑基后是淬魂,淬魂后是出窍,出窍后,听说还有分神。
之前那个崔宁已是出窍期,但也不像眼前这个人一样。
庄夭夭一开始明明试探过奚琴的境界的,好像只是淬魂?
奚琴自然不止淬魂。
托前生的福,他天生仙骨,百窍自通,修道本不必如寻常修士那般苦熬关卡,从引灵到淬魂大圆满,可说是一马平川,加之他出生奚家,仙路一途本身就有极高明的师长指点。在山青山的那些日子,母亲不管他,他无事只有苦修,后来去了景宁,因为骨疾的缘故,起初无人亲近,世家立足不易,更要加倍用功。
至于为何看上去仅仅淬魂,骨疾发作过一次后,体内魔气决口,时时泛滥,这些年,他的大半灵气都被他拘在体内,用来给他的魔气修堤筑坝了,面上的修为自然不高。
只是,方才阿织提醒他,要当心庄夭夭手中的玉管。
方形玉管看上去朴实无华,却给人一种凛然威重之感。
就像……长寿镇的定魂丝。
奚琴断定那是神物。
他不敢妄自尊大,所以一瞬之间,他放弃了对魔气的压制,将灵气与魔气全部释放出来。
魔气释放,意味着他的骨疾就快发作,奚琴知道时间有限,汹涌交织的魔气与灵气将庄夭夭逼到死角,他闪身自她跟前,径自夺过玉管,略微辨识方向,朝着西南祭去。
鬼路是一条封闭的通道,玉管祭在半空,犹如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光华炸开,屏障发出铿锵之音,荡出圈圈涟漪,刹那间,屏障外竟传来隐隐的声音——
“……在里面吗?”
“……无支祁,你究竟有没有找对路,我们都到漩涡前了,怎么迈不过去?”
“嫌我找不到,那你自己找啊!我都说了,这个地方跨不过去,好像……好像得有人来‘开门’!”
是奚泊渊他们。
他们果然依照约定,等在结界之外。
看来这开门的法子竟是简单,只要在已有的通路上,用玉管破开一个岔口即可。
庄夭夭快急死了,一个俏公子已经这么难对付,那个打坐调息的仙子能在鬼路途中醒来,指不定更厉害,两个加在一起她已经打不过了,要是再来几个,她今夜只怕要魂飞魄散了。
眼见着奚琴再度祭出玉管,庄夭夭探出鬼气去夺。
这玉管本是无主之物,但因数千年来,与它相伴最久的人,是眼前这只女鬼,它居然听她的话,一时间脱离奚琴的掌控,朝着鬼气飘去。
奚琴眼神一凝,见庄夭夭目露喜色,他并不慌乱,托手微抬,将玉管拱手相让,随后激荡着的魔气与灵气改变了方向,在庄夭夭未有防备之时,舍弃玉管,直接卷向了她,包裹着庄夭夭的鬼身,与鬼身中的玉管,再度往西南撞去。
玉管在已经出现裂痕的通路上划开一道细小的破口。
庄夭夭哪里想得到奚琴用这招,她被灵气与魔气绞着,撞在神物拓开的屏障,快要疼死了,鬼的五感很弱,这是她做鬼以来,第一次感到疼痛,堪比千刀万剐。
“你好不要脸!”庄夭夭委屈极了,当即大骂,“你怎么打女人?!”
奚琴:“……”
下一刻,被奚琴破开的口子被一道银链撑开,锋利的刀芒也加入进来,一只化作蜉蝣的无支祁先一步冲入通路,接着是黑雾一样的魔,孟婆、奚泊渊、白元祈出现在庄夭夭面前。
与之同时,结界中的阿织似有感应,她休息了一阵,被搅浑的神识渐渐平息,终于苏醒,她手握斩灵剑,撩开结界,走了出来。
庄夭夭吓懵了,脑中一片空白。
她终于意识到这一次自己玩得太过,闯下大祸,仓惶间,她提裙就往结界中逃,鬼身如妖冶扭曲的残影,眼中的漆黑鬼气如惶然的泪,就快要落下来,她扑倒那座孤坟前,急声道:“你快出来呀——”
孤坟中无人应答。
庄夭夭的鬼声凄惶地响彻四野:“再不出来,我就要死了,以后再无人渡你怨气,你还怎么‘活’——”
她着急大叫:“你快出来呀,洛缨!”
四周寂静一瞬。
很快,寂寂无人的结界中响起一声鬼泣,尸山血海里,无数亡兵起悲歌,像是在对着孤坟低诉死生苦楚。
孤坟内终于传来震动!

孤坟很新, 泥土胡乱地堆积其上,应该是结界形成后,有人顺手垒的。
此刻,坟上泥土缓缓松动, 一道身影从坟中浮了起来。
她穿着一身将士服, 袍摆上有大片血迹, 身上的甲胄已经破了,头盔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茂密的青丝被朱红发带束成髻, 几缕乱发垂在耳后。
她似乎还没完全苏醒, 双目是闭着的,配上她修长的眉、高挺的鼻梁,虽然是女子, 眉宇之间尽显英气。她手中握着一根长戟, 戟身锈迹斑斑, 令人心生畏意。
周遭低微的鬼泣骤然间变成哀哭。
哀哭响彻四野,仿佛只为她而鸣。
阿织虽然不曾见过洛缨,但在怨气涡中,她就是她, 她很清楚, 眼前这个被庄夭夭唤醒的人,正是洛家女不假。
洛缨低低地开了口:“……何事?”
“他们——这几个修士, 他们想抢你的琉璃片!”庄夭夭指着奚琴几人,立刻告状, “我拦着,他们就打我,打得夭夭可疼了!”
洛缨的眉心微微蹙起。
“……他们要找……溯荒?”
她终于睁眼, 那一双鬼目与庄夭夭一样,没有眼白,当中布满漆黑的怨气。
阿织看着洛缨,不知为何,这个洛家女给她的感觉很奇怪,她看上去非常虚弱,同时又非常强。
阿织悄然探出灵力,感知了一下,这才发现洛缨作为鬼的气息很弱,以至于她死后大部分时间只能栖息在坟中,对周围人与事的觉察力极低,无法迈出结界一步,动辄魂飞魄散。但她本身的魂魄,或者说魂力又很强,强过阿织作为姜遇苏醒后,这一路走来所遭遇的所有对手。
洛缨的目光越过结界,看向众人,随后她举起长戟,月光落在戟尖,戟身在半空重重一挥。
冲天的鬼气逼袭而来,当中似乎还夹杂着污浊的灵气。
鬼哭一下震耳欲聋,结界中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摩擦声,伏倒在尸山的亡兵尸骸一个接一个站了起来,看它们的服饰,除了边关将士,还有当年的蛮敌。
它们被一同封禁在结界,时间无法流逝,是故不能超生,久而久之已不分敌我,于是共同臣服于此间最强者。
孟婆几人看着结界中的异像,灵器早就祭在身前,随时准备应敌。这时,初初从奚泊渊肩头一跃而下,蜉蝣身落地化为无支祁的兽形原身,他不管不顾奔到阿织身侧,双目却直视前方,故意不看她,高声道:“哼!”
阿织疑惑地看他一眼,继而收回目光,盯着洛缨。
她不敢有丝毫松懈,群鬼在结界中,他们在通路上,但结界的大门已经敞开,只待有人迈出第一步。
洛缨再一次挥戟,尸骸与怨鬼一齐列阵,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鬼气与杀意交织,万千鬼兵呼喝一声,齐齐朝结界外行进。
此情此景堪称壮阔。
初初见阿织没反应,觉得她没把自己放在心上,连他生气了都没注意到,他更不高兴了,道:“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鬼兵即将跨出结界,阿织根本不敢分神:“没有。”
初初急了,从兽形化为人形,头顶一簇白毛被风吹得歪歪斜斜,“你一走好几个月,一开始还出来跟我们说说进展,自从变成那个洛家女,你就彻底消失了,要不是那只魔非说你们活着,让我耐心等,我早就进去找你了,我快急疯了你知不知道?”
阿织听了这话,稍稍一怔。
她走了好几个月?
是了,怨气涡中,时间混乱颠倒,时而半生如一日,时而一刻如一年。
她刚想问初初外间的情形,就在这时,洛缨第三次挥戟,万千鬼兵领命,踏过结界,奔袭而来,沦为沼泽的荒野再度化作当年沙场。
阿织再来不及多问什么,斩灵握在手中,泛出幽白的光,她对初初道:“她很强,跟好我,从此刻起,别离开我身边!”
初初一呆,被冷落的好几个月的委屈一扫而空,他立刻点头:“嗯!”
鬼兵携着怨意而来,黑气铺天盖地,孟婆的银链出击,直接锁住头两名鬼将的脖颈。奚泊渊长刀出鞘,刀气横斩,扫开最先一支先锋队。奚琴四两拨千斤的抛出折扇,折扇携着魔气,在穿透第一个鬼身后,并不停歇,而是锐不可当地劈穿过去,无数鬼兵在折扇下化散,兵马阵型被强分成两边。
结界中,忽闻“嘻嘻”一声轻笑,庄夭夭迈步过来,盯着奚琴:“表哥,你的脸色好白呀,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呀?”
洛缨出来后,她就不怕了,甚至有点仗势的小得意,适才她被奚琴打了,眼下逮住机会,她可要还回去。
“让夭夭帮你瞧瞧,好不好?”
惨白的鬼指在空中轻轻一掐,庄夭夭低啸一声,覆盖荒野的鬼兵忽然消失一半,化作泼天怨念,怨念如海潮,奔腾着涌向奚琴。
与先前的鬼袭不同,这一次的怨念是被洛缨的鬼兵加持过的——不知为何,她们二人的怨气好像是一体的,因此势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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