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却还跪在原地,显然是有话要对皇上说,她不能不说啊,贵妃方才所言实在是诛心,这是要将她往火坑里推啊。
贵妃那个蠢货这是彻底将额驸整个人都毁了,还说是为了锦佑,毁了锦佑他爹,锦佑难道会得什么好吗,因着贵妃今日这一出,整个纳喇家估计都不会待见锦佑了,这还充什么长辈,真是可笑。
但皇后心里又很明白,不管贵妃说的是真是假,但她说出来了,便会引得皇上多想,毕竟身为皇帝,最是多疑。
皇上明显在等着皇后说话,皇后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这才阻止好语言,便见一个小太监似是有事禀告。
小太监悄悄的在苏公公耳边说了几句话,苏公公神色一下子便变的惊恐起来。
苏公公小声的在皇上耳边说道,“皇上,太医来回报,说是,说是宁妃娘娘不是突然晕倒的,是,是中了毒!”
“什么!”皇上怒极反笑,“好,好啊,堂堂妃位,竟被人下了毒,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有能耐!走,咱们也去看看宁妃!”
皇上说着便起了身,二阿哥和苏公公赶紧跟上。
倒是路过皇后的时候,皇上似是眼里闪过什么,随口一道,“皇后似是与宁妃向来交好,便一道去看看。”
第172章
皇后起身的时候,甚至都踉跄了一下,还好被苏公公扶了一下,苏公公随即小声的说了宁妃的事,本就脸色苍白的皇后,此时更是添了一分灰败。
众人来了侧殿,正在照顾宁妃的张贵人并太医们便上前行礼,张贵人是和贵妃一道来的,但方才没资格进殿,便只能来照看宁妃来了。
皇上摆了下手,便让太医亲自禀告宁妃的事,太医自是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到,“微臣不敢妄言,经与几位大人商讨之后,可以确定,宁妃娘娘确实是中毒之兆,只是中毒不深,今日许是情绪太过激动,这才晕厥过去,且这毒一般不易发觉,臣也是多年前在民间见过一例,臣等这才发现了端倪。”
另一个太医也紧跟着说到,“正是如此,而且这毒微臣是辨别不出来的,只晓得这毒长期服用下去,会使得娘娘情绪易怒,心火茂盛,便是请了太医,若是不能发觉此毒,药不对症,长此以往,更是身子虚弱,到了最后更是会缠绵病榻。到时候便会,便会。”说到这,这位太医的腰弯的更低了些。
话虽未尽,但众人显然已经明白了这里面的意思,二阿哥当即便对着皇上说到,“皇阿玛,宁妃娘娘性情温和,这么多年向来与人为善,求您给宁妃娘娘一个公道啊!”
皇上气的拍了下桌子,“混账东西!苏培盛,给朕查,要查的清清楚楚,决不能放过分毫!”
苏培盛连忙应下,“奴才领命!”
苏培盛正要出去,便见张贵人似是有话要说,却好似多有顾虑。
宁妃身边的明秋却发现了张贵人的不对劲,便顾不得规矩的对着张贵人问道,“贵人是不是知道什么,你若是知道什么,求您看在我们娘娘与您多年的情分上,帮帮我们娘娘吧。”
张贵人似是十分犹豫,明秋跪着抱住了张贵人的腿,“贵人,贵人,奴婢知道您许是有顾虑,但我们娘娘真的是个好人,更何况皇上还在这呢,您便可怜可怜我们娘娘吧。”
苏公公十分有眼力见的将屋里多余的人都给请了出去,太医更是一个不留,除了还在昏睡的宁妃,屋里便都是自己人了。
皇上敲了敲桌子,对着张贵人冷声道,“知道什么便说什么,朕自当为你做主。”
张贵人咬了咬牙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便说道,“臣妾不敢乱说,只是方才听着太医所言,这毒,臣妾也曾见过,且不是在民间,而是在潜邸的时候。”
皇上深深的看了张贵人一眼,便沉声道,“接着说!”
此时皇后的目光射向张贵人,但众人的眼神都在张贵人身上,倒是没有人发现皇后的不妥。
只有苏公公瞥了这么一眼,看着皇后的眼神逐渐惊恐起来,心里也更是一个劲的打着鼓。
这边张贵人在皇上的鼓励之下也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臣妾记得清楚,当时是在敦肃皇贵妃入府那一年,还是侧福晋的贵妃娘娘总是无缘无故的生气,对着皇贵妃也是多有不喜,甚至还多次对怀恪和二阿哥三阿哥生气发怒。
臣妾当时便觉得有些不对,您是清楚的,贵妃娘娘虽不甚聪明,但对着阿哥公主们却是十分宠溺,平日里连句重话都不敢说,又怎么会如此对待孩子们呢,更何况当时公主便要出嫁了,娘娘更是舍不得。”
“察觉到不妥之后,便找了府医来看,却仍旧看不出什么,只说是娘娘当时舍不得公主这才心火旺盛的。
后来臣妾实在是没了法子,又寻了理由借着阿哥的名义请了太医,也没查出什么,如此也不好对旁人说此事,毕竟没有证据,后来便只能撒了银子寻求民间大夫,好在运气不错,这才救了娘娘一命,只是当时娘娘中毒的日子久了些,休养了许久。这事阿哥应该有些印象。”
二阿哥想了想,点头道,“确实如此,额娘当时确实是病了,没想到却是这个理由。”
说罢脸上便也带着些后悔,便问道,“这事额娘受了委屈,为何不与我说,便是觉得我年纪小,不经用,还有皇后娘娘和皇阿玛啊。”
张贵人却接着说道,“当时知道中毒之后,臣妾与贵妃娘娘都害怕极了,但是没有证据,又不敢随意和旁人说,且便只能将此事当哑巴亏给咽下了。”
说到此处,张贵人似是终于有了勇气,“其实当年臣妾与贵妃娘娘也曾想过要不要将此事给闹出来,但当时当时皇上一心想着迎娶皇贵妃,又多月不曾来见过娘娘,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皇上不信娘娘也是有的。”
“至于皇后娘娘,”说到这张贵人顿了一下,便破釜沉舟的说到,“当年娘娘出事之后,皇后娘娘一个才来半年的贴身婢女便因为意外给去世了,哪个婢女听说是那拉家给皇后娘娘送进来的,还略懂医术,但自从臣妾与娘娘发现中毒一事之后,那婢女便没了性命,种种巧合臣妾不得不多想,此事是不是与皇后娘娘有关。”
“臣妾与贵妃娘娘只想好好活着,当时也实在不敢和皇后娘娘作对,便也不敢再深查下去了。今日若不是这毒重新出现,臣妾是万万不敢再提起此事的。”
皇上,“皇后,你怎么说!”
皇后自是不能承认,“皇上,您是了解臣妾的,臣妾怎么会如此啊!那婢女确实是懂些医术,但也给臣妾院子里的奴才们诊治头疼脑热罢了。
至于那个婢女的去世,真的只是个意外,臣妾正是要用她的时候,又怎么会半年便舍了她!您不信的话,尽管去查,哪个婢女真的是意外去世的啊!”
张贵人张张嘴,不敢说些什么,便又沉默了下去。
此时传来一个声音,“就当贵妃娘娘的事不是您做的,那臣妾呢,臣妾除了在您的景仁公吃过东西,饮过茶水,便只在自己宫里呆着,便是贵妃娘娘也是来臣妾宫里找臣妾,那臣妾这毒又是如何中的呢!”
“娘娘,您醒了!”随着明秋的一声惊呼,众人便看见宁妃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的走了出来,似是浑身都没有力气般,随时要晕倒的样子。
明秋赶紧上去扶住云舒,皇上皱着眉头看了看云舒,便对着苏培盛使了个眼色,苏培盛赶紧搬来一个绣凳,劝着云舒坐下。
云舒也不推辞,便直接坐下了,非是她故意如此,她先前因为喝了花露的缘故,总感觉自己毒又解了不少,怕今日这戏唱不下去,便给自己使了些手段,所以此时难受是真的,没有力气也是真的。
云舒坐下之后,喘了口气这才虚弱的对皇后说到,“臣妾先前在您宫里的时候,自去年冬月开始,您便说臣妾气色有亏,每逢去您那,您便让雀蓝给臣妾端上一盏养生茶,臣妾感念您对臣妾的看重,每次都十分恭敬的喝下,现在想想,想来那药便是那时下的吧!”
皇后自是不承认,她是给宁妃下药了,但下的不是今日这药啊,哪个傻子会同一种毒药用两次,这不明显会被发现的吗。
她是想对宁妃做些什么,但不是现在一切什么都没准备好的情况啊。
皇后此时清晰的明白自己应该是被什么人给利用了,有人在当她这个螳螂的黄雀。
所以皇后娘娘此时是真的觉得自己十分冤枉,宁妃所中的毒,真的不是她下的啊。
云舒却一副不信皇后的样子,气的直喘气,吓得明秋一个劲的给她顺气。
云舒半点眼神都不给皇上,似是真的因为皇后这样对她,而感到难受,她声泪俱下的对着皇后,“娘娘,臣妾自问这么多年来,一直尽心尽力的侍奉您,不敢有丝毫怠慢,便是您要臣妾办什么事,臣妾也从来都努力做好,便是连皇上都知道,臣妾是您的人,臣妾实在是不明白,臣妾到底是哪里就得罪您了呢。”
皇上此时也突兀的开了口,“是啊,朕也想知道,宁妃到底是如何得罪皇后了!”
皇后仍旧在喊冤,“皇上,您也清楚,宁妃向来以臣妾为首,臣妾何至于对她出手,自断臂膀啊。臣妾没必要这样做啊,皇上,定是有人对宁妃下手,要栽赃在臣妾身上的啊。”
云舒有些茫然的开口,“是啊,您不明白,臣妾也不明白,为什么呢,您是皇后,臣妾只是嫔妃,您想要什么便有什么,有什么想要在臣妾身上得到的呢!”
皇上压着怒气看了眼皇后,示意云舒接着说下去,云舒拿着帕子咳了两声,便接着说到。
“臣妾仔细这么一想,有什么是臣妾有的,您没有的,想来想去,便只有六阿哥和怀乐是臣妾的孩子这一点了,怀乐且不说,虽得皇上喜爱,但终究是个公主,但六阿哥却是个阿哥,还是年纪正好,还有些聪明的阿哥。
臣妾若是病逝,贵妃有自己的孩子,那您便是抚养孩子的最佳人选了,皇后娘娘,您说是与不是?”
“皇后,宁妃在问你话呢!”皇上此时的语气十分平静,但大家却都能感觉到他的怒气与不满。
皇后语气真挚的对着皇上说道,“这一切都是宁妃的臆测啊,阿哥们年级都还小,哪里能看的出什么,皇上更是正值壮年,臣妾便是想做什么,也不是现在啊!
皇上,您相信臣妾,这毒真的不是臣妾下的,定是有人在借臣妾的手在做此时事啊,皇上,臣妾真的没做过这些事啊!”
云舒听着这话却似是真的被气的狠了,她起身来到皇后面前,直视着皇后说到,“那皇后娘娘敢不敢用整个那拉家族起誓,用整个那拉家的所有子女起誓。皇后娘娘若是真的做了些什么,便让那拉家所有的人不得善终!当然这人也自然包括您!您狠心放弃那拉家的百年荣华,说不定也狠心放弃自己呢!”
皇上此时诧异的看了眼云舒,不过倒也不算意外,宁妃向来对孩子们掏心掏肺,如今差点没了性命,又差点被夺了孩子,如此自是说的过去,毕竟为母则刚么。
皇后娘娘此时很毒了云舒,感觉这么多年真是看走了眼了!便是养个畜生也不过如此吧!
“云舒却惨笑几声,我狠毒,我若是真的很毒,便不会对您付出真心这么多年,还落得个被您算计的下场!
皇后娘娘,若是真的没有害我,若是真的没有抢夺六阿哥的想法,为何不敢起誓呢!”
“你!”皇后怒视云舒,却猛地笑了声,当即便举起手指,看样子便要起誓,云舒心中惊讶,皇后吃斋念佛这么多年,竟还敢如此,难不成是个唯物主义者,不过也真的是个狠人。
众人此时都盯向了皇后,皇后此时感觉后背的冷汗直流,心中咬牙切齿,但面上还是故作镇定的起誓,“我乌拉那拉氏,以乌拉那拉全族的名义起誓!”
“够了!”皇上打断了皇后接下来的话,云舒用带着失望的眼神看向皇上,皇上却没有理会云舒。“皇后既然敢起誓,那想必应当是清白的,宁妃便不要再咄咄逼人了。”
皇后眼里闪过一丝喜意,看来皇上是要保她了,可还不等她接着高兴,便听到皇上说到,“朕昨日有梦,竟梦见了孝庄文皇后,想来是她老人家有话要说,皇后便替朕去寺中给皇祖母供奉香火去吧,如此方显孝道,皇后,你觉得呢?”
皇后愕然的看向皇上,“皇上!”但接收到皇上的眼神,皇后还是认命一般的低下了头,“臣妾领旨!”
皇上满意的点头,“既是祈福,便不好盛装,苏培盛,皇后身边的人,你便安排了吧!”
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儿,宁寿宫门口,一位年长些的姑姑笑着将一群夫人们送到了门口。
其中领头的一位福晋笑着说道,“姑姑便送到这吧。”
这位姑姑便福了福身,“是,多谢各位夫人体谅,正巧快到皇贵太妃诵经的时辰了,奴婢便不多送各位了。”
话是这样说,但这位姑姑还是特意将几个引路的宫人们仔细吩咐了几句,又笑着目送这些夫人走远了,这才重新进了宁寿宫。
在宫内时因着顾忌太多,自是什么都不能说,也不敢说,等出了宫,便没那么多顾忌了。
其中一位容长脸二品的诰命夫人素日里便最喜爱聊一些有的没的,不过她胆子不大,也只是和趣味相投的人说说罢了。
这不,才出了宫门口,便同一位向来交好的圆脸夫人打着车出问题的理由,坐了同一顶轿子。
轿内燃着小暖炉,两位夫人接过丫鬟赶紧递上来的热茶,这才长舒一口气。
圆脸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用帕子擦了擦嘴,“我就晓得你定是会来问我的,却没想到竟如此耐不住性子。”
容长脸夫人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想着你消息灵通呢吗,再者说了,你是知道我的,嘴最严了,你知道些什么,便说给我听,我决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圆脸夫人虽不是什么王府福晋,但也有着一个固山格格的身份,长大后又嫁的不错,这消息自是灵通。
果然被这么一捧,圆脸夫人自是得意一笑,对着面前的人便轻声道,“你可是好奇为何今日入宫请安是去太妃娘娘那,而不是皇后娘娘那?”
前者自是点头,“正说呢,按理说,太后不在了,咱们自是先去皇后娘娘那请安,然后才能去拜访太妃们,但今日却是连皇后娘娘的面都没见着。
说是什么皇后娘娘因为年节之事劳累过度给病了,这才免了咱们得请安,可是这次病的不仅是皇后娘娘,听说贵妃娘娘和宁妃娘娘也病了。
这年贵妃仙去,怎么才过了个年,宫中的高位娘娘们都病了呢,竟引得太妃娘娘出面管理后宫,妹妹我实在是好奇的紧。”
圆脸夫人笑着点了面前的人一下,“你算是说道点了,便是病了,也不至于高位全都生病,京中又没出现什么病役,宫内也没有到处都是艾草,这里面自是有些门道。”
看着眼前眼睛越发亮的人,圆脸夫人也不卖关子,直接便小声的说到,“这事便要从几天前怀乐公主当街与人起争执说起了。”
圆脸夫人慢慢的说到,说是前几日怀乐公主在街上闲逛,年节上便是摆摊的也热闹些,怀乐公主便想寻些有趣的新鲜东西去献给宁妃娘娘。
结果在中午用膳的时候,却恰好听见隔壁的包间有人在大放厥词,原来是皇后娘娘的娘家的那拉少爷被一群子弟们捧的上头。竟胡言论语说要尚主。
容长脸夫人听到这哎呦一声,“尚主?这莫不是在说笑吧,谁不知道皇上对公主最为疼爱,皇后娘娘家的侄子也就仗着皇后娘娘罢了,其他的哪里有能拿的出手的啊!”
大家都看的明白,皇上疼爱公主,自是舍不得公主远嫁,更是多次吐露口风,说是怀乐公主去的走,膝下只这个一个女儿,自是万般舍不得的,不然也不会在公主还未出嫁的情况下便在京城给赏了宅子了。
“谁说不是呢?”圆脸夫人脸上带了些讥诮,“连你我这种后院夫人都明白的事,就这还顶天立地的男儿呢,还做白日梦呢,连公主都瞧不起,他不也是靠着他那皇后姑母才有些名声,不然,谁搭理他啊!”
“哎,不说其他了,我接着说这事。”
紧接着圆脸夫人便接着叙述,“说是当时也有人觉得这位那拉少爷在吹牛,便反驳了两句,结果许是多喝了两杯酒,那那拉少爷的竟越发的不着调了。”
“那到底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