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夫人似乎也想对锦佑说些什么,但似乎还是有些犹豫,锦佑十分贴心的上前,新夫人见状松了一口气,也似一个母亲一般,嘱咐了锦佑好些话。
锦佑也都好脾气的应下了,让人看了便觉得这是个温和懂礼的好孩子。
“锦佑长大了不少啊。”一旁的纳喇老爷看在眼里,十分欣慰,对着老妻道,“锦佑毕竟是皇家血脉,再说这事本就是你的错,何苦将错处推到孩子身上,对锦佑好些,对咱们才好。”
纳喇夫人叹口气,但也晓得老爷说的对,便也只能应下。
额驸在纳喇夫人及其不舍的眼神中离开了京城,留下万般不舍,也无济于事。
纳喇老爷看着锦佑则道,“锦佑不若一道回府吧,你祖母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爱吃的菜,这些日子一直在宫中,你祖母也想你的紧。”
锦佑笑着道谢,“多谢祖母惦念,只是今日锦佑出宫时,皇上说让锦佑早些回宫,如此,只能下次再回府了。”
纳喇老爷摸着胡子道,“皇上的事自是最要紧的,既如此,我与你祖母便先回府了。”
锦佑笑着应是,行礼看着两人走远,这才起身,面上虽还笑着,但眼中却一点温度都没有。
伺候锦佑的侍从低声唤了声,“贝勒爷,咱们也回宫罢。”
锦佑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温声说了句好。
兰嫔如今已经是嫔位,因此便也成了储秀宫的一宫主位,此时她也早就搬入了储秀宫的正殿。
自打搬入正殿之后,她便单独辟出一块地方,当做一个小佛堂。供奉苏贵妃,给苏贵人诵经,以求苏贵人来世平安顺遂。
久而久之,这倒成了她心灵平静的地方,在这单独呆着的时候,便好像苏贵人还在陪着她似的。
从宁贵妃处回来之后,她便率先去先上了一柱香,然后有些不平稳的情绪这才安稳下来。
“姐姐你若在天有灵,便保佑我终有一天为你报仇。”烟雾渐渐升起,似是在诉说着什么。
众人虽商议完选秀的事情后都散了去,贵妃却没走,而是留在了永寿宫有事和云舒商议。
贵妃有些烦恼,“你是知道的。我对富察氏向来是十分满意,自问也算是不错的一个婆母,这次选秀,你说我要不要也给弘昀选两个新人。”
不等云舒回答,她便先自顾自的回答了,“按理说是要选两个,要是不选,皇上该觉得我这个做额娘不心疼孩子,但若选了,富察氏嘴上不说,指不定心里怎么在意你,你瞧着呢,别只听着啊,也给我些建议。”
云舒赶紧摆手,“这事我才不管呢,平白落了埋怨,这有什么意思。”
其实几年前的贵妃便没这么烦恼,给儿子赐个人罢了,这算的了什么,只是这些年越发懒得管事了,便也不愿意掺和儿子后院那些事了。这样倒也落得好。
贵妃见云舒明显是给不出什么好建议了,只能哼了一声,却也没有真的怪她。
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烦恼,只等下次富察氏进宫的时候说上几句,便能解决了。
难得清闲下来,一肚子的筹谋都只等皇后回来才有施展的余地方。
今年选秀因着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场选秀,看皇上的意思,说不定也是近些年唯一的一场选秀,自是办的大了些。
其实应该是由皇后主办,但皇后出宫祈福去了,便只好贵太妃牵头,云舒和李氏两位贵妃辅助,但总归是办的还算圆满。
说起皇后出宫祈福,当时也是闹腾了一阵,但皇上都搬出当年的太皇太后来了,道义上过得去,众人便也遂了皇上的意。
说起来年初的时候,还真是闹出了不少的事,怀乐打人的事也终究是被御史弹劾,皇上也意思意思的罚了怀乐,众人面上过得去,便也没叫一个公主的真。
怀乐更是在五王爷躲了些日子的热闹,如今风波过去,依旧和从前没有两样,皇上也乐意纵着她。
有事做的时候,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选秀便结束了,又转眼间新人入宫,受宠,整个后宫也热闹了起来。
弘昀的后院最终还是进了两个格格,听富察氏说都是老实乖巧的,贵妃便也没有多理会这事,富察氏自己都说没事了,她当然不会上赶着找不自在。
大半年过去了,皇后说是离宫祈福一年,但还是在十月底之前,也就是万寿节前回了紫禁城。
马车在路上行驶着,皇后闭着眼睛坐在车上,一旁一个长相清秀的丫鬟守在皇后身边说着这大半年宫里的变化。
这姑娘叫做天青,是白釉和雀蓝走后才被皇后看重,加已重用的,好在这姑娘也算争气,能干的很,如今已经成了皇后身边的第一人。
天青小声的说着话,“娘娘,如今宫里没什么大的变化,太妃娘娘年纪大了,如今宫务都是两位贵妃娘娘主理,懋妃娘娘在一旁协助。
不过年初选秀,宫里也进了四位新人,进宫的时候位份也都不高,唯有一位博尔济吉特氏被封了贵人,不过皇上不大喜欢这位贵人。这四位小主都是恩宠平平。
倒是有一位刘贵人值得注意,这位刘贵人包衣出身,是年前被放到御前伺候皇上的,皇上对这位刘贵人很是宠爱,不过半年的时间,便从宫女升为答应,常在,如今更是成了贵人,比那些正经选秀入宫的小主们位份更高。
如今宫里便是这位刘贵人和兰嫔娘娘伺候皇上的次数最多。”
皇后睁开眼睛,“哦,这倒是有些意思。如今这个刘贵人岂不是皇上跟前第一人了?宁贵妃她们也不管管,这后宫名刀暗箭的,若是刘贵人出了什么事,咱们皇上可不心疼。”
天青笑道,“两位贵妃娘娘虽因着您不在,管理着后宫,但到底底气不足,想来小主们争宠,只要闹得不大,两位娘娘也不会管的。”
天青接着奉承道,“说到底,娘娘您才是这后宫的女主人,等您回了宫,这才好名正言顺的管理者后宫。”
皇后听了这话,却没有天青这样乐观,皇后心里清楚,她与皇上的情分是不如从前了,这次回宫之后,因着她是皇后,这权利自是不好不给她。
但给她是一回事,皇上也定是会做出什么来制衡她,想来想去,便只有两位贵妃与她这一个皇后共同管理后宫了,这样相互制衡,皇上才会放心,她们这些后宫妃嫔没心思去觊觎其他。
此时骂马车外传来一阵动静,天青出去看了看,回来便说道,“娘娘,是熹嫔娘娘那里又出事了,熹嫔娘娘的侍女说,熹嫔娘娘因着体弱,实在是不舒服,方才又吐了一场。说是想求娘娘暂且歇一歇。”
皇后却是半点都不理会熹嫔的情况,“随行医者怎么说,可还能坚持?”
天青点头,“说是施针后,再含着些药丸子,倒也能坚持些时间。”
皇后点头,“既如此,那就这么办,眼看着便要进城了,让熹嫔坚持些,等进了宫,自有太医为她诊治。”
天青应了一句是,便将皇后娘娘的意思吩咐了下去。
得到了消息的熹嫔更是险些将一口银牙咬碎,这大半年来,皇后是每日都在折腾她,偏皇后还打着祈福的名头,她更是不敢含糊。
还有让人伤心的是,这半年她竟是一封信都没能和弘历联系,皇后说祈福就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杂念,弘历的信送不到她手上,她也没法给弘历送信,便是私下派人悄悄的行动都不成。
种种情况之下,她才有了些起色的病更严重,如今更是过分,竟连歇息一会都不成,这是诚心要弄死她啊。
但就算再怎么不忿,熹嫔还是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时隔大半年没见,皇后与云舒感觉对方都陌生了些。
云舒与贵妃笑着上前与皇后寒暄,贵妃好似早就忘了年初和皇后闹的那一出,笑着便道“皇后娘娘可算是回来了,您回来了,臣妾等也就有了主心骨了。
哎呦,臣妾怎么瞧着,熹嫔这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啊,莫不是病的重了吧。”
熹嫔见皇后没有给她说话的意思,只能自己扯起笑脸,“贵妃娘娘是清楚的,臣妾向来体弱,今日也是路上有些了累了,这才显得气有些不好,不过不打紧,歇歇就好了。”
贵妃轻笑一声,明显是不信的意思,皇后没理会贵妃,只对着云舒说到,“几月未见,宁贵妃倒是风采依旧。”
云舒却只是笑笑,“今日天冷,娘娘祈福归来也是辛苦,咱们还是先回宫吧,等您收拾妥当了,臣妾等再去给您请安,正好也和您说说这些日子宫里发生的事。”
皇后似是很满意的样子,“宁贵妃处事很是妥当。”
便是宫里的宫人们瞧了,也只当皇后和宁贵妃关系并未因年初的事情闹掰开来,瞧瞧,宁贵妃依旧十分尊敬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十分给宁贵妃脸面。
怀乐公主的事情闹得也不算小,毕竟御史都出面了,如今看来倒是她们多想了。
不仅宫人们这么觉得,便是今日才入后宫的妃嫔们也是如此,英常在和刘贵人便是如此。
英常在和刘贵人同住在延禧宫,英常在是今日选秀入的宫,刘贵人则是宫女晋升,但这二人的关系竟出奇的不错。
在这宫里,有个不背刺的说话搭子,总归是很好的。
不过相比娘娘们之间的关系,刘贵人显然对给皇后请安这事更紧张一些。
刘贵人对着英常在说到,“这些日子我因着受宠这事,被使了多少绊子,好在两位贵妃娘娘都是性子好的,不曾对我有不好的看法,素日里便是行事出格也没什么,但如今皇后娘娘回来了,听说皇后娘娘最重规矩,你说皇后娘娘会不会对我有什么看法啊。”
英常在却不以为意,“你你真是想太多,你虽是宫女出身,但宫女出身的妃嫔还少了,远的不说就说已逝的太后娘娘不也是包衣宫女出身吗,你为人大家都看在眼里,便是有些举动坏了规矩,那也是旁人先动的手,你反击而已,这都不算什么的,咱们只要尊敬娘娘,娘娘想必也不会对咱们下手的。上边的大人物们多着呢,纳喇就轮得到咱们这些小虾米了。”
刘贵人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英常在,“英姐姐,你活的可真通透,怪不得,贵妃娘娘们都喜欢你呢。
英常在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这个人优点不多,也就通透这一点拿的出手了,反正活着一天是一天,想那么多有什么用。
大家都说刘贵人狐媚样子,这才勾的皇上宠爱,还说她和刘贵人交好是想借着刘贵人去勾引皇上。
依英常在的意思,这都是放屁,她和刘贵人也算是互补了,在宫中有个“好姐妹”,会好过些的。
身为妃嫔,怎么能不争宠,一个个说的那么高傲无尘的,不还是发疯一般的想当宠妃吗。
说句不敬的话,皇上确实是她要讨好的对象,但她一个十六的姑娘,怎么可能会对着一个四十多的男人生出喜欢这种情感,别说什么爱情不爱情的,都是放屁。
争宠,挣得不仅是宠爱,还有地位,权利还有各种资源,这个资源不光是后宫,更是事关朝堂上的家族。
英常在想的开,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皇上不喜欢她这一款,没关系,她不能给家族带来便利,但也不能给家族扯后腿不是,反正现在在娘娘们的公正的态度下,她自认为还算过的不错。
皇后娘娘休整了两日,便晓谕六宫,说是明日恢复请安,众人自然都应了是。
第二日刘贵人等一行今年新进宫的妃嫔便跪在了皇后面前给皇后行大礼,这原本是刚入宫的时候便要做的,只是当时皇后不在,如今也算是补上了。
皇后看着跪在地上的新人们行完礼,脸上的笑容便越发的亲切了些,“好,都起来吧,以后更是要好好伺候皇上,绵延子嗣啊!”
众人皆道,“臣妾等谨遵皇后娘娘教导!”
皇后似是十分满意,看着这些年轻姑娘的脸上竟还带了些慈爱,众人虽晓得不能以面看人,但此时还是心里都觉得这位皇后娘娘虽说可能注重规矩多了些,但看面相,应当是和善的主母。
请安结束之后,两位贵妃自是留了下来和皇后娘娘做一些宫务上的交接,但三人心里都清楚,皇上想要看见什么情况,便十分和谐友善的进行了宫务的分配与分割。
从景仁宫出来的时候,来送来两人自然是天青,瞧着天青的为人处事,比白釉聪明些,但却比不上雀蓝,但如今对于皇后来说刚刚好。
云舒不得不感叹道,皇后即便没了跟随多年的白釉和雀蓝,但还会出现无数个似雀蓝和白釉这样的人。
出了景仁宫后,两人的心情都算不上多好,则会松快乐大半年的日子,便这样一去不复返了。
贵妃更是小声的嘀咕道,“还得是皇后娘娘,犯了大错,也什么事都没有,便是断了她的臂膀,人家还会有新的臂膀,咱们就不成了,受了委屈怎么办,忍着呗。”
云舒安抚道,“成了,眼下最要紧的是皇上的万寿宴,可不能含糊过去,不过现在皇后娘娘回来了,咱们总算不用承这个担子了。”
贵妃想了想,笑了起来,“是这个道理,我心得了一个小孙女,可爱极了,富察氏说今日带着孩子进宫请安,你可要一起去看看。”
反正手里的事情不着急,云舒自是同意,脚步一转,便去了贵妃的钟粹宫。
阿哥所内,今日是难得事休息日,六阿哥和五阿哥哥俩好的说说笑笑,见着四阿哥出来,还叫住了他,六阿哥,“四哥,今日二嫂带小侄女进宫,我和五哥要一起去看看,你和我们一起吗?小侄女。”
五阿哥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小侄女可好玩了,便是逗哭了也没什么?”
六阿哥除了五阿哥一下,质问道,“有你这么当长辈的吗?小心我去懋妃娘娘那告状。”
五阿哥闻言,连忙求饶,四阿哥就看着这两人在这耍宝,心里不屑的同时,还有些羡慕。
他拒绝道,“补了,额娘才回来,好似身子一直不好,我得去看看才成。”
六阿哥点点头,“是这个理,那四哥,你替我和五哥给熹嫔娘娘问安,等过几日娘娘身子好了,我们再去给她请安。”
四阿哥道了一声谢,便看着两人热热闹闹的去了钟粹宫,后边跟着的一串宫人们,一个个的也鲜活极了。
四阿哥扭头看了眼自己身边沉默不语的宫人们,“走吧,去咸福宫。”
咸福宫里一如既往的到处是一股药气,就如同当年熹嫔才才回宫时候的样子,但当时四阿哥心里希望是比失望要多的,但是如今,心中的失望却总也压不下去。
四阿哥行了一礼之后,便与熹嫔隔着帘子说话,依旧是重复一些没有意义的关心,好像之前每次来额娘这,他说的话都打差不差。
熹嫔却好似十分感动,如今她全部的指望都在这个儿子身上了,正是因为这个儿子的存在,她便还有坚持下去的希望,就因着幻想中的那点甜,熹嫔便觉得如今的苦也不算苦了。
熹嫔依旧在关心着四阿哥的课业与生活,依旧说着那些要争气的话,还说如今宁贵妃和皇后已经是面和心不和,正是四阿哥接近皇后的好机会,还絮絮叨叨和四阿哥说着皇后的喜好与忌讳。
四阿哥就这么听着,思绪却慢慢的飘远,现在老五老六应该已经到了贵妃娘娘处了吧,说不定已经逗着孩子大笑了。
他们活的可真轻松啊,不费一点力气便能得到皇阿玛的看重,就算是最顽劣的老五,也因着懋妃的缘故,多次被皇上关心,只有自己,皇阿玛好似很不喜欢额娘。
四阿哥想起这段时间皇阿玛有意无意提起的那事,感觉连嘴角都苦涩了起来。
懋妃也不是五弟的额娘啊,五弟的额娘听说是犯了错才没的,但皇阿玛并未因此讨厌五弟,那是不是说换个额娘对他来说会更好些。
想到这四阿哥打了个冷战,方才他是魔怔了不成,竟产生这样的想法。再怎么说熹嫔也是他的亲娘,他怎么能如此大逆不道。
许是察觉到四阿哥的状态,熹嫔连忙有些着急的问道,“可是冷着了,赶紧的,还不快些给阿哥暖暖!”
奴才们瞬间便忙活了起来,四阿哥却猛地站了起来,“不打紧的,许是方才走的快了些,出了汗,又吹了风。一会儿回阿哥所换身衣服便好了。
额娘,您先歇着吧,我想着先生留的功课还未做完,便先回去了,等过几日寻了空闲,再来看您。还请额娘保重身体!”
熹嫔笑着说好,“好好好,那你便回去吧,我这药味重,也不好留你用饭,咱们母子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何须拘泥于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