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脸夫人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他说,怀乐公主本就到了出嫁的年纪了,宁妃娘娘虽位份高,但也是凭着一子一女才登上了妃位,阿哥年纪尙小,公主虽受宠,但也只是个公主。
什么论资历比不上贵妃,论宠爱以前比不上年妃和年轻的妃嫔,如今年纪大了,便更不如从前了,以前便是靠着皇后娘娘的,如此,皇后娘娘的话又怎么敢不听。
到时候家里求了皇后娘娘,由皇后娘娘做主,宁妃娘娘自是不敢拒绝,公主又向来孝顺,到时候公主自己个愿意,皇上便也不会多说什么了。”
说到这,两位夫人的脸上同是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圆脸夫人喝了一口水接着道,“当时公主就在隔壁,听了这话哪里能不恼,气的公主直接拎着鞭子便将那拉少爷抽了个皮开肉绽,抽完便哭着入宫向皇上请罪去了。”
“对对对,是听说有这么一回事!”容长脸夫人一拍手,“确实前几日有传出这个消息,但都说是假的,便被压了下去。”
“哪里是假的,不过是为了公主的名声罢了,不过毕竟是当街行凶,总归还是要给一个交代的。不过我瞧着皇上还是心疼公主的,估计会向着公主几分。”
“是这个理!”
两位夫人依旧小声嘀咕着这事,今日没能见着几位娘娘的事情,倒也能说的过去了。
宁妃娘娘被人这样侮辱,想来是真的被气病了,至于皇后娘娘,娘家侄子做出这样的事,还被公主打了,虽事出有因,但公主这岂止是打了一个纨绔子弟啊,更是打了皇后娘娘的脸面啊。
至于那位贵妃娘娘,听说锦佑贝勒打年前便开始病了,如今正在贵妃娘娘处养病呢,自是也没心情管理后宫宫务,这不,皇上便只能请太妃娘娘出面,如此,倒也能说的过去。
养心殿内,五王爷一脸心疼的看着大侄女红肿的双眼,对着皇上说话的语气也带了些埋怨,怀乐蔫蔫的不敢说话。
“瞧瞧啊,瞧瞧啊,咱们怀乐哪里受过这样的苦,眼睛都肿成什么样子了!
皇兄,不是臣弟多言,这事是委实怪不到怀乐身上啊,那小子就是一个混球,还敢觊觎咱们怀乐,打了就打了吧,管那么多做什么,要我说,打的好,打的太好了!”
“你快闭嘴吧!你也不看看都将人家给打成什么样了,哪里还有一个公主的样子。”皇上是真的不想对这个脑子不怎么聪明的弟弟的说些什么,都一大把年纪了,说话还是这么不靠谱。
怀乐打人这事虽是真的,但对皇上来说当然不算事,那拉家的那个废物算什么东西,打了更是不是事。
但是敢觊觎公主,那这背后定是有皇后的示意,不然他们家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想到皇后,皇上更是头疼。
五爷听了这话却是不乐意了,他还以为皇上不愿意为公主出头呢,当即便道,“闭嘴,凭什么闭嘴,还有啊,怎么就不像公主了?咱们怀乐这才叫有满族姑娘的飒爽英姿呢!
不就是事关皇嫂,您不好做吗,实在不行,您交给我做,当年皇祖母最疼怀乐了,我可看不得怀乐受一点委屈。”
皇上不耐的瞪了五爷一眼,“行了,行了,知道你来这干嘛来了,赶紧的,都滚出去,少来扰朕的清净!”
五爷和怀乐对视一眼,俱都露出喜色,紧接着,两人便急匆匆的告了退。
出了殿门口,五爷这才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得了,大侄女,跟我出宫吧,我早就吩咐好了,等到了王府,锅子正是时候。”
怀乐自是不会拒绝,反正皇上刚才的意思便是允许她和五王爷出宫的意思,其实也是为着不让她在宫里过多的参与额娘的事。
怀乐便对着自己的一个丫鬟葡萄嘱咐了几句,这才跟着五爷走了。
葡萄也不敢耽误,转身便去了永寿宫。一进永寿宫便闻见一股药味,这几天总是来永寿宫的葡萄虽然熟悉了不少,但面上还是不由的有些担忧。
从前陪着公主来给娘娘请安,永寿宫多好啊,姑姑们和善,公公们也都懂礼,小宫人们自是乐的轻松,如今,竟连个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宁妃娘娘养病这几日,也不是没有小妃嫔们前来请安,但宁妃娘娘一概不见,苏公公这几日也是经常来,但也是呆不了多久便出来了,苏公公都如此,更不要说旁人了,因此几日下来,便更加安静了。
一个年轻的宫女见着葡萄,便赶紧迎了上去,“可是公主又派姐姐来看娘娘来了,姐姐来的正是时候,娘娘才醒呢。”
说话间,便给葡萄掀开了眼前的帘子。
葡萄悄悄的揉了揉脸,便换成了一张笑脸,对着面前的小丫鬟笑着点了点头,便进了屋子内。
云舒此时正在喝药,看见葡萄出现,便也带了些笑模样,葡萄行礼之后,这才对着云舒说了公主跟着五爷出宫的事,又小声说了一些公主嘱咐给云舒的话,云舒脸上的笑容便又落了些下去。
看着云舒脸上还带着倦意,葡萄便也没有多留,只笑着说道,“公主可是说了,娘娘且好好养病,等过些日子,公主定会寻些好东西来孝敬给娘娘。”
云舒笑道,“她有这份心我便心满意足,你告诉她,让她放心,本宫会好好养病的。”
等送走了葡萄,明秋和明夏这才又小心的劝慰起了云舒,云舒这几天虽还在养病,但她们都清楚,娘娘真正的病是在心里呢。
娘娘受了这样大的苦,皇上却对皇后娘娘如此宽容,任谁心里也会不好受的。
心里这个坎过不去,心情自是好不起来。
明秋轻声安慰道,“娘娘,方才您睡着的时候,传来消息,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雀蓝姑姑没了,说是昨日去打井水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掉入了井内,今儿一早才被发现。皇后娘娘吩咐人好生处理了雀蓝的后事,也算是给了一个体面。
明夏却只是嗤笑一声,“体面、再体面也没了命了。不过娘娘,皇后娘娘此次也是真的伤了元气了,您心里便松快些吧。”毕竟总不能一直僵着吧,在这样下去,皇上该不耐烦了。
一个皇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姑姑,竟然会亲自在大冬天的晚上去打水,说出来谁信啊,但主子这样说了,奴才们自然不信也得信。
皇上给了皇后娘娘宽容,但这下毒一事,皇上查验过后,确实是皇后那下的手,证据有了,但皇上却一如既往的不想对皇后娘娘严惩。
一是顾念着这多年皇后对皇上的情分,皇上对发妻还是有些不忍心的,而且重要的是云舒并没有真的出什么事,没死人,皇后便是有些规划与想法,也还没真正的出手,如此犯得错,自是可以被原谅。
所以到了这个地步,那这下毒一事,必定有人背锅,于是雀蓝便这样被推出来了。
便是雀蓝不被推出来,皇上也打算换了皇后身边的人,此时不死,以后说不定也会丢了性命。那白釉至今没有消息。
这样想来,娘娘虽觉得皇上对皇后的惩戒轻,但对皇后娘娘来说应该确是受了大伤了。
云舒没理会两人的安慰,只随意的摆了摆手,“你们说的我都明白,只是我受了这样的委屈,总归是难以释怀,且等着吧,今日怀乐既然出宫去了,明日咱们永寿宫,估计还会来人。”
明夏脸上带着些疑问,“娘娘?”
云舒摇摇头,又躺了下去,在能清净的时候,先清净几日吧。
第174章
第二日云舒才用了早膳,便见明夏来报,说是苏公公又来了,云舒摆摆手,苏公公便被领了进来。
“奴才给娘娘请安了!娘娘今日可好些了?皇上可惦记娘娘了!”
云舒懒懒的说到,“臣妾也感念皇上对臣妾的爱护,只是臣妾现在还未痊愈,倒是不能去和皇上谢恩了。”
苏公公笑笑,“您这是哪里的话,皇上仔细问过太医,知道娘娘身子渐好,近日也能放心多了。
您往后还有好日子要过呢,如今正是要将病养好才是正理,您说是不是?”
云舒的病什么情况,太医自是不会对皇上有一点隐瞒,因此可以说,皇上比云舒自己都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
苏公公是在提醒她,这病该好就好吧,皇上也定会给你补偿,还是不要再僵着了。
云舒便如同之前几日一般,又没了话,苏公公默默地叹了口气,还是笑着说道,“奴才来这也好一会儿了,便不打扰您休息了,奴才告退。”
守在门口的小冬子赶紧上前送人,苏公公敲打道,“主子喜欢你机灵,那你就更机灵些,也劝着些主子才是。”
小冬子连忙应下,“您说的对,但您也晓得,我们主子因着受了委屈,这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堵在心口,更是添心烦,娘娘她,心里也苦着呢啊!”说着说着,脸都垮了下来。
苏公公又何尝不知,但皇上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他可不认为皇上还与愿意给娘娘多少时间。
苏公公,“成吧,该说的我都说了,接下来还得看娘娘自己了。”
小冬子弯腰作揖,“奴才知道公公的意思,多谢公公提点,”紧接着又似乎是叹了口气,“这公主出宫,阿哥又是男子,锦佑贝勒更是被挪去贵妃宫中养着,我们娘娘如今更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哎,若是怀恪公主还在就好了。”
苏公公深深的看了小冬子一眼,还是无奈的点了点他,随即转身离开了。
紧接着中午的时候,云舒便从明秋口中知道,说是锦佑贝勒的病渐渐好了,贵妃娘娘也终于不闭宫了。
云舒心里点点头,看来这贵妃的禁足,这是给解了,时间短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如此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估计最晚明日,贵妃便会来看她了,但云舒迎来的却不是贵妃,而是皇贵太妃。
这位太妃可是佟佳太后的妹妹,在先皇时期便是贵妃,如今更是成了皇贵太妃,并且因着皇上感念当年佟佳皇后的抚养,对这位太妃也是多有礼遇,先前还有消息传出,说是皇上觉得宁寿宫住的太妃太多,有意让这位住慈宁宫去呢,不过好像被这位给拒绝了。
云舒对这位印象也很不错,毕竟当年这位虽和还是德妃的太后不对付,并且拿她的两个孩子做过筏子,但对孩子们确实是不错,而且说来说去自己的两个孩子也算是受益者。
云舒作势要起身,便被进来的太妃给制止了,“好孩子,快别多礼了,你这还病着呢,不必起身了。”
太妃今日来的原因两人心知肚明,所谓的劝告之言,也不过是说些旁人都说过的话罢了。
什么推心置腹,什么掏心窝子的话,那是不可能得,云舒也晓太妃来这一趟,说白了只是为了完成皇上的任务罢了。
她一个太妃,都活了大半辈子了,哪里还想着去争权夺利,如今宫内宫外都愿意厚待她,皇上也愿意给她一个面子,她已经很满足了。
太妃握着云舒的手,温声的说到,“你是个聪明的,我与你说的这些,你想必早就心中有数,我便也不讨嫌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行了,也不必送我了,好好养病吧。”
云舒笑着应是,“等过几日我身子好了,再亲自去给您请安。”
太妃欣慰的点点头,“如此甚好。”
等人都走了,明秋和明夏这才有些犹豫的上前,“娘娘?”
云舒深吸一口气,“撑了这么久,也确实是到时候了。”
“明秋,你吩咐小厨房顿些补气的汤羹,一会儿,你亲自送去养心殿。”
明秋和明夏对视一眼,俱都松了一口气,明秋更是马上就去吩咐此事了。
下午的时候,苏培盛一眼便看见了来送东西的明秋,脸上瞬间带了些喜意,他指了指明秋手中的食盒,心里明白,但嘴上却还是问道,“明秋姑娘,这是?”
明秋笑道,“这是我们娘娘特意吩咐小厨房给皇上炖的汤羹,说是皇上政务繁忙,实在是心疼,这不,便遣了奴婢来送这东西来了,敢问公公,皇上可还在忙?”
苏公公笑着点点头,“难为娘娘费心了,不过皇上正和几位大人们议事,这食盒便交给我吧,姑娘放心,定不会误了娘娘的心意。”
明秋自然笑着应是,直接便将食盒交给了苏公公,又和苏公公寒暄了几句,这才带着人离开。
皇上和大臣们商议完事情之后,便见苏培盛见缝插针的端上了一碗汤羹,“皇上且先歇歇,也尝尝宁妃娘娘送过来的好东西,听说可废了好大的功夫呢。”
皇上哦了一声,眉眼间的阴霾也消散了些许,当即便觉得有些胃口,便也不拒绝,接过碗便食用了起来。
苏公公站在一旁看在眼里,皇上现在心情不错,看来宁妃娘娘的汤羹果然味道不错。
此时的永寿宫中,也终于迎来了贵妃李氏,云舒叹口气,今日这一整天就没清闲下来。
贵妃一进门便拉着云舒看了又看,又仔细的问了好几遍明秋和明夏云舒的情况,知道云舒没什么大碍之后,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云舒笑着让贵妃坐在了床边,“好了,我是真的没事,如今都快大好了,只是到底失了些元气,便只能好生的在这床上仔细休息几日,不过你放心,我是真的没什么事了。”
“便是你说没事也不成,总归你要好好吃药,听太医明秋她们的话才是正理。”
云舒自是点头说好,贵妃有些夸张的抚了抚胸口,“只希望你真的能听进去才好。”
旁边的宫人们见这样的情况,俱都笑了出来,往常都是宁妃如此对贵妃,今日倒是反过来了。
云舒笑了笑,便问道,“锦佑如何了,都说大好了,可没亲眼看见,到底是不放心。你和这孩子的话,可说清楚了?
还有额驸的事,皇上那可有什么章程?我这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贵妃叹口气,“锦佑确实好的差不多了,但你也清楚,我虽心疼这孩子,但这么多年了,也实在是亲近不起来,以后,便也都看缘分吧。”
“至于额驸,”说到额驸,贵妃眼里闪过复杂,“皇上说了,既然额驸与乌拉那拉氏有意,便允许他们成婚。”
“什么?”云舒没能掩盖住惊讶,“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竟就这么打算成全了他们了?”
贵妃点点头,“听弘昀说是这个意思,不过你不要生气,看皇上的意思,是要在额驸成亲之后,将其调到宁夏府去?”
云舒,“宁夏府可是宁夏将军,皇上这也太看重额驸了!”
贵妃摇头,“自然不是,应当是去做知府吧。”
云舒这才明白过来,宁夏将军是八旗驻防将军,在地方是可是掌管兵权的实权官职,就算宁夏再怎么偏远,也算的上是个好去处。
但知府就不一样了,额驸现在在京城虽是从四品的职务,因着身份,也算是天子近臣,皇上是哪额驸当自己人看的。以后定是能高升的。
但如今去了地方任职,虽也算的上一府的一把手,虽说也算是升官了,但却是明褒暗贬罢了,而且皇上还有意额驸成亲之后再去任职,可见是要带上新夫人的,如此也算是成全了这两位。生怕这二人不成怨偶。
贵妃此时十分的心平气和,“过一段日子,估计旨意就该下来了,我这心里也总算是出了一口气。
行了,不说我了,你怎么样了?”
云舒,“我?我的事,你想必已经听张贵人说过了吧。”
贵妃点点头直接便说道,“你是不知道,我是听苏贵人说了之后,才晓得你中毒的,当时可是险些将我吓晕过去,皇后可真是胆子大,竟敢对你下毒!”说到这,贵妃脸上的憎恶更是不曾掩盖分毫。
云舒此时的脸色也跟着阴沉了下来,“是啊,谁能想到呢,都说我是皇后跟前第一人,如今还不是想动手便动手了?真是只要一想起此事,我心里便难过极了。”
贵妃冷哼一声,“你就算做的再怎么好,但在权利和欲望面前都得靠边。”
云舒倒是不知道贵妃还能说出这样有哲理的话,一时间还挺惊讶的。
贵妃却瞪了云舒一眼,“你当我真的不知道啊,皇后娘娘这次对你下手,明摆着是要抢六阿哥的,你还别不信,这事我都有经验了。
当年,皇后所出的阿哥去世,皇上和福晋便有意将弘时给要过去,当时我可害怕了,好在不知怎么的,这事便没成,我估摸着,她可能是嫌弃弘时不怎么聪明吧。”
云舒听到这,噗嗤笑出声来,“哪有这么嫌弃自己孩子的,弘时可是个孝顺孩子,你可不能随意编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