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又呆了一会儿,便见兰嫔来接替她,这次侍疾是嫔位以上的人才能来,毕竟身为高位娘娘,自是最有资格侍疾的。
云舒也是真的很疲惫了,便没有和兰嫔多说,毕竟之前也交接了两次,一应规矩都熟悉了不少,只略交代了一些皇上的情况。
云舒,“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便赶紧叫太医过来!我估摸着,今日应该不会发热了。”
兰嫔点头,“娘娘放心,这些臣妾都清楚着呢,您眼底一片乌黑,定是而言累的狠了,臣妾这伺候的奴才这么多,定是不会出事的,您就放心吧。”
云舒闻言,这才往外走去,等云舒渐渐没了身影,兰嫔便坐在床前的小绣墩上。
过了不知多久,许是已经到了子时附近,兰嫔便吩咐宫人去换盆水过来,又对着苏公公道,“公公想是也累了,正好我要替皇上擦身,公公便趁这个空闲,却喝杯浓茶,也好醒醒神。”
苏公公看了眼床上的皇上,虽依然皱着眉,显然有些难受,但呼吸平稳,也算是睡得比较安稳,于是便点头,吩咐一个小太监守在一旁。
苏公公,“那就有劳娘娘了,奴才去醒醒神,马上便回来!”
兰嫔微微点头,恰好此时新水已经端来,兰嫔便顺势将帕子浸入盆中,苏公公见兰嫔已经忙活了起来,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便走去了外间。
兰嫔看了眼那个宫女,那个宫女便侧身帮助娘娘给皇上抬起胳膊,正好便挡住了那小太监的视线,兰嫔便以极快的速度,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新的帕子,和手中的帕子换了过来。等宫女再移开的时候,兰嫔正好在给皇上擦脸。
等苏公公回来的时候,兰嫔已经将皇上身上擦了差不多了。
那宫女抱着水盆走了出去,兰嫔也不由的打了个哈欠,“公公既回来了,那本宫便也去用一杯浓茶,这便先由公公守着皇上了!”
苏公公自是应下,笑着便看着兰嫔有些困顿的走了出去,苏公公看了眼那个小太监,小太监摇摇头表示一切都十分正常。
等兰嫔回来,便倚在了不远处的榻上,还吩咐了宫女,两刻钟后,便叫醒她。宫女自然点头。
又过了两个时辰,兰嫔起身来到了皇上身边,忽的便惊惧的对着苏公公道,“公公你看,皇上身上是不是又热了!”
苏公公也瞬间一惊,虽还不到高热的地步,但显然皇上又开始发热了!
苏公公心下顿觉不好,大声喊道,“太医,赶紧叫太医进来!”
兰嫔也赶紧拿起旁边的帕子浸湿后,力图给皇上降温,一边手中动作不停,一变嘴里焦急的叫着皇上。
太医本就在隔壁候着,听见动静,自是来的飞快,给皇上请脉之后,便觉得不好,赶紧吩咐人去熬药。
但这次的药并不能起作用,众人皆慌了起来,苏公公赶紧去派人将二阿哥和皇后娘娘等人叫了过来,看来到了不得不用那药的时候了。
云舒被人从梦中叫醒的时候,猛吸一口气,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缓过神来。
明秋和明夏一边给云舒穿衣服,一边说道,“娘娘,方才御前传来消息,说是皇上又起热了,到了不得不用那药的时候了,事关重大,咱们也得去才行。”
云舒没说话,任由两人帮她穿衣服,但脑子里却还在想着方才那个梦。
她睡眠向来不错,也并不经常有梦,但不知怎么回事,方才竟在梦中回到了在潜邸的时候,梦中,她正在和李侧福晋在府里的花园看着怀恪抱着怀乐玩耍。
玩的正高兴的时候,苏格格竟带着兰格格也跟着怀乐怀恪一起扑起蝴蝶来,正高兴着呢,忽的画面便一转,苏贵人脸色灰败的躺在床上,穿着嫔位吉服的兰嫔坐在苏贵人的床前默默流泪。
没人说一句话,更显得氛围恐怖,在梦中的云舒感觉自己不舒服极了,像是被什么用力包裹着,难以呼吸。正在她害怕之际,便被明秋给叫醒了。
按理说醒来之后,便会渐渐的忘记这个梦,但不晓得为何,云舒此时甚至记得梦中兰格格扑蝶时用的那个小团扇的样子。
云舒猛地打了个冷战,明秋见状便又在云舒的怀里放了一个汤婆子,“天色还早,正是冷的时候呢,娘娘可是冷了?”
云舒摇摇头,“走吧,皇上那还等着呢!”
云舒是和齐贵妃前后脚来到的养心殿,到的时候,除了她和齐贵妃,人竟都已经到齐了。
皇后瞥了两人一眼,没有多说话,只是一心听着太医讲话,其实若不是苏培盛执意要两位贵妃来,今日本应该只有她皇后一人在此才对。
皇后眼神闪过不甘,皇上这是信不过她啊,但如今她却没有心思计较这么多,如今最要紧的便是皇上的事。
云舒一进门便瞧见躲在阴影处的兰嫔似是情绪不怎么对,云舒脑海里不期然的闪过方才梦中的画面,忽的苏贵人那张灰败的脸便猛的出现在云舒眼前。
看着兰嫔的样子,又想起傍晚时太医说的皇上今夜应该无碍的话,云舒竟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猛地看向兰嫔,却又强迫自己将视线转回来。
云舒暗暗的掐了掐自己的虎口,似乎是才看见兰嫔一般,有些不耐发的皱眉说道,“兰嫔怎么还在这,皇后娘娘,这也不好留太多人,便先让兰嫔离开吧。”
皇后也这才看见窝在阴影的兰嫔,随意的挥了挥手,兰嫔便抿抿嘴,小心的告退了,走过云舒位置的时候,竟和云舒对上了视线,兰嫔心下一抖,随即便似是胆小一般,走了出去。
云舒则是走到了齐贵妃身边,一起和皇后娘娘听着太医讲话。
太医愁绪满面的说道,“如今皇上高热不下,如今只有用那药才能争取更多的时间。”
二阿哥此时看向苏公公,“苏公公想来已经和皇上说过此事,不知皇上的意思是?”
苏公公点头,“皇上说了,若是真的到了要用这药的时候,还请娘娘们不要犹豫,径直用了便是!只是用这药的时候,几位娘娘还需都得在场才是。”
云舒她们便都点头,跟着皇后同太医一起来到了内间,看着脸色越发不好的皇上,皇后对着太医一点头。
太医便小心的取出了药,喂给了皇上,这药并不是立马便能起效的,但众人还是都站在了内间,等着看结果。
云舒不知道瞪了多久,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只知道太阳都升起的时候,才听到太医欢喜的声音,“退热了,退热了,终于退热了!”
众人这才轻松一口气,退热了,这命便也保住了。
但还不等众人放下心来,便见一个嬷嬷走了进来,悄声对着皇后身边的天青说了几句话,天青的脸色的喜意瞬间换成了愁绪。
她用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对着皇后说到,“娘娘,方才传来消息,云常在没了!”
皇后立马看向天青,天青,也脸色十分难看的点了点头。皇后看着退热后依然在昏睡的皇上,低声对着太医吩咐吩咐道,“本宫不知道你们想什么样的法子,限你们三日之内,将药研制出来,不然本宫要了你们的命!”
屋里的太医们俱都跪下磕头,但屋内没有一个主子能为他们求情。
这场时疫虽发现得早,但也仅仅是占了一个早而已,如今显然已经快漫延开来了,众人真的没有更多的时间给太医了。
三日正是云常在用了西药之后坚持的时间,甚至皇后都怕皇上坚持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毕竟这反复起热,又反复退热,人又能坚持多久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整个皇宫上到皇后贵妃,下到才入宫的小宫人们都陷入了一种焦灼当中,宝华殿的喇嘛们诵经的声音整天不断,妃嫔们的抄写的经书烧了一卷又一卷。
怀乐更是整天的守在太医院,一直盯着大臣们,生怕他们懈怠了去。
云舒脸色发白,脸上带了十足的疲惫,一旁的齐贵妃甚至状态比云舒还要差。
两人正听着底下人在汇报今日又没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用了太医研制的办成品,状态好了不少。
忽的进来一个侍女,云舒记得这是二福晋富察氏身边的一个大宫女,云舒瞬间觉得不好。
那宫女一进门便给齐贵妃磕了三个头,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满脸都是泪,“娘娘,咱们家的小格格没了!”
小格格是二阿哥唯一的女儿,平日里也总是被福晋带进宫请安,云舒和齐贵妃都喜欢这个小姑娘,小姑娘正是玉雪可爱的时候,看着人的时候,将人的心都给看化了。
碰见云舒的时候,还会用脸给云舒贴贴,就连近些年有些左性的锦佑,都会看见好吃的点心都会特意留给这个小姑娘,怎么就突然就没了!
“没了,什么叫没了,怎么回事,怎么小格格就染上病了!本宫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云舒此时脑海里闪过诸多想法!小格格染上病了,她为何一点都不知道!
那宫女哽咽道,“福晋,福晋说,两位娘娘如今忙着宫里的事,不好拿小格格的事,打扰娘娘们,又想着府里伺候的人也不少,我们爷也安排给格格安排了太医,便没将此事告诉两位娘娘!”云舒脱口而出,“我们缺她这点孝心们,这个时候她贤惠个什么劲啊!”
云舒是真的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了上来,她的花露是不能就所有人,但却是能救这个孩子的,可是如今,她在还没能知道消息的时候,便失去了救治这个孩子的机会。
云舒此时气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却突然听见静心的大声呼救声!
“娘娘,娘娘!快来人,快来太医啊,我们娘娘晕过去了!”
云舒转头看去,便见齐贵妃整个人都从椅子上滑落,显然是晕了过去,云舒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无奈的道,“滚下去!别让本宫再看见你!”
宫女看着晕过去的齐贵妃,和气的几乎说不出话的宁贵妃,哪里还敢停留一秒,连脸上的眼泪都不敢擦,赶紧出去找自家福晋去了。
好在太医来的快,给齐贵妃诊治之后,只说说最近累的很了,加上怒急攻心,这才晕了过去,云舒松了一口气,好在没有大碍。
不过云舒还是让齐贵妃她的宫殿,云舒自己则是留下来接着处理如今这些事。
傍晚的时候,明秋小心上前,悄声说到,“二福晋进宫了,没能近齐贵妃的门,如今正在门口等着,说是要给您请安!”
云舒扭了扭脖子,“请什么安,如今哪里有请安的时间,你出去和她说,就说本宫再忙,等过一阵子,忙完了,再来请安吧!”
云舒到底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但云舒如今懒得见这人,虽说富察氏也不算是错,其实二阿哥也有些不可逃脱的责任,他只安排了一个太医给福晋,却没有关系小格格多一些,只一心扑在政事上,如今小格格去了,大家显然都将责任给了福晋,福晋心里又如何能不苦。
甚至她自己才是最伤心的人,但云舒还是懒得和这人说话。
最起码现在是不想。聪明人做了蠢事,也更让人觉得烦躁。还能不对二福晋发脾气,云舒都觉得自己养气功夫不错了。
见云舒这么说,明秋难得的没有出去回话,想起昔日小格格的可爱模样,明秋到底是心软几分,“奴婢瞧着二福晋眼睛肿的都不成样子了,看样子也是伤心极了,如今几乎都站不稳了,但还是吧被搀扶着站在门口,总归是看在小格格的面子上,给二福晋一副体面吧。”
云舒终究是叹了口气,也明白明秋的意思,二福晋巴巴的进宫,亲婆婆齐贵妃不见,自己这个对二阿哥相当于另一个额娘的宁贵妃也不见,这显然是对二福晋的脸面往下踩。
云舒摆摆手,“罢了,总归也是可怜,让她进来吧!”
“娘娘心善!”明秋欣慰的赞了一句,这才出去将二福晋给领了进来。
云舒并未与二福晋多说了些说呢,二福晋不过做了一刻钟的功夫,明夏便抱着一些东西走了进来,显然是有事要云舒处理。
二福晋自然十分有眼色的就告辞了,二福晋身边的嬷嬷有些心疼的扶着自己福晋。
嬷嬷,“福晋今日就不应该进宫,便是宁贵妃让您进去了,也不过是白白坐了一刻钟罢了,半句正经话都没说。”
福晋却厉声喝止了她,“闭嘴,宁贵妃也是你能编排的,”说着福晋看向不远处的宫门口,“今日宁贵妃能让我进这个门,便已经是难得的心善了。便是在爷那,也好歹有了个交代。”
说着福晋便又想起了自己的小格格,她也在想,若是她早早的将此事告诉娘娘们,是不是能有更好的太医照料小格格,她的小格格是不是如今还能好好的活着。
想到这,福晋的眼泪竟有些忍不住了,想着还在宫中,不能随意哭泣,便赶紧低头往宫外走去。
许是真的有上天帮助,在第二日的午后,太医院竟真的研制出了针对此次疫症的药方,怀乐知道这事第一时间,便赶紧派人将消息告诉了云舒她们,皇后自是大喜,赶紧安排人将药给给和皇上差不多时间患病的几个宫人身上试药。
虽说还不知道具体的结果,但总归有了希望,众人此时都坐在养心殿的偏殿,正小心的等着试药的结果。
不知过了多久,但这一夜大家都过得十分煎熬,终于在即将天亮的时候,刘太医兴奋的捧着单子走了进来,“有结果了,有结果了!”
皇后立马站了起来,“赶紧说!”
太医将单子给了皇后,“试药的十人中,有八人在用了药之后有明显的好转!”
云舒忙道,“那另外两人呢!”
太医,“另外两人并无变化,但能稳定现状,也是一种好消息啊!”
又转头对皇后说到,“皇后娘娘,这药要给皇上用吗?”
皇后拉着云舒出去谈论了几句,好在两人都趋向于用,便也没有多浪费时间。
太医得到了吩咐之后,不敢耽搁半分,又给皇上重新诊治了一番,又斟酌的片刻,调整了用药的分量,便让底下人去熬药去了。
皇后与云舒此时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但她们两个还是坚持守在养心殿,等着皇上用药之后的消息。
这一等又是几个时辰,忽的殿内便传来苏公公惊喜的声音,“娘娘大喜啊!娘娘大喜!太医诊治过后,说是皇上已经开始好转了!”
原本气氛似是冻结的殿内,一下子便鲜活了起来,皇后激动的进了殿内,云舒则是像是松了骨头一般的靠在了椅背上。
从养心殿出来的时候,云舒看着今日的阳光,也不由的对着明秋说了一句,“今日阳光真好!”
明秋也道,“是啊,今日事个难得的晴天!”
第190章
阴霾终于散去,紫禁城也终于迎来了冬日的暖阳,随着皇上的身子一天天好起来,宫内宫外也似是有了主心骨一般,之前那种焦虑不安的情况,竟也渐渐的消失不见了。
但就算研制出了针对此次疫症的药,但该做的事情还是有不少,再加上因着小格格离去而伤心过度的齐贵妃还在养病,云舒是真的忙的脚不沾地。
朝堂上自是也忙,云舒这些后宫妃嫔们便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说捐献些银子,给百姓们买药材,又比如说多件几个济慈堂,给那些失去父母的孩子,一个能过冬的地方。
但这次也不是没人得到好处,比如说二阿哥,虽说之前也有着上朝参政的权利,但皇上并未真正的给他放权,这次竟阴差阳错的,在朝堂上积累了不少的威望。
二阿哥还未在失去女儿痛苦中出来,便又重新陷入了掌握权利的美好滋味中。但在云舒看来,也不知道此事到底是好与不好。
等这次时疫渐渐到了尾声,皇上的万寿节也早就过去了,这短短一个月,云舒都衣裳都宽了一寸。惹得明秋明夏心疼极了。
明秋一边给云舒量尺寸,一边心疼的说到,“主子这次可是受苦了,接下来可得好好歇歇,好好养养。”
明夏也道,“是啊,是啊,主子这些日子因着忙碌,胃口也不好,瞧着这脸色都大不如从前了,奴婢吩咐了小厨房了,已经将补汤给熬上了,一会儿,您可得多喝些。”
云舒任由二人摆弄着她,随即说道,“明夏你一会儿去趟齐贵妃那,也将补汤送些去给她,也不晓得她这病什么时候能好!”
明夏哎了一声,便接着劝道,“娘娘也不必过多担忧,齐贵妃也向来也是因着小格格的事,心里难受,这才迟迟不能痊愈,齐贵妃向来想的开,想来再过些日子,便好了。”
云舒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对了,这次,宫里也有几个小妃嫔离世,之前为着这疫病,也只是草草办了,明秋一会替我走一趟上柱香,送些东西过去,也算是相识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