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宝奁尘满(挑灯看文章)


李珣站在风口前,玄色龙袍随风猎猎而响。
不再说那些违心的话。
有什么掩饰的必要?
他就是想她留下,想她留在身边,想保护她,想做她的丈夫,她口中的哥哥。
日思夜想。
想到浑身如虫蚁啮咬,身不由己。
忍不住想在她面前撕毁那些诺言,只要能留下她。
宝华寺的高僧智清被请入了太极殿,身披袈裟步入了书室,双掌合十行礼。
“朕有事问高僧,还请一答。”
“贫僧知无不答。”智清宝相庄严,不卑不亢地答了一声。
“朕,有一失去之物,心爱至极,却被他人所占,若欲强夺回来,高僧帮朕一算,可或不可?”
李珣声音发沉,负在身后的手掌悄然握成拳,在问出之时,便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即便不可,又如何?
他绝不能失去她。
做个出尔反尔之人而已。

第55章 他知道她不会情愿。
智清进来时未曾得见新帝的脸,只见他站在窗前,背对着人,仿佛座沉默而立,无法撼动的高山。
可说出的话却沉中带痛,意有所指。
他想到登基大典前的某个午后,他正在静室打坐,惊闻这位尊贵无比的香客前来礼佛,忙从蒲团起身,将宝华寺门大开迎接。
这位香客入了宝华寺大殿,仰看了眼佛像金身,似信非信,叫过他去,说了欲择日立后,只是不知日子定在哪日好,所以来佛前相问。
说着,便给了他份不知哪家娘子的生辰八字,问道登基大典那日立后,可有违逆天时,可会碍婚姻不顺,夫妻生隙。
登基大典是礼部特意挑选的吉日,早已在佛前问过三四遭,万无一失,这样来问,便是要将立后日子定在这日了。
他心中有数,看了眼那八字有些眼熟,一时却没想起来何时见过,便将递给礼部的话又复说了遍,还添了几句祝语。
旋即他便看到这位素闻喜怒不形于色的香客罕见地笑意一显,走出大殿时,随口便给宝华寺添了数万两修缮之费。
可等了几个月,登基大典过了,又开了战,始终没有立后的消息,后宫妃嫔也不曾新添一二,定然是其中出了什么变故。
今日这番话,倒像是隐隐在说这件事……
智清想到此处,刚要应声,却见新帝已是转过了身,朝他略一抬手道:“罢了,你无须再答。”
说着,眼神直直越过他,吩咐起他身后之人道:“容安,送高僧回去。”
容安领命上前来请。
智清看清了新帝脸上那定了决心要将什么东西夺回身边,不容任何人忤逆的神情,毕竟是出家之人,心怀慈悲,虽不明所以,仍是劝道:“贫僧斗胆一言,献于陛下,世间万物强求不得,有不可得者,若试以慈悲成全……”
李珣神色冷峻,充耳未闻,撂了句送客,便径直朝内殿走去。
他不信佛,也不信神,当初去宝华寺,不过想要一句良辰吉日,此后夫妻美满的祝语。
现在看来,佛不可信,他唯有自寻出路,才能解心中苦厄。
智清出了太极殿,长叹一声正要离开,容安将他送到马车边上,也知道这位高僧素来与人为善的秉性,但主子与薛娘子之事,又岂是慈悲两个字解得了的?
“高僧,我也斗胆劝您一句”,容安悄悄道,“这件事您最好少插手些,免得惹怒陛下。”
智清摇摇头道:“贫僧已知道了。只是……容公公,还望你多劝劝陛下,若是物要强求尚且不算什么,若是人……哪里是能强求得到的?”
他已隐隐猜到些什么。
做马车回宝华寺路上,他又想起那八字,正好听见外头传来贺胜之声,隐约能听见齐国公三字。
他猛然醍醐灌顶,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齐国公之女薛明英,新嫁与岭南崔家,成婚之时的八字还是他相合的。
此前这位娘子的事他也颇有耳闻,对储君爱慕至深,纠缠不休,上京无人不知。
一朝嫁去岭南,他本以为这件事从此便过去了,这位娘子会与那位崔家郎君情投意合,美满余生,没想到如今新帝又改了主意……
智清在车上如坐针毡,想着那位齐国公夫人乐善好施,在宝华寺做了不少功德,如今她家里的娘子可能遭难,他须得……须得做些什么才是。
不能袖手旁观。
容安送走人后,回了太极殿内,问了底下人后来到了另外一间书室,不敢推门而入,只站在门外回话道:“主子,高僧走了。”
“你进来。”
容安走了进去,不敢乱瞧乱看。
主子对政事从不松懈,他再清楚不过,可当初辟这间书室时,主子命他除了将居玄堂的数十幅画搬来此间外,特意交代,往后不许将任何折子带入此处,若有急事,传话便是。
所以这间书室里头,除了那些画以外,未曾有别的东西。
从庆州回来后,几乎每个晚上,主子处理完正事,便要来此间静坐大半个时辰。
有时他奉命送茶进来,能看到书案上展着画作,主子垂眸视着画中人,欲伸手触碰,却又在伸出手掌的那一刻收了回去,压抑着发笑,似爱又似恨。
其实他知道画中人是谁。
从这些画还在居玄堂时就知道了。
他没有亲眼见过,但听人说过,有幅画景是冬日,雪下得极大,一位穿着艳红斗篷的娘子踏雪而来,手中举了枝开得正好的梅花颤巍巍递到人跟前,眉眼含笑生辉,似团极盛的焰火,煨得人心口发热。
“你去安排,在宝华寺中挂名一女弟子,为朕祈福。”
李珣声音发着嘶哑,一字一句带着深思后的决然,还有股势在必得的偏执。
出了家,便婚姻自解,在外人眼中她与那人便全无干系,还俗后便是个正经清白的待嫁之身。
“再有,继续让礼部暗中操持立后之事,短则一月,长则半年,朕若立后,他们便要将典仪递上来,不容有失。”
她肯也罢,不肯也罢,身为女子总要嫁人,他做她的夫郎,不算亏待了她。
总归那六年里头她是想嫁他的。
“还有,好生布置两仪殿。”
说到这里,他声音里的哑意加重许多,不由合上了眼,想起那天晚上在东宫寝殿发生的事,她压抑的哭声与劫后余生的欣喜,即便过了这么久,仍然如昨日般浮现在他眼前……
好,既然她不喜那里,便换个地方。
李珣刻意避而不想她情不情愿,世上没那么多事事如意,她该试着接受,况且……
他陡然想起,那日与她说的是,要她此后别再和那人出现在他面前,不然,他绝不饶她。
他一遍遍想起她的抗拒。
又一遍遍地说服自己。
是她有错在先,入宫为后天经地义,补偿于他亦是,她不该拒绝,也没资格拒绝。
李珣睁开了眼,唇畔多了抹似有若无的笑,眼中却有着从始至终不曾消逝的清醒。
其实他知道她不会情愿,是他在强求。
求她成全他。

第56章 赐给她的法名,净昭二字。……
两日后,宝华寺的小沙弥叩响了齐国公府大门,道是奉智清大师之命前来拜访,手里还提了寺里做的的素斋点心。
通报后侍女忙将他领到了上房,院子里正热闹着,夫人在领着小姐清点带回岭南的节礼,绫罗绸缎,吃食用具,还有许多上京特有的精巧玩意儿,摆了满满一院子,秦妈妈正拿了个单子念名,念完后夫人掌眼看看后,便会送到堆行李的厢房,等着小姐回岭南带走。
薛明英挽住了母亲的手,怀着些心事的模样,见东西多得记不过来,忙道够了,“娘,我这又不是不回来了?逢年过节若没什么事,我和哥哥还要回上京来看你不是吗?”
薛玉柔拍拍她的手,笑道:“这时候你嫌麻烦了?我听延昭说,有天晚上不知是谁想吃镜糕,偏生岭南没人会做这个,郁郁得几日胃口不好,难道是旁人不成?这回我将镜糕方子也塞到箱笼里了,秦妈妈记得在哪里,你若想吃,就叫人拿出方子来照着一做,不说十成十像,总能解你的馋。”
“那是才去岭南不久,我还未吃惯那里的糕点,早已不会了”,薛明英倒没有不好意思,在母亲面前她就是个孩子,比这还丢人的事多了去了,只是不想让母亲担心,便多说了句。随后,她又好似不经意问起道,“也不知娘过些日子去岭南吃不吃得惯?还是,娘打算在上京多住些日子再说?”
她悄悄观着母亲的脸色,心提了起来。
薛玉柔一时未答,抬头看了看国公府的四处,怅然若失,当初来时揣了多大的欣悦,如今便有多少失望,细细算来不过六年,却觉得大半辈子都丢在了这里,丢到了那人身上,到头来却也就是一地鸡毛,和满腔说不出是何滋味的百感交集。
“耽搁了这些时日,已是多留了”,她舒出口长气,笑笑道,“等把你送走,我再料理干净这里的事,便就去。”
见那个孩子想问什么的样子,薛玉柔摸了摸她的脸道:“阿英,这是我与你父亲之间的事,你不要插手其中,娘自会处置妥当。眼下你最该做的,便是收拾好行李,和你哥哥回岭南去,到家后给你二姨、姨夫赔个不是,也替娘赔个不是,说你是为了娘的病才贸然回来,若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他们多多担待些,知道吗?”
薛明英唇瓣微动了动,见她一副了然神色,本想问她是不是早已知道那个妇人和孩子的事,见状却知道不必问了,或许母亲不仅早早知道了,也早已做了决断,她只需站在母亲身旁,好生陪着便好。
便低低嗯了声,“我听娘的。”
正说着话,侍女领了宝华寺的小沙弥走了进来,那小沙弥上前行礼,送上了素斋点心,双掌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
秦妈妈接了过来,薛玉柔要请他进去稍坐,小沙弥却匆匆告辞了。
连杯茶都没喝。
薛明英觉得莫名其妙,“宝华寺离家里也不近,他赶来只为了给娘送点心?”
到厅上后她揭开那点心盒子一看,却发现里头藏了张纸笺,写了句话在上头。
“贫僧智清敬奉:九月,贵府娘子八字与上京相冲,不宜久留,以速速南行为妙。”
“小姐尝过了吗?宝华寺的点心素来做得好吃,可要向他们要了方子,一齐带到岭南去?”秦妈妈跨过门槛,将挽起的袖口放下,笑着走了进来。
薛明英将纸笺折起,塞进了袖里,转过身面向她,有些心不在焉,“尝了口,没吃出什么差来。”
宝华寺的人为何要催着她回岭南?
她有一瞬想到了那人,想着是不是他出尔反尔,反悔了,要强留她在上京。
但又觉得不会。
自那天夜里她离开居玄堂后,凡是那些他可能到场的地方她都推了不去,不论是公主府的生日宴,还是离宫中稍近些的楼阁院宇。
几个月来她根本就没再见过他,顶多从旁人口中听闻他英明圣武,做了不少明君之举,在心中暗暗点头,跟着感激他前些日子派人来护着国公府的事。
多的,就再也没有了。
一直这么相安无事,想来他也是彻底撂开手了。
所以她本还欲写封信谢他周全国公府,提笔后却始终没落下去,想着既然要避就避个彻底,他的恩情她铭记在心,有还的机会她自会还,没必要多写封信到他跟前让他想起还有自己这么个人。
但看到纸笺的这一刻,薛明英隐隐有些不安,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会让她难以承受。
这些日子以来的平静又让她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多心。
两个念头同时摆在了跟前,彼此撕扯冲撞,难分胜负。
她只得安慰自己,反正后日就要启程前往岭南了,只要在上京呆够这两日,熬过去,熬过去便好了。
次日,也即启程前一日,天气忽然坏得厉害,团团阴云挂在天上,天亮了和没亮般,屋里点了灯也显得阴沉晦暗,似乎快要下雨了。
还是伴随着滚雷,将屋顶砸得轰然作响的那等大雨。
一大早,陆原便被召入了宫中,午时才回到国公府,匆匆吃完饭后便赶去了城郊军营。
说是军中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有个郎将在这次战事里立了功,不顾禁酒之令,在军营里头聚众饮赌,被眼红他的人捅到了宫里去。
陛下想借此整饬军纪,让他尽快回到军中主持大局。
陆原走后不久,大颗大颗的雨噼里啪啦落了下来,重重溅落在地,行在路上打了伞也无济于事,难以避免地浑身湿透。
从禁卫里头抽调的精兵,步履融入了隆隆雷声中,转眼间已将国公府围得如同箍紧的铁桶般。
里头的人进进出出,却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皆落到了隐在暗处的禁卫眼中,看似无所禁锢,实则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只待宫中的一道旨意,便可以将国公府变为新帝的一处私邸,任其作为。
太极殿另一间书室外,容安正捧着印玺守在外头,屏声静息。
待里头人叫了他一声,方才小心翼翼走了进去,将印玺连带漆盘往桌案上轻轻一放,收起手后,侧到了一旁欠身而站。
这还是他第一次将印玺送来此间。
心知肚明,主子将要下的这道旨意,定然与那位娘子有关。
想到此处,他越发提起百倍精神,不敢掉以轻心。
李珣撂下笔管,冷目端详着自己所写的这一道诏书,从头到尾完完整整看完一遍后,视线落到了某处,不由伸出手掌,抚过他准备赐给她的法名,净昭二字。
区区两个字,就让他觉得指尖仿佛触到了些许暖意,油然想起那人的脸来,不是如今那张对着他或平静或抗拒的脸,而是那时靠近他便忍不住凑上前,笑意灼灼的脸。
昔日之她,明亮纯粹,于他而言便如朝阳,只是他自恃胜券在握,总想着来日方长,未曾将自己的朝阳护得周全,后知后觉便失了个彻底。
眼看她收起了倾慕,眼看她嫁与人为妻,眼看她不堪忍受留在他身边,垂泪痛哭……
回想如此种种,都让他夜难成寐,心中绞痛。
等她用了这个法名,便当做前嫌尽释了罢。
从今往后,他们会是对恩爱帝后。
若有后人翻开史书,也只会读到战事当前,她自请出家为他祈福,他得知后深受触动,特赐名于她,又将她娶入宫中,如珠似宝相待。
这桩旧事将变成一段人人称道的佳话。
李珣抬掌握住印玺上端,又看了几眼那些赞许她心怀家国、感念她待他情深义重的笔墨,拿起印玺,将红印重重盖了上去。
“你亲自将这道旨意,送到国公府。”
“她若不肯前往宝华寺,你只告诉她……这是在上京,不由她任性。”
他本想说,可以告诉她那日在国公府听见了她的声音,她先背了誓,和那人出现在他面前,自当敢作敢当。
不知为何,话到唇边,却又改了口。
她性子倔,许是不肯轻易认命,难免质问道。
他口口声声说听见她的声音,为何那日她不曾看见他?
他不愿在她质问声中被迫承认,只因那两句哥哥,叫的并不是他。

第57章 吃软不吃硬的倔强性子。
容安应下是后,蹑手蹑脚上前,不敢多看主子的脸色,捧起了那封圣旨后,忙行礼后退出。
直到退出了书室,方才直起身来,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主子在逼那位娘子,何尝不是也在逼着自己莫要心软?那天夜里的哭声他隐隐闻见一二,那位娘子哭得压抑无助,连他都觉得太过可怜,更别说将人捧在心尖上的主子。
所以后来他倒想通了,为何那位娘子能拒了皇后之位,还能回到国公府,仍和那位岭南来的崔长史以夫妻之名相处。
如今,主子却是要逼着那位娘子与那崔长史分别,离了国公府到宝华寺,做个为他祈福的比丘尼……
容安早就知道这事必然棘手难办,但主子下了令了,宝华寺那里他早几日就安排好了,眼下也只得硬着头皮去办。
太极殿门一开,天上雷声骤响了几声,起的风越发大了,容安被比豆子还大些的雨珠砸了个满面,却不敢将手拿来擦,只死死护住了皮裹的圣旨,大声问喊道:“车马备好了吗?”
底下的太监送了把打开的纸伞过来,在他跟前应道:“好了好了!奴婢们将马牵到宫门了,公公这就去?”
“去!”容安不顾雨势又大又急,头上的伞根本遮不住多少风雨,踏到了水快涨到与靴面齐高的地皮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急步而去。
到了宫门,果然看见备好了一辆马车,他噔噔几步便爬了上去,钻进车厢,车门一闭便检了检怀里的圣旨,见安然无恙后松了口气,拔高声音压着雨声道:“去齐国公府!快走!”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