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祁放都到了嘴边的话一顿,抬手摸摸她头顶,又落到她颊边,“那就再等等。”
夫妻俩商量好,祁放就去回了郎书记,前些天他连轴转,不小心感冒了,恐怕经不起折腾。
他这些天确实累得不轻,每天都要加班到八九点,早上六点又要重新到小修厂上班,这两天刚能放松一点。
而且人去了县里,他们这边再有什么问题又得去找镇机修厂,郎书记虽然替他觉得可惜,但也没再劝,按他的话回了瞿明理。
瞿明理那边还当祁放是真病了,很是替他惋惜,但还是联系了县机械厂,表示恐怕只能换个人过去。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没想到几天后瞿明理突然一通电话打到金川林场,点名让祁放过去接。
两人还从没在私底下联系过,祁放带着疑惑过去,刚拿起话筒叫了声“瞿书记”,那边瞿明理就开门见山。
“你找人去县里活动了吗?县里有调令下来,要把你调去县机械厂。”
祁放听得微蹙起眉,“我没找人。”
瞿明理也觉得祁放应该是没有这门路,不然怎么会被人挤兑到林场,干了三年采伐工人?
可这就奇怪了,除非这个人是非用不可,否则县机械厂想从下面调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毕竟小修厂又不是机械厂的直属单位,也得先跟局里打申请,一层层批下来。
而祁放会做的,现在镇机修厂也能做,并不是非要他去不可,县机械厂这也有点太大费周章了。
这让他脸上不禁露出沉凝,“所以你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正常要调一个人走,可都是要先征询本人意见的,除非本人早已知情。
祁放却说:“不知道。”还问:“是县里直接调的,还是机械厂跟县里要的?”
瞿明理也不清楚,干脆挂了电话,“你等我想办法打听打听。”
这一等,一直等到当天晚上下班,他那边都没有动静,祁放就先收拾东西回了家。
回去跟严雪一说,严雪也有点意外,“这么下血本的吗?”
以祁放的本事,去个县机械厂当然没问题,甚至还是屈才了,可那是严雪清楚他是未来的重工大佬。
县机械厂的人可不清楚,就算调查到他是大学生,还是十四岁就考上大学的少年天才,想挖人,难道不该先来和他本人谈吗?
这里面恐怕是有什么事,夫妻俩对视一眼,都决定先等等,等瞿书记那边怎么回复。
第二天到了下午,瞿明理那边才又打来电话,人的确是机械厂跟县林业局要的,但提出这事的是研究所那个工程师。
说是祁放那个零件设计得非常巧妙,很希望跟祁放能有更多交流机会,看能不能做进一步的优化。
“那边要得确实急了点,也没问你的意见,但你要是想去,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毕竟是县里,怎么也比待在林场强,瞿明理觉得祁放还是很可能会去的。
祁放却只从他这一番话中注意到一个词,“研究所?”
“对,做出这套系统的研究所。”
有些话瞿明理不好明说,但暗示一下还是可以的,“他们之前来了一个工程师,说是要帮咱们解决问题,看了一圈又回去了。”
祁放立马明白,这是对方研究所想出来的解决办法没有他的好,没地方下手。
但他一双桃花眼还是沉了下来,因为没人比他更知道这套液压系统是谁设计的。
吴行德,又或者该说是他的老师,吴行德只是将老师那个半成品做了自己的完善。
这个系统刚出了大纰漏,他也才想出解决办法,就有人急着调他到县机械厂,会不会太巧了点?
“你怀疑这是吴行德的手笔?”回去后和严雪说起,严雪一听到研究所,也挑了挑眉,“他不会是还怀疑你手里有东西吧?”
一如既往的敏锐,甚至不用人说,就已经联想到了更深层。
所以这让祁放怎么能想到自己其实是认错了人,祁放自己像她这么大,还没经过打击的时候,都没她这么好的心性和手腕。
望着那双冷静、沉着的明亮眼眸,他并没有把话说得太满,“还只是怀疑。”
那已经够了,对于吴行德这种小人,再多防范都不为过,而且也没人比他更有动机。
“看来这批集材50出了问题,他最近压力不小。”严雪笑了笑,“不然也不能你这边才有点动作,他那边就急了。”
祁放这个补丁打得确实比吴行德那边好,但其实并不是他老师的东西,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他既然答应过老师,就绝不可能轻易把东西拿出来,用来给吴行德打补丁,给自己的事业铺路。
但吴行德可未必会这么想,这种小人自己不是好东西,向来也不吝于拿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就算祁放真把老师的成果双手奉上,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假的,怀疑祁放是不是还留了一手。
严雪缓缓在写字桌边坐下,看男人,“那你打算怎么办?去还是不去?”
“去。”祁放回答得言简意赅,“我总得看看他到底要出什么招。”
“也是。”严雪点头表示认同,“总得让他把招使出来,打消了疑虑,好歹这次咱们还有个防备。”
这次多亏了他们跟瞿书记有点交情,事情一发生,瞿书记先来问了祁放本人。
如果没有那点交情,没有瞿书记这个电话,祁放就直接被调走了,甚至连点防备都没有。
而镇里和林场呢,还会以为祁放是借着这次的表现自己找了门路,奔了更好的前程。
吴行德这种人还真是麻烦,你动他要盯着,你不动他也要盯着,真不知道原书里祁放是怎么忍了他那么多年。
刚想到这,严雪头上就落下一道低沉的男声,“这些事是不是很麻烦?”
“是挺麻烦的。“严雪点了点头,果然看见男人桃花眼一垂,唇也抿了起来。
这让她弯起了眼睛,“所以虽然货我已经拆了,还能退吗?”
“别想。”祁放直接丢给她两个字。
说完注意到她眼里那一点狡黠,又强调,“换也不行。”
这回严雪是真笑了,“你还记起来没完了?”
不过就算决定了要去县里,看看吴行德这次又使什么招,也不能真就这么被牵着鼻子走。
不说严雪几人的户口怎么办,严雪的木耳怎么办,他们经营的人脉可都在林场、在镇上,不在县里。
祁放要是真被调走了,在那边人生地不熟,只会处于劣势,严雪想了想,“这事还能转圜吗?”
她觉得瞿书记先来问他们,而不是直接将祁放的档案调走,就是还想看他们的意思。
果然祁放闻言抬眼,目光就落在她脸上,“我跟瞿书记说,让他给我借调。”
跟严雪想到一块了,去得去,但根又不能动,那最好的选择就是借调,借调的人可不归镇机械厂管。
严雪就说以这男人的性格,可不会明知有坑还全顺着对方的心意走,“瞿书记同意了?”
瞿明理当然同意了,先不说祁放这次帮他解决了燃眉之急,于情于理,只要祁放开口,他都得给些面子。光县里问都不问就直接调人,调的还是这么重要的人,也太不把他这个书记当回事了。
确定了祁放确实不想去,他也没直接回绝,只是将调令压着,迟迟不往下发。
果然这事着急的是县里,不是他们,没两天那边就打电话来催了,问人怎么还不过去。
瞿明理立马和对方倒苦水,什么全镇的担子都压在他一个人头上,他等着县里给出解决办法,县里也不给个准信儿。
什么好不容易下面有个人给解决了,也不知道解决得好不好,他这两天做梦都怕听到人说拖拉机又坏了。
所以人是不能调走的,他这边太需要了,万一再出点什么问题,他想跟县里借可就难了。
县里听来听去就两个意思,一个他确实不想放人,一个他对县里迟迟不帮他们解决问题心存不满。
可也得县里能解决算啊,县里这还是等研究所来了人,才有了解决办法,解决得还不如他们那个祁放好。
也正因为解决得还没有祁放好,他们修过的集材50表现并不让人满意,祁放那个零件他们一时间还做不出来……
县里的人一个头两个大,偏偏瞿明理背景还很深,他不愿意放,他们也拿他没办法。
最后一商量,你不愿意放我们也不非要调了,你借我们用用总行了吧?
瞿明理立马又搬出祁放那个莫须有的感冒,小伙子太辛苦了,天天连轴转,还没多少加班费,到现在身体还没养好。
县机械厂的人听话听音,马上表示只要他肯借,加班费他们给出,还有餐食补助。
等挂掉电话,实在忍不住想埋怨研究所来那个工程师。
随便从镇机修厂借一个人得了,又不是不能修,干嘛非得要祁放?弄得费了这么些事,还得费钱。
瞿明理挂断电话心情就很好了,很快通知了祁放,借调,除工资外每天还有一块钱的补贴。
如果需要他加班,加班费按小时算,满八小时给他再记一个工。
祁放都不用多了,每天加班两小时,一个月下来工资也能是在林场时的两倍。
这他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毕竟本来他就是要去的,只再三谢过瞿书记,谢他帮自己周旋。
回去和严雪一说,严雪都听乐了,“瞿书记这么会讨价还价呢?”
不用说都知道这笔账肯定得算在那个工程师头上,算在研究所头上。
而算在研究所头上,就等于算在吴行德头上,这还没开始偷鸡呢,吴行德已经先蚀掉一把米了。
严雪给男人出损招,“要不你过去干慢点,多干几天,晚上多加点班。”
祁放当时就看了过来,桃花眼幽深,“你就这么不想我回来?”
“那倒也不至于。”严雪没再逗他,“加班适当吧,别刚养好点的身体又累垮了。”
原书中祁放的英年早逝在她心里始终是个结,她就怕他一没人看着,就又不把身体当回事。
这话总算让祁放神色有所缓和,低眸望着她,声音虽淡却笃定,“我会尽快回来。”
消息传出去,哪怕不知道之前还有过调令,光借调就已经够林场众人吃惊了。
毕竟一个月前祁放还在山上当伐木工,四个月前他们还在看祁放培训名额被打回来的热闹。
这么短的时间,他竟然先是解决了镇机修厂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让镇机修厂过来跟他学,现在连县里都要倚仗他。
于是小祁迅速升级成了小祁师傅,有时候严雪在外面遇到人,张嘴都是你家小祁师傅怎样怎样。
但小祁师傅本人并不是很高兴,这才从山上下来,就又得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当然他面色一贯冷淡,旁人也看不出来,只有严雪能察觉到那双桃花眼中压着的火气。
主要还是别人没被那火气波及到,严雪却是每晚的切身体会者。
小祁师傅又在家“休养”了两天,才在县机械厂的一再催促下“痊愈”,出发去了县里。
县机械厂得知他当天会动身,提前派了人在长途汽车站点等着,见下车后只有他没急着走,上前问:“请问是祁放同志吗?”
祁放点头,“我是。”对方立马自我介绍,“你好你好,我是厂里派来接你的,你叫我小孔就行。”
心里却不免嘀咕怎么这么年轻,看上去连二十五岁都没有,真能解决得了问题吗?
不怪他要嘀咕,县机械厂这次可是下了血本,要是人来了却解决不了问题,不是亏大了?
看到祁放,青花工程机械研究所那位沈姓工程师也觉得实在太年轻了。
看着也就二十出头,在他们研究所就是个给人打杂的年龄,说办法是他想出来的,沈工程师着实怀疑。
而且上面那意思,还让他探探对方的虚实,看对方能不能彻底将问题解决……
就这么个嘴上无毛还在林场待着的小年轻,能解决什么问题?
想归想,面上他还是笑着跟祁放握了手,“这位就是祁放同志吧,真没想到会这么年轻。”
在外面,祁放比在林场更加冷淡疏离,长指与对方一握,只两个字:“您好。”
说完连宿舍在哪都没问,东西随便找个办公室一放,“现在就开始吗?”
完全是对方没见过的画风,看得对方愣了下,“你要是不需要休息,现在就可以。”
祁放就问了问哪里有工作服,径直去换,毫不拖泥带水。
沈工程师扫一眼他留下的东西,也迅速跟上,和他简单介绍起情况,“县里两个镇53台集材50,目前已经修了41台,表现并不是很理想。时间还是太紧了,所里也没个准备。”
还是给研究所找补了一句,不是他们不行,比不上他一个林场小修理工,是他们离得远,没有充足的时间。
祁放听了神色如常,一句话都没有多说,然后当天晚上拉着他加班到了下半夜。
沈工程师一开始还能跟上,还在心里想这个小年轻别的不一定行,做事是真专注,干活也挺利索。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祁放至少有一样是能行的,特别能熬。
都已经这个点了,这人不仅没表现出困倦,连神色都没有变一下,就像台不知疲倦的机器。
他实在有些扛不住了,“我知道你着急,但活也不是一天干完的,要不今天先到这?”
祁放像是这才注意到时间似的,看看周围眼皮都撑不开的人,再看看他,眉心微蹙,“我以为你们着急。”
着急也不能把人当机器使啊?他是有加班费,加多少都算工,他们可不一定有。
尤其是沈工程师,他只有出差补贴,在这陪着一个加班就有钱拿的祁放熬大夜简直是有病。
祁放才来第一天,他已经对所里让他干的事生出了腹诽,“回去歇着吧,你不睡,其他人还得睡。”
祁放这才收了工具换了衣服,随着同样熬得受不了了的小孔去到临时宿舍,放好东西准备休息。
洗漱完关灯前,他看了一眼表,正好下半夜一点,严雪应该早就睡熟了。
那姑娘可从来不管他在不在家,该下套子照样下套子,该炸松塔照样炸松塔……
严雪的确早就睡熟了,但不知怎么的,又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没感觉到熟悉的怀抱,她第一反应是祁放上山了,又过了会儿,才想起来祁放早就转到了小修厂。
意识到祁放是借调去了县里,所以不在家,严雪那点残存的睡意也彻底没了。
她先是盯着漆黑的棚顶看了会儿,又起身去喝了口水,回来时对面屋里小座钟刚好报时,下半夜一点。
第二天早上严雪稍微晚起了一点,用事实证明不是只有祁放待在家,她才会睡晚。
出门时严继刚刚好也从对面出来,人还闭着眼睛有些没睡醒,“姐姐早上好,姐夫早上好。”
他半梦半醒的时候倒和说梦话一样,都不结巴了,听得严雪有些好笑。
刚牵起嘴角,还没清醒的小少年一睁眼,眼里露出疑惑,“姐夫呢?还没起吗?”
那点好笑又变成了无奈,“你姐夫出差去了,你忘了?”
吃过饭,严继刚背上书包上学去了,严雪正和二老太太刷碗,有人敲门进来,“我家这个老破半导体又不好使了,你家小祁师傅有没有工夫?有工夫给我看看。”
又一个问起祁放的,严雪朝对方笑了笑,“祁放借调去县里了,昨天走的。”
“昨天就走了啊?我也没听到个动静,还以为你家小祁没走呢。”
对方显然有些失望,而且来都来了,干脆又拉着严雪说了阵还是你家小祁有本事,才告辞回去。
刷完碗一看缸里只剩下半缸水,严雪拿下挂在墙上的扁担,先把铁链在扁担上缠了一圈才挂住水桶,准备去河里打点。
刚到河边就碰上了打完水正准备往回走的刘卫国,一看就是实在憋不住了,偷偷跑回来看媳妇的。
也还好油锯手跟别的工种不一样,动作快的话能一天把两三天的活干完,抽出时间搞副业,也能趁机想办法回趟家。
严雪一见对方视线落在自己挑着的桶上,都没等对方问,“祁放借调去县机械厂了,没在家。”
结果刘卫国看了她一眼,“我知道祁放没在家,我是想说要不我一块儿帮你打了。这边有点儿滑,容易摔。”
这让严雪一顿,他还以为刘卫国和其他人一样,也是要问祁放。
刘卫国注意到了,嘿嘿笑起来,“咋啦?祁放才刚走一天,你就想他了?”
也不能说是想吧,是他们一个个非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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