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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铺最早有记录第一个被拨动命线的人,是梁山伯与祝英台中的梁山伯。
才女祝英台女扮男装求学,途中邂逅同窗梁山伯,二人求学期间结下深厚情义,后祝英台先归,但被家人强行许配给他人,梁山伯来寻访祝英台时,才知道其是女儿身,但已无法求娶,最终郁郁而死,祝英台在得知后跳入梁山伯的坟墓中与其魂魄团聚,双双“化蝶”。
这是传说故事中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但在当铺的记录中,这是一场命运线拨动后经后人美化的记载。
梁家是贫农,家中世代只能依靠土地生活,梁山伯是家中的第二子,从小到大一直被爹娘忽视,他时常幻想自己能得到富贵人家女儿的赏识,从此一飞冲天,过上好日子。
这天,他在路上救了一位穿得破破烂烂的道士,道士问他:“这位恩人,我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吗?”
梁山伯想了想,看了看道士的衣袍,说了一句:“我想过上富贵的生活。”
道士明确表示这要求有点泛,怕是不好实现。
梁山伯又仔细想了想说:“我希望能读上书,能够获得一位富贵人家女儿的芳心。”
这下子,道士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表示这个愿望可以,于是他给了梁山伯一根红绳,说是要时时佩戴着,走之前,他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梁山伯一眼。
不久,梁山伯得到了一位书院先生的赏识,进了那个书院读书,书院里都是富贵子弟。
与此同时,祝家有位女儿,突然产生了要男扮女装去书院读书的荒谬想法,在如今这个男女大防胜过天的时代,自己身上还有娃娃亲,过几年就要成亲了,但是她家的爹娘竟然同意了。
梁山泊与祝英台就在书院遇见了,他们巧合般地住在了一起,巧合般地成为了彼此的灵魂挚友,巧合般地私定了终身。
祝家很快发现了这桩荒唐事,自家女儿是个什么性子,他们最了解了,根本不会做下这样的事情,把女儿从书院抓回来关在家里之后,找了很多能人异士。
有一位见多识广的老人看出来了:“祝老爷,您家千金是被卷入别人的命线了,也就是命运被改了。”
祝家散了些钱财,发现问题出在梁山伯身上,问清楚他想要的居然是自己女儿下嫁给他,还要祝家养着他。
他们暗地里找了杀手把梁山伯杀了,既然你想要害我家富贵的女儿,那你就先去死一死吧,死了,他的命线也就没了,死人哪来的命线呢。
梁山伯死的时候,眼睛瞪的老大,那个道士不是说自己能过上富贵的生活吗?怎么自己还变得更早死了。
杀了命线的主人之后,祝家把那根红绳用火烧成了灰,再把那些灰撒进了河里。
祝英台清醒过来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但过了几年,在嫁去马家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偷偷穿着嫁衣自裁在梁山伯墓的前面,留下了自己写的婚书,上面赫然写着梁祝二名。
当铺有解:梁山伯原命贫困早死,经播动命线后,入书院得芳心娶富女,但死劫难逃,死于祝家买凶;祝英台原富贵顺遂,后成梁山伯命线中的富女角色,虽梁已死,命线犹在,遂结阴婚以正命运。
当时当铺的同事八卦子似的跟蒋昭讲起这段故事的时候,蒋昭只觉得祝英台好倒霉,原本有个幸福的生活,结果被命线毁了,还流传下这样一个爱情故事,换谁知道了都会膈应得不行。
然后,如今,自己成为了那位被牵连的冤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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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序南在外面等了好久,才见到蒋昭从浴室出来,但他莫名觉得眼前这个人在进去的这几十分钟里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眼前这个人,蒋昭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换了一套更舒适的衣服,白色戴帽的短款薄卫衣,淡粉色的裤子,头发因为有水汽有几根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显得俏皮灵动。
仔细扒拉了一下传说中的命线,蒋昭的笑容逐渐绽开,说话的声音缓慢而微弱:“你为什么来做这个向导?”
覃序南把之前的事情又讲了一遍。
完全没有漏洞,但又感觉哪里都是漏洞,尤其是她当时为什么非要找一个普通人的向导,不愧是命线,身为局中人,如果不是他说出来,自己根本就不会发现。
等了一会,看蒋昭没有再继续问的意思,覃序南开口:“所以,蒋小姐,你看,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些内情?”
蒋昭看也没看他,命线是没有办法被破解的,哪怕目前看起来只是一条普通的红绳,因为命运在埋下这条线的那一刻就已经发生变化了,所以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会和自己遇见,甚至于,成为狗皮膏药一样的存在。
但是,为什么给他埋下的命线,会牵扯到自己呢?看来这次的巡山,有多方人都在关注着,并把手伸了进来试图改变什么,风雨欲来。
“蒋小姐?”
蒋昭这才抬起头看他,原本看起来很温和的长相现在也变得不顺眼起来,她语气很差地说:“我呢,是这一代的酿鬼人,没错,就是那句卦文里的酿鬼,那个道士给你的这根红绳就是让你准确地来到我身边。”
覃序南满脸疑问地提了一句:“酿鬼人究竟是什么?”
酿鬼人,是广西一带运用巫蛊之术的苗女。
“你不是汉族的吗?”
他之前用身份证订房间的时候有看过蒋昭的民族,的确是一个汉族没错,但现在她又成为了苗族的。
“我外家是苗族的。”蒋昭解释了一下,转念想起自己是被迫要带上了这个人,语气又不好起来,笑容也没了下去,“我不知道那个道士说的生路是什么,但既然他埋下这根命线,又给出那个卜卦,我们也只能捆在一起。”
覃序南把目前知道的信息联系了起来,又察觉到蒋昭前后态度的变化,总结出了现在自己的状况。
那个道士用这个红绳命线把自己送到了酿鬼人身边,而且还是用那种完全没有办法去抵抗的情况,接下来自己就会和这个蒋昭小姐待在一起,她就是自己的生路。
但转念一想,自己死而复生,甚至27岁死亡这件事情可能都在别人的计划之下,覃序南心里突然很愤怒,但接着一种无力感充满了全身,如果不是因为蒋昭,自己或许什么也不会知道。
和他讲完一些酿鬼人的基础事情之后,蒋昭伸出了五根手指,很严肃地说:“既然已经讲到这了,我这个人呢,脾气怪,接下来我们约法五章。”
见覃序南点了点头,她才继续说下去:“第一,巡山这件事情,在我心里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任何事情都要在不妨碍这个的前提下进行。”
“第二,你现在自己得知道,你在我这里只是个拖油瓶,我也明确告诉你,如果不是这个红绳,上次在盘瑶那我不会救你,所以你自己机灵一点,我说话说的难听,但也是给你打个预防针。”
“第三,今天在这里说的事情,出了门见了任何人你都不可以说出去,还有,我身上任何奇怪的事情你也不许说出去。”
“第四,你要克服你自己身上的恐惧感。”
“第五的话,我还没想好,想好了再和你说。”
覃序南现在就很有拖油瓶的意识,也明白了蒋昭完全不是之前表现出来的那种样子,现在这样冷漠样子的可能才是她真实的性格,他连连点头。
但关于第四条,他还是忍不住发问:“我身上的恐惧感会是什么?”
蒋昭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话:“人会对杀了自己的人很亲近吗?”
【作者有话说】
梁祝的原文故事摘引用自抖音百科,以及《中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编写组编。中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M].2011:8-9.
覃序南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那瑶族那的事情?”
蒋昭斜了他一眼:“今天晚上我去会问的,但是,你不许跟去。”
“那我就待在这里?”
蒋昭凑近了一点,重新笑嘻嘻地说:“约法一章,你别忘了。”
笑着笑着,她又反应过来,自己干嘛给他什么好脸色,这人长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真难看。
她冷哼一声。
覃序南算是正眼看了蒋昭变脸的全部过程,之前给她的心理分析全是假的,面前这个女人,就是个表面乖巧爱笑,实则阴晴不定的漂亮女人,等等,怎么还是漂亮女人?
他看了蒋昭一眼,偷偷摸摸地碰了一下自己怀里的耳坠子,还是没还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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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已经天黑了,远处的山在夜色的衬托下更显沉重,蒋昭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地下长廊应该没游客了。
听到声音,覃序南放下了笔,视线跟着蒋昭的动作而移动。
“我要去巡山了。”
覃序南表示理解,但不懂为什么蒋昭说完这句话就往自己这凑过来,她熟练地重重摸了摸他的脖子,感受了一下皮下的血肉硬度,里面应该长好了。
本来想直接在同样的位置割一刀让枝枝出来,又怕他到时候吓坏,蒋昭把匕首往覃序南手里一塞。
“你随便找个地方割个小伤口。”
他虽然不解但还是在手背上划了一道,然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有一个小小鼓起的包从手臂上一路移到伤口处,一只长得和蒋昭头像差不多的虫子从口子里钻了出来。
蒋昭赶紧把自己的手凑了过去,枝枝飞快爬上她的脖子,最后在耳坠子那停住。
之前在听到蒋昭是苗女,镇蛊之类话题的时候,覃序南心里有隐隐有种预感,现在这种预感变成了现实。
他装作大大方方地问:“蒋小姐,这是你的命蛊吗?”
“这是枝枝,你们认识一下。”
蒋昭提到枝枝两个字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温柔了下来,不是原先那种装的客气感,也不是阴晴不定的语气。
“吱吱——”
她翻译道:“枝枝在和你问好。”
覃序南客气地回复了:“你好枝枝,我叫覃序南,谢谢你救了我。”
“吱吱吱——”
覃序南看向蒋昭,以为她还会翻译一下,结果蒋昭什么都没说。
她看了一眼时间,一分钟已经过去了。
覃序南的心跳突然跳动得很剧烈,他捂着胸口看向蒋昭,怎么回事,为什么现在他看到蒋昭只有一种巨大的恐慌感。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舌头仿佛被粘在了上颚,满脑子只有这个女人把刀捅进自己脖子里的那种可怕平静感,心慌意乱间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就是我说的恐惧感。”
说完这句话,蒋昭就出发去巡山了,只留下覃序南一个人在房间里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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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没事,只是死亡而已,更何况自己不是已经活过来了吗?他不停在心里宽慰自己,起来打算喝杯水缓缓,脚步却踉跄,仿佛随时要倒下。
喝下水,那种心脏要跳出胸膛的感觉才减弱了一些。
原来之前自己哪怕被杀了也表现的很亲近蒋昭,是因为那只虫子在自己身体里面,那只虫子在控制他的思想,蛊虫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东西吗?
覃序南深呼吸了好几次,那种心慌的感觉渐渐消失了,之前那只“枝枝”把自己脑子里对于死亡的痛苦全部压了下去,等它走了就一下子激发出来,显得更激烈些。
试图回想了一下蒋昭,他还是觉得心里恐慌,很不舒服,和得了心脏病似的,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冷静冷静,她没杀我,没杀我没杀我,自己现在还活着活着活着,覃序南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
那么长的时间,他的手脚都僵住了,那种恐惧感才被他硬生生压下去,想起蒋昭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害怕。
结束了,他想。
但放松下来,他才发现自己脑子里多了些东西,也不是东西,应该算一些莫名其妙的图案,还是那种非常顺滑像是一笔画成的,每一个地方笔的力度都完全一样。
覃序南想了想,至少先画出来再说,找点事情干,他从箱子里把带来的纸全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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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蒋昭是直接从酒店门口出发的,奇怪的是,强荣并不在前台坐着,而是换了一个陌生的面孔。
只往那边停顿了一秒,蒋昭就往黑暗中走了进去。
刚出发没多久,她就后悔了。
应该要覃序南先开车把自己带到那个地方的,但拿出虫子他的状态也不会很好,不能一个人开车回来,他一个人在那里待着自己也不放心。
夜色无边,蒋昭一个人安静地走在去地下长廊的路上,周围只剩下吵人的虫声,枝枝听了一会,也开始加入这场演奏会,吱吱叫了起来。
“枝枝你别吵。”
不知道怎么回事,蒋昭觉得今夜格外烦躁,似乎有看不见的东西在黑暗里窥伺着自己,枝枝叫了两声。
“谁!”
蒋昭听到枝枝的话,把一张符往斜后方的一棵树上扔了过去,那张柔软的符却像一把锋利的刀一样,插在了树上,入木三寸。
见没人出来,蒋昭却想看得到什么似的,催动了树上虫符,整棵树炸了开来。
一个狼狈的身影在树后滚了出来,一身黑色的斗篷,已经被炸的有好几个洞,蒋昭打开了手电筒,一张熟悉的脸抬起了头。
“你怎么在这?”
强荣谄媚地冲蒋昭笑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蒋小姐,啊这……我……是……”
今天他刚和老大报告了被发现的这个事情,结果上面就让自己晚上跟在这位小姐的身后,等到地方了再通知他们。
但现在没跟多久,就已经被发现了,强荣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他举着双手朝蒋昭走了过来。
才走了几步路,一群虫子就在不知不觉间包围了他,他讨好似地停住,向蒋昭笑笑。
“你来这里究竟要干什么?”
“你们傩师是要撕毁约定吗?”
蒋昭只觉得有点恶心,像是被一个东西黏上了,这才刚开始巡山,就出现这么多事情,当铺和傩师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强荣连连摆手:“这我们可没有要撕毁约定的想法。”
来之前上面的人也提到了这个场景的解决方法,要是酿鬼人态度不好就直接和她坦白,回来再说,不必跟下去了。
强荣于是接着说:“是傩师说,想跟着蒋小姐找到蛊山的盘瑶,想和你们谈谈,当然,要是蒋小姐没这个想法的话,我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强荣看了看地上的虫子,又看看蒋昭,那些虫子给他留出了一个方位的出口,直直地通往回去的路。
“好好好,那蒋小姐,我这就立刻走。”他边说着边往后面退。
蒋昭冷笑了一下,叫住了他:“把那边那个也一起带走。”
顺着蒋昭的视线看过去,暗地里跟着的另一个同事已经被虫子扎晕倒在地上了,强荣腆着脸笑笑,拉着地上的人头也不回地往后面跑。
盯着那两个人跑远了上了一辆车,蒋昭才把虫子散开,但枝枝还在警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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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现在的这个状况,蒋昭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对面很快就接了,传来一道非常懒散的女生声音:“干嘛呀?”
蒋昭:“帮我查一下当铺上一代掌眼、广西这一代的追瘦猫。”
“后一个嘛还可以勉强接受,前一个我怎么给你查,掌眼诶,那么高规格的,更何况上一任掌眼是失踪的,我哪查得到,再说了,你不是这段时间休假了吗?怎么还让我……”
“工钱翻两倍。”
对面被打断了也不生气,只是继续说:“哎呀,昭昭,这也不是什么钱不钱的问题。”
“四倍。”
“行,我接了。”
感觉应得太快,阎双又补了一句:“这可不是什么钱的问题,是我想帮你解决问题的心实在阻止不了,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是不是,对了,回头钱打我另一张卡上。”
把事情交代给阎双之后,蒋昭心里的烦躁少了一些。
阎双是蒋昭进入半山当铺工作之后认识的第一个人,她对蒋昭说的第一句话是——“多笑笑啊,那样才能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
但后来两个人之间关系也一般般,蒋昭的工作大多数是在外面跑,只是偶尔需要一些资料或者后勤的时候才会和阎双接触。
阎双是个财迷,她可以为了钱做任何事情,但是在当铺工作最不用担心的就是钱财,工资挺高的,像蒋昭就基本没担心过钱不够的问题,阎双也是个很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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