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序南手足无措地轻轻拍了拍她:“蒋昭,你没事吧?”
蒋昭这才反应过来覃序南也在这,但是她突然觉得好伤心,看着他眨了眨眼,偌大的泪珠一点一点从眼角滑下。
覃序南慌了,蹲下来抱住她,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说:“没事的,都过去了。”
“根本没有过去。”蒋昭把头仰了仰,试图把眼泪憋回去,但毫无作用。
她忍不住紧紧抓住覃序南的手臂,哑着嗓子继续说:“你说她都这么对我了,我为什么还是真的可以原谅她?那我怎么办?我原谅她我该去恨谁呢?我甚至觉得,就这样也不错。”
看着几乎崩溃的蒋昭,覃序南边拍拍她的背边安慰:“你不是你的错,你有权利原谅或者不原谅,这是你的人生,你自己的选择最重要,不要把别人的过错加在自己身上。”
蒋昭抬起头看向他,露出一个惨笑。
没等她说些什么,抱着自己的那个人却在一瞬间突然消失,蒋昭条件性地往前抓,什么都没抓到。
覃序南不见了。
蒋昭收拾了一下心情,随即就发现了自己手上的手镯。
这是……
覃序南用手镯换她醒过来了。
蒋昭起身,这是落入魇的世界了,所有人重要的记忆都在回放,都是一些情感剧烈的回忆。
下一秒,整个场景开始变换,眼前重新出现的是室内的房子,装修得很是漂亮,到处都亮亮堂堂的,一个小男孩坐在沙发上发呆。
蒋昭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男孩的脸,这是覃序南的回忆。
小覃序南在发呆了一会之后开始拨电话,但电话却迟迟接不通,突然他嘴角一瘪开始哭。
刚刚是自己在哭,现在倒是换了个人。
蒋昭用手隔空戳了戳他的脸,这张脸看起来就白白嫩嫩的,眉眼间和长大的覃序南一模一样,倒是难得看到小时候的他。
这段回忆片段很快就结束了,再一晃神,蒋昭出现在了医院里,前面有个带着帽子压住整张脸的人直直朝她走了过来,蒋昭条件性地让开了,等人走远了,她才反应过来,这只是一段回忆而已。
蒋昭往前摸索着走进一间病房,屋子里是比现在还小个几岁的覃序南,病床上是一位身形瘦弱的中年男人,两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
蒋昭习惯性地走在覃序南旁边,仔细看了看,发现他的眼眶里满是泪花,和小时候那个惊天动地的哭法完全不一样。
覃序南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问覃堂:“是不是因为要给我治病,所以你才劳累过度生病的?”
“小南,你别乱讲,医生都说是突如其来的病,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再这样乱说我可要生气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而已。”
覃序南低下头,不知道相没相信覃堂的话。
◎蒋昭说的很冷静,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蒋昭几乎把覃序南过去的的记忆都看了一遍,不是她不尝试出去,而是对于魇的这个幻境来说,重要的是等。
天字号魇的解决方法是每一个刚进入总部当铺高层位员工必须要熟记于心的,不,准确来说,是应对方法,因为魇是无法被杀死的。
据记录,每一次魇失控都会造成周围人的昏睡,它会借以提取昏睡人的记忆并形成不同的梦空间,但重要的是,这些都没有任何危害,除了社死。
打破这些空间的方法在于外部,所以每次魇被当出就会有所谓的护送者,负责魇的回收。而魇并不长借出去,已经有好几百年不曾出现过了,蒋昭在知道钟离身上是魇之前也完全想不起来这一回事。
所以,目前,蒋昭只需要静静等着就好,外面跟着的当铺相关人员会结束这一切的。
只是,钟离怕是不行了。
蒋昭叹了一口气,在想要不要把手镯给覃序南,这样,他也好少些记忆露出来,虽然可能他本人并不知道,只以为是一场梦。
熟悉的场景变换,蒋昭仔细看一看周围的环境,她知道接下来这段回忆是什么了。
是不久前的那次表白场景。
蒋昭在覃序南身边蹲了下来,在另一个角度听着自己和他的对话。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倒是非常新颖的一个体验,至少这一次,蒋昭大大方方地看着覃序南,那些之前忽略的细节都被她注意到了。
某人颤抖的手,时不时抿一下唇的动作,剧烈的喘息声,以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蒋昭正看到这里,接下来的回忆又开始动荡,这是,她仔细辨认着,这是梦中梦。
覃序南看过自己18岁的记忆,蒋昭苦笑一声,自己不就因为意识到了这件事才不愿意用手镯把覃序南唤醒。
自己说出来和覃序南亲眼看到总归是不一样的,但幸好,看到这一切的是覃序南,他说过,他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而且,在不知道魇的外人眼里,失去手镯更大的可能就是永远醒不过来,但覃序南毫不犹豫就把手镯给她了,仅仅只是因为不想蒋昭再经历一次痛苦回忆。
这位小向导,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喜欢蒋昭,但是……
整个空间一下子四分五裂开来,外面的阳光透了进来,蒋昭避开光往旁边看去,在那些碎片里看到了许多人惊愕的脸。
魇在被回收了。
整个基地的人都陆陆续续醒过来了。
覃序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蒋昭坐在自己身边,手上把玩着手镯。
她察觉到身边的动静,朝覃序南看过来:“醒了?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覃序南摇摇头。
“那就行。”蒋昭说完,又三言两语把魇的事情和他说了。
末了,蒋昭补了一句:“当铺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回收魇,这次这个魇有点问题。”
当时从魇里出来,蒋昭就看到了单方面失踪许久的阎双,这个时候蒋昭才了然,这次魇的护送人是阎双。
阎双看见居然还醒着的蒋昭,先是惊讶地挑了一下眉,才说:“哟,昭昭,好久不见。”
没等蒋昭说什么阎双就指了指钟离,大概意思是先把这个弄完了再细说。
但是,回收的过程出了点问题,那只本应该从钟离身上剥离出来的魇却迟迟不出来。
阎双没办法,只好收了手,待在钟离身边看看具体情况。
******
蒋昭带着覃序南出来,谢乐山已经在了,钟离躺在地上,整个人都被黑雾包裹着,时不时露出她那张脸。
阎双则苦着一张脸,在旁边打电话,见到蒋昭来了,迅速对那边说了几句就挂了。
蒋昭看了看钟离,对阎双问:“钟离还有意识吗?”
阎双摇摇头,双手一瘫:“不知道,我来之前虽然被紧急培训过,但现在这种情况没在培训里面提到过。”
“对了,你怎么会来,按时间来算,这次的来的人不应该是你啊?”
“之前那个当铺的,被调走去别的地方了,所以在总部里扒拉扒拉,就让我替他来了,来的匆忙,很多事情都没交代好。不过,你那边,我是能给的消息都给了嗷。”
蒋昭点点头,把阎双介绍给在场的人认识。
阎双看着覃序南,上*下打量了一下,看得覃序南有些发毛,她才移开目光。
谢乐山头疼似的揉了揉眉心,之前进魇幻境的时候他匆忙间试图去救一下钟离,没缓过来就进去了,出来了就感觉头一直在痛。
蒋昭蹲在钟离身边,仔细看着她,看得久了她终于发现,是有一根银色的若有若无的线把这只魇和钟离困在了一起。
蒋昭斟酌开口:“这根线是什么东西?”
阎双摇摇头:“看不出来是什么。”
覃序南原本站在一边,听见这话往前看了看,猜测道:“这……这是不是之前钟离拿在手上的那个银链子?”
蒋昭努力回想了一下,之前第一次拿出长生种的时候,钟离好像手上的确拿着一条染着血的手链,看她宝贝的样子,应该是和沈诀相关的东西。
这个时候,钟离眨了眨眼睛,咳嗽了几声,先是看了眼自己身上,再环顾四周,问了句:“我怎么还没死?”
“你醒过来了?”
“钟离?”
“你还在?”
“你还有意识?”
在场的四个人各有各的反应。
钟离虚弱地抬起手,她的手上全是黑色的一条一条,看上去可怖又恶心,她也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蒋昭见她醒了,且还有本人的意识,于是问道:“这条链子是沈诀的东西?”
“是,他死之前给我的。”钟离听到提到的链子,仔细看了看自己,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那个最奇怪的地方。
“这是……”钟离仔细辨认了一下,一下子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了,“是小沈的链子把魇困在我身体里了。”
阎双盯着那个银色的线,嘴里啧啧惊奇,没想到除了当铺里的东西能压制魇的东西,外面还有一个,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老物件。
阎双:“这链子,不一般呐。”
就这个瞬间,钟离突然想到之前沈诀把东西给自己时候说的话——“阿离,其实我……没什么,好好活下去吧,我也会帮你的。”
想着想着,她的表情似笑非笑。
只是,小沈,我真的没有办法在没有你的世界活下去。
******
“这个魇究竟怎么样才能从我身体里出去?”
几个人里,钟离是先问出这句话的人,其他都觉得问这个和问你有什么办法让你自己去死没什么差别。
阎双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办法。
谢乐山这是第一次见魇,分部的当铺一般对魇的认识就到基本危险为主,他完全陌生,自然也没有办法。
蒋昭看了又看,忍不住伸手出去想碰一碰那只手链,覃序南察觉到她的意图,赶忙抓住了她的手。
“你要干嘛?”
“我想试试这个东西是怎么存在着,知道它怎么发挥作用的,就知道怎么去解决它了。”
蒋昭说的很冷静,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但钟离却点点头:“没错,只有这样才能尽快把魇弄出去。”
谢乐山被这两个人的对话弄得不上不下的,他开口:“你们知道魇出来,钟离就死了吧?”
“知道啊。”
阎双东看看西看看,插了个话:“我先给总部打个电话再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先。”
等阎双拿着手机走远了,覃序南凑过来,在蒋昭耳边说:“我感觉那个手链和我那个手镯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
“就是,一种感觉,毕竟当时我的手镯不是也不受魇控制吗?”
蒋昭嗯了声,但想的方向却不是这里,而是之前阎双给的那份关于盘小楠的记录,里面有提到过盘小楠在函谷关遇到过疑似沈诀的人,而现在,出现了两个有类似作用的东西。
很大的可能,这个手镯和手链就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东西,甚至……
蒋昭朝覃序南伸出手:“你的手镯借我用一下。”
覃序南联想一下,瞬间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你要用手镯去碰这个手链是不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覃序南却没有把手镯给她,而是说了一句:“那我来吧,这样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们还来得及救我。”
蒋昭深深看了他一眼,答应了。
覃序南假装镇定地蹲下,戴着手镯的那只手慢慢朝链子伸过去,一点一点,越来越近,就快要碰到了。
他咽了下口水,继续往前伸着。
蒋昭几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覃序南的手碰到了那条银色线,甚至,他的手能波动那根线。
蒋昭喊住了他:“先别动!”
覃序南瞬间僵在原地。
谢乐山起来打算找阎双过来,不然到时候魇从钟离身体里挣脱出来逃跑了那就完蛋了。
蒋昭也同样制止了谢乐山:“先等等再叫阎双。”
说完这些,蒋昭跪在地上,趴下去问钟离:“你……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在场的几个人都沉默了。
钟离难得笑了笑:“能把我扶起来坐会吗?这个视角真的非常不太舒服。”
覃序南得了蒋昭的眼色,很快就把钟离扶起来靠在拿来的凳子边。
好歹是这一路上的伙伴,谢乐山的神色也正经起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呢?”
钟离勉强抬头,示意他蹲下来,谢乐山见状往她那凑了凑,钟离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了几句话。
接下来,钟离又看向蒋昭:“别为我难过,这是我选择的路。你的路还能选择,蒋昭,有空为我和小沈上柱香吧。”
最后,钟离对着覃序南说:“你过来,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钟离轻声对覃序南说了什么,覃序南的脸色大变,匆忙间看了蒋昭一眼,又移开了目光。
“好了,我没什么遗言了,可以让当铺的人过来了。”
阎双不知道覃序南是怎么做到可以把能控制魇的东西弄开的,但现在对她要紧的事情就是别让魇跑了。
只见阎双拿出了一个成色很好的木箱子,但这个箱子却没有什么锁,阎双双手快速地在整个箱子上点来点去,看得人眼花缭乱。
不一会儿,箱子开了,里面是和魇一样黑沉沉的颜色,一眼看不到底,甚至看久了眼睛还花花的。
“覃序南!”蒋昭喊了他一声,意思是可以把银色的线拉出来了。
在这个紧要关头,钟离突然回头,越过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远处。
只是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幸好,她就要去见他了。
钟离在和沈诀经历三次分别之后,两个人终于永永远远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说】
我其实还挺喜欢钟离沈诀这一对的,有一种凄凄惨惨但又纯爱的疯批感。
当然,现实生活中还是希望大家先爱自己再去爱别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你自己更重要!
这里的“故人长绝”取自辛弃疾写的一首词《贺新郎别茂嘉十二弟》,里面还有几句我特别喜欢,“满座衣冠胜雪”,“谁共我,醉明月”。
◎谢乐山神色不动,只是朝外面看了看,几分钟后他答应了。◎
结束完魇的回收,几个人都沉默不语,钟离的尸体还是保持着她之前回头的那个姿势。
蒋昭打起了精神:“找几个人把钟离拉去火葬场,之后送去这个地址,和沈诀一起安葬吧,这是之前她托我办的一件事。”
其他几个人没啥意见,谢乐山把丰旗叫了过来,这种要出外省的事情还是当铺的人去办更好一些。
阎双晃了晃木箱子,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直接和蒋昭说:“既然这样,就没什么事情了,我先带这个回总部了。”
“行,你是现在就走还是什么?”
“现在就走。”阎双看了眼时间,然后抬头看向覃序南,“那根银链子,我也一起带回当铺吧。”
覃序南却双手一摊:“那个链子没了,我一扯出来,这个东西就瞬间不见了。”
阎双挑了挑眉:“这可不好吧,毕竟你怎么能拿出银线的我可没怎么追究,现在你们却把链子私藏了。”
蒋昭把覃序南挡在身后:“没有就是没有了,他没有骗人,再说了,这个东西对我们来说又没什么用处,这是和魇相关的,我们在场的没一个想和魇扯上关系。”
阎双冷下脸直直看向覃序南,覃序南不为所动。
最后,阎双还是笑了一下:“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先走了,昭昭当铺见。”
等阎双一走,谢乐山也一下子栽倒在地,他冲一脸慌张跑过来的手下摆摆手,意思是没事。
“总部当铺的都这样?”
蒋昭一脸疲倦:“你这话说的,当铺里的哪个没病?”
覃序南虚虚扶了扶蒋昭,确定那个阎双已经走了,他才小心地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条链子:“这链子,现在要怎么办?”
谢乐山大大咧咧地冲这边喊:“现在居然会面不改色骗人了,有进步。”
面对带有困惑的蒋昭,覃序南左右看了看,低声说:“这条链子,毕竟有点作用,没准能对长生种也有用,而且,这也算是钟离的东西吧。”
“这链子……”蒋昭接过来看了看,“还是给钟离陪葬吧,之前他们就试过了,它对长生种没用。”
提到钟离,几个人又不说话了。
这一遭出来,事情到现在还没有那么清楚,结果人却死了一个,任谁心里也不好受。
******
本来出来就是为了劝说谢乐山杀长生种这件事,但中途钟离死了,蒋昭也一瞬间没了兴致,说了几句就回帐篷了。
覃序南一路跟着过来,到门口了却踌躇不前。
蒋昭在里面喊了句:“进来就进来,别在门口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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