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只有他们两个人了,蒋昭才有时间去回想一下这十万大山的事情。
长生种就是巫族这件事情已经被证实了,但他们被西王母囚禁的原因具体还不知道,所以西王母那一条线始终没办法推进。
1905年的那条线目前来看,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些未知的就是那张卷轴的由来,但这个知不知道问题都不大。
真相说实话已经知道大部分了,现在重要的该是知道真相之后会怎么选择了。
覃序南在旁边翻看着荀贞婉的笔记,冷不丁地开口:“话说,整个巡山是不是还差个十万大山的?”
蒋昭整个一激灵,照理说,巡山应该是要进行四步的,但上一次巡山似乎就没完成,现在不完成,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何况这里的长生种已经死了。
但她还是斟酌了一会开口:“可以去试试,毕竟具体方式杨清嘉的笔记里也记载了。”
覃序南突然想到些什么,低头问道:“现在我们是不是要做的就是去杀掉之前三个地方的长生种?”
“对。不过,谢乐山那边不一定,只有我们和盘瑶是确定的,他们盘瑶再这样下去,整一族都会变成那个长生种的养料。”
覃序南听到这个,瞬间抬眼看向她,盘瑶是为了活命必须要杀掉长生种,那她呢?
蒋昭没有察觉,还在低头看着那张被自己单独拿出来的实验单子,上面的话总让她觉得应该是破题所在。
至少,对长生种的认识应该是会进一步了。
“你……”
听到覃序南支支吾吾的声音,蒋昭看向他:怎么了?
但看到蒋昭的眼睛,覃序南又咽下了想说的话,转向了别的地方:“你手上这个有什么不一样吗?”
蒋昭把纸递给了覃序南,解释道:“和长生种有关系,但我始终没想出来什么东西。”
覃序南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联系到之前钟离讲过的话,他眼睛一亮,开口:“这个是不是就是说明,四个长生种是跟着四家人不断变化的。”
蒋昭恍然大悟。
没错,最明显的应该是盘瑶的那个长生种,四家里只有那一家的长生种变成了会吸取盘瑶族人生气的东西,再然后就是函谷关的那个长生种,它试图自杀,并且还成功了。
“那傩师一族的长生种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蒋昭回答:“想不太出来,毕竟傩师跟我们其他三家,说实话是不一样的。按照时间来算,他们才是最早想结束巡山的,可是他们做出的却只有恳求长生种自己离开。”
覃序南继续补充:“也就是说,他们那块长生种已经听了几百年甚至几千年每一代傩师的恳求,它们会变成跟函谷关一样有自杀倾向的长生种吗?”
说到这,蒋昭突然快步朝外面走去,边走边说:“去找谢乐山,我们直接问。”
覃序南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匆忙跟着蒋昭出去,他还来不及细想,这个直接问是问谢乐山还是问那个长生种?
谢乐山刚好躺在帐篷里,整个人病怏怏的,看到火急火燎进来的两个人,眼皮也不抬一下地说:“有什么事?”
等听完蒋昭说的,谢乐山的精气神一下好了不少,他坐起来说:“你们要是问我的话,我的答案是不知道,当时我外公并没有把这些事情都告诉我。要是你们想问那个长生种,我也没什么意见。”
蒋昭点点头,正想让他把长生种放出来,但在说这个之前她又突然间问了一句:“我问一下,你为什么不想杀长生种,而是觉得把它们从这里放走,这一切都能结束了?”
谢乐山看了看她,不说话。
覃序南倒是突然想起之前在魇那看到的一些片段,他小心翼翼地说:“你难道是因为你小时候……”
剩下的话被覃序南咽了下去,因为谢乐山突然朝他看了过来,那一眼毫无感情。
原本以为谢乐山是要请他们出去了,结果谢乐山突然笑了出来:“所以你是因为戴着那个镯子才在魇里没失去意识。”
接着,他又转向蒋昭继续说:“你这个问题,应该是要我来问你,盘瑶为了活下去没办法,但你好像并没有被长生种影响到吧?”
蒋昭拿了个跟凳子坐下,没有半点被质问的慌张感。
“为了我们小向导啊,他是盘瑶的。再说了,因为这个长生种,你们傩师布下了多少计划,这不用我细数吧?”
两个人把问题反问来反问去,没有透露出来关于自己想法的一丝一毫。
覃序南在旁边打断了这个毫无用处的相互反问:“所以,原因暂且先不管,现在我们至少先统一一下选择吧?”
这话一出,两个人沉默下来。
最终还是蒋昭先说话:“对你来说,放走长生种和杀掉长生种产生的后果都是你能接受的,而我们只能接受后一种。既然如此,那你辛苦一些,你不是想结束了事情离开广西吗,我在总部给你申请一个职位。”
谢乐山神色不动,只是朝外面看了看,几分钟后他答应了。
“可以,那就杀掉长生种吧。”
******
达成共识之后,几个人之间的氛围倒是融洽了不少。
谢乐山起身,对着两个人说:“长生种那,谁去和他们沟通?”
之前的计划是钟离去,毕竟她有上一个长生种的消息,说起来也更真实,但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
覃序南不留痕迹看了蒋昭一眼,于是开口:“我来吧。至少万一有什么不对的,你们俩还能把我救回来。”
谢乐山没什么不同意的。
蒋昭倒是先卡壳了几秒,低声再问了覃序南一遍,最后也答应了。
等确认好人,谢乐山立马就带两个人去到了存放长生种的地方。
自从知道长生种是什么,谢乐山完全不敢再把它带在身边了,于是找了个箱子把东西放了进去。
覃序南打开箱子的锁,深呼了一口气,表情严肃地把盖子打开,里面赫然就是之前那个长生种。
这种紧张的场合里,他却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在覃堂手机里看到的那个长生种照片,自己和这些东西的不解之缘,可真是孽缘啊。
蒋昭眼看着覃序南打开箱子之后一动不动,心里慌了起来,忍不住上前轻轻推了他一把。
覃序南被这一推,整个人抖了一下,察觉到是自己久久不动让蒋昭担心了,他转头冲蒋昭笑笑。
接着,他沉下心,弯下腰把自己的额头碰上了那个长生种。
谢乐山神情复杂地盯着覃序南的身影,他现在是既怕覃序南什么也听不到,也怕他听到了什么。
钟离死之前,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我之前在你的长生种里听到了很多人的声音”。
这句话单看没什么深意,毕竟之前西王母的确是把巫族全融在一起了,里面有很多声音当然不奇怪。
但问题是,谢乐山之前也在这个长生种里听到过声音,那是外公的声音。这就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或许,被困在这个长生种里的不仅有千年前的巫族,也有这千年来的每一代傩师。
本来就在魇那经历了一遍记忆里不太好的事情,再想到这个可能性,谢乐山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度想要摆烂。
这个时候,他也开始怨恨,外公为什么不把事情全告诉他,也免得他现在这样犹豫不决。
是的,别看他对在蒋昭他们面前态度强硬,但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选择。
从小时候记事开始,外公就一直给他灌输自己应该永远守护这个村子,哪怕是需要自己去死,还有日复一日的辛苦练习。
这么多年,他甚至连个朋友都没有,首先,村子里的人都对他很尊敬,不敢近距离和他接触,再者,正式成为傩师之前,他一直在闭关学习,根本没时间去交朋友。
因此,谢乐山厌恶村子里的生活,厌恶傩师的身份,他只想逃出去,想重新开始,抛弃所有过往。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满是惊愕。◎
蒋昭密切注意着覃序南的状况,准备发现一点不对劲就把他拉起来,毕竟,在场的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在这样的心绪下,客观的时间被拉得很长,长到蒋昭担心到想直接叫醒覃序南了。
谢乐山拦住了她:“现在没反应才是好的方面,再等等吧。”
“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他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合着不是你你就不担心是吧?”蒋昭看着毫无反应的覃序南,又看看浑身满不在乎的谢乐山,开始口不择言。
“你……”
谢乐山正想说些什么,那边的覃序南却突然有了动静,蒋昭一把推开拦在中间的人,冲了过去。
“你怎么样了?”
蒋昭扶起覃序南,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忍不住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我没事。”覃序南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几下,视线转到那个长生种上,“这个长生种,不是纯粹的长生种,应该是由很多东西组合起来的。”
“组合?什么东西组合起来的?”谢乐山在旁边迫不及待发问。
覃序南看向谢乐山,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蒋昭:“说吧,早晚都得知道的。”
“这里面有好几代傩师,这个东西与其说是长生种,不如说是历代傩师记忆的组合,里面关于长生种的东西已经很少了。”
这话一说,其他两个人都愣在原地。
如果是这样的话,当初这个长生种突然能被她和谢乐山两个人打破也就可以合上了,蒋昭思索了一会,这也和梅青那记录的实验数据对上了。
谢乐山则是在愣了一会之后,满脸复杂地看向那块长生种,预想中的情况成为了现实,而且还是最最最麻烦的那种。
覃序南继续说:“这个东西,也就是长生种说,西王母想要的从来不是他们身上的东西,什么长生,什么巫蛊,对西王母来说都是没用的。”
蒋昭猜测:“那西王母想要的就是把这些东西关起来之后才能得到的东西了,联系一下之前在山上找到的东西,李代桃僵,西王母想替代的是他们。”
谢乐山缓了一会,把心头愁绪压了下去,加入了对话。
“有可能,不过,你们是不是忘了,这些长生种有可能会说假话。”
这个角度也应该考虑考虑,蒋昭沉思。
说完这些,覃序南看向了蒋昭。
蒋昭头疼似的皱起眉头:“还是一点思路都没有,怎么才能杀掉这些东西。”
谢乐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整个都暗下来了。
“今天先这样吧,我们先回去再好好想想,实在不行,明天我再和这个东西交流交流。”
******
山里的风到了夜晚刮得格外大,帐篷都被吹得飒飒作响,蒋昭坐在帐篷口望着外面发呆。
覃序南拿了几个桃子,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蒋昭惊觉,现在他们两个人这个位置和之前的表白现场一模一样,她瞟了一眼覃序南,不经意开口:“你还要说什么?”
“啊?”只是给她送桃子顺便想一起头脑风暴一下的覃序南疑惑地望了回去。
是自己想岔了,蒋昭呵呵两声敷衍了过去,顺手拿起桃子啃了一口。
覃序南安静地在旁边,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
“蒋昭,你说,我们去杀掉那些长生种的话,算不算是杀人啊?”
“你在担心这个?”蒋昭转头笑了一下,“我们连怎么杀都不知道,你已经在想杀了他们之后的后果了?不用担心,他们不被人类社会的法律所约束,再说了,可能你根本就没有机会杀它们。”
覃序南点点头,明白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又对着蒋昭发问:“你真的是为了想知道所谓的真相才来到广西的吗?”
蒋昭笑语盈盈,听了这话却僵硬了几秒,随后说:“怎么这样问?是钟离死之前和你说什么了?”
钟离死之前的确跟他说了什么,但说的非常的奇怪。钟离对他说,“不要变成我这样”。
覃序南对这句话先是很震惊,再后来是疑惑不解,但现在仔细想想,也许,这句话是在告诫他。
钟离在此之前的“这样”,首先第一点自然是因为那个叫沈诀的人去世了,再然后就是因为长生计划她的记忆有所缺失,而现在对覃序南而言,这两点都对不上。
但他又不能把这句话忘在脑后,在这个地方他放在心上的,只有蒋昭一个人,钟离能对他说这话,那肯定是因为蒋昭可能出什么事情,于是他想直接问。
他说:“有一点吧,但更多的是我想问。”
“来到广西,想知道真相是其中一部分,其实还有其他的,比如我想知道阿嬷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以及所谓的巡山又是个什么东西?”
覃序南看了看她,这个回答,说了和没说一样,他总觉得,蒋昭有什么大事瞒着他。
“你真的没有什么东西没有告诉过我吗?”
蒋昭歪头对他笑了笑:“怎么说呢,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我知道了。”
听到这个回答,覃序南就大概知道了:蒋昭一定有事情在瞒着他,而且这件事情蒋昭也一定不会跟他讲。如果自己非要逼她讲出来,那蒋昭就只能说个谎话了。
蒋昭一时没想到,覃序南居然没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一下子就略过了这个话题。
久久的沉默之后,蒋昭突然说了一句:“如果谢乐山那个长生种里是前几代傩师的话,那是不是杀掉那个长生种对谢乐山而言,就是在杀掉他的外公?”
覃序南唰得一下转过头看向她:“那谢乐山就不会坚定说要杀掉长生种了,而且如果不只是这个长生种是这样,其他都是的话,我们要怎么办?”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满是惊愕。
******
被提到的谢乐山正在放着长生种的那个帐篷里坐着,不管怎么样,他必须要先和这个东西交流一下。
只是,近乡情怯,这个时候,他倒也觉得有些不敢了,如果里面真的是外公的话,那该怎么办?
但是再怎么磨蹭也必须要走出这一步,谢乐山闭上眼,深呼了一口气,按照之前覃序南的那样俯下身,碰上了那个长生种。
第一个反应是好凉,这个长生种身上的温度比人体要低。
第二反应才是去认真感受之前覃序南所说过的那些东西,但奇怪的是在他脑子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出来,什么都没有。
谢乐山就这样的姿势保持了很久很久,终于他又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抹惨笑。
所以,就只有他一个人听不到这些东西,或者说,那些上代的傩师,不想跟他说什么东西。
是觉得他不配做一个傩师,所以不想跟他讲话,还是他们觉得说话会让他心软反而让他选择不杀掉这些长生种?
有无数种可能,但谢乐山却觉得,这也是外公留下测试他的东西。
选择,是谢乐山从小到大经历过最多的。但那些选择毫无例外都被外公提前为他找好了路,而现在,他命运的选择,又要开始了。
谢乐山把关着长生种的箱子重新锁上,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开始仔细串联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
从最早开始,傩师因为想守护整个村子和西王母做了交易替她看守所谓的神像,但在看守神像的过程中,整个村子也被迫和神像捆在了一起,两边都互相成为了对方的牢笼。
在千年的时光里,陆陆续续有傩师发现了这个情况,他们想结束这一切。但当时他们可能已经找不到西王母的存在了,而且时间过去的太久,很多事情都无从得知,他们能做的只是向这些神像祈祷。
也就出现了之前谢乐山在梦中看到的那一幕,几千年的不断祈祷催生出了之前的那个东西,它像个神明一样完成了历代傩师祈祷的仪式。
想到这,谢乐山把思绪停了停。
接下来就是之前自己外公和上代酿鬼人的计划,从现在知道的真相反推回去的话,之前外公讲的那个故事里,他的心理活动全是假的。谢永安不是被动去接受荀贞婉的计划,而是主动参与,所以活下来的三家都是主动参与进这个计划的,只有他们这一代的人是被动的。
但是,主动和被动的区别是什么呢?
谢乐山卡住了。
等等,这不就是他现在的困境吗?他也面临着需要主动选择还是被动选择的问题,他是要跟从蒋昭他们的建议,还是要按照自己内心的想法去做呢?
可是自己开始这一趟巡山,就是因为外公嘱咐的临终之言。按照那个老头子算无遗策的性格,也许他的选择早就被决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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