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有命(谋青)

“也行，那就两波人去做这个事情吧。”蒋昭思考了一下说。
讲完了事情，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谢乐山咳咳两声，打破了这个尴尬的氛围：“钟离的遗体已经送回到你给我那个地址了。”
“嗯。”
“不过，那位覃序南，你是怎么打算的？”
“什么怎么打算的？”蒋昭笑了笑。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你可是情根深种，你去死，他还愿意？”
“不愿意又能怎么样。他不愿意的话，酿鬼人除了我也没人了，难不成我们那的那个长生种你希望它活着出来？”蒋昭挑了挑眉，自言自语道，“再说了，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只是因为你喜欢我，我就要放弃我的决定去迎合你的？”
谢乐山把头发理了理，换了个姿势坐：“你这想法不错。”
而在帐篷的外面，正拿着盒子要进来的覃序南却迟迟站在门口，他听到了两个人的这番对话。
听着听着，他拿盒子的手青筋暴起。末了，他悄无声息地走远了一些，快速打了几个电话出去，又重新来到帐篷外面。
覃序南的到来打断了谢乐山和蒋昭的没话找话式聊天。
“东西找来了。”覃序南把盒子递给蒋昭。
蒋昭打开盒子看了看，数量还是一样的，没有蛊虫跑出去。
******
目送谢乐山一行人收拾东西离开，蒋昭也招呼当铺的人准备上路，准备去融水元宝山。
一路上，覃序南一直都试图和蒋昭说话，但每次都被蒋昭不留痕迹地躲过去，几次下来，他也就知道蒋昭的意思了。
蒋昭这一行先是在之前住过的民宿停了一下，把当铺一半的人留在了这作为后勤，剩下一半跟着蒋昭上山。到了山上，又分成两半，一半跟着蒋昭上山，一半在山下扎营。
这么一半又一半，到山上的时候，加上蒋昭、覃序南也不过十个人。
丰旗忙前忙后先在山上扎了几个帐篷，把带的东西全放进了帐篷里，这样不显眼，也不会暴露他们。
蒋昭和丰旗讲了很久，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之后打算进帐篷喝口水缓缓。
覃序南跟了进来，明明是应该悲伤的时刻，毕竟眼前的这人决定去死，但覃序南却依旧是一脸平静。
他说：“蒋昭，你之前的那个问题，我有答案了。”
蒋昭放下手里的水，转过身，郑重地看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覃序南继续说道，甚至嘴角还带着笑意：“我想过了，我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家里人这几年就过年见一次，我朋友也没几个。到目前为止，你在我心里更重要一些，我愿意陪你一起死，我和家里人还有朋友都说了，他们只会以为我是在山上不小心坠崖死的。外婆出来之后的事情，我也已经托人安排好了。”
如果男人说我愿意陪你一起死，因为我不想你太孤单什么什么的理由，这些话指定是情绪上头的一些甜言蜜语，蒋昭听了只会嗤笑一声，不去理会。
但覃序南这段话里已经从他的角度把所有事情考虑好了，甚至还贴心地为他的死找了个借口。
“你……”蒋昭突然想到之前覃序南因为想活下去和她说的那句“我不想死”，而现在，这个一直想活的人愿意真正地陪自己去死。
覃序南还在说道：“而且，没准，在死亡的世界里，我们还能一起说会话呢。现在想想，多亏了这颗痣，你死了我也会一起死，不会有什么先后之分。”
蒋昭阻止了他的话，上去轻轻抱住了他，然后又迅速松开：“覃序南，你不用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你应该还是和之前一样活在普通人的世界里。”
覃序南明白了。
“你不希望我陪你去死，你想我离开这里，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想到一个可能，覃序南的声音都激动了起来：“你……你是不是要用蛊虫把我这段时间的记忆全部都删掉，你又要一个人去做这些事情，蒋昭，你这样……”
他的话戛然而止。
蒋昭踮起脚，轻轻吻上了他的眼角，正好是之前她亲自点上的红痣位置。
下一秒，覃序南一下子栽倒下去，蒋昭手疾眼快地把人架住，手往他脸上一抹，那颗红痣就消失了。
做完了这些，她还想叫声枝枝，但是覃序南之前的话又制止了她。
过了一会，她突然古灵精怪地一笑，轻轻地在昏迷不醒的人耳边说道：“小向导，你可千万要记得我啊。”
接着她往外面喊了声“丰旗”，丰旗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蒋昭最后深深看了覃序南一眼，对着丰旗吩咐道：“把他送回山下民宿，等人醒了立刻送他回柳城，帮我把绳子什么的装备准备好。”
******
丰旗找人把晕着的覃序南送下山之后，想起了什么又去找了蒋昭。
“蒋小姐，那个戈文，要怎么处理？”
戈文？蒋昭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脑子里想起的是钟离之前提到过的，怎么样才能解决戈文身上的诅咒。
她说：“把人带过来，我看看。”
戈文自从在河池被钟离抓到之后就一直处在被关着的状态，这样久了下来，他也完全适应了，更何况，这里的人还能防止他犯病。
蒋昭见到的戈文甚至比上次见到的还胖了不少，脸色也红润，一点也不像是被囚禁的样子。
戈文战战兢兢地上山，见到的不是那个黑衣女人，反倒是只见过几次面的另一个女人。
蒋昭仔细回忆了一下戈文的诅咒，是因为他不是四家人，但是又去碰了梅青要留给杨清嘉的长生种，所以才有了这个诅咒。
目前来说，并没有好的解法，再说了，自己也没那么多时间精力了。想到这，蒋昭对丰旗说：“这人可以放了。”
戈文听到这话，先是一喜，但想到自己身上的病，又犹豫起来。
蒋昭继续说：“把人弄进当铺里吧，他这个情况也不好在外面生活。”
接着，她转过头和戈文说道：“戈文，你身上的病，现在只有当铺里有很大的可能能够解决，所以，你去当铺才是最好的。”
交代完这个，丰旗把戈文手上的绳子解开了，把人交到了另一个当铺人手里。
蒋昭算了算时间，给谢乐山打去了电话，想到盘瑶，又换成了微信电话，变成了三个人通话。
谢乐山声音依旧慵懒：“我这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他一回到村子就直接让手下的人把村子所有的神像全搬上山，这座山上葬着历代傩师，这里，也会是他的归宿。
盘昌那等了很久才接起来：“蒋小姐，我们这里已经布置好了。”
说完这话，盘昌看了看周围的人，婆婆、盘锦、阿才叔等等，自从早上和村子里人把事情说清楚之后，村子就炸开了锅。
但知道盘昌要去死来保全全村人之后，村民都沉默了，他们都想来送送盘昌，结果都被婆婆赶回去了。
于是，瑶洞这里就只剩下几个人。
蒋昭把绳子牢牢地捆在腰上，和电话那头的几个人说：“祭时快到了。”
之前三个人就通过话，决定在祭时开始启动杀长生种这个计划，毕竟西王母留下的时间总归是有作用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蒋昭最后说了声：“我出发了。”
谢乐山和盘昌也紧跟着说：“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不要担心，还有终章，因为是终章，所以我就没算到这几卷里去。
哎呀，我可怜兮兮的小情侣～

◎至此，三家上代，全亡。◎
谢乐山挂了电话，对一直跟在旁边的强荣说道：“下山吧，下面还有人等着你呢。”
强荣是在回来的路上才知道这事情的，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为什么，非要傩师死呢？
虽然这代傩师真的事情很多，脾气也不好，时不时就摆烂，好奇心太过旺盛，但是，为什么偏偏是他要死呢？
谢乐山难得语气温和：“下去吧，剩下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了。”
强荣这次连劝说都没有了，他知道，谢乐山对认定的事情有多固执，他一步三回头地下去了。
山上寂静无声，谢乐山自嘲似的笑笑，真是没想到，自己最后的结局是这样的，至少，还有这么多神像陪着他呢。
到了祭时，谢乐山先是把身体里的那个面具取了出来，把所有神像全都一个一个按照方位排好。
虽然自己是注定要死了，不过怎么死还是他能决定的，恰好，在他脑子里就有一个从小觉得很炫酷的技法。
这个技法具体叫做什么，他已经忘了，只是那些步骤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外公还因为自己沉迷学这些大发雷霆来着。
把里面的材料用神像、面具、长生种，还有自己代替一下，也是可以实现的。
最后的最后，他把长生种放了出来，方方正正地摆放在自己身边。
谢乐山轻声说了句：“老头子，也算是你的计划成功了。”
接着，他在自己身上各个部分深深划了一道，看似没有任何规律，但是却乱中有序，最后，他把匕首深深地插进自己的胸口。
扎了这么多刀，谢乐山一下子没了力气，整个人往后面倒下去，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他突然大笑了起来。
我自人间流浪客，这一遭，向死求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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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昌在要进洞的那一瞬间，回头望了一眼整个村子，最后把视线回到了洞口的几个人身上。
他深呼了一口气，和他们交代：“等我死了，你们认真听电话，有人打来了你们就全部撤出去，他们会把你们全都安排好的。”
说到最后，盘昌的声音都抖了起来。
盘锦应了声，这些话，守秘人已经说了无数遍了。
实在没什么要交代了，盘昌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了盘小楠，想和盘锦说些什么，但又闭上了嘴，有些话当时没说，现在说却更像做戏了。
他最后背对着他们摆了摆手，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这个洞，这么多年，盘昌一次都没有进去过，里面是什么样，真的有什么所谓的神吗？
但当他踏入这个空间的时候，却一脸茫然，这里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洞而已，是了，就像他们一直以为自己守护的是什么重要的秘密，但其实只是困住他们的绳索而已。
盘昌按照之前蒋昭嘱咐的，先是用匕首在自己手臂上划了好几道，血液顺着手流下来，渗入地面，再把之前的那个药倒了下去。
突然，盘昌整个人脚下一空，直接摔了下去，等他再爬起来，周围完全变了模样，是和蒋小姐说的差不多的地方。
他继续往前走着，直到看到了那个传闻中的长生种才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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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昭熟练地从藤蔓里掏出一盏灯，用自己的血点燃了灯，接着拿着晃晃悠悠的灯一脚踏进了雾里。
按照之前的步骤，蒋昭很快就到达了那棵树，神树依旧高大挺拔，她跪在地上，虔诚地向神树磕了一个头。
这么多年，酿鬼人这个长生种一直没什么动静，就是因为这棵神树在庇佑着所有苗族人。
做完这一切，蒋昭从身上取下铲子，没错，她又要开始挖地了。
要是覃序南在的话，这个时候他肯定是会冲上来把铲子接过去，他那点力气都比不上我的，就只知道有什么事他能做就做，蒋昭心想。
不一会儿，神树密密麻麻的根系裸露了出来，里面包裹着的长生种依旧还是之前的样子，蒋昭把坑又挖得深了深，比划了一下深度确定自己躺下去是够的才停下。
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连自己的死法都要自己绞尽脑汁去想，真是荒谬绝伦。
蒋昭原地思考了一会，还是决定采用最简单的方法，放血吧，毕竟这个长生种就是因为自己的血才封印住的。
她面色不变地拿起匕首，伸出手，正要在手臂上划上一刀的时候，突然整个人僵住了。
这是身体里的那个假蒋昭！
蒋昭慌了神，努力想抢回身体的控制权，浑身颤抖，但她也只能眼睁睁地感受到自己整个身体都在被别的东西控制着。
‘蒋昭’把匕首放下，控制身体站了起来，直直冲着神树跪下，嘴里念念有词。
很快，‘蒋昭’再起身，把枝枝放在了手心上，她自言自语道：“终于到这一步了。”
蒋昭明显感受到身体里那个假的东西在脱离自己的身体，枝枝也逐渐变大，等‘蒋昭’脱离自己身体的过程里，蒋昭看到枝枝往长生种冲了过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那几秒里，蒋昭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荀贞婉，你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与此同时，在另两边。
谢乐山身上的血突然消失，他惊慌地起身，*看到自己身边的长生种突然开始变化，接着自己的那个面具突然腾空而起。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长生种还有后手？
他听到了外公熟悉的声音：“哈哈哈，乐山，好久没见了，不愧是我选择的傩师，你一直都做得很好，接下来去做你自己吧。”
盘昌也遇到这个问题，在他要碰到长生种的那一刻，婆婆的声音居然从背后传来，
“盘昌，你已经是个合格的守秘人了，出去记得护好大家。”
盘昌一脸惊讶地看向婆婆，婆婆继续说：“我也是守秘人啊。”
接着盘昌就被打晕了。
三块分布在不同地方的长生种，似乎都知道自己即将的命运，开始剧烈活动起来，但很快就一动不动了。
至此，三家上代，全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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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序南从昏睡中醒过来，房间里没有一个人，他混沌的脑子思考了许久才想起来自己晕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
当时自己明明是在山上的，为什么现在却在民宿里。
她没把我的记忆消掉，我现在居然还记得！
等等，蒋昭呢！
他无比慌乱地从床上下来，跌跌撞撞地打开房间门出去，这动静引来了当铺蹲守在这里的人。
“覃先生，你醒了？”当铺的一个小伙子跟着声音上来，扶住了覃序南。
覃序南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地说：“蒋昭呢？蒋昭人呢？”
“蒋小姐她……”
覃序南听着这人支支吾吾的话，心里像是装了一块实心的秤砣，压的他喘不过气。
突然，他想到些什么，一把推开人，重新冲回房间里，直奔卫生间。等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他的表情似哭非哭。
覃序南摸上自己的眼角，那里原本有一颗红痣，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该说蒋昭真是想得周到啊，死都不肯让他一起去死。
当铺的人刚进来准备说些什么，覃序南却用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说：“带我去山上，现在！”
丰旗带着几个人在元宝山那个悬崖边上守着，具体守什么，他们谁也不知道。
结果前不久刚找人送下去的人，没过多久又上山了。
覃序南一上山就直奔丰旗：“蒋昭，她有说什么？”
丰旗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回答：“蒋小姐只是让我们守在这里，说是下面如果有什么奇怪的动静就和强荣打个电话沟通一下。”
“现在下面怎么样了？”
“没什么变化。”
覃序南当机立断：“给我把绳子放下去，我要下去看看。”
丰旗断然拒绝：“蒋小姐说了，祭时过程中任何人都不能下去，下去了就上不来了，我们这没有任何一个有能力把人弄上来的人。”
“我下去，到底了我就拉拉绳子，你们把绳子收起来就行。”
丰旗劝说了半天，覃序南还是依旧一样的说辞，他也只好妥协，但在覃序南准备要下去的时候，丰旗郑重地说了一句：“你下去可是一条不归路，没人救得了你。”
“我知道。”
这次下去比上次那种惊心动魄平稳得多，不一会覃序南就踩到了底，他把腰上的绳子解开，拉了拉绳子，见绳子一点一点被拉上去直到看不见了他才开始探索周围。
之前听蒋昭说过，正确的路要灯才能才能找到。覃序南从藤蔓里找出了灯，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次这里的藤蔓居然没有把他捆起来。
覃序南拿着灯，但是在要不要现在就走进雾里这件事情上有了犹豫，他必须要走正确的路才能见到蒋昭，不然还会像上次那样被埋在树下成为一个枯骨。
虽然他现在最大可能也是死去，但是他想见到蒋昭之后再死。
正想着，雾气突然猛烈翻滚起来，这下也不用纠结了，覃序南直接冲进了雾里。
原本粘稠看不见东西的雾气却在一点一点消散，覃序南努力往前面挪着，眼睛仔细把周围的东西都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