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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刃 (击云腰)


后面跟着的宫人,不知道他怎么了,便手疾眼快地将灯火点上后退了出去。
赵翦摸索着进去,躺在她睡过的床榻上,抱着她枕过的枕头,闻着被褥之上独属于她的气味,狂跳的心,趋渐平缓。
但那如万蚁噬心的煎熬,和沸腾的血液,仍旧在摧毁他的状态。
赵翦从床上翻身而起,下地一通翻箱倒柜,从衣柜中翻出姬禾平日最常穿的衣物,抓在手上,捧在心口,贴在唇角。
想象着,这是她。
“阿禾……阿禾……”赵翦喘着粗气,不断的叫着姬禾的名字。
仿佛她没有离开,她就在他的身边。
太医兜兜转转,到这里的时候,见到如此狼狈的赵王,着实吓了一跳。
只见状如虚脱的赵翦,面色潮红,衣发凌乱的瘫坐在地。
他的怀中,紧紧抓着一件女人的衣裙;左手腕割开一道口子,正淌着血。
太医见这个情况,眼皮一跳,顿感大事不妙!
这是被下了什么烈性的春/药,让他们的王上选择放血来抑制。

一名太医为昏迷的赵翦银针刺穴, 一名太医给他的腕间止血包扎。
忙活了一个时辰,细长的银针扎了一背;一个时辰之后,又让赵翦泡了药浴, 折腾了一晚上,才完全释放残留在体内的药力。
两位太医都捏了把冷汗, 当时情况之险, 还好王上自己放了血, 要不然没得等到他过去,这人或许也就废了。
同时他们也佩服王上的定力,一个君王, 要什么要的女人没有。都到了那个地步, 还能忍住不宠幸身边的宫人。
半夜子时之后, 天际电闪雷鸣,淅淅沥沥下了一场雷雨。
振聋发聩的惊雷,吵醒了昏睡的赵翦。
他睁开眼第一件事, 就是吩咐下去:“今夜之事, 不得外泄。若今夜之后寡人听得一个字,尔等皆格杀勿论。”
这件事被赵翦压了下去。
除了当事人, 太医, 及那天的几个宫人,再无人知晓。
后者们也绝不敢多嘴, 泄露半句。
这样一件有损君王颜面的事情, 赵翦自然不会大张旗鼓地宣扬出去,予以治罪。
他也清楚地知道, 陈沁胆敢如此行事, 必定是受了祖母的默许,有太后这个倚仗在。
赵翦有些失望, 曾经对他那样亲厚的祖母,原来也会算计他。
会为了一个旁人,来对付他。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再念旧情,法外开恩了。
两日后,赵翦踏着这场连下了两日的雨,来到了太后的宫中,前来算账。
自那夜失魂落魄地回来之后,陈沁就对太后坦白了一切,最后哀求太后救她一命。
太后得知如此,感到十分意外。
这个由她一手带大的孙儿,他真的和赵家其他男人,都不一样。
都到那样水到渠成的地步了,他居然还能坐怀不乱,忍常人之所不能忍。
君王眼里都容不得沙子。她深知此事没成的话,赵翦必定不过饶过她们。
那夜,两人心中慌乱,一夜无眠。
翌日开始,又忐忑不安地等了两日,仿佛钝刀子割肉,折磨极了。
终于在第三日,见到凛然如霜雪的赵翦前来,陈沁就一直跪伏在地,瑟瑟发抖地请罪。
太后见着他,脸上也不太自然,半晌,关切地问了一句:“王上还好吗?”
赵翦头一次没向太后行礼,踩着四方步径直走到上座,衣袖一挥坐了下来:“托祖母的福,孙儿还算生龙活虎。”
“翦……王上没事便好。”太后心中一紧,接着开口求情:“陈沁丫头,也是因思慕王上,这才脑子一热,一时糊涂,做出此等事……昨夜她回来后,自知犯下弥天大错,后悔自责不已,我已经替王上训斥过她了,望王上看在我的薄面上,饶恕了她吧。”
赵翦轻笑一声:“祖母对她倒是宽宥慈爱有加,何故对寡人便如此不堪?”
太后吞吞吐吐地解释,“我……哀家也是关心则乱,王上年成已久,膝下一直未有子嗣,哀家为了宗族血脉着想,有意为你充实后宫……这才出此下策……”
“祖母,”赵翦平静地打断她的话,“祖母真是为了寡人?还是为了您自己?”
“什、什么?”太后一惊。
跪在殿中的陈沁,亦是一惊。
“有些事,寡人睁只眼闭只眼,当做不知,并非寡人眼盲耳聋,真的不知。”
赵翦目中聚了寒意,“太后母家的亲侄子田酌,仗着太后贵戚的身份,一贯在坊间欺男霸女,上个月更是因为一点买卖之争,把人家商贩当街杀死。受害者家属屡次伸冤,皆被人打点压下,田酌担心败露,买凶杀光人家余下的全家老小。”
“这些,太后不会不知道吧?”
太后脸色煞白,一口咬定:“我不知。”
赵翦无情地揭露她的谎言:“不知?田酌杀完人后,头一件事就是奔走宫中,向您求救,您都忘了吗?那些受了打点的官员,哪一个不是由太后出面摆平的?”
“太后如今身居高位,忘了民间疾苦,忘了士不与民争利,忘了国法……甚至还将手伸到寡人这里,企图放一个听你话的棋子,日后为你所用,妄想操控寡人。”
“不……哀家从未做过那些,也从未想过!是王上疑心太重,竟连哀家这个亲祖母都质疑?”
“太后,非要看证据也不是不可。”赵翦挥手,“把人带上来。”
片刻之后,一个身穿锦缎华服的肥胖青年,被五八大榜地押了上来。
太后一见此人,脸上肉眼可见地慌乱了起来。
她紧紧盯着田酌,后者脸上不知是怕的,还是憋的,一张脸涨的通红,也瞪大眼睛凝视着她。
直到旁边的禁卫,扯开田酌口中塞着的布团,他对着太后狂喊救命,扑通一声就跪地,用膝盖跪挪到她面前,惶恐不安道:“姑母救命!求姑母再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我可以出钱,出更多的钱,姑母你让下面的官员,继续压着!我可把钱都给他们……”
太后本来一个劲地朝他使眼色,见他丝毫没看懂,一张嘴说了这么多,她一耳光重重扇到田酌脸上,大喝道:“王驾前头,岂容你胡言乱语,徇私枉弊!”
听到这声怒吼,田酌这才见到上座上的王,他吓得面如土色,张口结舌,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顷刻之间,他就跌倒在地。
赵翦冷笑了一声:“你很有钱?你的钱都是怎么来的?鱼肉百姓?打击商贩,垄断商业?”
太后闭了闭眼,不忍直视。
田酌结结巴巴,“我……不……”
“按照国法,杀人偿命。太后可有异议?”
太后睁开眼,撇清自己,涩然开口:“一切如王上所言,按国法行事。”
赵翦下令:“传令司寇,田酌恶意杀人,判斩立决,其名下私产予以充公。”
田酌被带了下去,殿中的气氛更为冷凝。
陈沁见到这一出,有备而来的秋后算账,吓得花容失色,跪在地上止不住的发抖。
赵翦对着太后又恢复了一派温和,语出淡然:“太后,去看看登儿吧。明日开始,登儿就放到寡人的千秋殿抚养,从今往后,由寡人亲自教他。”
太后愣住,惊讶道:“你……这是何意?”
“登儿是父王托孤于寡人的,他跟着太后——”赵翦心灰意冷地望着那个,曾经照顾自己长大的祖母,慢声开口,“若是将来养歪了,寡人,岂非愧对父王?”
赵翦说出的话,望向她的眼神,满是失望。
太后脚下一软,他要带走赵登,下一步是不是就是要收回,赋予她的总理后宫的大权了?
她苦熬了大半辈子,侍奉郜太后,讨她欢心,才让自己的儿子当上了王。
她一朝成为太后,靠儿子成为整个赵国最尊贵的女人。
后来是她一手带大的孙子继承了王位,她依旧是最尊贵的太后。
如今,她的孙儿竟然因为她的一次算计,就对她如此绝情。
她第一次觉得,眼前的赵翦,不再是从前那个承欢膝下的乖孙。
他是君王,是个长着一颗冷血无情之心的君王。
眼中容不得沙子,不得触其之逆鳞。
太后仍是不甘如此,试着上前,哭诉着自己只是一时糊涂,日后不会再做任何有损他,有损王室的事。
却还是被冷了心的赵翦,让人将她扶了下去。
太后一走,赵翦又屏退了左右,殿中只剩下他与陈沁二人。
陈沁胆战心惊,她知道接下来,就要轮到自己了。
赵翦看着匍匐在地的女子,久久没有下一步行动。
久到不知过了多久,最终还是陈沁,出言打破了这可怕的寂静。
她颤抖着声音,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磕头请罪:“奴婢自知死罪,不敢祈求王上宽恕,只是此事由奴婢一人所为,与太后和其他人都无关联,请王上不要连坐奴婢的家人。”
“给国君下药,你胆子挺大的,和你兄长一样。”赵翦没有立刻问罪,而是与她闲聊:“从前寡人还是太子的时候,陈柘也是如此胆大包天,屡屡与寡人唱反调。”
陈沁不知他提自己的兄长做什么,但她害怕的很王上会将此事牵连到兄长头上,于是极力替陈柘说好话:“奴婢的兄长为人耿介,最是嘴硬心软,可他切切实实是一心为赵国谋。兄长从前并非有意针对王上,他只是不善变通……奴婢放下大不敬之死罪,是奴婢一人之谋,恳求王上放过奴婢的兄长!”
“抬起头来。”赵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神色:“你自知死罪,却没有畏罪自杀,是因你惜命不想死?还是怕自己死了,会累及陈柘,无人为他说情?”
被说中心事,陈沁忽然就不那么害怕了。
她垂下目光,未敢直视赵翦,点头承认,“王上说得都是,奴婢惜命不想死,也怕自己畏罪自杀后会累及兄长。”
赵翦沉声道了一句’很好‘:“惜命爱己,心有牵挂,是好事。”
惜命爱己,无论在何种地步,都能顽强地活下去。
心有牵挂,就有软肋,才能完全掌控,为己所用。
他话锋一转,“你既然想活命,也不是不可以。回去后,你让陈柘自请辞呈;至于你,给你一件将功补过的差事。如此,留你和陈柘一命,你可愿意?”
心有余悸的陈沁,仿佛见了曙光,眼神一瞬亮着光彩。
她之前在家中,就是听闻陈柘数次提起说自己得罪了王上,不怕引咎离职,闲赋在家,就怕连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此刻听到只是让兄长卸任御史之位,但可以保住性命。于她而言,无论代价是什么,她都达成了心中所愿。
陈沁掷地有声地回道:“奴婢愿意!无论是做什么,奴婢都愿意!请王上明示,要奴婢去做什么?”
得此回应,赵翦很是满意。
他知晓陈沁为何而进宫,前两天,也派人调查过她。
陈沁自小父母双亡,全靠着陈柘拉扯长大,兄妹二人相依为命,感情深厚。陈柘也将这个唯一的妹妹教得很好,读书明理,颇具才情;操持家业,待人接物,也落落大方,赢得邻里的喜爱和夸赞。
她能得太后喜欢,说明她长袖善舞,会拉拢人心。
她还能照顾好登儿,说明其耐心细致。
会游水,会跳舞,还有些小聪明小手段。
综合来看,这是个不错的人选。
无论放在哪里,都很合适。
他负手在背,微微一笑:“不是什么坏事。”
“你正直青春妙龄,天子也年满十八,正是齐家治国的大好年华,送你去洛邑,嫁予天子,当神仙妃子。他日入朝觐见,连寡人也要参拜于你,岂不风光?”

毒月的这场雷雨, 下了很多天,颇有一种惊雷不止,扼退猛兽的凶煞气势。
朝会之上, 陈柘手持笏板出列,上禀请辞。
他以身体不慎康健, 想退居田园修养为名, 主动递交了辞呈, 请求辞官归隐。
赵翦准许了这个’请求‘,然后念及他辅佐先王多年,没有功劳, 也有苦劳, 遂在邯郸近郊划了一块地赏赐给他, 要他留在京畿安心修养。
辞官可以,安度余生也可以,但是人必须永远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唯有陈柘及其家眷在手, 陈沁那颗棋子, 才会乖乖听话,永不叛变。
送她去洛邑, 自然不是光明正大的以赵国人的身份去。
周朝式微, 封土仅剩洛邑,天子在列国之间夹缝生存, 但也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列国之间, 虽各自较劲,互相觊觎, 寻衅不断。
时机不到, 谁也不敢直接做第一个掀翻周室的’佞贼‘。
无他,一旦有谁如此行事, 其余诸国便会打着为周天子讨伐叛贼的旗号,群起而攻之。
当年楚国一口气北伐宋鲁,灭了周室宗国-鲁国,得疆域千里,差点就犯了众怒。
周边一些小诸侯国恐慌不已,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于是联合派使者上书周天子陈述楚国之罪。
彼时,齐燕两国震怒,已经做好了随时陈兵迎战的准备。
周式虽衰微,不敢轻视天下那群虎视眈眈的诸国,到底还是明面上的老大。
除了下诏书调和,避免楚国近一步扩大战火,也做不了其他。
楚国毕竟刚刚经历一次报复性的举国之战,战力受损,不能立刻就进行再一次的战况。为了不成为公敌,楚王顺着周天子的台阶而下,将宋鲁两地,分别划了一些不足轻重的城池出去,贿赂齐国,说不会北扩,不会与齐国为敌。
齐国不战而得此便宜,偃旗息鼓,与楚国相安无事。
那之后,齐国的那位来自鲁国的姬姓王后及其子女,也忽然暴毙。
唇亡齿寒,周朝见证了鲁国的覆灭,即便无能为力,也一直不敢再信周边群雄。
知道这一点,赵翦自然不会明目张胆的往周天子身边送人。
这样只会令天子提防,心怀戒备,继而生厌。
周天子年满十八,选秀在即,已经由宗室挑好了清白人选。
故而,赵翦给陈沁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让她顶替其中一个秀女入洛邑。
当时,陈沁问他,需要她在天子身边做什么。
他交代陈沁:“只需让天子爱上你,为你痴迷,寸心如狂。其他的,暂时什么都不必做。”
芈颜陪同芈鹭,在宗庙焚香七日,回来后发现陈沁已经出宫,无人知晓她的去向。
问及宫人,也都支支吾吾,答不出来个所以然。
她立马将这个奇怪的事,写在信笺上,派人快马加鞭送到娲皇宫,告知姬禾。
当天夜里,姬禾收到来信的时候,刚刚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胎动,没什么心情去管旁的。
此前,她用完晚餐后抄经,刚写到《道德经》中的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知其母,复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
突然之间,已经越来越明显的小腹,鼓动了一下。
当中蕴含的力量,惊得她手中的笔一歪,写坏了一个’殆‘字。
她记得这种感觉。
她曾摸过身怀六甲的姬蘅的肚子,那时的登儿,就是隔着肚皮,顽皮地踢了一下她的手掌。
如此,姬禾才第一次切实感受到腹中那个孩子的存在。
怀胎,不再是一个形容,而是有了具象。那’胎儿‘用自己的动静和力量告诉她,祂在她的肚子里,祂是一个真实存在的生命。
姬禾心中突生恐惧,她丢下笔,惊慌地叫稚辛,催问她寻找司懿的进度。
稚辛闻声,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过来安抚着姬禾。
最后,她坦诚:“司懿先生下落不明,恐怕难以找寻,姑娘,时至今日,你除了将孩子生下来,别无他法。祂都已经胎动了,莫说司懿先生,就算是神医在世,也难以做到不伤母体,您就顺其自然将祂生下来吧。”
稚辛也不想见她终日陷入两难,看见案桌上,她抄写于帛书上的最后一句话。
她灵机一动,苦口婆心地继续劝说:“您成日抄经,自然比奴婢更明白其中的道理。这句’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是那道家经文都在劝您顺其自然。”
“您比奴婢有学问,更清楚其中所说的万物变化之理:只有守其之根本,顺应其理,才不会有意外发生;执心世事,画地为牢,终身不得解脱。这个孩子是天意使然,您不若顺应天意,生下他吧。”
提起这个,姬禾有些浮躁。
成日抄经,抄的《道德经》和《南华经》都在强调顺应天意,顺其自然,而她从来都不屈服于所谓的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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