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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刃 (击云腰)


与腹中小家伙说完,肚皮下的动静就立马平静多了。
赵翦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眼瞳欣然地望着姬禾:“阿禾,我们的孩儿祂同意了,柔嘉,维则,这两个名字,你喜不喜欢?”
姬禾抬手捂嘴,打了个困倦的呵欠:“喜欢,孩子喜欢就好。”
孕妇易体乏惫卷,见她困倦,赵翦也没打扰她,连忙扶着她躺在榻上歇着。
给她盖好薄毯,等她闭眼睡着后,他才起身离开。
回了宣室殿没多久,忽然得太后传召,让他过去一趟。
自上回那件事后,他将赵登接到千秋殿抚养,太后此后一直安安分分,再未整出什么幺蛾子。
这次突然叫他过去,大有一种风雨将至的感觉。
赵翦没有立刻过去,等处理完手上的一点事后,才坐着轿撵而至。
他到的时候,太后宫中已经满是人。
王太后芈鹭坐在太后右手边,芈颜、姬禾分别坐在下首两侧,殿中间跪着一个身着玄色道服的坤道。
她的前面,摆着一个置物小几,其上放置着一个长条形的漆器盒。
赵翦向太后问了安后坐下,问道:“祖母,这是要做什么?”
众人也都和赵翦一样,不知太后叫自己过来做什么,纷纷面露疑惑。
姬禾此前在小憩,被从睡梦中叫醒,头脑还是昏昏沉沉的。
她看着殿跪着的坤道装扮,觉得有些眼熟,但此人低着头,也看不见外貌,不知是娲皇宫中的谁。
芈颜自从来了这里,在看见那个盒子的那一刻起,就不淡定了。
当初赵烜兵败死后,她老是做噩梦,为了与他断轻恩怨,她听了知秋的方法,写下他的名字及生卒年月,埋入中皇山下,借山水气运,镇压他的魂魄。
谁知时隔这么久,这东西竟然重见天日,被一场暴雨和塌方,给翻了出来。
芈颜脚下一软,抓着知秋的手才勉强站稳,随后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看向她,震惊又慌乱的眼神,无声询问。
知秋亦是慌神不已,极力稳住脸上的神色,朝她轻轻摇头,安抚她稍安勿躁,别露出马脚,接着扶着她坐下。
在安静地等待中,芈颜只觉得无比煎熬,仿佛下一刻,她就要被就地正法,死无葬身之地。
此刻,见到人都到齐了,太后开口,对着跪在地上的坤道说:“当着王上的面,你再说一遍事情的经过。”
那坤道抬起头,容色仓惶,“前阵子连日大雨,中皇山有一处山麓发生坍塌,挡住了上下山的路。等今日天气大好,娲皇宫中上下,才去搬运走挡路的泥石。”
她抬起头,以手指着几案上的东西:“谁知、谁知在其中发现了此物,贫道等人打开见后,不敢私藏,立马进宫来禀,上交此物。”
见她抬起头,姬禾认出了这个坤道,是娲皇宫中接引安排香客下榻入住的知客。
听到这里,姬禾也是十分好奇,这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以至于,给人吓成这样。
正当她疑惑之际,赵翦开口问道:“此为何物?”
“这、这是……是反贼赵烜的名字及生卒年月日,不知是何人所写,埋于中皇山上。”那位坤道哆哆嗦嗦说明实况,“事关重大,贫道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君王。”
赵烜身犯谋逆大罪,即便已死,也是罪人。
死后不得祭扫,不得供奉香火。
一般情况下,没人会也没人敢,再掀起与之有关的任何东西。更何况,是这般明晃晃的写着他的名字和生卒年月,还埋于神权至圣的中皇山上,享受香火。
这样胆大包天的行为,简直是藐视王法和君威。
听得那话,殿内气氛瞬间冷凝。
赵翦的第一反应,是去观察他那位母亲。
只见原本平静的芈鹭,果然有了反应,抬眸张望着,眼睛紧紧盯着那个盒子。
时隔七个月了,她听到赵烜的名字,还是难以自控,心生激动。
姬禾也是第一时间,向她望去。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认为,唯有爱次子如命的她,才会这样做。
无人注意到安安静静的芈颜,已经快要抓烂跪在她身旁的知秋的手。
她觉得浑身都在战栗,背上激起了一层冷汗。
知秋扶着她的手臂,咬牙保持镇静。
她心中迅速回想,当初她亲自去的,一路上都很小心,全过程都没有被任何人看见。
她悄悄在芈颜耳畔,低声道:“公主放心,没有任何人证,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您身上的,您只管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抵死不认就是了,切莫自乱阵脚。”
芈颜脸色开始发白,无力说话。
殿中的人,心怀各异。
一片寂静之中,太后突然发话道:“来人,将此物呈上来,打开给王上瞧瞧。”
有宫人上前将盒子捧在手中,呈到上座赵翦面前,缓缓打开。
赵翦的视线随之看向盒中,只见其中放着折叠整齐的紫色布帛,他觉得这布帛的颜色和暗纹都有些眼熟。
蓦然之间,余光瞥见姬禾,他才知道这熟悉感在哪里。
这布帛的样式,竟与她这身衣裳的料子一样。
如此巧合。
赵翦眼皮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随后,他伸手去揭开那折叠整齐的帛书。
众人都注视着他的动作,不禁屏住呼吸。
芈颜紧张地快要晕过去。
芈鹭心中狂跳,也格外想知道,是谁这么胆大,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为她的烜儿如此行事。
姬禾也张着脑袋注视,同样分外好奇。
快要揭开布帛看到字迹的时候,赵翦的手忽然一顿,有些不想看见。
但太后却先他一步拿起,完完全全展开了上面的内容:“这布帛是上好的料子,其上的字迹,看着也十分眼熟,与庆陵夫人在娲皇宫为登儿抄经的字迹,不可谓不相象,王上觉得呢?”
纵然赵翦不想看,此刻也看见了。
那字迹端正秀逸,如此熟悉。
他看过姬禾写的字,一笔一划,都认得出。
这东西是在中皇山出现的,而太后又在众目睽睽之下,特意指明姬禾在娲皇宫待过。
此刻一样的字迹,又是与她身上衣料一样的布帛,地址又都是她待过的中皇山。
种种迹象,都在往她身上靠。
一切都太过契合了。
赵翦找不到任何理由,姬禾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就算是她做的,他也相信自有她的道理。
但此事曝光在众人面前,一切证据都不利于她,他想要不予追究,也只会难以服众。
如果不澄清,不查明真相,这盆脏水就会这么泼在了她的身上。
于是赵翦望向她,沉声问道:“庆陵夫人,关于太后所言,你有什么要说的?”
他想要她亲口否认,堵住悠悠之口。

“庆陵夫人, 关于太后所言,你有什么要说的?”
赵翦说完那句话,一瞬,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姬禾身上。
芈鹭虽然不知她为何会如此行事,但见种种迹象都指明是她, 便也就信了是她。
念及她还怀着身孕, 芈鹭开口提醒:“兹事体大, 你仔细想好了再说,这可是死罪。”
她觉得以姬禾在赵翦心目中的地位,就算真的是她做的, 只要她咬死了不认, 赵翦也就会顺水推舟, 为她开脱。
大殿之中,寂静的落针可闻。
姬禾不知,怎么这东西忽然就指向自己了。
与她一样的字迹, 用的还是与她衣裳相同的布料, 还又都是在中皇山。
连她都要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在梦中做的。
但她清楚地知道, 她的字迹, 除了她本人,还有一人也会。
曾经在楚宫, 她为了开导因母族受牵连, 母亲自戕而落入低谷的芈颜走出来,不让她有空颓靡, 于是塞着各种东西教给她。
后来芈颜也不负她所望, 重新振作,那些东西也学得很好。尤其是一手字更是学得十足, 二人的字迹,连她本人都分辨不出。
至于那块布料……自己身上所穿的这件衣裳所用布料,正是芈颜曾经赏赐给她的。
瞬间,她就明白了,写下那些东西的人,非芈颜莫属。
姬禾向芈颜看去,只见后者脸色煞白,眼神惊惶。
若换做是别人,她也许会认为这是针对自己的一次栽赃陷害。
可是涉及芈颜,她清楚地知道,这只是一个天大的巧合。
芈颜既没有那样的心机,也不屑用暗招来算计她。
更何况,她们二人之间,没有利益冲突,绝不会发生那种后宫争斗的戏码。
相反,芈颜为了巩固她与赵翦之间的感情,可谓是用心良苦。
她与芈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一直是在守望相助。
此刻见到芈颜这样的神情,姬禾便知她是无意中做了件这样的事。
她脑中快速转着,思索着解决之法。
对上她询问的目光,芈颜慌乱交加,只觉得自己真的要完蛋了。
她猜到了!
不是姬禾做的,她一旦否认,很快别人就会查到,这字迹其实自己也能写出来。
与其温水煮青蛙,整天提心吊胆,倒不如寻个借口,主动认了。
就在芈颜想站起身认罪的时候,不料,殿中忽然响起姬禾的声音——
她站起身,冷静地开口:“是臣妾做的,帛书上的字是臣妾写的。”
这下不止是芈颜,连赵翦也十分意外。他连忙接话,给她澄清的机会:“你是有什么苦衷?”
确切来说,除了一早就根据这些证据,认定就是姬禾所为的太后之外,其余人皆感到惊讶。
芈颜不知道为何她要替自己顶罪,满目震惊,脱口而出问道:“为什么?”
太后神色肃穆,睥睨着姬禾,疾言厉色道:“是啊,事关谋逆的罪人,庆陵夫人为何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你将王上和王法置于何地!”
稚辛不知道她为何这样做,但见她扶着腰动身,连忙跟着扶上她的另一只手臂,陪在她身侧。
姬禾扶着腰走至殿中,跪在那个坤道的旁边,陈词:“王上、太后容禀。臣妾胆敢如此,是因上回在娲皇宫中,每日侍奉神灵香火,一夜梦中忽得天神托梦指引,说念臣妾一片赤忱,特此告知臣妾一件有利赵国的办法。”
赵翦看她的眼神逐渐变了味,由开始的疑惑不解,变成真的在思考,她这样做的目的。
他又不可避免地想到当时,赵烜独留她一人在殿内的事……
那一桩原本随着时间淡忘的事,此刻犹如突然冒出的鱼刺,鲠在喉间。
扎得他很不适,很不悦。
此刻听见她牵扯到赵国这个新鲜说法,他那刚冒头在雷区边缘跳跃的念头,压下去了一点。
赵翦用大拇指捻了捻食指关节,沉声道:“说下去。”
姬禾编了一套说辞:“天神说罪人赵烜生前罪孽深重,死后在地府受刑赎罪,其每赎一罪,便可护佑赵国国祚延绵百年。天神告诉臣妾,若想利赵国,就写下赵烜的生卒年月,埋于神山,让其受天神教导,继续改过自新,减轻罪孽,反哺赵国基业。是以,臣妾斗胆,按照天神授意,秘密行事……不曾想,令太后误会……”
她对着上首一拜,伏首在地,哽咽道:“此事是臣妾之过,请太后切莫生气,伤着身子,否则臣妾死不足惜。”
她不疾不徐的说完这一套乱力怪神之语,将此本与反贼有私的一件事,说成是为了赵国基业的大公无私之举。
殿中的众人目瞪口呆。
神神鬼鬼之说,不信得人自然不信,但也有信得人听者有意。
芈鹭听见赵烜在地府赎罪,且赎罪能转化为有利赵国这一说法,让她一直忧虑他无祭扫无香火,以至成为孤魂野鬼,要好的太多。
她的烜儿是做错了事,死后被贬为庶人,一口薄棺草草下葬,让她这个劫后余生的亲生母亲,都不敢偷偷给他烧香烛纸钱。
她有些感激地看着姬禾,那一番说辞,不仅是给了她慰藉,也顺便给了死后的赵烜一个稍微正向些的归宿。
芈鹭连忙开口帮她说话:“既然是天神指引,为了国运延绵,庆陵夫人行事的出发点是好的,并非是为了给罪人亡魂私相授受。”
这番说辞堵得太后哑口无言,她想反驳。
但姬禾巧言令色,一口一个天神和赵国,说是按照天神的指引,又说是为了赵国国祚,凸显她一片无私的拳拳爱国之心。滴水不漏地将这事从一个状同谋逆的死罪,变成为了赵国的祥瑞,让太后如同锤在棉花上,功亏一篑。
此事是她大张旗鼓地喊来所有人旁听对峙,此时若就此罢休,岂非如同儿戏。
况且,她真是瞧不上姬禾一发现有孕,就蛊惑赵翦又是给她修庆陵台,又是为她千金买橘的奢靡之举措。
简直是祸国殃民的狐狸精转世,哪里有半点她看好的陈沁那般的贤良淑德。
此时既然发现了她犯下这样的罪,太后如同打蛇打七寸,怎肯轻易放过。
太后继续添了一把火:“但到底是涉及乱臣贼子,竟不知一届反贼死后,还能得天神青睐,庆陵夫人这说辞,说出去简直有损国威。”
太后一口一个反贼,让爱子如命的芈鹭觉得十分刺耳,她不由开口道:“只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世上人人都有将功抵过的机会,已死的罪人,若能在黄泉之下有心悔过,改过自新,怎么就不能得天神救赎了?”
“好了,都别吵架。”一直沉默的赵翦开了尊口,他道:“既得天神指引,当以国运为重,此事就从轻发落。庆陵夫人一心向赵,一开始却知情不报,以至于闹出今日这诸多误会,令人心惶惶,让太后忧思惊神,是为一错。就罚闭门思过,思过期间,继续为国祈祷。”
君王金口玉言,判定下来,太后也不好再多说,她指着那帛书问道:“这东西,王上要如何处理?”
“烧了。”赵翦起身,负手于背,冷然道,“天神授意秘密行事,此刻既已曝光于人前,自然是没了效应。着专人再写,重新埋于中皇山下。”
听到姬禾认领,他确实是介意极了。
介意她还想着赵烜,介意她为他写下姓名八字卒年。
他的阿禾都不曾为他写过字信,却为一个已死之人,写下这这种东西。
这算什么?算是阴阳两界的鸿雁传书?
当初他还觉得她是被强迫的,可是现在看来……她为什么能做到毫无顾忌的,去写一个强迫过她的人的名字和生卒年日?
难道那区区一夜,人家其实是乐在其中?否则何至于如此令她念念不忘?
越想,赵翦心中越发气得发狂,妒得发狂。
偏他要装的从容,装的没事。尽量让自己不发作,以免被人再掀起那一庄,被他压下去的秘辛,破坏她的名节。
也许是带着气,也许是出于避嫌,刚罚过姬禾,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没有去扶她起来。而是径直从她身边路过,走出了殿门。
赵翦离开,这一件事,也就尘埃落定。
太后继续训斥了姬禾几句,要她注意体统,不要仗着怀有王嗣,铺张浪费,生活奢靡云云。
等她训完,才挥手让众人散了。
芈颜连忙上前,去扶姬禾。
稚辛也搭手,去扶她另一侧。
两人刚碰到她,姬禾就让她们别动。
“怎么了?”
“怎么了?”
“怎么了?”
二人关切,异口同声。芈鹭也走了过来,见她们如此,以为姬禾动了胎气,脸上也流露着担忧。
姬禾摇摇头,微微笑道:“没事,只是脚麻了,我缓缓就好。”
芈颜眼圈发红,都是因为替自己顶罪,才让她平白无故遭了罪,让她大着肚子还要跪在冰冷的地上。
芈鹭对姬禾道了一声谢,随后关心她的孕事,问了些相关的东西,又按照自己的经验,告诉了她一些安胎的注意事项。
芈鹭此前都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去关心赵翦的女人和她腹中的孩子。
但因刚才那一件事关赵烜的事,让她对姬禾生出了一丝真心。
不为其他,就为她那个说赵烜在赎罪的说辞。
她愿意相信。
也许这样,就能叫她这个煽动自己的孩子造反,从而害死他的母亲,心里好过一点。
等姬禾的腿脚恢复了,她们才陪着她一同离开。
芈颜一路跟着姬禾,到了她的住处。
她遣散了所有人,问姬禾为什么:“你知道那是我做的,他们都以为那是你的字迹,但你知道的,我也写得出那样的字。为什么?为什么要替我顶罪?”
姬禾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对着她一笑:“我不知道你做那一出是为了什么,你也不必告诉我。你觉得就算我不出来替你顶罪,以你的应变,你出来认罪的后果,会比我现在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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