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在为无法实满足你的心愿而难过。
你眨了眨眼。
根本不为他的话语动摇心意,只道:“真的吗?我不信。”
羂索叹气:“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
你歪头。
微笑着跟他以额抵额,轻轻喘息着,细声怂恿他:“不试试,怎么就知道是自己做不到呢?”
“我爱你,我想跟孕育孩子,所以,即使我一次又一次失去孩子,也从来不轻易说自己没用,直到九次流产后,我才不得不接受这个可悲的事实。”
说到动情处,你牢牢攥着他握住两面宿傩手指的右手,给他加油打气,“羂索,不能轻易放弃啊。”
“跟我在一起,跟我一起生育孩子,不是我们共同的心愿吗?”
“只是遭遇这么一点
点小小的困难,就轻言放弃,那我们……我们要如何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呢?”
你缓缓直起腰。
双手捧起他的手,额头抵在他手背上,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悲声哽咽,“我想跟你生孩子,羂索,我好想生出属于我们的孩子……如果不能给心爱之人生孩子,我又怎么配做你的妻子,又怎么配得到快乐?还不如早早死了!……这样没用的活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你越说越激动。
只觉得自己简直是这世上难得的好女人、好妻子、好母亲!
于是,哭得愈发真情实感。
然而,你明明都这么难过了,羂索这个逼却只是叹了口气,将你揽在怀里,没再想跟你一起享受情人之间的快乐,却也没有应允你。
【这个逼】
你心下骂了声。
如今万事俱备,你可不准备就此轻易放过他。
是以,你顺从地靠在他怀里。
毫不客气将身体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边享受着他的安抚,边抽抽搭搭质问他:“羂索,你真的爱我吗?”
羂索:“爱的。”
你:“如果你是真的爱我,为什么就是不想跟我生孩子呢?”
根本不是你嫌弃他长得丑,下不去嘴。
而是羂索不愿意吃下两面宿傩手指,变成受肉,实现你的心愿。
都怪他。
你才无法生出孩子。
而羂索也不是会躺平挨打的人。
“羽衣真的爱我吗?”
“当然啊。”
“一旦我受肉两面宿傩,最好的结果,也是我跟两面宿傩同时掌控身体控制权,这样的话,我就不单单是我了,这样的话……羽衣也没关系吗?”
他声音很轻。
却有着掷地有声的质问力度。
“这有什么好介怀的呢?”
你拾起头。
脸上满是泪痕,神情却无比认真,“我爱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其他什么东西。怎么可能会因为你内心变得不纯洁了,就舍弃对你的爱?”
“我那么糟糕的过去,你不也从来没介怀过吗?”
“而且,我可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是你将我从悲惨的境遇中解救了出来,更从来没有忘记过,是你让我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你待我如此真心,我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些微末小事,就轻言放弃?”
“真是的……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啊。”
这样说着,你抹去腮边残留的水渍,嗔了他一眼。
然后,就又以宽容大度的姿态原谅了他,重新依偎到他怀里,并毫不犹豫把锅甩了回去。
羂索没有立刻回答。
你也不逼他。
抓起身下沾着体温的衣物,一点点擦着泛红的眼眶。
不知过了过久,你都要睡过去了,才听到他不甘心的垂死挣扎,“就算,以后我将要和两面宿傩共同成为你的丈夫,你也能接受吗?”
……这肯定不行啊。
两面宿傩可是你的好儿子哎。
身为新时代社会主义接班人、根正苗红的无产阶级打工人,是绝对做不出这么挑战普通人心理承受能力事情的!
口嗨嘛。
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你从他怀里直起身,略微歪头。
被泪水浸染泛红的眸子满是困惑,似乎是想不明白他问题有什么好回答的,不解发问,“我承认的丈夫,只有你。就算他玷污了你的心灵,让你不在纯洁,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的身心,都是属于你的。”
“我一个女人,都不在意这种小事,羂索,你是我心爱的丈夫,更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怎么可以因为这种小事而止步不前呢?”
你不仅PUA他。
还当他的爹,教他做事。
甚至,还蹬鼻子上脸,给他画大饼。
“别怕。”
“羂索,我相信,只要你成功受肉,那我们就一定会拥有更幸福的未来!”
这样说着,你将两面宿傩手指从他掌心拿出来,温柔地递到他嘴边,笑盈盈注视着他,仿佛在看着一个吃药难的孩子,和煦地鼓励他吃下去。
羂索回视着你。
他脸上一如既往平静,眼底却隐约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这让他在不笑的时候,那张毫无特色的大叔脸,不由得显出几分不可言说的阴沉冷酷。
你恍若未觉。
自顾自给他画更大的饼,鼓励他不妨再大胆一点:“到时候呢,我们就会拥有属于我们的孩子,成为最幸福的夫妻,过上令众人艳羡的幸福生活。”
“羽衣……”
羂索叫出你的名字。
你嗯了一声。
就感觉到他的手搁到了自己脸上,拇指揉按着你的唇,将原本就柔润的唇,染上更加鲜艳湿润的色泽。
“……你变了。”
你茫然眨了眨眼。
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羂索不出声地笑。
毫无特色的脸上浮出奇异的笑容:“不,不是你变了,应该说……取代了那个可怜女人的你,究竟是谁呢?”
不等你狡辩,他就一脸笃定地开始扒你马甲,“羽衣,就是你吧?”
你皱眉:“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
羂索:“在千年之前,在更久远的时候……我们见过的。”
你眉头皱得更紧。
抬手去试他额头温度,手背并未感受到异常,神情顿时更加困惑了:“也没发烧啊,怎么突然开始说起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了?就算我们在千年之前见过,那也都是上辈子的事了,根本没必要露出这种奇怪的表情吧?”
“见过是有什么不好的吗?”
“难道是说……那时候,我不是你妻子吗?”
羂索摩挲着你侧脸,毫不犹豫承认了:“是啊。”
“那时候的你,是京都公卿贵族的妻子唔,你今日走出来的那家宅邸,就是那位大贵族家族的部下。”
“啊,对了!”
他仿佛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脸上笑意更深,双眼直直望入你眼底,“还有两面宿傩,传说中的诅咒之王、咒术界上空挥之不去的阴霾、被产屋敷家族隐去存在的鬼的后代……他是你曾经的儿子。”
他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了不得的事实。
你收敛了表情。
在你居高临下的垂眸中,他拂手推开搁在自己嘴边的咒物,毫不避讳说出戏谑又恶劣的结论:“所以,我不能吃下这根手指。”
“羽衣,我这可是为了你好,我倒是不介意跟两面宿傩共同占有你,只是,你应该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吧?”
“跟自己的儿子……”
“没必要用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来羞辱人。”
“我虽然是个没用的女人,但也是有骨气的!我是因为爱你,才会一次一次又一次想要跟你孕育孩子,而不是为了得到所谓的保护和庇佑,才会舍弃做人的自尊,次次讨好你,只为了苟且偷生!”
“你就算瞧不起我,也不必如此作践我!”
你怒极。
从他身上站起身来。
胸口剧烈起伏,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盯入他眼底,一字一顿,“羂索,如此枉顾女子真心,肆意羞辱践踏女子的感情,是会有报应的!”
羂索手抵着唇,非常不给面子地闷笑出声。
他脸已经不疼了。
可那种奇妙的体验却依旧残留在他心底,让他不由望向你,眼底戏谑之意更深:“你就是凭借这副好口才,才得以顺顺利利从被诅咒的恶鬼手中活下来,并保全自己孩子的吗?”
“真是有趣。”
“怪得不他们都对你那般心心念念,有那么一瞬,就连我都觉得,是我对不起你了。”
你定定回视他。
下一息,脸上的怒意就被深深的惋惜所取代。
你长长叹了口气。
抬手理正衣襟腰带,唏嘘不已:“唉,你这样不上道儿,真的让我很为难啊。”
羂索来了兴趣,盘坐起身:“怎么为难了?”
“想跟女人玩恋爱的把戏,却不愿意接受女人跟你玩恋爱的把戏,这样双标,很容易死的。”
羂索手托下巴。
右手手肘抵在屈起的膝上:“唔,有点道理。可上千年来,我依旧活得好好呢,反倒是你,死了不止一次了吧?”
都说骂人不揭短。
可这个逼阴阳怪气人起来,尽会戳人肺管子。
你也不气。
反倒笑眯眯瞅他:“说得好像你没死过似的。从风华正茂的阴阳师,变成这种只能借住别人躯壳现世的怪物,你不会以为你还算活着?不会觉得你还属于人类的行列吧?”
“真是有趣呀。”
“在自欺欺人这种事情上,你是我见过的所有男人中,最会的那个。”
说着,你还冲他竖起赞叹的大拇指。
羂索:“虽然当初你死得早,但按照你的性格,应该不至于对两面宿傩所处的世界一无所知……所以,我很好奇啊,究竟是什么给了你底气?让你觉得你能跟我全身而退?……靠五条家那鲁莽的小子,还是靠你过分柔软灵活的舌头?”
你莞尔:“想知道?”
羂索颔首。
你脸上笑意更深:“叫爹的话,说不定我就会告诉你这个愚蠢的儿子哦。”
羂索也笑了:“还真是……有个性的女人。”
你矜持颔首:“好说好说。”
针锋相对地阴阳怪气之后,就是图穷匕见了。
你得承认。
羂索很厉害。
无论是心计谋略,还是咒术战力,都可以称得上最强。
可这有什么用呢?
鬼舞辻无惨也是最强。
不是照样被只是人类继国缘一片成1800片?
羂索就算比鬼舞辻无惨更强,可继国缘一也已经不做人了。
最强咒术师与最强过怨咒灵。
你不觉得前者有碾压后者的实力。
“继国缘一,你最好嬴给我看。”
“如果你失败了,我就会成为最好用的母体,在他手里,一次次重复妊娠流产的痛苦……希望你别太让我失望。”
“不然,我就要回头去找无惨了。”
“虽然他也是够没用的,但从这个逼手里保护我,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看不见。
自然也不知道咒术师和咒灵是如何交手的。
你能看见的,只有结果。
不可一世的羂索、嚣张狂傲的羂索、自诩掌控一起的羂索,如今只能像个被玩坏的破布娃娃,凄凄惨惨地半跪在你跟前。
他满身是血。
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如此强悍的咒灵,你一个普通人却可以如臂使指……是两面宿傩留给你的吗?”
“你猜?”
这样说着,你笑眯眯俯下身,抬手捏起他血渍呼啦的下巴,手指稍一用力,就捏开他嘴巴,毫不犹豫把两面宿傩手指塞进去。
不给他吐出来的机会,牢牢捂住他的嘴。
两面宿傩的手指是剧毒。
普通人根本无法成功受肉。
饶是惯会蹦跶的咒术师羂索,也只是个废物,在吞咽下去不久,身体就立刻出现不匹配地崩坏症状。
你啧了声。
失望又嫌弃地后退一步。
不让他崩解的血水溅到自己身上。
看着羂索一点点凄惨死去,你内心毫无波动。
甚至,还一脸兴味地瞅着他笑,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给他提建议:
“我都告诉你了,欺负女人是会有报应的,你偏不信。”
“瞧瞧”
“这下不得好死了吧?”
“羂儿,下辈子可长点心吧。好好做人,别再为难女人了,不然,迟早有天,我们还是会再见的……你肯定也不想再发生今天这种事吧?”
羂索在你眼前活生生融成一滩血水。
而处于血水中央的,则是两面宿傩纤尘不染的克系手指。
你捡起来。
来到庭院里的池塘里,使劲冲洗,不放过任何缝隙。
“喂!”
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五条熊孩子看好戏的声音,“这下你可惨了。加茂宪伦,乃是加茂家的咒术师,跟我同属于御三家。你就这样把他杀了,加茂家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冲洗的动作不停:“那就让他们来呗。”
“他们家的咒术师,只是为了创造人类和咒灵的后代,便让我这么一个无辜的普通人,过得那么凄惨,我没有向他们索赔,就已经足够给他们脸了。”
“倘若他们不知好歹,那就来试试吧。”
这样说着,你顿了顿,扭头望向神情骄傲的少年,莞尔,“正好,我也想看看身边这个看不见的咒灵,跟你们最顶尖的那批咒术师,究竟孰强孰弱。”
“他们失败了,他们就去死。”
“咒灵失败了,我就把罪责都推到他身上去。”
“反正,我只是个被情爱迷昏了头,没有咒术的普通人罢了,怎么可能杀得了你们这些打拳的怪物呢?”
五条葵陡然瞪大眼。
整个人都因为你的话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冲击,嗓门都情不自禁拔高一度:“喂喂喂!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刚刚救了你哎!”
“如果不是他的话,你现在早就受制于人了,哪怕还能说出这么可怕的话?”
与道德不够高尚的晴海和尚不同,五条葵年纪轻轻就有自己的独特
他不会觉得人类和咒灵混在一起,是多么不可饶恕的事,也不会看见一个咒灵就上去祓除。
所以,他才会听到你砍成石破天惊的话语后,堪称惊恐地瞪圆了眼。
他瞅着你。
就好像望着一个随时会暴起杀人的可怖怪物。
“这不是还有你吗?”
你笑眯眯。
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平静阐述一个事实,“就算我力有不逮,可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漠视我遭遇不幸。”
五条葵愣住。
他完全没料到你竟然对他抱有那么大信心。
你继续道:“产屋敷耀哉是个好人,能跟他玩到一起的你,自然也不可能是个坏人,你们都是好孩子。”
“我谁都可以不相信,唯独,不会不相信你们。”
五条葵顿时涨红了脸。
只觉一股滚烫的热意,自下而上直冲天灵盖。
他不太敢回视你。
冰蓝色的眼瞳躲闪着你的目光,却嘴硬地哼哼:“别、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帮你。我可是一直记得,是你一刀捅在了我心口。甚至,为了捅个结实,你还故布疑阵,让我以为你的目标是耀哉……如果不是我会反转术式,我早就已经死了。”
你忍俊不禁:“不原谅也没关系。”
“有什么好高兴的?”
五条葵斜觑着你。
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努力摆出高傲的模样,脸上红晕却不知不觉蔓延到耳后颈间,“……你该不会又想要耀哉去帮你吧?哼,别痴心妄想了。他们产屋敷一族是很厉害,可在排外守旧的咒术界,能发挥的作用非常有限。”
“与其寄希望他,你倒不如……”
你摇摇头:“你们已经帮我足够多了,剩下的事,就让我自己处理吧。”
五条葵:“……你能处理好?”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这样说着,你从池塘边站起身,把洗干净的两面宿傩手指交还给五条葵,“快回去吧,这个东西似乎能散发出吸引咒灵的奇特力量。你还太年轻,恐怕无法把握住这份力量,回家去,让你家里人……”
“少瞧不起人!”
五条葵骤然生起气来。
一把接过你好好递到他跟前,却充满羞辱意味的两面宿傩手指。
冰蓝色的眼珠气冲冲瞪你,近乎咬牙切齿道,“老子是最强的!能被诅咒之王气息吸引的咒灵,都是一群不中用的垃圾,你以为它们能伤害到我?”
他似乎真的非常生气。
不再使用敬语,而是非常粗鲁开始自称“老子”。
你有点想笑。
少年的自尊心,敏感又强烈。
你本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现在的氛围,可不知怎得,突然就想到自己缺席了自己最心爱孩子们的少年时期,内心涌动的情绪顿时像被戳破的气球,一点点低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