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道,“姑娘放心,十八罗汉和老爷被锁在后院柴房,十八罗汉的任务是看住老爷,外头翻了天他们都不会动。”他们也怕声东击西,有人对李襄下手。
明怡点点头,计划一定,分开行动。
今夜阿尔纳和乌週善入宫赴宴去了,府上只几名武将并文官,不过乌週善也没掉以轻心,恐有人偷袭使馆,再度截杀李襄,故而在后院布了重兵。
正因为他将兵力布置去后院,给了明怡等人可乘之机。
先是一人抱着一壶酒悄悄行至东跨院,寻个看似是书房的屋子,捅开窗户,将酒撒进去,再点燃火折子扔进去,一瞬间火光冲天,烧得正是阿尔纳的正院,下人们惊慌失措,大喊走水,很快,四方馆乱起来。
乌週善交待过,无论何时,后院的侍卫不能动,人手不够怎么办,只能掉西院的人手去帮忙。
瞅准时机,青禾与另外一人跳下西跨院,那人躲在廊庑暗处打掩护,青禾进屋寻箱子,废了些功夫方把那箱子找到,还别说,箱子重的很,青禾只得吹了口哨将人唤进来,帮着她将箱子绑在她后背,二人方跃上墙头,往回逃。
而明怡这边,望风的同时,悄悄顺着屋檐爬至另一面,注视着后院后罩房那排屋子,隐约瞧见廊庑下几名黑衣侍卫来回巡逻。
所以,爹爹就在那吗?
三年了,整整三年,这是离他最近的一次。
最后那一次分别,她来了月事,躺在塌上腹痛难忍,爹爹用他那粗糙的指腹覆着她眉眼,低声哄她,
“乖乖儿,爹爹给你煮了红糖姜水,就在炉子上,你记得喝,你就在家里歇着,爹爹去去就来。”
这一去,再也没回来。
她该拦住他的,该拦住的……
鸟鸣起,青禾得手了,明怡忍痛收回视线,往回撤。
四方馆背靠琉璃厂,他们的马拴在琉璃厂外的巷子里,只需越过琉璃厂便可逃脱,可惜背着个箱子目标过大,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布置在后院的一部分侍卫发现,立即扑过来。
无法,明怡让青禾先走,带着余下二人断后。
这两位江湖朋友,武艺不一定十分高强,可脱身的本事却不俗,随身更是备了不少暗器毒粉,一袋毒粉撒过去,面前窜起一团白烟,拦住了那些黑衣侍卫。
紧接着三人飞快掠过院墙,落在巷子里,各自上马朝南城方向奔驰。
那侍卫头头也是一把好手,掠上琉璃厂的墙头,眼看贼人远去,愣是抬手扔了一记飞镖,那飞镖好巧不巧,尾随明怡而来,夜风猎猎,明怡听得身后追来一阵破空之声,辨出那飞镖来势极其霸道,勒住马缰,偏身一躲,那飞镖擦她左腿外侧而过,只听见呲的一声,绵帛裂开,带出一线血花。
“姑娘!”青禾闻得,立即扭头瞧她。
明怡眉峰不曾有半分波动,朝她摇头,“无妨,你快走!”
行至一处岔路口,青禾等三人继续往南,埋箱子去了,而明怡则调转马头往面馆方向去,疾驰至那处暗巷停下,明怡扔下马缰,掠上矮屋,顺着屋顶往上攀爬,终至西北面馆窗外,吹了一声哨,正等的浑浑噩噩的谢茹韵闻训,醒过神来,二话不说吹了灯,眼看黑影从窗外滚入,她立即重新掌灯,朝明怡看来,
“你哪去了?”她压低嗓音问,
明怡怕她担心,手捂住伤处,先看了一眼七公主,见她还安稳睡着,放心下来,问谢茹韵,“我衣裳呢?”
谢茹韵立即从一旁的矮几抽屉里拿出衣裳递给她,明怡飞快褪去夜行衣,将对襟的皮袄往身上一罩,这一脱一罩,谢茹韵闻到了一丝血腥气,
“你受伤了?”
明怡立即系好纽襻,淡声道,“一点皮外伤,无碍。”
谢茹韵急道,“你做什么去了?”
明怡眼风扫向她,斥道,“不该问的别问,以后也是。”
谢茹韵对上她发沉的视线,倏忽闭了嘴,不知为何,明怡身上那股说一不二的架势,总能轻而易举镇住人。
“好好,我往后都不问,有什么事你吩咐我就是,对了,你方才没吃多少,要不再点些宵夜?恰好今夜二十,我爹爹在都察院夜值,我得打点些夜宵,叫人送进……
“等等,今日二十?”明怡脑海突然闪过一点灵光。
糟糕,她忘了二十是同房的日子。
一看墙角的铜漏已是戌时末,恐又被裴越逮着她半夜出门。
明怡拔腿就往外走,“七公主交给你,我得回去了!”
谢茹韵扭头叫住她,“你急什么,我还得送你回去呢!”
明怡心想来不及了,“我自个儿回去。”
“你如今人都到这了,还有什么可急的?”
明怡总不能告诉她,急着回去与夫君同房吧……
她拱手朝谢茹韵告罪,“谢姑奶奶,余下的事均拜托你,我先回去了。”
言罢戴上斗篷大步绕出屏风。
气得谢茹韵直骂人,“我前世欠了你们兄妹的!”
一个让她守寡,一个让她收拾烂摊子。
裴家人办事实在是稳妥,虽说明怡是乘谢茹韵的马车出的门,可管家还是打点了一辆马车跟来,以备万一,这不,便用上了,明怡出雅舍,带着裴家侯在这里的仆妇下楼,登车回府。
半路上,解去披风,看了一眼伤处,伤势不算很严重,却还是被削去了一块皮肉,万幸没有毒,明怡寻来马车里常备的药箱,上了些药。
回到府门处,青禾也及时赶回,主仆二人交换个眼色,确信已妥,均没说话。
今夜出门在婆母那儿报备过,回来便得去吱个声,明怡进门便问荀氏是否安寝,好在荀氏不是那等刁难人的婆婆,吩咐一嬷嬷在大门处候着,
“太太的意思是,夜寒风急,少夫人回去歇着吧,不必去上房请安。”
明怡也没客气,径直回长春堂,回去时,刻意从裴越的书房前过,打听到裴越还在书房,松了一口气,立即回后院沐浴更衣去了。
因着身上带伤,明怡没叫付嬷嬷伺候,喊青禾进来帮忙。
青禾待她脱衣裳时,蹲下来查看她的伤势,“姑娘,去了一块肉,还在流血呢!”
“去取些止血粉来。”
“是。”
明怡有个药箱搁在梢间,青禾去替她取药,出来时,正撞见裴越掀帘进屋,裴越不喜卧室有旁人,瞧见青禾愣了下。
青禾悄悄将止血粉握在掌心,朝他屈了屈膝,也没理会他,匆匆去了浴室。
裴越意识到她在伺候明怡更衣,也就没管,他已在书房沐浴,径直往床榻去,看样子明怡一时半会不能好,便干脆拾起一册书瞧。
青禾进了浴室,便往外努嘴,提醒明怡裴越已到,明怡暗自扶额,受了伤,不好进浴桶沐浴,只能让青禾帮她冲洗,是以这一趟洗得有些艰难,洗完穿戴衣裳,青禾给她上了药,这下血是止住了,可是……
青禾嗅了嗅,指了指伤口,言下之意有血腥气。
裴越这人鼻子灵得很,保不准闻得到,明怡扶着青禾后颈,在她耳边低声交待,“去取屠苏酒来。”谢茹韵送她那壶屠苏酒还被青禾藏着呢。
青禾看她一眼没动,显然是不答应。
明怡用眼神凶她,青禾这才溜出去,不一会,打夹道将那壶酒拎了进来,明怡二话不说,拔开酒塞,拿着壶对准伤口倒去,一阵锥心的痛楚窜上来,疼得她险些眼冒金星,青禾看不过去,红着眼别过脸去。
如此,酒气遮住血腥气,明怡深吸一口气,将之交给青禾,这才收拾妥当,往卧室来。
裴越方才觉得口渴,起身去屏风外喝水,回来便见明怡掀开帘帐,进了拔步床。
“今日又出去了?”
他显然从管家处得到消息。
明怡不意外他知道,先往里面躺好,侧身面朝他,“你猜不到吧?七公主托谢茹韵请我去吃席,说是给我赔罪。”
裴越显然没料到,问她道,“喝水么?”
“方才喝过。”
裴越便吹了灯往床榻来,黑暗里能察觉到明怡那双眼,炯炯有神望着他这边。
他上榻,搁下帘帐,掀开被褥躺进来,既然是约定的同房日子,也没做迟疑,裴越自然而然便将手伸过去,揽住她腰间。
一瞬,一股酒气刺入鼻尖,裴越皱眉道,“喝了酒?”
明怡从容解释,“不能怨我,我再三说我不能喝,偏七公主道是,我若不喝,便是不给她脸面,我岂能拒绝,遂陪着喝了几杯。”
明怡这般说,也有目的。
盼裴越嫌她身上有酒气,将同房往后推一日。
伤处虽淋了酒,可疼也是着实疼。
裴越顿住,盯着她,好一会没说话。
明怡猜到他该是在斟酌。
裴越确实在斟酌。
他素来不喜闻酒气,纵酒伤身,喝酒误事,但凡酗酒之人均非他同党。
如今却娶了个酒鬼妻子。
头疼且无奈。
大约老天爷见他过于循规蹈矩,送这么个人来磨炼他。
他认了。
好几日没有,他也不是不想。
新婚燕尔,难免有些馋。
裴越收紧手臂,将明怡拉向自己怀里,覆上她的唇瓣。
滚烫的气息贴上来,明怡闭上了眼,见他没有改变主意,也只能认,干脆圈住他脖颈,挂在他身上任他研磨。
裴越在她嘴畔流连片刻,忽然停下。
不对,她嘴里并无酒味,没喝酒,哪来这么重的酒气?
“你真喝酒了?”
裴越停下那一瞬, 明怡便反应过来,面不改色道,“当然喝了, 不过七公主道是怕娘娘责罚,只上了果酒, 那滋味便如清甜的汁儿似的, 忒没劲了!”
果酿吃在嘴里,用羊毛刷漱一漱也就没什么了。
“那怎么浑身酒气?”
明怡暗道这便宜夫君也太难糊弄了,含糊其辞道, “不小心弄身上……
裴越明显不信,夜色里,那双深邃的眸子笼罩住她, 逼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如实告知我。”
明怡被他百般追问, 只得悻悻指了指浴室方向,“家主该记得上回谢姑娘送了我一壶屠苏酒,被青禾给藏起了, 今日席间我一时嘴快,又讨了一壶, 谢姑娘便舍了我, 我悄悄捎了回来, 哪知方才在浴室, 被青禾发觉,她待夺走,一推一搡,便洒身上了,现如今那浴室充斥着酒味, 待会家主更衣,恐得避着……
说完,明怡耷拉着脑袋,双臂也慢腾腾从他脖颈滑下,双手交握在腹前,一副犯错的模样。
裴越不做二想,明怡嫁了他这般久,旁的事均爽爽快快,独一个酒字过不去,是以她这般说,裴越一点都不怀疑,且适才那青禾脸色着实不对,如此看来主仆二人的确起了争执。
“所以,我已允了你饮酒,你却又在外头捣腾,你这般不服管教,往后你的话,我是信也不信?”
明怡委屈地拽住他手臂,“不是这样的,家主,我原打算捎回来,交予你保管,抵一回的,我没想着偷偷喝……”
言下之意她只是避开青禾而已。
裴越听了越发气笑,所以兜兜转转,他竟成了助纣为虐的罪人。
“你……他气得摁了摁她额尖。
这一声叹多少听出几分无奈来。
明怡生怕他又多疑,应着这一声,挺上纤细的腰肢揽住他继续方才未尽的事宜。
就在今日前,二人唇瓣相磨相吮,始终不曾更进一步,今日明怡便滑出湿漉漉的舌尖挑动他的齿关,去捉他,裴越明显一愣,始料不及,这一耽误,尖儿撞在一处,似有电流窜过周身,那种滋味令两人有一瞬的失神。
明怡也不知要如何做,只知眼下必得调转他的注意,叫他莫要抓着她不放才行,于是试探着四下游移,不敢深猎不敢深吮,便像是翩跹的蝶儿小心翼翼盘旋在花瓣上寻觅,可越是如此,那酥痒便如蛛网一般缠住他,叫他欲挣脱而不能,欲追逐又捕捉不及。
终是手掌覆在她背心,重新将她箍拉回怀里,滚烫的舌尖逡巡嬉戏,滋迸出来的岩浆慢慢从喉咙口滑至小腹,蓄势待发,裴越将她压至枕褥间,掌腹从那双纤细的蝴蝶骨渐往下滑,不知不觉双膝顶开她,欲去抽她腰间系带,撤了那一层阻碍,偏在这时,手掌不慎撞在她腿侧。
明怡疼得呲了一声。
裴越霍然停住,“怎么了?”
明怡额尖渗出一层密汗来,她挪动了身子,尽量不让他碰到她的伤处,腾出一只手捂住小腹,在他怀里侧过身,“罪过家主,我小腹突然难受得…………
她晦涩又愧疚地望向他,“不如我们推迟两日?”
这等时候哪还顾得上同房,裴越赶忙起身,神色凝重掀开帘帐,“我唤大夫来。”
“不要!”明怡追过来,双手往前从后面抱住他,“大约是今日晚间贪吃,吃坏了肚子,歇一歇便好,深更半夜不必劳动大夫。”她的脉象,旁人可看不得。
她从未这样抱过他,那具身子紧紧贴在他后背,叫他是退不得进不得。
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时,明怡突然松开他,抚了抚小腹,“咦,又好了,方才就疼了那么一下……
裴越:“……”
欲言又止看着她,裴越终是不放心,摇了铃铛唤了付嬷嬷来,吩咐取个汤婆子给明怡,就这般用个汤婆子偎在她小腹处,
“如何?”
明怡侧身躺下,面朝他,“没事……
这一夜自然是泡汤,明怡愧疚地牵了牵他衣角,“迟两日,两日便……
裴越哭笑不得,“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妻子不适,他哪能光惦记着那档子事?
明怡出声建议,“那你就去书房睡。”她方才招惹了他,恐他今夜在她这睡不安生。
裴越从明怡直白的眼神里读懂了她言下之意,顿时赧然,旋即无奈,
“你身子不舒服,我理应照料你。”哪有抛下妻子只顾自己的道理。
明怡很想说她没这么娇气,最终没吱声,她风风雨雨半生,刀尖舔血,只要不死,其余均是小事。
面对这般细心体贴的夫君,实在有些无计可施。
“行,那我睡了。”她折腾一夜着实乏得很,没多久便传来均匀的呼吸。
而裴越这边一直没睡着,身子里腾起的那股火突然被掐断,委实叫人难受,直到外头传来滴答滴答的雨声,如催眠一般方慢慢睡去。
四方馆这厢火光冲天,难免惊动巡逻的兵马司,兵马司掌巡逻缉盗灭火,立即带着人进入四方馆帮着灭火,待明火被扑灭,少不得查问缘故,阿尔纳和主使乌週善不在,剩副使看家,本是偷来的遗物,又岂能贼喊捉贼,只能吃个闷亏,说是小厮不甚失火,指挥使不好多问,带着人离开。
他前脚离开,听闻使馆起火的阿尔纳后脚便狂奔而归,得知李蔺昭遗物被偷,气得弹跳起身对着留守的侍卫长就是几大耳刮子。
“废物,我原本想着,偷来了便偷来了,若是寻不到双枪莲花,好歹将李蔺昭的双剑拿回去,也算给父王交个差,怎知,你连这玩意儿也守不住?你要我拿你人头给父王出气嘛!”
乌週善跟在他身后进院,听了这话,不疾不徐朝他摆手,“郡王,稍安勿躁,咱再想法子,务必拿到双枪莲花。”
阿尔纳立在台阶,转身瞪着他,咆哮道,“想什么法子?那玩意儿在坤宁宫呢,五重宫门,皇城正中,恕我没这个本事去偷。”
乌週善含笑迈上台阶,用扇子轻轻抚了抚他阔实的肩膀,低声道,“善早为郡王谋了一计,就在今日善已伙同北齐大使上书大晋皇帝,意在请陛下于皇后寿宴当日,准我等一睹双枪莲花的风采,想必不日便有消息传来,届时,只要双枪莲花出坤宁宫,咱们就有法子得手。”
阿尔纳眸色一亮,慢慢露出一脸笑来,“难怪父王视先生如左膀右臂,先生能谋善断,某由衷佩服。”
“不敢,不敢。”
这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至天明巳时初方停,明怡也睡到这个时辰方醒,醒来方知裴越已替她跟上房那边告了假,这几日叫她在长春堂歇着,哪儿都别去。
荀氏还是第一回 见儿子这般小心慎重,只当他年轻不经事,床笫之间将明怡弄狠了,害明怡下不来地,又送了些温补之物,叫付嬷嬷好生伺候着,心里头做着美梦只当过不了多久就能传喜讯。
明怡哪里晓得婆母玲珑心思,自是付嬷嬷给她做什么就吃什么,来裴家这段时日,委实吃胖了些。
午膳,付嬷嬷给上了一道野鸽蒸天麻,她吃一半,青禾吃一半。
“姑娘,伤怎么样了?”
昨夜害明怡受伤,青禾愧疚了一个晚上。
明怡先吃完,坐在一旁边喝茶,边看着她吃,“一点小伤,今日晨起已不怎么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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