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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寄长风(十三涧)


闭上眼的那一刻,江茗雪清晰感受到身体落入他怀中。
她看着男人紧蹙的眉头,好想抬手帮他抚平。
但她抬不起来了。
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怎么办呢。
又要让容承洲担心了。
原本不想倒在他面前的。
却还是没撑住。
深夜的雨终于收了势,洪峰过后的水面缓缓回落。
路灯下,浑浊的水流顺着街道的坡度退向排水口,渐渐露出湿漉漉的墙根和远处传来沙袋挪动的闷响。
“哎——”
江茗雪睡梦中都在叹气,嫌弃自己的身体不中用,偏偏在快结束的时候倒下了。
容承洲抱着她躺在临时支起的帐篷中,特意喊来医术最好的指挥员,查看她的情况。
指挥员脖子上挂着听诊器,起身:“没什么大碍,只是劳累过度,让小江多休息一会儿吧。”
容承洲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好,多谢。”
指挥员给她吊了几瓶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拎上医药箱正准备出去,忽然想到什么,折返回来,把内侧口袋里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戒指交给他,边道:
“小容,我今天有劝小江不要去来着。”
容承洲接过戒指,偏头看他一眼,不知道他想证明什么。
“好好好,你知道这件事就行。”
指挥员小心翼翼观察他半晌,见他没有生气的迹象,才安心地退出去,给夫妻二人留出独处的空间。
以免日后被秋后算账,他得赶紧撇清关系。
江茗雪连续忙碌了三天两晚,只睡了几个小时,再加上连续八九个小时给灾民治疗,没有进食,才会突然晕倒。
但她并没有睡很久,只睡了十个小时就醒了。
因为她做了场噩梦,梦见她亲自照料的孕妇突然流产了。
眉头紧紧皱起,她在折叠床上拼命摇着头,口中低声喃喃着:“不要……”
“珮珮,别怕。”
“有我在。”
耳边有一道声音不停安抚着她,她渐渐安定下来。
再睁眼时,容承洲正坐在她床侧,垂眸注视着她,手紧紧攥住她的。
天色大亮,透过帐篷的缝隙钻进来。
容承洲守了她一晚上。
在看到她睁开眼的那一刻,紧绷的面色明显舒缓几分。
江茗雪躺在折叠床上,醒来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容承洲,那位孕妇姐姐和她的宝宝怎么样了?”
容承洲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告知她:
“都没事了。”
“你昨天救下的二十六个人,都已经脱险了。”
江茗雪松了口气:“那就好。”
帐篷里若有若无响起一道无奈的叹息声,容承洲又气又无奈:
“自己都这样了,还有精力担心别人。”
江茗雪坚持澄清:“我没事。”
“都晕倒了还说没事。”男人低声斥责,却不忍心加重语气,“在你眼里,什么才算有事?”
“嗯……”她认真想了想,“至少也得是昏迷不醒那种吧,我这不是睡一觉就好了吗。”
闻言,男人眉头一皱,声音低了几分:“你还想昏迷不醒?”
“……”江茗雪自知心虚,小声说,“我只是举个例子。”
容承洲却并没有因此消气,将被子拉高一截,语气几分强势:
“举例子也不准。”
江茗雪轻哼了声,不服气,但又不敢有意见。
巴掌大的脸被行军被遮住了大半,控诉他:“干嘛给我盖这么严实,要被你闷死了。”
容承洲抬手扯下一点,露出她的鼻子:“你今日非要说不好听的话气我吗。”
江茗雪眨眼想了想,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小心说了个“闷死”。
她嘴巴藏在被子里,皱眉闷声控诉:“容承洲,你也太敏感了吧,还能不能好好交流了。”
容承洲抬眼看她,神色严肃:“我一直在和你好好交流。”
他不是爱开玩笑的性子,每一句话都是出自真心。
江茗雪原本是怕他担心,想活跃氛围的,被他说的不敢再随便开玩笑了。
稍微收敛了笑意,她从被子里伸出两只手臂:“容承洲,你抱抱我。”
男人动了动手指,又克制地收回:“我身上脏。”
江茗雪不听,自己撑着胳膊坐起来,倾身抱住他的脖子:
“你身上是救人沾上的,我不嫌你脏。”
男人身形微滞,掌心抚上她的后背。
清晰的骨骼感从手心传来,他眉心不由一蹙。
才几天的时间,又瘦了。
江茗雪靠在他肩膀上,很认真地说:“其实这几天经历了这么多,我比之前更能理解你的职业了。”
“我当时的想法和你执行任务时是一样的,如果一次冒险能换来二十多个人的安宁,那我的生命就不只是一个人的价值,而是几十个家庭。只是我们都很难做到两全,我也想过,如果我遭遇不测,你后半生要怎么度过,会不会很伤心。”
容承洲收紧胳膊,声音冷沉而艰涩:“我想象不了。”
他甚至连预想都做不出来。
江茗雪浅浅弯唇,在他耳畔轻声说:
“所以啊。你也要好好活着,不要留我一个人,好吗?”
感同身受是最好的共情方式,容承洲沉默许久,郑重答应她:
“好,我会尽力活着。”
山洪已经退了,紧急抢险的五天时间过去,一部分救援人员已经可以撤退了。
江茗雪原本还想留下帮几天忙,但被容承洲果断拒绝了,等她缓过来一些,直接给她买了当天的飞机票,派战友送她去机场。
“这里条件艰苦,你不能久留。还有些收尾工作要做,我暂时还不能离开。”
临走前,他站在车旁,替她拉开车门,把装了食物和水的背包放到后座,一边叮嘱她。
“你回家后先休息两天再工作,我不在的时间,记得按时吃饭,好好睡觉。遇到问题不要硬抗,保护好自己,知道了吗。”
江茗雪点头,语气稍显敷衍:“知道了。”
这些话已经听了好多遍了。
容承洲神色几分无奈,也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
“那我就先走了。”
等他说完,江茗雪扶着车门,正准备上车。
“等一下。”身后的男人忽然喊住她。
“又怎么了,容上校?”江茗雪有些好笑地转身,“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容承洲下颌线绷紧:“的确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忘记说。”
“你说吧。”江茗雪在他面前站定,乖顺地等他说絮叨的小事。
男人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忽然抬脚上前一步,俯身抱住她。
清冽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清晰地响起:
“珮珮,等我回去娶你。”

短暂的拥抱后,她坐上车子。
容承洲在原地站了许久, 直到军务车驶离他的视线, 才缓缓收回目光, 又恢复了平素冷峻刚决的神情:“一队二队清理道路, 三队全面消毒, 四队跟我抢修基础设施。”
空军支援队整齐立正:“是!”
江茗雪坐上飞机才发现左手无名指是空的, 被容承洲撵走得太快,忘了找指挥员要了。
下了飞机,第一时间打开数据网络, 联系容承洲:
【我跳伞前把戒指交给指挥员替我保管, 但我忘记要回来了, 你帮我拿一下吧。】
容承洲还在忙着修缮通信光纤, 过了四个小时才回她:
【C.M】:不用, 戒指在我这儿。
【江茗雪】:那你怎么不还给我。
【C.M】:忘记了。
江茗雪坐在江家管家接她的车上, 定定看着那三个字, 有些不理解。
平时记忆力超群, 这会儿倒成了中年痴呆。
【江茗雪】:那你找时间给我邮过来吧。
【C.M】:快递不保险,等我回去带给你。
【江茗雪】:你回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C.M】:这次会尽快。
【江茗雪】:那好吧。
江茗雪决定给他一个当快递小哥的机会, 怕耽误他救灾,没敢多聊, 话题就终止到此。
她坐在车子里,按下窗户,从高架桥上看着远处高耸入云的楼宇,北城还是一派祥和。
亲眼见到洪灾带来的破败,才能真切体会到如今的安宁有多来之不易。
而这些安宁之所, 便是容承洲守护的人间。
一个小时后,她坐着车子回到江家,第一时间进房间洗了一个多小时的澡,冲刷掉身上的湿气和泥土气息,换上干净的衣服,才走到客厅,和家里人交代这些天在南城的所见所闻,以及捐献的药材和物资体量。
怕老人接受不了,刻意省去了跳伞的过程,只说如何安排医馆工作,又救了多少人。
她缓缓道:“目前各分馆负责人已经向我汇报参与救灾的人员名单,我们元和医馆的医师和学徒们都很积极。”
江老爷子颔首:“不错,你们做得很好。”
他夸的是姐弟二人和时云舒,以及还没有回来的容承洲。
江茗雪作为馆长亲自到现场救援,江淮景虽没有亲临,却和时云舒共同向各地捐款了上亿元,并运送了几千万的物资。
容承洲就更不用说,至今还在一线抗灾,修复洪灾后毁坏的家园。
江杏泉格外欣慰:“我们虽然只是民营医馆,但国家大义不能少,只要灾情有需要,就要全力支持。”
江茗雪点头:“我明白。”
在江家吃了晚饭就回松云庭了,没有听容承洲的,江茗雪第二天就无缝上岗了。
这些天她落下了很多工作,必须尽早整理,随时掌握医馆的经营动态。
已是十月中旬,她离开北城不过十天的功夫,路边梧桐树的叶子就已经落完了,金黄色堆满人行道,踩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江茗雪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医馆中,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得很快。
这些天容承洲偶尔会给她打电话,告诉她南城的近况。
从他的电话中知道,容承洲又在南城停留了一星期,帮灾民重筑家园。
洪灾结束后,他还是不能回北城,安城还有重要任务没完成。
又嘱咐她多休息,好好吃饭。
江茗雪应是都应了,至于能不能实践,就看当天病人的情况了。
她还是会常常想起容承洲,但这次见面,让她的心性更沉稳了些。
明白了自己的内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就不会在等他回来的期间胡思乱想。
只是从前她很少踏足的寺庙,这半个月以来,跟着母亲出入了好几次,有时候跪在平安殿里,一待就是好半晌。
她给容承洲求了一枚新的玉佩,和她的纹路相同,请大师开过光,只等他回来亲手送给他。
一眨眼到了十月下旬,容承洲从南城回到了安城,说完成最后一个任务,就向上级申请回家补婚假。
江茗雪坐在书房,翻着手里的书,在电话里回他:“好,你慢慢来,不着急。”
三日后,安城空军飞行基地。
上午八点,容承洲和邢开宇下了歼击机。
“不容易啊,又捡回一条命。”
邢开宇抱着头盔,劫后余生地长舒一口气。脚踩上地面,才有了生的实感。
一想到刚才他们的歼击机被敌方冲撞,发动机受到冲击突然失灵,飞机险些坠毁的场景,他就一阵后怕。
“幸好有你容哥,刚才要吓死我了。”他搭上容承洲的肩膀由衷钦佩。
容承洲抿唇不语,却几不可察地松了松眉梢。
拿到手机第一时间给江茗雪报了平安,换下飞行服回到临时宿舍。
邢开宇从政委办公室里取来两份信封,一封是他自己的,另一封是容承洲的。
他将容承洲的那份递过去:“容哥,你的。”
容承洲洗完澡,正在收拾行李。垂眸瞥一眼,接过来。
本想直接把信封丢进纸篓,但里面有江茗雪送他的玉佩和她的戒指,便折了两折,先收到常服内侧口袋。
看见地上的行李箱,邢开宇问:“容哥,你收拾这么急干啥,咱们不是后天才调回去吗?”
安城这边的任务完成,他们也就要回北城了。
容承洲从衣柜里取出洗干净的T恤和衬衫,在床上叠好,一件件规整地放进行李箱。
淡声回他:“我不回部队,先回家。”
“啊?”邢开宇惊奇问,“你回家待几天啊?司令员会给你批假吗?”
“还没问。”容承洲的上衣和裤子都是分门别类放置的,随便一件都像是在叠豆腐块。
“你要不然先去问问吧,最近有金飞镖比赛,司令肯定想让你参加完再回去。”
容承洲嗯了声:“我知道了。”
随后沉默不语继续收拾。
二十分钟后,收拾完所有东西合上箱子,直接拎着行李箱去司令部和袁司令当面请假。
“什么?你今天就要回家?!”
袁司令正坐在办公椅上,听到容承洲的话“蹭”地一下站起来。
就在容承洲进门的前五分钟,他刚提交了今年的金飞镖参赛名单,第一位就是容承洲。
这可是中部战区近年来最有希望拿到这一项奖杯的飞行员,必要首当其冲。
“您撤销就行,我今年不参加。”
当事人却对此漠不关心,拒绝的话脱口而出,甚至没有一丝委婉。
“我上次的假还有二十天没有休完,再加上10天婚假,一共三十天。”
容承洲身姿端正站在办公桌前,徐徐开口:“另外,十月有31号,您干脆凑个整,给我放31天。”
袁司令:“???”
他还没说要批呢,就跟他讨价还价上了!
还放假凑整,他咋不上天呢!
袁司令眼瞅着容承洲过来看似是找他批示,却连行李箱都拎过来了。
这哪里是请假,分明就是通知他!
就算平时再满意这名得意门生,此刻也被拱起一股无名火。
司令员直接拍了一下桌子,响亮的碰撞声随之落下:“我不同意!”
他拍桌的声音和气势格外洪亮,容承洲却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被他恐吓到。
“我入伍十三年,平均年假不到十天。上次的两个月原本是我的婚假,是您临时将我召回,让我出完任务再补。如今所有任务皆已完成,抗洪期间更是一天未缺席。”
他坦荡的目光压过来,平静问:
“请问司令,我为何不能休假。”
一字字有理有据,袁司令原本还怒气冲天,大声训斥,如今却被他三言两句质问得气势全消。
不为别的,只因容承洲所说的字字属实,他无法反驳。
军人年假原有45天,但因军中需要,容承洲没有一年是休满的,十几年下来,已经积攒了一整年的假期。
但这些假期他从没向他讨要过,这是第一次,想回去补办一拖再拖的婚礼。
道理袁司令都懂,但金头盔和金飞镖大赛是整个空军军种中最重要最权威的两项赛事,不仅关系到个人,更紧密联系着部队的整体荣誉。
他作为中部战区的总指挥,哪怕再不占理,也要为了部队荣誉舔着脸争一争。
于是稍微软下些语气,试图晓之以情:“承洲啊,我知道你这些年为部队牺牲了很多,我也的确答应了你,等你出完任务给你放假。但这不是情况有变,临时发生了洪灾,耽误了半个月时间吗?”
“你也知道金飞镖大赛对咱们战区有多重要,全国每年总共就五六个名额,咱们中部战区如果一个都没拿到,那我这老脸往哪儿放啊?而且你去年已经错失了金头盔,今年要是拿了金飞镖,对你晋升军衔也大有好处。你放心,我第一个推荐的就是你,只要你去参加,今年的金飞镖一定有你的!”
容承洲微垂眼帘静静听完,随后在袁司令翘首期盼的目光下抬眸:
“谢司令抬举,明年我一定参加。”
袁司令:“……”
白得得半天。
“不是,我就想不明白了。”他背着手梗脖子,“不就一个婚礼吗?我又不是不让你办,等你参加完金飞镖大赛,我肯定不会再拦着你回去。而且你都已经延迟了一年多了,早一点办和晚一点办又有什么区别?”
容承洲只道:“再晚就要冬天了。”
“冬天怎么了?”袁司令不解,“冬天办不好吗?不仅结婚的人少,不会跟你们撞纪念日,说不定还能赶上雪景,多浪漫啊!”
容承洲单手握着行李箱提手,深蓝色军帽下,一双眉眼深邃:
“冬天穿婚纱,她会冷。”
“这……”袁司令嗫嚅了一下,硬给自己找补,“那就在室内办嘛!现在婚礼场地大部分不都在室内吗。”
容承洲却不再与他争辩,直直看向他:
“抱歉,司令。”
“我已亏欠她太多,今日我定要回去。”
说罢,他转身离开。
袁司令见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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