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贺元慧而言,兄长定亲之事让他很是意外。她接受不了小姐妹即将做自己的嫂嫂,怏怏了几日。
但很快又振作起来,给小姐妹下了帖子。
要是不请卿娘出来,让卿娘误以为她不答应这门亲事,那就糟了。
余红卿收了帖子,自然要去赴约。
一码归一码,距离她做侯府世子夫人至少还有一年半到两年,时间太久,说不准何时这婚事就出了岔子。无论婚事成不成,贺元慧对她一片赤诚,帮了她许多,她不想失去这个小姐妹。
出门时,撞上了陈菁儿也要出门。
此时的陈菁儿一副丫鬟的打扮,看见余红卿后,冲她眨眨眼。
按理,借居府上的姑娘家若是出了事,白如意这个主母有很大的责任。不过,廖玉珠让儿女们常住京城时就已经考虑到了此处,她不愿意给新进门的嫂嫂增添负担,知人知面不知心,也害怕嫂嫂亏待自己的儿女。于是,人虽然是住在将军府,但却在外院单独划了几个院子,将军府大门进入后左边拱门之内,一大片的园子都归了姐弟四人,里面有一个管事,关于孩子们衣食住行上的所有事,都由管事照看着。
说是住在将军府,实则是各有各的门户,想要互相串门,还得提前打招呼。
这种做法虽然显得生分了些,但却特别贴心。
余红卿没有拆穿她,看看她独自一人,也怕她出事……再是单独住,姑娘家出了事,将军府也是照管不力,于是,冲她招了招手。
陈菁儿到底是跟着上了马车。
“表妹,你去哪儿?”
“赴约。”余红卿想了想,“我去香满楼,要不你去尝尝点心和茶水呢?稍坐一坐,一会儿咱们再一起回来。”
陈菁儿有些迟疑:“香满楼的点心确实不错,可是……姐姐囊中羞涩,怕是付不起账。”
余红卿:“……”
“我帮你付账。”
吃食便宜的地方人多事也多,万一出事,后悔都来不及。
陈菁儿也不客气,大喜道:“好妹妹!你简直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妹妹了。”
难得出门,陈菁儿心情很不错,一直趴在窗户旁偷偷往外瞧。
余红卿提议:“下次你出门,可以跟我娘说一说。到时不光有人付账,阿爹还会给你派护卫相送。”
如此,吃得好也能玩得好,还不会出事。
陈菁儿笑了笑:“我和舅舅不太熟。”
余红卿立即道:“跟我娘说就行。还是……你出门不只是为吃的?”
陈菁儿瞪了她一眼:“别胡说啊!”
余红卿:“……”
合着还真是为见人去的?
那可不得了。
余红卿暗暗决定,今儿一定要将陈菁儿带回来,回府后立刻告知白如意此事,必须要让廖齐知道。
香满楼还是人满为患,大堂里的客人不少。余红卿从后门直接上楼梯,然后入了雅间。
陈菁儿原先也来过,但没有到过贺元慧所在的这一层,一路上左看右看。
入了雅间,陈菁儿见到贺元慧后,忙不迭退出:“我没有打扰
你们的意思。”
贺元慧有些惊讶,此人明明一副丫鬟的打扮,但言语动作间却不见半分下人该有的拘束。她疑惑地看向余红卿。
余红卿无奈:“能帮她安排一个雅间吗?”
贺元慧颔首,看了一眼身侧的丫鬟。
等到陈菁儿离开,贺元慧好奇问:“怎么回事?你可不是那爱往自己身上揽事的人。”
“千人千面,每个人想法不同。”余红卿感慨,白如意管家这么久,估计是第一回遇上敢偷偷往外跑的闺秀,“她借住在将军府,独自一人悄悄跑出门,万一出事,我娘不好交代。”
她不是为自己,也没有多好心,纯粹是顺手帮白如意将麻烦扼杀在萌芽中。
贺元慧恍然:“那岂不是跟我有点像?”
余红卿摇头:“不一样的。”
贺元慧偷跑出门,是她有自保之力。从她一个人跑到兴安府那么远就看得出,她会武功,那不是会一点点,一个人出门在外也不会有事。
可陈菁儿没有练过。
“没练过武啊,那确实有些鲁莽。”贺元慧提议,“让廖将军给她配两个会武的丫鬟。或者是干脆把那些厨子都请回将军府去,不出门,总不会出事了。”
余红卿好笑地道:“难就难在这里了啊,若是纵容她随意出门,或是纵容她随意吃喝,吃胖了怎么办?”
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长胖了还怎么相看?
贺元慧日子过得简单,在安东侯府,她是府里的大姑娘,没有人会为难她,完全是为所欲为。而出了府,那是不服就干,大不了打一架。对于这些人情世故,她是知道,但却没有切身体会过其中的为难处。
“这要是自家孩子,那还好办。”
余红卿深以为然。
两人都不愿意多说旁人,贺元慧笑眯眯打量着面前的小姐妹:“说了我哥哥不是良配,你还答应这门婚事,以后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余红卿若有所思:“你哥有隐疾?”
贺元慧面色微变:“你从哪儿知道的?”
兄妹俩那天差点在这个雅间大打出手,就差明说了,余红卿又不聋,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余红卿倒有些好奇:“什么隐疾?”
贺元慧:“……”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隐约……大概……好像……”她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但又不想让小姐妹被蒙在鼓里,“不能有孩子。”
余红卿一愣。
不能生孩子不提前说,那不是骗婚吗?
“他不能生,那以后你们侯府怎么办?过继?”
贺元慧瞅她一眼:“我那哥哥,心思有点卑鄙……啊不是,他走一步能看三步,原先他送你玉佩,后来又找母亲上门约相看一事……我怀疑他的隐疾是编出来的。”
余红卿:“……”
可真行!
虽说贺元慧的猜测有些无厘头,但也有几分道理。不然,很难解释侯夫人的热情。
小姐妹俩如今是越来越亲近,什么都能聊,贺元慧和那闵世子相看的事情不了了之,人家接了差事出京去了,归期不定。
对于国公府而言,世子的亲事远远比不上前程要紧。
“不看也好。”
话音未落,门被人敲响,外头丫鬟禀告:“姑娘,袁姑娘到了。”
贺元慧皱了皱眉:“她怎么来了?”
大家在宫中一起学规矩,互相都相熟,人家到了门口让丫鬟禀告,明显是想进来。
以二人的身份,还真不好把人拦在外头,总要给安西侯府面子嘛。
贺元慧纠结:“大好的日子,大好的心情,不想看她哭啊。”
袁珍珠一脸无奈:“你非得跟我这么客气么?”
贺元慧是不敢不客气,她那六个哥哥特别难缠,全部围拢过来就跟鸭子似的,只听得见耳边嘎嘎响。贺元慧已领教过几次,是真的不想再来一回了。
“袁姑娘有事吗?”
袁珍珠脸上黯然,目光打量余红卿:“余姑娘,宫门一别,你可还好?”
余红卿头皮发麻,她知道袁珍珠的脾气,在宫中那段时间,确实很爱哭。而且袁珍珠身上有种魔力,能让身边好多人都心疼她,谁要是惹她哭,会遭受到所有人的指责。
“好啊。袁姑娘可好?”
本就是得了别人的问候随口反问,谁知只这么一句,袁珍珠就哭了出来。
余红卿清晰地看到她眼睛在两息之间,红成了兔子一般,眼泪滚滚而落。
啊这……余红卿求助的目光落到了贺元慧身上。
贺元慧也很麻啊。
别看她和袁珍珠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是真的很不好,她对这个侯府的嫡女完全是敬而远之。
“袁姑娘,你怎么又哭了?我们俩可什么都没说呢,你在外头受委屈了吗?”
袁珍珠张了张口,似乎想说话,但却眨眼之间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身边的丫鬟是哄都哄不住,贺元慧无奈,只好起身走到她旁边,将帕子递了过去。
“你到底是为什么哭啊?说来听听呢。”
其实贺元慧一点都不想问她缘由,只是因为余红卿一句话而哭,这要是不问清楚,她那六个哥哥就算不为难她,也会为难余红卿。
而为难余红卿,哥哥肯定要出面,到时,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怕是要收不了场。
袁珍珠泪眼婆娑,看起来楚楚可怜:“你哥哥与人相看了?”
似怨还诉的言语一出,贺元慧顿时恍然大悟,与此同时,心头又泛起一阵担忧来:“是!就这几天之内,大概要定亲了。”
袁珍珠泪水滚滚而落。
贺元慧:“……”
不会吧?
从来没听说安西侯府的姑娘要与人相看,原先贺元慧真心认为这袁七姑娘最好一辈子都别嫁人,不然,谁都受不住她那六个嘎嘎叫的哥哥。
她是万万没想到,袁珍珠不知何时已经看上了自己哥哥。
她心头为自家兄长默哀了一瞬,问:“我兄长要定亲,你哭什么呀?”
姑娘家得矜持,她是故意这么问的。
心上人都要定亲了,说出自己的心思也无用,还会被人笑话。袁珍珠又不是个傻子,肯定会把话茬扯到别处去。
“他怎么能定亲呢?”
此言一出,贺元慧心知事情大了。
大多数的未婚男女在定亲之前有个把心上人实在太正常了,但真正能到非君不嫁非卿不娶这地步的很少,都是看对方定亲,或者是看清两人有缘无分以后,就会死了心,然后与所谓的门当户对的人家相看,然后定亲成亲,生儿育女。
很少有人会为了年少时的梦中人而念念不忘到影响自己的婚事……廖齐算是少数之一。
话说回来,像廖齐这般执着,最后却能得偿所愿的真的很少。
一般男女成亲后,不会与人和离。如果不是白如意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廖齐不可能美梦成真。
贺元慧忙回头看了一眼小姐妹,轻咳了一声:“我哥哥年纪大了,肯定要定亲啊。这是什么很稀奇的事吗?还有啊,你和我哥也不熟,我哥定亲你哭什么?这也太多愁善感了点。”她忍不住多嘴了两句后,又急忙劝说,“你别再哭了,不然,等你哥哥来了,我们解释不清楚啊。”
袁珍珠泪眼汪汪,目光落到了余红卿身上:“要与贺大哥定亲的是不是你?”
余红卿也没想到贺元安还招惹了这朵桃花,她硬着头皮道:“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
两家已经初步约定了婚事,那不是余红卿说退亲就能退。
安东侯府的长辈们和将军府的长辈素日都忙,光是相看一场,要耽误他们不少时间。余红卿可不会因为袁珍珠跑到跟前来哭就主动说要退了这门婚事。
再说,凭什么?
人家一哭她就要让,袁珍珠又不是公主。
“你能不能……”
余红卿耐心等着她的下文,心想着这袁七要是好意思说出口,她也好意思一口回绝。
袁珍珠抬头看着她:“你到底哪里好?”
余红卿脑中忽然想起自己问了贺元安这话,他说哪里都好,处处长在他的心坎上。
当然了,原话可不能说,余红卿轻咳了一声:“这个嘛,每个人想法不同,我这……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侯府看入了眼。袁姑娘若想知道侯府看中我哪儿,那得去问侯府的长辈。”
袁珍珠:“……”
“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此言一出,贺元慧脸上的厌烦之色毫不掩饰,余红卿脸色也冷了下来:“袁七姑娘,再是侯府贵女,也要修口德。张口就谩骂人,敢问姑娘,我做错了什么?”
她一步步逼近。
袁珍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面对她步步紧逼,白眼一翻,摔倒在地。
余红卿想伸手去扶,却只扶了个空。
贺元慧皱了皱眉,看向袁珍珠的丫鬟:“我们可没有碰她,而且,她先骂人。”
丫鬟也不知听没听见,这会儿正忙着去扶地上的主子。
贺元慧长叹一声,满脸的懊恼:“下次再放她进来,我就是猪。”
她反正是烦透了这位袁七姑娘。
丫鬟将人扶到榻上,又让外头的丫鬟去请大夫。这门口的人进进出出,隔壁雅间的陈菁儿探出头来,往这边瞧时,她的脸颊还一鼓一鼓,口中明显塞了不少东西。
“表妹,怎么了?”
余红卿面色一言难尽:“袁姑娘晕了。”
陈菁儿满面狐疑:“袁姑娘?”
她进了雅间,看见躺软榻上的袁七姑娘,忙放下手中的点心:“袁姑娘?你没事吧?”
袁珍珠很快悠悠转醒,先对上了陈菁儿担忧的眉眼,而另外两位,站在更远一点的窗户边,压根不愿意靠近她。
她眼泪再次滚滚而落。
贺元慧都服了:“你刚才都哭晕过去了,能不能别再哭?再把你哥哥招来……”
简直是怕什么来什么,不知道谁去报的信,雅间的门砰一声被人踹开,三个高大的男人直接冲了进来,一起冲进来的还有他们身边的随从。
贺元慧似乎对这情形早有预料,她本就是练武之人,反应很快,往后退的同时还拉了余红卿一起退。
几个男人一阵风般刮到了软榻旁边,陈菁儿躲闪不及,被其中一人一手扒拉开。
陈菁儿确实很爱吃,但廖玉珠有控制不让她多吃,当下女子以纤瘦为美,她整个人轻飘飘的,被这么一扒拉,愣是差点飞出去。整个人转悠好几圈后,狠狠撞在了墙上。
那一下撞到她的鼻子,当场流了鼻血,痛得陈菁儿眼泪横飞。
曾经鼻子也受过伤的余红卿看着都很疼,忙递上了帕子,又把人扶到凳子上坐好。
“你机灵点儿啊,看到他们闯进来,怎么不知道躲?”
陈菁儿泪眼汪汪,不光鼻子流血,口中也流了血。
没多久,那血就顺着嘴角流下,看着特别吓人。贺元慧眉头紧皱,扭头训斥:“袁家几位公子,你们把人伤成这样,不打算给个说法么?好歹也让那位给袁七姑娘诊脉的大夫过来瞧一瞧。”
她怕袁家几位公子,是觉得他们不讲道理,跟他们吵架既吵不清楚有麻烦,然而身份上,大家却是差不多的。
刚才袁珍珠出现在雅间门口,她得给安西侯府面子,反过来也一样。袁家几位公子再恼她,也最多就是对着她讲道理,不敢动手打人。
扒拉人的是袁六公子,他一脸歉然:“姑娘,对不住。刚才是我念着妹妹,太着急了。”
贺元慧冷哼一声:“你说一句对不住,她的伤就能好了?”
袁六瞅一眼贺元慧:“那你想怎样?我妹妹都晕了……”
“她晕是自己晕的。”贺元慧不是个能受委屈的,与袁家兄弟也不是第一回吵架,“我们谁都没有碰过她,当时她身边的丫鬟也在,可以作证。”
“我妹妹受不得气,一生气就会晕。”袁六看向余红卿,“余姑娘,你不解释一下吗?”
余红卿扬眉:“解释她骂我不要脸吗?还是她一进门就指责我不应该与侯府世子相看?甚至问出“我到底哪里好”这种话?”
袁六面色微变:“她不是有意的,今儿是喝多了酒。”
若是没喝多,这番做法,堪称大胆。于名声上有碍……她还没有定亲呢。
再是侯府嫡女,也得要个好名声才好与人相看。不然,他们之前也不会忍痛送袁珍珠入宫学规矩。
袁六警告:“今日之事,安西侯府不希望传出去。”
贺元慧翻了个白眼:“我们不会多嘴。不过,余姑娘受不起袁姑娘这番指责,回头你们府上必须给她一个说法。好好的姑娘家,安东侯府未来的世子夫人,在袁姑娘口中成了不要脸的女人。敢问袁六公子,你们侯府上下都是这般看待我们府上的世子夫人吗?”
袁六面色微变,瞅了一眼余红卿。
正如他们在妹妹遇事会将整个侯府搬出来做靠山一般,他没想到这小地方来的姑娘居然也能得到安东侯府如此的维护。
第80章 提亲
“我妹妹喝多了,不是有心的。”袁六公子对着余红卿一礼,“对不住,我替妹妹给您道个歉。”
余红卿没有不依不饶,心想的是袁珍珠几个哥哥很疼她,不知道会不会想方设法让妹妹如愿,万一真的非贺元安不嫁,那她与贺元安之间的婚事可能会出岔子。
“没事。”
陈菁儿接话:“喝多了嘛,能理解。”她脸颊绯红,看向袁六郎时,眉眼间俱是羞涩之意。
太明显了,别说是余红卿,就是贺元慧都看了出来。
袁家几位公子带着妹妹离开,贺元慧站在门口目送,而她的旁边是陈菁儿。因为门口不大,反而是余红卿站在了二人的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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