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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穿之带着始皇开盲盒(袂浅)


他现在只有十一岁,地里的农活干不了多少,也做不了什么生意,之前因为父亲与亭长有些交情,年轻时曾一起上过战场,等父母双亲全都病逝后,他倒是会经常跑到亭长家里混顿饭吃。
可惜亭长夫人着实厉害,每次他去他家时,都斜眼看他,不是要很大动静的放碗端盆就是站在院子内掐住腰指桑骂槐。
他知道这是不想给他饭吃,可他为了能不饿死就装作没听懂,然而等他四月底又饿着肚子跑去亭长家里时,明明他都闻到饭香味了,亭子夫人愣是说家里的饭全都吃完了,看到亭长也站在那里不吭声,他算是彻底明白这夫妻俩是都不愿意再给他一口吃的了。
他又羞又气又恼,一气之下跑回家里翻箱倒柜的做了一根简陋鱼竿蹲在河边钓鱼,再也没去亭长家一次。
他钓鱼倒是挺有耐心的,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也能在河边一蹲蹲一上午,可河里的鱼显然比他更有耐心,哪都能游,就是不往他的鱼钩处游。
唉,天大地大,他想要养活自己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瞧见小少年这蔫头搭脑的颓丧模样,老妇人又伸手拍了拍小孩儿瘦的皮包骨的肩膀,摇头叹息道:
“狗蛋儿啊,人活于世,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婆婆也知道你可怜,可婆婆也只能给你一时的饭,给不了你一辈子的饭。”
“常言道,树挪死,人挪活,咱这小乡邑内已经很难找到可以吃饭的地方了,你不如去县城里看看,找找有没有食肆客栈招人的,你去那里也能混口饭吃。”
小少年听到这话微微仰头看着老妇人,老妇人没再多说什么,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就弯腰端起木盆回家去了。
目送着老妇人的身影一点点的消失,小少年低头用破洞的草鞋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头,看着远处如同一枚咸蛋黄的夕阳正一点点往河的尽头垂落,眼中尽是说不出来的迷茫。
他待的这个地方以前是楚地,如今已经是秦地了。
十一岁的狗蛋儿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亭长家里,常常在大人们口中出现的在他们这个小乡邑之外的
淮阴县城究竟长什么模样,狗蛋儿不知道,淮阴县隶属的九江郡究竟有多大,边界从哪里起,到哪里止,狗蛋儿也不知道。
可狗蛋儿明白漂大母说的是对的,如今连亭内最富裕的亭长家都不想要再给他一口饭吃了,他在亭内已经是人嫌狗憎的存在,彻底活不下去了。
只能出去看看了!
狗蛋儿长长叹了口气,站在河边的芦苇边,看着西边又大又圆润的落日一点点滑落进地平线,天色擦黑了,河边草丛之上一团团嗡嗡嗡飞的大蚊子仿佛要合力将他给抬走。
心中打定主意的狗蛋儿摇晃了一下脑袋,赶走乌泱泱往他脸上扑的蚊子团,弯腰将自己的简陋鱼竿给拾起来,沉默的拎着手中的鱼竿低头走回自己破败的家里。
翌日清晨,天空还麻麻亮。
狗蛋儿在家里找到了十个秦半两,就用一把破了一个角的石锁将家里摇摇欲坠的两扇木门在外面给锁上了,腰间佩着父亲留给他的短剑,背上背着一个母亲生前缝的土黄色布袋子,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短衣,踩着一双破洞的草鞋就走出家门,仰头看了一眼天色,先去父母的坟前拜别父母,而后就背着包袱,踩着沾着露水的蜿蜒小道朝着淮阴县城的方向而去。
这一去,山高水长,道阻路远,昔日靠着吃百家饭在家乡艰难求生的“狗蛋儿”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两日后。
淮阴县城。
发丝凌乱,灰头土脸的狗蛋儿背着自己染土的包袱,像是一只误闯了肉铺的小黑狗狗似的,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这两日赶路时他能找到的东西就是路边的野菜和青涩的野果,靠着这些又酸又苦的植物终于从小乡邑来到了大人口中的淮阴县城。
大清早的,县城的早市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狗蛋儿闻着从四面八方钻进他鼻子内的香味,简直都有些头晕目眩了。
这就是县城吗?!真是比乡邑内热闹许多。
狗蛋儿边拉着胸前的包袱带子,边看着街道两侧各种吆喝叫卖的摊位吞口水。
“包子,卖包子嘞,按照咸阳城内的少府食谱最新摸索出来的大肉包子嘞~~~”
“卖豆腐汤!豆腐脑!煮豆浆嘞!全都是按照帝都的食谱用心制作嘞!香的嘞!”
“馒头!馒头!卖馒头!”
“野菜团子!野菜团子卖的嘞!”
“……”
“……卖肉!天不亮就从井里面拿出来的肥肉……”
[包子,馒头,豆腐……]狗蛋儿拉着自己的包袱带子边走边闻边看,这些新式食物他也曾听过,知道这是去年突然从咸阳城内传到楚地的美食,还是因为亭内建了石磨作坊,他才从乡民们的嘴巴里听到的。
以前石磨作坊没建起来时,他还能从乡民们家里讨到人家不爱吃也不想吃的麦饭和豆饭,可是自从石磨作坊建起来后,麦子和豆子也成为美食原材料了,他就只能吃到野菜团子了。
幸好,随着少府的《野菜图谱》一级一级传下来,很多原本不认识的野菜也都被乡民们采摘下来混成麦粉做成菜团子了。
他从春到夏,各种各样的野菜团子都吃过了。
从街头走到街尾,狗蛋儿发现他最爱闻的还是肉包子的味儿,忍不住站在包子笼屉前使劲儿地嗅着那股子迷人的味道。
卖包子的小食贩子看着在自己摊位前徘徊的脏兮兮小乞丐,面上忍不住露出了浓浓嫌恶的神情,连连摆手驱赶道:
“小乞儿,快些走得远点,我这都是金贵东西,不施舍给你!”
狗蛋儿一听这话瞬间脸色发烫,又气又恼的转身就拽着包袱带子“腾腾腾”地快步走出了街道。
他有名有姓!祖上也是贵族!会说雅言,还有一柄吉金佩剑,他是落魄的寒门子弟,可不是什么没名没姓的小乞丐!
看着吧!等他找到能做工的地方!有了月钱就跑到包子摊旁边当着那个可恶男人的面,把另一家包子全都买完!
活活气死他!
可惜,想象很丰满,现实挺骨感,狗蛋儿美好的想象和残酷的现实之间整整隔着一百零八个皮薄馅大的肉包子。
大秦帝国刚刚建立第二年,纷争里几百年的乱世刚刚平息,淮阴县城的就业市场十分的惨淡。
第一次离开家门,外出求生的狗蛋儿并不了解这世道想要找个能谋生的活计有多艰难。
他以为自己是寒门子弟,有名有姓,稍稍认识一些字,会说雅音,只要肯努力,应该能找到一个包吃包住每月赚到三十个秦半两的活儿,可是他按照漂大母指点他的话,到客栈和食肆想要去做工,客栈和食肆的舍人连他的验、传都懒得看,像是轰赶苍蝇一样,不是让他滚!就是让他快些麻溜的滚!
狗蛋儿简直都惊呆啦!
县城套路深,他想回乡村!

可惜乡村回不去,他只能硬着头皮想办法在县城内扎根。
找活失败的狗蛋儿反思之后,开始放低自己的应聘标准,既然“包吃包住,一个月三十个秦半两”不行,那“包吃包住,一个月二十个秦半两”也行。
一个月“二十个秦半两”都不给。
“十个秦半两”总不算多吧!
一个秦半两都不给的话,那必须得“包吃包住”!
什么?不包吃?也不包住?
让我留在你店里给你当牛做马打白工啊?!
一圈活计找下来,狗蛋儿算是彻底被这世道县城内萧条的就业市场给狠狠打击到了。
更可怕的是,他离家时怀中紧紧揣着的十个秦半两也快要用完了!
六月中旬,湛蓝的天空之上悬挂着一颗明晃晃的大太阳,太阳之中散发出来的火辣辣阳光刺的人险些都要睁不开眼了。
空气中阵阵热浪翻涌,已经在县城的街道上徘徊了一旬的狗蛋儿没有因为进城形象变得光鲜,反而愈发邋遢了。
无地可去的他晚上睡觉都不得不蜷缩在街角的破烂木棚子内,从外表上来看真真是和一个讨饭的小乞丐没什么两样了,唯一能表示他非乞丐身份的就是他腰间佩戴着那把泛着哑光金的吉金佩剑了。
[唉。]
太难了!
又累又饿。
肚子饿得咕咕叫,蜷缩在街角的破木棚内艰难地熬过一夜后,天光大亮,楚地又迎来一个朝霞满天的清晨。
今日已经是狗蛋儿来到淮阴县城的第十二日了。
清早的气温还不算高,饥肠辘辘,饿得肚子咕咕叫的狗蛋儿用右手摸着怀里仅剩一枚的秦半两,情绪很是沮丧。
若是今天将最后一枚秦半两也花出去后,他是真的没钱可花了。
在烧心挠肺的可怕饥饿感的驱赶下,又疲又累的狗蛋儿拖着沉重的脚步,不知不觉间又摸着干瘪的肚子晃到了热闹的早市上。
早市还是那个早市,和他初来时那天一模一样,路两边有不少摊子,赶集的人也不少,唯独他整个人看起来更瘦了,也愈发的落魄了。
来赶早市的淮阴人看到狗蛋儿这浑
身脏兮兮的模样,忍不住嫌弃的用手指捂住鼻孔,往旁边闪的远了些。
狗蛋儿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可怕的饥饿感给吞没了,完全顾不上看周围人的眼色。
这世道,只有不愁吃穿,肚子饱饱的人才会看重自己的尊严。
饿得前胸贴后背,旦夕之间都会死亡的人是没有尊严,也不讲尊严的。
朝霞满天,辰光明亮。
一个散发着浓浓血腥味的卖肉摊位前,身形健壮的年轻屠夫刚“嘿呦”一声将背在背上的半扇猪肉给“咚”地一下丢到切肉的长木板上,拿起两把锋利的刀在磨刀石左右两下地磨了磨,准备将这一扇贵族们口中称呼的“贱肉”给沿着肋排分成小块,就看到视野内晃悠过去了一个有几分眼熟的瘦巴巴小身影。
年轻屠夫一愣,下意识抬头望过去,看清楚那个小身影的邋遢模样与虚浮脚步后,眼中瞬间滑过一抹浓浓的讥讽。
他“砰——”地一下将两把大刀给砍到一个厚厚的切肉圆木墩上,顺手拉过一条滑腻腻的长汗巾搭在脖子上,就绕过肉摊,三步并两步地追上那走路都有些摇晃的小身影,步子一挪,堵在小少年面前,双手环胸,视线下移,瞥着一双三角眼上上下下将小少年看了一圈,目光在小少年腰间悬挂着的那一柄吉金佩剑上凝了凝,眼底深处滑过一抹贪婪,但脸上却浮现一抹冷笑,满脸倨傲地往上挑眉道:
“呦!我说这一大早的究竟是哪来的臭味,像是一只讨人厌的臭苍蝇一样到处在早市上嗡嗡嗡飞着熏人呢,原来是那南昌亭内早早克死父母,到处混吃混喝的韩狗蛋儿混进这人逛的早市里了啊。”
从古至今一直到未来,爱看热闹、爱种地的性子都是牢牢刻在华夏人的骨子里的。
原本这个邋里邋遢的小少年在早市上出没几日后就已经很让这附近的小食贩子们嫌弃了。
如今听到这个年轻屠夫笑着骂出来的话,说明二人显然是认识的,周边的其余摊贩,以及正走动着的路人们瞬间齐刷刷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脚下的步子,全都像是大鹅一样伸长脖子,往这似乎是不对付的两个人身上看了过去。
饿得眼睛都有些花了的狗蛋儿像是朦朦胧胧隔着一层雾般听到耳畔处响起的充满讽刺的熟悉笑声,他努力克服着脑袋中涌起的阵阵晕眩感,勉强睁大眼睛看向堵在他面前的壮实年轻人,用了十几息的时间才终于认出来这是谁了。
这个长得肥头大耳的年轻屠夫是他的同乡,在亭内也算是个挺出名的人。
他家里有个亲戚在县城内卖肉,这屠夫每月都会从亭内带着屠宰好的牲畜往县城亲戚的肉摊里送,家中的伙食条件仅仅比亭长家差那么一点点。
自己父亲作为遗物留给他的吉金佩剑像是一块肥肉一样让这个年轻屠夫眼馋许久了,在亭内多次向他讨,他都不给。
没想到,他今日的运气竟然这般坏,饿得都快要昏过去了,竟然还倒霉催的碰上了这么一个霸道的讨厌鬼。
无力与讨厌鬼争吵的狗蛋儿摸着干瘪的肚子只想要息事宁人的从屠夫身边绕过去,没想到在与屠夫擦肩而过之时,竟被对方给狠狠一把推倒了地面上。
没防备的被这般重重一推,摔倒在地面上的狗蛋儿本就晕眩的脑袋变得更晕眩了。
看到这一幕后,周围旁观的人群瞬间响起了嘻嘻哈哈的大笑声。
屠夫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小少年,用舌头舔了舔龇着的两颗大牙,抬起自己油腻腻的粗粝大手就指着瘫坐在地上的狗蛋儿看着周边围观的人哈哈大笑地讥讽道:
“诸位可要擦亮眼睛,远离这个天煞孤星啊!他是我们亭内非常有名的小灾星,两岁时克死了他亲爹,八岁时又克死了他亲娘,父母都克死后还像个讨债鬼一样整日舔着一张脸在亭内各家各户内蹭吃蹭喝!简直把亭内的乡民们给快要烦死了!”
“眼下这命硬的讨债鬼突然出现在了县城里,我猜他必然是被亭内实在忍受不了他的乡民们给厌恶的驱赶了出来!大家伙可要擦亮眼睛离他离得远远的,莫要不小心被这克父克母的灾星给沾上了霉运,再倒霉催的克到全家就不美了!”
原本正在围观看热闹的人,一听屠夫喊出来的这可怕的话语,瞬间像是躲避瘟疫一样,齐齐往后退了好几步,但是看热闹的眼睛却闪现着璀璨的亮光,仍旧盯着那地面上的小乞丐看个不停。
一个身穿土黄色袍子,身形十分高大的少年刚从麦食摊前买了一大包用荷叶包着的热包子,听到声音,挤到人群内看热闹,在听到那屠夫喊出来刺耳的“克父克母”的话后,少年刚咬进嘴巴里的香喷喷肉包子瞬间变得没那么香了。
同样父母早逝,从小被自己小叔叔带大的高大少年只觉得自己看个热闹也被人给冒犯了,他拧着一双浓黑的长眉瞧了瞧那一脸嚣张的年轻屠夫,又看了看那瘦得像一根黑铁般瘫坐在地上的小少年。
屠夫脸上的神情甚是跋扈,而那黑铁般的小少年却一直沉默的低着头,他看不清楚对方脸上的表情,但能感受出来对方的情绪十分的不好。
那年轻屠夫似乎根本就看不见亦或者是不在意那小少年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阴郁气质,只是将两只油腻腻的大手往后一背,就咧着一张大嘴,慢悠悠地走到那小少年面前,抬起一只穿着草鞋的黑黢黢右脚照着小少年的胳膊踢了踢,戏弄地大笑道:
“韩狗蛋儿啊韩狗蛋儿,你一个小灾星还整日在腰间配着一柄吉金短剑在外面四处乱晃,你这卑微的身份,你配剑配的明白吗?”
“这样吧,看在我们俩是同亭的份上,你若是有胆量的话,今日就当着大家伙的面,拔出你那腰间的佩剑与我斗上一场,你若是打得赢我,我就送你一块肉外加一笼热包子,你若是不敢与我打斗的话,你就当着诸位同乡的面从我□□钻过去,我当面骂你一通胆小鬼不配佩剑,再赏给你一笼热包子,今日这事儿咱们就算过去了如何?”
听到屠夫这明晃晃侮辱人的话,高大少年拿在右手中的大肉包子再也吃不下去了,只觉得有些反胃的犯恶心。
其余围观的人却“哗——”地一下热闹了起来,纷纷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吹口哨,有人前仰后合地嬉笑着拍掌大喊:
“小乞儿你快快站起来,与这屠夫打上一场,让爷看得高兴了,爷也赏你一笼热包子!”
“暧?你们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这小乞儿瘦的像根细竹竿似的,个子也才刚到那屠夫的腰间,这细胳膊细腿的怕是都经不住那屠夫一脚踹的,万一当街闹出人命的话,可就不好收场了,毕竟咱们现在可不是楚人,要受那繁琐的秦律的管辖了,依我看,小乞丐你也别想着和人打架了,你就像个小狗似的乖乖从那屠夫的□□钻过去吧,哈哈哈哈哈,爷活了几十年还没有见过人当面钻胯呢,你若是今日钻人家的胯钻的让爷看得高兴了,爷直接赏给你两笼热包子,外加一百个秦半两!”
“对对!还是钻胯吧!钻胯好看!这两人的身形差的实在是太远了,打架哪有钻胯好看?!”
“钻胯!”
“钻胯!”
“快钻胯!”
围观之人的兴趣在这一句一句的煽动话语中算是彻底被挑起来了,还有人像是看街头杂耍一样,直接从怀中摸出一个秦半两照着低头坐在地上的小乞丐的脑袋砸了过去。
铜质的秦半两撞到那如枯草般杂乱的发丝上“咕咚”一下落地时,砸钱的男人也摸着自己滚圆的肚子拧眉大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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