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左绕右绕的,来到一动青瓦红墙的宫殿前。
杜惜晴下了马车,立即有侍女上前,引着她往前走。
她低下了头,不再多看,进了两道门。
便听着一道吼声传来。
“你就不能与我好好说话?”
这声音是从一扇挂着门帘的门后传来的。
紧随而来的是另一道声响。
这一声,杜惜晴认了出来,是谢祈安。
谢祈安:“陛下有好好同我说话吗?”
他说话倒不是吼,语气平缓。
谢平疆叹了一声,瞥了眼杜惜晴。
杜惜晴会意,弯腰附身往前几步,掀开那门帘,跪了下来,垂下头。
“……晴娘?”
一双黒靴利于她面前,紧接着,伴随衣衫摩擦的窸窣响声,她面前出现了一只手。
那手直接托住了她的肩膀,就要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谢祈安:“你先起来。”
杜惜晴摇了摇头,将手往后一抽。
他不愿,手上用力,不放她的手。
于是杜惜晴装作被扯痛,‘嘶’着痛呼一声,谢祈安当即松开了手。
这便是心中有爱。
杜惜晴叹息一声,下跪着膝行直另一双靴子前。
这扶她的是谢祈安,另一个人便是皇帝了。
杜惜晴:“陛下,奴家自知惹了祸,前来请罚了。”
皇帝长长哦了一声。
“你是做错了什么?说来听听。”
听了谢平疆那番话,杜惜晴心知这皇帝最见不得人夺他的权。
杜惜晴:“这京城与奴家想得不同。”
皇帝不语。
杜惜晴:“奴家见了人强抢民女,便出言制止……就是没想到这人,说话言语嚣张,皇城之下如此作态。”
她说着一顿。
“怕是不将圣上您放在眼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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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天更的比较晚,因为我屁股长了个火疖子。
啊……都坐不下来啊,希望早点熟透破了,我不想去医院啊(泪)
“真心?”皇帝道:“我怎么听着私心很重啊。”
“当然有私心。”杜惜晴听皇帝语气轻飘,不像是生气, 便继续说道, “奴家无缘无故被人调戏,又见那人强抢民女,一副不从便不放过奴家的架势……”
她说着顿了顿。
“奴家当然是怕的呀。”
皇帝道:“此事确实是谢兆不讲道理。”
自家人做了坏事, 在他嘴里竟只是不讲道理。
杜惜晴:“是呀, 奴家还是搬出了世子殿下, 才脱的身。”
她话刚说完, 整个殿内都安静下来, 只听着面前的皇帝呼吸重了几分。
杜惜晴微微侧过头,她没有抬头, 只是用余光去瞥皇帝的脸。
只见他脸色阴沉,朝着她身后望去,那是谢祈安的方位。
杜惜晴见过这种眼神。
她也不总是招人喜爱的, 也会有人恨、厌恶她的。
他们便总是这样的眼神。
但很难想象, 这般的眼神竟是出现在一位祖父的身上。
杜惜晴:“那人明明当场认了错, 结果转头就告了圣上, 是想寻更大的靠山么?”
这话可有些冒犯了。
谢祈安当即开口。
“晴娘!”
杜惜晴还真是故意这么说的。
一方面她就是暗讽皇帝纵容亲戚胡来,另一方面她想试探,试探皇帝对谢祈安的态度。
皇帝忽地大笑一声。
“你倒是直白,好吧,谢兆不讲理在先,这事就这样吧。”
皇帝:“但到底是在皇城之中,总得守些规矩。”
谢祈安叫道:“耶耶。”
在这一声下,杜惜晴见皇帝眼神出现了些许变化, 渐渐的转柔,有些长辈端详后辈的姿态了。
皇帝:“也就这会儿,你会同我好好说话。”
他似是有些享受似的,笑着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谁让我家二郎喜欢。”
见此情景,杜惜晴不知为何,胃中有些翻滚,竟觉有些恶心。
谢祈安立即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皇帝又调笑了几句,看着像是慈爱关怀后辈的长者了。
谢祈安牵着她,出门时一眼也未看那等在一侧的谢平疆,直直的上了马车。
他面上没有表情,似是气炸了,这扯人的动作都有些用力,眼见着手里一甩像是要将她甩进马车似的,可手上刚一甩,杜惜晴踉跄几步,他便立马回手,将她拉稳。
或许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松了手,一人坐在了马车的一角,背对着她,不理人了。
杜惜晴望着,险些笑出了声。
但恍惚又,又隐隐有些明白,这或许才是喜爱一人会有的模样。
杜惜晴:“二郎?”
谢祈安没动,还是没有理他。
杜惜晴便跪在了软垫上,膝行着伸出手,扯了下他的袖子。
“我错了,二郎。”
谢祈安还是没有回头,但是这次开了口。
“你便是仗着我心悦于你。”
杜惜晴笑:“是啊。”
这话刚出口,就见他搭在一旁的手猛地攥紧,手背上都绷出了几根青筋。
这可别真把人起坏了,杜惜晴见好就收。
“我这次来,是不想见你与圣上吵架,不然你心里又要难受。”
她只说了一半的真话。
谢祈安听到此句,向她这侧侧脸,又很快的转了回去。
“只有这个吗?”
还是不傻。
杜惜晴笑:“也是为了试探圣上对你的态度。”
谢祈安转过身,怒道:“圣上对我的态度不用你试探。”
杜惜晴看他,不语。
谢祈安语气又轻了下来。
“对不住,提及圣上……我便有些控制不住。”
杜惜晴:“你知圣上是恨你的吗?”
谢祈安:“……我知。”
“圣上或许对你有几分真心,在你叫耶耶的时候确实不太一样。”杜惜晴道,“圣上听我说我靠你才脱的身,明显不高兴,但在我后来说更大的靠山时,哪怕这句听着有些冒犯,圣上明显高兴了。”
杜惜晴:“二郎不妨猜一猜,这是为何?”
谢祈安:“不要说了。”
杜惜晴:“因为二郎比不过权势,你压过他,他必然生气,他压过了你,他就高兴了。”
谢祈安:“不要再说了!”
杜惜晴心知这般绝对无法说动他,便转变了话术。
杜惜晴:“二郎这般逃避,自己是舒服了,就没有想过我么?”
谢祈安愣住了。
见他如此反应,又细想谢平疆和圣上那生硬的性格,怕是没多少人这般和他说过软话。
杜惜晴:“入京一场,我便也看清了,不过是权势压人,若不是我找了二郎做靠山,还能这般胡作非为么?二郎就未想过,若是你一退再退,那我……还能过得上,这般日子么?”
杜惜晴一边说着,一边盯着谢祈安的脸。
以往提起圣上便毫不退步的人,竟低下头,躲开了她的目光。
这秋天一来,各地丰收,那宫中的宴会也多了起来。
谢平疆拨了拨手中的菊花,注意力却都集中在身后的窃窃私语上。
虽说二郎凶名在外,可嘴到底是长别人身上,那有些话是捂不住的,只不够她在场,这些贵妇们到底不敢说她弟弟,但都齐齐说起了杜惜晴。
谢平疆其实是不知此女的名字的,奈何弟弟提的多了,最近这些贵女们又时不时提上一嘴,见她不喜这杜惜晴便说得更勤了。
到底还是溜须拍马那一套。
“这又是哪家的儿郎遭殃了?”
那窃窃私语肿传来一句。
“唉,是那都指挥使家的,不过就是纵马不小心踢到了人,那被踢的都没说话,反倒被她叫人从马上扯下来,连扇几耳光,圣上也是不管……这穷乡僻壤来的,不知会的什么功夫,将……”
她们后面的话没说了,只是悄悄瞥了谢平疆一眼。
谢平疆心中冷哼了一声。
见状不对,她们立即转了话题,又对杜惜晴评头论足起来。
“面无尊长,也不见她给长辈敬茶,整天抛头露面的,在坊市里窜来窜去……”
谢平疆听着虽觉很有道理,也不太能看得上这杜惜晴。
可到底说的是弟弟的心上人,她便开了口,主动聊起了最近时兴的衣裳款式了。
兴许是察觉倒她的不喜,这些贵妇们迅速转移了话题,聊起了那衣裳的颜色。
说起颜色,谢平疆也觉得有些奇怪。
这不知何时流行起了青绿色的衣裳,这一眼望去,那深绿浅绿层层叠叠的,这些贵妇们竟是都穿上了绿色。
谢平疆心中纳闷,又听其中一位贵妇说起了李王家的姑娘,说是李家姑娘长得貌美,爱头顶簪花,有次应是风大头顶的花被吹的七零八落的,那王家姑娘见了,以为是什么新的簪法,便弄碎了花簪头上。
几人说到此处,齐齐笑了起来。
有嘴毒的还说了一句。
“东施效颦!”
谢平疆听着暗自摇头,还未等她开口说些什么,就听不远处一阵喧哗。
紧接着一道风起,垂得谢平疆耳珰哗哗作响。
也不知谁叫了一声。
“……花!”
谢平疆抬头一看,就见一团圆润的,明显是被人裁剪过的菊花在空中翻滚,被风吹着跳了几下,又落在了地上。
那本聚拢在不远处聊天谈笑的儿郎们不知何时跑了过来,几人跑在前头,有些急促的追着那朵菊花。
谢平疆一怔,就见着最先前的儿郎抬手将那菊花揽进手中,转身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几步,又忽地停下来。
顺着那儿郎的视线往前看去,便见着那不远处正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是谢平疆还认识,正是她的弟弟。
至于女的则头顶一顶帷帽,那丝网被风撩起一角,隐约可见白皙秀美的脸颊,以及那乌黑的盘发上簪的几朵菊花,可惜的是,这菊花中缺了一块。
谢平疆定眼望去,就见她穿着一身青衣。
谢祈安牵着她的手,向她们走来。
——哗啦啦
又是一阵风起。
那深绿翠绿浅绿的衣裳飞舞,竟是被那青色压了下去。
谢平疆不知怎么的,脑中忽地闪过一句。
东施效颦。
眼前丝网随风飘动, 在眼前晃来晃去。
杜惜晴一手拨开帷帽的丝网,往前一瞧,就见不远处一不认识的儿郎手捧着朵菊花, 进也不是, 退也不是的傻站着。
她侧头瞥了眼身侧的谢祈安。
谢祈安却一眼未看那捧花的儿郎,而是牵着她往前又走了几步,走至一盆菊花前。
这宫里的菊花和外面的不同, 又娇又艳, 还大了一圈。
他摘下一朵。
杜惜晴正想说大了, 却见他一手捧花, 另一手顺着花沿轻轻一剥, 便剥了一圈花瓣下来,又折了些许花枝。
见此, 杜惜晴上前,略微侧头。
她头顶略微一重,谢祈安后退一步, 端详了一阵, 笑道。
“花美人更美。”
杜惜晴笑着余光一瞥,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谢祈安将那捧花的儿郎挡了个严严实实。
醋性倒是不小,她想。
谢祈安却似是知她心中所想,说道。
“这些人不过都是见色起意。”
“也不全是。”
杜惜晴扶了扶头上新插的花,倚在谢祈安身侧,随着他的步伐缓缓向前行进。
不知何时,这叽喳的宴会安静了下来。
那贵女贵妇们坐在一边,而那些大人们则聚在另一侧,先前捡花的儿郎们也去了这一侧。
这两侧泾渭分明, 从中分出了一条小道。
他们从这条小道中缓缓走过,杜惜晴先是望向了大人们的一侧,笑着轻声说道。
“不全是色,也因为是大人。”
说着,她又转过头,望向贵女贵妇的那一侧。
在她望来的同时,这些人竟都齐齐的侧开了脑袋,想来之前应是说过她的坏话。
这一眼望去,有面颊圆润可爱的,也有柳叶眉丹凤眼妩媚的。
粗粗一看,倒是美人与花相配,花团锦簇。
杜惜晴:“我这一看,美人也不少,怎就偏偏对我见色起意了?”
她从前嫁于徐二便是如此,徐大老对她恋恋不忘,虽说也因这美貌,可更多的,还是因为她嫁给了徐二。
得不到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谢祈安眯了下眼,似是悟到了什么,那眼神当即变得有些凶狠,恶狠狠的刺向了男人的一侧。
那群男人当即就如那惊慌的鹌鹑,战战兢兢的站着,无一人刚看来,连那被捡起的菊花也被送回到了侍女手中,由侍女送还了过来。
杜惜晴捻起了那朵菊花,送至了谢祈安面前。
“殿下好大的威风啊。”
谢祈安则瞪着那朵菊花,眼神凶狠,似是想将菊花撕碎,却又忍住了。
杜惜晴一笑,反手将菊花揉碎,随手抛在了地上。
谢祈安的面色好了些许,问道。
“你不是不想来这些宴会么?”
杜惜晴:“我是不想来,可我更想看这些人的姿态。”
实在是太有趣了。
以往都是她跪在地上,脑袋沉着,从下往上看他们,哪像现在。
这目光到哪儿,他们就侧着脑袋,躲到一边。
就好像……好像那老虎和兔子换了个边。
杜惜晴:“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宴会是这么有趣的玩意。”
谢祈安看她一眼,似有些无奈,道。
“你若喜欢,便常来。”
可惜这乐子没持续太久,皇帝来了。
杜惜晴便又只能退到一边,听起了皇帝那无趣的长篇大论了。
这宴会顿时变得无趣起来
这皇帝到场后,除了听皇帝说话,还要听那些人说些谄媚的话。
其实这种话,杜惜晴以前也说得不少,但最近脾气见长,就有些听不得了。
虽说看这些达官贵人不服气的模样颇有意思,但最大的那个官坐在上面,还是不太舒服的。
下次还是不来了,杜惜晴心想。
终于安生了些。
谢平疆望着那终于坐下来的杜惜晴,暗暗松了口气。
二郎对她的放纵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令她也变得有些无法无法起来。
所幸……所幸没在圣上面前胡来。
谢平疆这刚放松下来,便觉桌下袖子一紧,被人扯了一下。
她一顿,侧头看去。
身侧坐着的是那侯府的王妃,寻常与她说话不多,也不知今日是怎么的,主动找起了她。
只见那王妃低头端起桌上一杯果酒,接着端酒用袖子半遮半挡住嘴,小声问了一句。
“殿下……那妇人与你相熟否?”
谢平疆一怔,随即意识到她说的妇人是杜惜晴。
“你这是?”
王妃低头,抿了口果酒。
“实在难以启齿……我家那位,近来不愿来我房里。”
她说着也有些吞吐。
“……我看那妇人实在得……”
王妃说着瞥了眼谢祈安,又看了眼谢平疆。
“……能否让我与那妇人见上一面,讨教一番?”
谢平疆一怔,随后心中腾的一下冒出一股怒火。
这不就是说她弟弟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但她更恼怒,这王妃先前同旁人说了杜惜晴的坏话,竟也能厚着脸皮前来讨教?
谢平疆强压下怒火,挤出笑冲王妃回道。
“我与那妇人关系不如何,你问错人了。”
谢平疆便强压着一腔怒火,一直忍到宴席散场,便令人半路拦下了弟弟的马车。
等她的马车靠近后,看到她弟弟坐在那马夫的位置上,而那妇人则坐在马车里,那胸中怒火更甚。
谢平疆:“二郎,你怎可……怎可……”
她话还未说完,就见谢祈安一挥手,不甚在意道。
“阿姊不用说了,我乐意。”
谢平疆:“……”
“好了二郎!说话委婉些。”那马车中传来一道女声,与此同时,帘布也被掀了起来,“阿姊别气,要不进来坐坐?”
谁是你阿姊?
谢平疆心中有气想也不想的跳上马车,弯腰钻了进去。
这一见那张笑吟吟的美人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杜惜晴:“阿姊这次来堵我们,怕不是只为了教训我吧?”
这一问,犹如一盆冷水浇下,将她满腔怒火浇灭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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