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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珠/成婚前你不是这么说的!(松庭)


“……一码归一码。”
裴照野懒得同她一码归一码,他通通加码。
快入冬了,院子里已不是能说话的地方。
裴照野刚要进去,就见添炭的女官掀帘而出,正好跟他碰上。
他依稀记得这女官极重礼节,之前连他多碰骊珠一下都很有意见,此刻脚步不免下意识顿了顿。
“里头炭火备好了,公主,裴山主,请进。”
裴照野不明所以,但心情愉悦地微微挑眉。
这几日,玄英早已安排人打扫好小屋,清了杂物,又添了一些书柜妆台之类的物件,和他从前的旧物摆在一起。
裴照野扫了一眼,心头被微妙地拂过一下。
“刚才忘问了,你手里拎着什么?”
骊珠回头看了眼裴照野手里的食盒。
“兰芳斋的糕饼,”他将里面的小碟子一一取出,“你不是爱吃甜糕?这家做得还不错,不知道你爱吃哪种,就都买了一点,尝尝。”
灯烛照出一片暖黄色,骊珠捻起一块,送入口中。
她眉眼舒展,笑意融融地看他:
“你记住了我爱吃的东西呀。”
“……”
“除了甜糕,我还爱喝甜汤,这个也得记住哦。”
还挺会恃宠而骄。
裴照野瞧着她略鼓起来的腮,似是吃得很开心的样子,莫名有种很宁静的感觉。
好像能什么也不做,就这样一直看下去。
骊珠吃人嘴短,也不好再责备他,软声道:
“覃家的事,冤有头债有主,覃珣已经在尽力弥补,也不好拿他撒气,显得有些欺软怕硬是不是?我知道你是想替我打抱不平……”
“也不完全是。”
裴照野想了一日,此刻终于直言不讳:
“只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胜负欲而已,今日在成衣铺子,我其实是想气覃珣,才主动替你系腰带的,本来还想故意让他发现。”
骊珠咀嚼地动作一滞。
他这么坦然,倒让她有点不知怎么应对。
“……你果然讨厌他,为什么啊?”
“因为嫉妒,因为他见得了光,我见不了光。”
裴照野说完回味了一下。
原来这话说出口也不难嘛。
骊珠怔了怔。
“是因为我让他陪我在襄城出游吗?”
裴照野幽幽看她一眼。
当然不是这个。
不过今天的真话已经说得够多了,良心这块勉强过得去,裴照野又开始露出那种半真半假的笑意。
“你说呢?”
骊珠顿时涌起无限愧疚,她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对不起哦……”
抱住他的身躯软得像云,细腰微塌,紧密地与他贴合,简直一整个地融化在他怀中。
“但你怎么会见不得光?”
她的下颌抵在他胸前,笑起来时,唇边还有一点糕饼的碎渣。
“你那么好,我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笼中炭火燃烧着, 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束着护腕的长臂很自然的拥住她,力道不轻不重,垂下时,手掌恰好虚虚扶住她腰身。
鼻尖盈满淡淡墨香, 柔软滑腻的面料下透着少女温润体温。
他的手没动, 脑子却在想——
不知道揉捏起来是什么感觉。
“……你对我有点误解。”
裴照野沉默了一会儿, 难得诚恳道。
骊珠盯着他,半晌笑道:“确实有点。”
相较于前世的那个他, 她的误解又岂止一点?
然而笑容里的信赖和眷恋如故。
她真的很好骗, 裴照野想。
他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每当她露出这种表情, 说出这种黏黏糊糊的话, 他好像, 也不会觉得庆幸, 只觉得……
想把那些会欺负她的人全杀了。
否则,以后他不在她身边该怎么办?
这个念头冒出来,裴照野心底忽而有一丝说不出的烦闷, 但他一贯不是杞人忧天的性格,很快又抛开。
“崔时雍的档案,你看出什么门道了吗?”
细腻绸缎在他指尖滑过, 骊珠从他怀中抽身。
她的书案堆得很满, 有之前梳理出来的裴家秘辛,也有写到一半的简牍。
骊珠在里面翻找了一下,铺开其中一卷。
“他出身离阳崔氏,家族郡望颇高,很早就入仕做官了,不过……看他的档案, 政绩似乎并不佳。”
“他能有政绩才怪了。”
裴照野把玩着案上的竹笔。
“几年前伊陵郡那场水灾,的确是那个叫施照的督邮贪了河堤款引起的,但可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不先紧着赈灾发粮,倒忙着去扳倒施照——人是被他斗下去了,多饿死的灾民又算在谁头上?”
骊珠想了想:“那百姓如何看他?”
“怎么看他的都有,”他漫不经心道,“有人觉得他是伊陵郡唯一的清官,指望着他肃清吏治,不过,大部分百姓其实压根不关心什么清官不清官的。”
这倒是很新鲜,因为在骊珠的认知里,人人都该喜欢清官才对。
“你细说。”她盘膝认真倾听着。
“如果是一个两袖清风又精明强干的官员,和一个以权谋私又庸碌无能的贪官,百姓自然也喜欢前者,可这种圣人是千年的铁树开花,难得一见。”
骊珠拨弄着简牍的竹片,莹润泛粉的指尖落在墨字上,无意识地描摹。
裴照野视线隐晦扫过,又继续道:
“脑子灵光,却贪财贪色,清正廉明,却不知变通,这才是最多的那部分人,恰好,这位伊陵太守就是后者。”
“怎么听起来,你好像还挺欣赏这些贪官?”
“不,”裴照野笑道,“这两者我都讨厌,一个是趴在我们这种老百姓身上吸血的蜱虫,另一个是假清高的纯废物,看了就烦,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管他们清不清贪不贪的,百姓只管自己的日子过得好不好。”
“……”
骊珠被他的尖锐评价震得一时无语。
她觑了他一眼,嘟囔道:
“也不是铁树开花啊,你如果当官,一定会是个又清廉又能干的好官。”
“肯定不会,你别想了。”
裴照野神色坦然:
“这话是评价别人的,我要是做官,第一件事就是忘本,第二件事就是大贪特贪,为非作歹。”
本以为她会生气,然而眼前少女却只是看着他,噗嗤一笑。
“你不会的。”
“我一定会。”
“你就是不会。”
她语调软软的,还有一丝得意,也不知在自得什么。
“你若做了文臣,会信赏罚,持法严,提拔贤臣,肃清吏治。”
骊珠略有些出神地温声念着,面露怀念之色。
裴照野内心毫无波澜。
然而下一刻,便见她在烛光下抬起眼帘,看向床榻旁的字迹拙劣的题字,目光柔软。
“你若做了武将——”
他长睫忽而颤动。
“肯定也会是意气凌九霄的大将军啊。”她笑道。
裴照野呼吸一滞。
门外响起笃笃叩门声。
“公主?你睡了吗?我有点事想托你帮忙。”竟是丹朱的声音。
骊珠忙道:“没有,你进来说吧。”
门扉启了一条缝,吹进秋夜风寒,许是被这冷风一吹,裴照野的脑子终于清明几分。
……什么大将军。
让他替那个狗皇帝征战沙场?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山主!?”丹朱刚阖上门,一转身被出现在这里的裴照野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儿?你们……”
她视线转了一圈,嘿嘿笑道:“我没打扰你们吧?”
骊珠双颊陡升粉霞,连忙摇头。
裴照野向外瞥了眼。
他还以为那女官真放心让他大晚上与公主独处一室,果然还是忍不住放人进来打断了。
“丹朱姐何事?”
在两人对面入座,丹朱这才开口。
原来是她姐姐久病不愈,她婆家请了许多医师都不中用。
丹朱昨日见长君接了一众女眷入裴府,得知是原本跟随公主的女婢们,其中还有宫中医官,这才突然想到请骊珠帮忙。
“当然可以,我让她明日一早便跟你一起去。”
骊珠又有些意外。
“你姐姐住在襄城吗?我还以为你们的家人也都一并入了红叶寨呢。”
丹朱笑盈盈道:
“我姐姐跟我不一样,她性格好,人也漂亮,嫁了个前程远大的好郎君,等我姐夫日后升了官,她就是大官夫人,平日怕她婆家知道有我这么一个妹妹,我都不和他们来往的。”
她语气轻快,骊珠怔怔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裴照野静静看着她。
“时辰也不早了,走吧。”
丹朱跟着起身,又谢了骊珠一遍,临走前还问,明日能不能派长君随她一起。
然后被裴照野拍了一下肩。
他道:“别理她,公主的护卫能让你随便使唤?收收你的色心。”
丹朱双手枕着后脑,嘟嘟囔囔着“什么叫我的色心,大哥莫说二哥,我看你也差不多”。
待两人走远,骊珠才唤长君进来细问:
“你跟丹朱姐……关系很好吗?”
长君扫过骊珠和玄英两人充满好奇的目光,拢起眉头。
“还好,她话很多,每日溜溜达达到处找人说话而已。”
玄英抿唇轻笑,骊珠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那你知道丹朱家里怎么回事吗?怎么她落草为寇,她姐姐却嫁了个做官的夫君?”
长君答:“我也不太清楚……她家似乎是县里的庄户人家,她们姐妹二人在县里都很出名,姐姐是人长得漂亮,她是自幼力大无穷,她爹给她许了人家,她不乐意,正好遇上那年水灾,为了全家生计,便落草为寇。”
“后来家中境况缓过来了,但她也还是不愿回家,就这样跟着那个裴山主,慢慢在道上混出一点名头,还有个诨号,叫‘穿云虎’,夸她箭术好的,不过她箭术的确很好,比大部分习武的男子都强……”
说到此处,长君发现对面两人露出了揶揄笑容。
玄英:“这也能算‘不太清楚’?我看你连人家族谱都快摸清楚了吧。”
长君顿时红脸:“都是她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再笑不说了。”
骊珠忙道:“好长君,我不笑,你接着说。”
“……总之,她与她姐姐感情很好,连嫁妆都是她亲自给她姐姐置办的,几年前姐姐嫁给了太守门下一个主簿,据说夫妻恩爱,还有两个月的身孕。”
听到中间,骊珠唇边笑意忽凝。
太守门下的主簿?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几日格外关注这位太守,骊珠听到丹朱的姐夫竟然是太守门下属吏,心头莫名咯噔一下。
但仔细想想,其实也不奇怪。
红叶寨依托于伊陵郡建立,其中山匪也大多都是伊陵百姓,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很正常。
这头骊珠她们揶揄了小宦官,准备沐浴歇下。
另一头的丹朱与裴照野,沿着池边往各自卧房的方向走。
“……回头要是公主真打算血洗咱们伊陵官场,你跟她吹吹枕边风,放我姐夫一马呗,他这人还算老实本分,我姐跟我写信说,受贿这种事他从来不干的。”
“她有分寸,”裴照野又扫她一眼,拧眉,“什么枕边风,别胡扯。”
丹朱咧嘴一笑:“你不想跟公主钻一个被窝?”
“……你是真该读点书了。”
两人走着,丹朱抬头一望,快到十六了,月亮将圆未圆。
“好白的月亮。”跟那个小侍卫的面皮一样。
丹朱忽而扭头道:“要不我们造反吧山主。”
裴照野差点脚下一个踉跄。
“我说真的。”
对上裴照野看傻瓜的眼神,丹朱道:
“雁山那边闹得越来越凶了,我听说他们还搞到了一批私铁,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成不了什么气候,结果现在人越来越多——”
裴照野:“造反不是人多就行。”
“不是,他们肯定不行啊,但咱们又不一样,咱们红叶寨训练有素,纪律严明,有人有钱有人脉,连那些大官也得给我们三份薄面。”
丹朱揪了片柳叶,随手当做飞刀削下路边几朵野花。
“我们要是揭竿而起,绝对一呼百应,各路豪杰纷纷前来依附——”
“然后呢?”
裴照野冷淡道:
“先是各路豪杰争个头目内讧一番,再是手底下混进来那些杂碎惹是生非一番,乌合之众不堪大用,连燕水都跨不过去,前头的权臣造反,一世而亡,才过去多久?人家既把持朝政,还手握重兵,照样能被世家豪族掀下去,你真以为造反当皇帝这么简单?”
丹朱憋了半天,还真不知如何反驳,只憋出一句:
“说着不行,我看您想得还挺细。”
更细的他还没说呢。
雍朝两百年国祚,他们老沈家的祖辈积攒了两百年的威望,底蕴深厚,百姓们早已习惯了皇帝姓沈。
如今虽然南雍百姓对朝廷怨声载道,但更多人对南雍却仍然感情浓厚。
只是南人恨朝廷无用,恨国土流离在外。
北人恨天上月圆一年又一年,地上人却南北相隔,望着神女阙前的涛涛江水,不得归乡。
皎月高悬,裴照野昂首望着深蓝色的苍穹。
四方檐角漆黑,与他幼时望出去的景色别无二致。
那时他坐在台阶上,听母亲唱曲子,唱到“朝行出攻,暮不夜归”时,总觉得这句调子太过凄凉悲怆。
暮不夜归又如何?
北地失落,南雍勇武的男儿就该死在北地。
“不过……”
快到他们暂住的院落,丹朱忽而道:
“多可惜啊,我看那个小公主真挺喜欢你的,若不造反起事,你们岂非今生无缘?”
“你傻吗?”他淡淡道,“真的起事,才是今生无缘。”
她的国家被他颠覆,她的亲族宗室死于他手,忠于雍室的臣子会咒骂她引狼入室,来日史书记载,她也会身负污名。
他有多恨她才会做这种事。
裴照野又道:“更何况我也没喜欢她到这种地步。”
丹朱偏头看了他一会儿。
“真的假的?”
“不过见色起意,人之常情,难道真为了她去上刀山下火海?”
丹朱似信非信。
到了院子,顾秉安那间屋烛火已熄,两人准备各自回房,裴照野推门而进,还没点灯,就觉察到屋内有人。
“——顾秉安!顾秉安在干什么!”
阴沉着一张脸的裴照野一脚踹开了顾秉安的房门,将他从被窝里薅出来。
“滚起来,我的房间里怎么会有个女的?”
顾秉安迷迷瞪瞪睁眼:
“啊?又溜进去了?不是,这不怪我啊,那么多歌伎舞姬都在宅子里关着,没人安排她们干个什么事,也不能让她们整日待在屋子里坐牢啊,这不就闲出毛病了……丹朱!丹朱你把人送回去!”
“哦哦!”
丹朱脚步轻快地跨进内室。
片刻,里面飘出了一句惊叹:
“我的妈,这也脱得太光溜了吧。”
顾秉安忍不住耳尖一红,又听旁边的人阴森森道:
“嘴巴严实点,尤其清河公主那边,泄露半个字,阉了你。”
“……”
折腾了半晌,又叫人换了被褥,裴照野这才在床榻上躺下,闭上眼。
内室还残留着一点甜腻浓香。
香息牵动记忆,几乎立刻勾起了他不算美好的幼时回忆。
白腻的、古铜色的、交缠不休的手臂与双腿,裹着欲念的娇笑与呻吟,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欢愉,声音像是从地狱烈火里传来。
胃部有隐隐的绞痛感。
分不清是生理还是心理上的念头。
裴照野冷汗涔涔,眼皮颤动,根植在骨髓里的厌恶感升上来,几乎要操控着他的双腿逃离这里。
忽然,黑暗中,他蓦然睁开眼,起身走到这屋内的一张书案前。
没人动过的笔墨搁置在旁,他将残茶倒入砚台,拿起墨条,默不作声地研磨,直至一缕淡淡墨香在内室蔓延开。
骨节粗大的手指抓起砚台,放在了榻边。
裴照野重新躺回榻上,阖上眼,幽幽一缕墨香很快盖过了残留的一点甜腻胭脂香。
隐痛的胃平复,僵冷的四肢回温。
梦里充满了平和的气息,裴照野触到了柔软细腻的绸缎,还有缎子下细腻如玉的细腰。
帷帐内一瞥而过的女子换作了那张朝晖春露的面庞。
她唇畔梨涡浅浅的样子,生气怒目的样子,还有被他吻得唇瓣嫣红,背过身,压在墙上欲哭未哭的可怜模样。
“裴照野……”
她轻唤他的名字,带着零落呜咽的哭腔拥住他,眸光眷恋,带着浓烈的信赖。
“……”
他在喘息中洗清了光怪陆离的旧梦。

骊珠这厢一夜安眠。
她从小觉少, 一日睡两个时辰也精力充沛,昨夜对着崔时雍的档案琢磨到丑时三刻,也不耽误她辰时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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