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府邸奚清桐便迫不及待地洗了澡,很快便累的睡了过去,她以前哪里干过这么多的活?
等宋云鹤回来,奚清桐已经沉睡,他便温声对金珠道:“既然夫人已经睡下,那我就不打搅了,今晚我去睡书房。”
金珠不禁心头一暖,接着进屋服侍了,却不知宋云鹤回到书房后,很快又有一道身影进去。
有一就有二,冬凝送上门,宋云鹤也不拒绝,只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泄露出一点声音。
第133章 促狭夫妻
徐怀钰刚踏入内院,就听见妻子银铃般的笑声从花厅传来。他唇角不自觉扬起,快步走进去:“夫人今日这般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
善善见夫君回来,眼睛一亮,连忙迎上前去:“你可算回来了!”她拉着徐怀钰坐下,绘声绘色地将今日戏弄奚清桐的经过说了一遍。
“……你是没看见她那副狼狈样子,连走路都在打颤。”善善笑得前仰后合,“就她还想装作青梧,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徐怀钰听完,忍俊不禁地摇头:“不曾想夫人还有如此作弄人的兴致。”
闻言,善善立刻抬眸看向他,下颌一抬,“怎么了?难道不能捉弄她?她又不是什么好人。”善善撇撇嘴,“她那样薄情寡义之人,受这些教训还算轻的呢。”
徐怀钰连忙摇头,他哪里会因为这个生气,宠溺地捏了捏善善的鼻尖:“她是该受些教训,夫人有兴致,为夫自然要配合一二。”
既然信了那箴言,他便天然是废太子一党,以后指不定还要刀锋相见,现在这点不痛不痒的作弄算什么?
他唇角一扬,“既然夫人有意下次继续戏弄于她,那我明日去翰林院时,自当给那宋云鹤好脸色,如此一来……”
夫妻俩相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第二日善善便迫不及待地出城打算将此事分享给青梧,徐怀钰也去翰林院上值,到了班房刚坐下,宋云鹤便也从门外进来了。
宋云鹤如往常一样向徐怀钰点头示意,本以为徐怀钰也会向往常一样对他颔首便不再言语,却不想今日徐怀钰不仅点头,还开了口:“宋大人今日气色不错。”
徐怀钰唇角微扬,语气比往日温和许多,这可让宋云鹤一愣,竟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徐大人谬赞了。昨日内子去府上叨扰,承蒙尊夫人热情款待。”
听到“热情款待”这四个字,知晓内情的徐怀钰差点控制不住表情,这年头拉着人去干活也算热情款待了吗?但既然宋云鹤这么说,那他不配合就是他不识趣了。
“既然尊夫人也觉得愉快,那欢迎再来,不如几日后……?”
见徐状元笑容满面,这般盛情邀请,宋云鹤心中一喜,这夫人交际果然有用,连连点头,“那某就替夫人应下了。”
在宋家刚刚起床的奚清桐正叫小丫鬟给她捏肩捏腿,忽然觉得脊背一凉。
那边善善终于到了行宫迫不及待地将她做的好事分享给了青梧。
听闻她替自己打抱不平而故意叫奚清桐做了那么多脏活累活,也不禁笑出了声,开怀之余,她心中也涌动出一股暖流。
青梧拉着善善的手,“善善,你真是……”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她没想到善善能为她做到这种成程度,“真是不知道让我怎么谢你才好。”
善善却挤了青梧一下,调皮地眨眨眼:“谢什么?咱们可是志同道合的好朋友!而这也不只是为了你,她对我横眉竖眼的,一副清高自傲的模样,总是拿下巴看人,我也看不惯的。”
“下次她再来,我定要让她更难受。”
青梧忍俊不禁,轻轻拍了下善善的手背:“你呀,可别玩过火了。”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奚清桐性子高傲,若是发现你在戏弄她……恐怕会怀恨在心。”
“没事。”善善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自有分寸。再说了……”她狡黠一笑,“她现在可是顶着你的身份,就算吃了亏也不敢声张。”
“就算是告到了奚家,若非你的父亲愿意出面替她做主,旁人还能奈何的了我?”
郑夫人说到底也只是管着内宅琐事,但凡涉及官场,她也无权处理,而且她也没那心力因为这种事替女儿出头。
用什么由头?说自己女儿跟状元夫人种了几日花,恨上人家了?说出来岂不是贻笑大方。
至于怀恨在心,善善才不在乎,这世上不喜欢她的人多了去了,她还在乎多奚清桐一个?正好想看两厌才好。她只在乎青梧这等友人的想法。
听到善善这么说,青梧脸上又漾开了笑意,“这倒说的不错,父亲确实不会因此帮她出头,她也万万不敢在父亲面前露面,恐怕连想一想都不敢呢。”
不过这丝笑意也很快淡去,青梧情不自禁地叹息了一声,“若是我不主动写信给父亲,此事最多瞒上三年,也不知父亲知晓此事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恐怕气的要背过去吧,有她们这两个胡闹的女儿,竟然敢背着他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善善也跟着想了一下,若是她……这个念头只想了一瞬,善善便觉头大,立刻中断浮想。
她言不由衷地安慰友人:“没事的,船到桥头自然直,而且,令尊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咱们先别提前焦虑了。”
谁想一语成谶,那封被藏在鞋垫下的信走过千里旅途正巧在今日到达了荆州刺史的府邸。
奚建安忙了一日的公务刚回到府邸便得知管家已经从京城抵达,心中不禁大喜,连饭都没顾得上吃便接过家书回到书房看了起来。
即便窗外蝉鸣聒耳,看着信中的内容,他也眉头舒展,连日来紧绷的心弦总算松了几分。
看来情况并没有变得更加糟糕,太子虽然被废但性命无忧,桐儿也长大了,没有慌张作闹,清梧也和夫婿和睦,家中一切安好。
只是也不知怎么地,信中明明写的一片祥和,奚建安却始终无法彻底放下心来,心脏隐隐忐忑不安,拿着信的手都无意识地紧了些。
突然,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柳姨娘神色慌地闯了进来,她脸色煞白,嘴唇翕动,却不知从何说起,半晌却只道出了一声:“主君……”
她颤抖着抬起手,手中紧紧攥着一封信笺。
“您快看看。”
第134章 奚父知道真相
见到柳姨娘如此,奚建安心里那点不安更甚了,可他是夫君,必须要稳住心神,便站起身迎了过去,温声询问:“何事如此慌张?”
柳姨娘定了定神,却不知如何说,只能双手奉上那封信:“这是……这是清棉写给妾身的信……主君您一看便知……”
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柳姨娘,奚建安接过信笺,垂首细看,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清棉那孩子写字总是这般端正,每个字的收笔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圆润。
可随着目光下移,那些工整的字句却让他的瞳孔收缩。
清桐竟然与清梧互换身份?郑氏默许此事?青梧现在在行宫受苦?清桐在做宋家妇?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中的信纸因胳膊颤抖而被晃得簌簌作响。
信中所写太过荒谬——他不禁侧看向柳姨娘,“这真是清棉写来的?她会不会是看错了?”
“千真万确,这封信还是清棉藏在给妾身做的绣鞋中才顺利送到妾身的手里。清梧娘子还在闺阁时,两个女孩儿经常同床共枕,亲密无间,怎会认错?”
柳姨娘垂首,似乎有些犹豫,可最后还是咬着牙道:“这是妾身临走前与清棉的约定,若是在家中遇到什么难处就送一双鞋来,此事只有我们母女二人知晓,清棉绝不会拿此事胡闹。”
这言下之意便是她也对家中主母不放心,奚建安看了她一眼,有些惊讶。
毕竟柳姨娘可是郑氏的贴身侍女,还是郑氏主动抬给他做姨娘的,两人难道不该信任有加吗?
柳姨娘读出这一眼的意思,她垂了垂首,无奈一笑,“这天下哪有不变的情谊?”
自郑夫人在她生完清棉后赏了她一碗避子汤后,曾经的情谊便已经有了裂痕了。
瞧见奚建安愣怔,柳姨娘话锋一转,催促道:“主君还是想想此事该如何解决吧。”
闻言,奚建安反应过来,忍不住将信从头到尾再看一遍。
第一遍若是震惊,第二遍便是惊惧心痛了,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将信纸捏出了褶皱。
“不……”
奚建安有心说不可能,可真的不可能吗?
两个女儿虽然都是夫人亲生的,可毕竟其中一个丢失了十年啊,那是十年的光阴。即便是奚建安自己都知道他对两个女儿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清桐长在他的膝下,这是时间酝酿出的亲情,那是疼爱。清梧丢失在外多年,他更多的是心疼愧疚,这才促使他对两个女儿一视同仁。
直到后来,清梧在家中生活了几年,那份疼爱才慢慢培养起来。
那他又怎么能确定夫人会公平公正呢?尤其是他还在家中亲眼见过夫人对二女不公的情况下。
他亲眼见过这个女儿受委屈,尽管每次撞见他都会上前说和调解,可他毕竟有政务在身,成日大多都在衙门,哪里能事事周全?只当是母女姐妹间的小矛盾,等日子长了,便能解开。
可奚建安万万没想到在他眼里不算太大的母女矛盾,姐妹之争如今却给她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便不是小女儿写信直言清梧是被二者威胁相逼交换,奚建安自己也会往这方面猜测。
可一旦这么想,奚建安对妻女这么多年的印象便粉碎个彻底。
清桐性子清高,娇生惯养不假,但她怎么能心安理得的交换呢?那可是她亲姐妹!
他的妻子平日里最重规矩体面,把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条,奚建安一直以为她算得上佳妇,可……做出此事,怎配的上那个词?
还有他那丢失多年才找回来的女儿,受到亲生母亲和姐妹的逼迫,又该怎样的伤心欲绝?她在行宫还好吗?
柳姨娘看着奚建安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最后眼中含泪,她便知道主君是信了。
她掩盖在裙下的手不禁摸了摸小腹,又捏着汗开口,煽风点火:“夫人偏心……您也不是不知道……”
“清梧娘子在外受苦多年,妾身不忍她如今还蒙受这等委屈。”
这是柳姨娘这么多年第一次在奚建安面前说郑夫人的坏话。不仅仅是因为她对青梧真的有几分同情,还因着那份私心。
她如今刚过三旬,月信向来准时,可如今却已经推迟一个半月,她是生养过的妇人,心中已经了然。
柳姨娘之前也绝了再生育的念头,主君宽和,夫人对她也不算苛责,她有了清棉这个女儿,以后老了也有依靠,可谁让她如今又有了身子呢?
人的欲望是会因事情变化而改变的。她现在肚子里又有了孩子,虽然不知是男是女,但免不得要为之打算。
奚家的家财是有定数的,郑夫人作为正妻永远都要占大头,但若是这个夫人在主君心中的份量下降,那么就能多出来一些匀给她的孩子了。
想到此处,柳姨娘又焦急地补了一句:“委屈了清梧娘子事还算小,最重要的是这是欺君之罪啊!”
这真的关乎奚家安危,若是奚家倒了,那她和她的孩子也没什么好日子过,所以柳姨娘看到了信没多做犹豫便拿了过来。
最后一句终于让奚建安彻底从情绪中惊醒,他其实早就信了信里所说,只是不敢相信罢了,柳姨娘都想到的事,他怎么会想不到呢?
想到这胆大包天的计划,想到这背后的危险,奚建安猛地拍桌,笔架哗啦啦地摇晃成一片。
“备马!”他下意识厉声喝道,“立刻启程回京!”
柳姨娘急忙拽住奚建安的衣摆:“主君!您是一州刺史,怎能擅离职守?”
奚建安僵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最后颓然地坐回了椅子上,双手掩面,闭眼强行压下心中惊慌愤怒,“是我太着急了……”
可一想到清梧这个女儿的遭遇,他便羞愧难安。
“她们简直是肆意妄为,胆大包天!”
“主君切莫急躁,即便清棉不会胡闹说谎,但……说不定其中有所误会,不如先派心腹回京查探?若情况属实,再做打算不迟……”
柳姨娘还是为女儿留下了一丝余地,小心翼翼地建议。
她说的在理,几息后,奚建安放开手,抬起头,眼中已布满血丝:“去叫奚忠来。”
窗外的蝉鸣依旧,可书房内的空气却凝滞得令人窒息。
奚建安盯着手中的信,脑海中不断浮现青梧回府那日,怯生生喊他“父亲”的模样。
“若此事属实……”他咬着牙,“我定然会为青梧做主。”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家都不齐,他有何脸面治国?
而且家不齐,必出祸事。
如今这不就是天大的祸事么?
第135章 没人和你争
稍稍舒缓了些心情,奚建安示意柳姨娘把奚忠喊来。不一会儿,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快步进来:“主君有何吩咐?”
奚建安深吸一口气,把手中的信递给了奚忠。奚忠是伴着他长大的侍从,对他绝对忠心耿耿。
奚忠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接过信。这么一看,他顿时抬起头:“主君,这!”
奚忠的手微微发抖,那张薄薄的信纸在他手中仿佛有千斤之重。他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遍,额头渐渐渗出冷汗。
“主君,这……”奚忠的声音都变了调,“两位娘子怎会……”
“所以本君才让你回去瞧一瞧,你即刻启程回京。”奚建安声音低沉,“去查查两位娘子是否如信中所言,”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色,“特别是清梧现在何处。”
奚忠也知此事非同小可,立刻抱拳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且慢,”奚建安叫住奚忠,嘱咐道,“此事要暗中查访,不得惊动任何人。若发现…若发现两位娘子真的互换了身份,立刻写信与我!”
奚忠躬身应是,正要退下,奚建安又叫住了他:“等等。”他从书案抽屉里取出一块玉佩,“若是清梧真在行宫……”
他的声音突然哽了一下,“便设法见她一面,把这个给她,告诉她为父对不起她,就说……就说暂且先忍耐一下,等为父回京,为父会尽量替她做主。”
说到这话时,奚建安更加觉得羞愧难当,可他不仅仅是父亲,还是奚家的家主,他要为奚氏一族着想。
一州刺史除非皇帝宣召,一般也只有年末才能回京述职,“最迟年前,本君定会回京。”
柳姨娘在一旁看得眼眶泛红。她从未见过主君这般模样,一州刺史,封疆大吏,此刻也如此脆弱。
待奚忠退下后,书房内又恢复了寂静。奚建安又把那信展开铺平,看了一遍又一遍。虽说要给女儿做主,可该如何做主呢?
若是旁人欺负了他的女儿,他定然要用雷霆手段报复回去,可偏欺负他女儿的也是他的至亲,这叫他如何是好?
若是真的换了,那该怎么办?叫她们二人再换回来吗?可此事发生已有两月……
奚建安只是稍稍一想,便觉得荒谬至极,头痛难安。
妻子被换,此等大辱,是个男子,有几分血气都无法接受吧?万一捅到皇帝那里……
“主君……”柳姨娘轻声唤道。
“你先下去吧。”奚建安艰难地摆了摆手,“再给清棉写封信,叫她当作不知,切莫露出异样。我……我要一个人静一静,想一想。”
柳姨娘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福了福身退了出去。她轻轻带上房门时,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压抑的叹息。
她回到自己的房中,飞速写完了信,又塞入了她给女儿做的鞋子,一边念叨:“稍微做大了些,应当能合脚。”一边又想着奚建安那边。
柳姨娘虽然是妾,但奚建安待她不薄,如今出了这事,她不免为之挂心。想了又想,她还是叫人出去请了大夫。
原本她是打算再瞒上一个月的,但是现在……还是叫他高兴高兴吧。
郑夫人远在千里之外,即便现在刺史府邸中有她的眼线,再把消息传回去,她的胎也已经坐稳了,再等她有什么指示传到荆州,那更迟了。
不多时,柳姨娘腹中再育子嗣的消息传到了奚建安的耳朵里。这也算老来得子,奚建安果然稍稍宽慰了些,可那些忧愁也只是被暂时压在心中,越往后,越害怕。
郑夫人尚且不知荆州发生了什么,正坐在花厅堂,捧着册子和奚青柏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