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脸婆子壮了胆,哆哆嗦嗦地附和:“请太子妃明察,替奴婢们做主啊!”
金承徽和秦昭训已经坐到了她们平时坐的位置,边喝茶边乐得看热闹。
郑明芷很不耐烦。
这份不耐烦不仅仅源于一大早就要处理这破事,更因为惹出事的人是槛儿!
因为事情发生在她管的后宅!
妄议储君及其妾室,以上犯下,蔑视皇权,哪一项罪名都不容忽视。
太子若知晓了此事。
怕是要当她这个太子妃治下不严!
该死的小蹄子,果真是个不安分的。
刚到后院就给她找事!
郑明芷没管那俩婆子。
温和地看着槛儿,实则眼底一片冷意。
“我虽为太子妃,却也不能无凭无据便处置了东宫里的这些个奴才。
你说她们妄议殿下及后院女眷,对你出言不逊,除了你这贴身丫头,可还有其他人能证明你所言非虚?”
槛儿面露惊愕。
方脸婆子眼中闪过得意。
槛儿借拭泪的动作掩了掩唇角的弧度,再抬头脸都白了,又急又委屈。
“除了跳珠,妾身没有其他人证,可妾身说的都是实话,她们当真犯了不敬之罪,妾身听得清清楚楚。”
“尤其此人,她最是目中无人。”
“那些擅自揣测殿下要往谁屋里去的话,说妾身给曹姐姐提鞋都不配,骂妾身的污言秽语皆出自她之口!”
说罢,槛儿指向俩婆子的其中一个。
葱白的手指对着的方向。
是圆脸婆子。
方脸婆子身子微僵。
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不等她想明白对方闹的哪一出,旁边的人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喊。
“不是奴婢!不是奴婢!”
圆脸婆子抖如筛糠,声音近乎尖叫。
“是她是她啊宋昭训!那些话是她说的您忘了?!是她说你不配给曹良媛提鞋!说殿下看不中你,说你是个骚货守不住,都是她说的啊!”
说白了她就是个粗使奴才。
嬷嬷都算不上。
平时连主子的面都见不着,能当着太子妃的面挺到现在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郑明芷面若冰霜。
金承徽与秦昭训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意味。
刚到门口的曹良媛拉着唇角看着两个婆子,眸底的狠厉转瞬即逝。
“赵淑霞!”
方脸婆子没察觉到现场的气氛变化,大叫着圆脸婆子的名字朝人扑了过去。
嚷着要撕烂赵婆子的嘴。
赵婆子被抓花了脸,下意识还手,嘴里坚持声称那些话就是方脸婆子说的。
等嘉荣堂的人将她俩分开。
屋中一片死寂。
方脸婆子浑身僵硬地扭头。
就见那位她最看不上的宋昭训状似被吓得不轻,玉面带泪,美目泛红。
脆弱得仿佛一株经不住任何风雨的娇花也似,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但就在这个时候。
她垂首拭泪,不经意似的朝这边看来。
于是,方脸婆子看到了。
她淡漠沉静的眼,以及微微挑起的眉。
第17章 金承徽的羞辱,槛儿:“怪脏的。”
嘉荣堂的后罩房和前院之间隔着一个长条形的园子,往北是宫人住的屋子,往南出去绕过游廊便是前院。
此时,园子里聚满了人。
当值的没当值的宫人,都被叫来观刑。
正中间。
两个婆子被堵了嘴死死按在地上。
随着廷杖重重落下。
一道道沉闷的声响不绝于耳,两个婆子的脸涨得发紫,眼球鼓胀,口中呜呜咽咽很快涌出大口血水。
观刑众人皆神情惊惧,面若金纸。
等廷杖击打皮肉的声音终于不再响起,两个婆子的身子下面已是血肉模糊。
行刑的太监探了两人的鼻息,对双脚呈外八外展站着的庞嬷嬷点点头。
庞嬷嬷面无表情。
“拔了她们的舌,扔去后面浣衣坊。”
立时有手持刑具的太监过来,只听得两道濒死野兽般的凄厉呜咽声。
观刑众人里年纪大些的宫女太监看似镇定,实则都不自觉打起了哆嗦。
年纪轻的则吐的吐,哭的哭,晕的晕。
等一切归于平静。
两个婆子奄奄一息地被抬了下去。
庞嬷嬷肃容环视一众观刑的宫女太监。
“都瞧仔细了?这就是妄论主子,以下犯上的下场!平日里你们要论张家的短还是李家的长,我不管。
但事关主子,你们最好都给我紧着皮子,别阎王殿前打灯笼,自寻死路!”
众人连连应诺。
庞嬷嬷顿了顿。
还是告诫道:“宋昭训是从咱们嘉荣堂出去的,是殿下亲抬的昭训。
我不管你们从前跟宋昭训有什么恩怨,但今后若有人再敢对宋昭训出言不逊,这两个婆子的下场便是你们的下场!都给我记住了!”
大伙儿觉得心惊。
却是没料到曾经低贱的杂役丫头不仅成了主子,还有了这么大的造化。
这两天没少私下骂槛儿“狐媚子”、“骚蹄子”的人,不由得汗流浃背。
但甭管他们心里如何想。
反正面上无人敢不应。
庞嬷嬷没再多说,带着人回了前院。
听完她的回禀,郑明芷微微颔首。
金承徽娇哼一声:
“这些个奴才,都是些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东西,太子妃仁慈留她们一命。
换做我,必定把人杖毙了,再扔去乱葬岗喂狗!让她们知道什么叫尊卑贵贱!”
郑明芷对金承徽的奉承没什么表示,她留那两个奴才的命自有她的道理。
刁奴以下犯上,连太子都敢编排。
不论什么原因,在外人看来都是她这个太子妃没约束好后院的奴才。
如此,她若杖毙了那两个刁奴。
传出去旁人怎么想?
指不定会当她欲盖弥彰,残暴不仁。
这种有碍自己贤名的事,郑明芷才不会做。
只不过想到今儿个闹出这事的起因,郑明芷不禁迁怒到了槛儿头上。
她看向秦昭训旁边的槛儿。
以一种训诫的口吻道:
“既做了主子,就把那没出息的毛病改了,别动不动便被几个奴才吓得掉泪珠子,没得丢我和殿下的脸。”
殊不知槛儿是刻意这么做的,毕竟一个人的性子要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且太子慧眼如炬,又让人查过她。
她若转变过快,难免不会让太子起疑,被当成别人安插到东宫的探子。
郑明芷此言明显只是迁怒,意在当着曹良媛等人的面下槛儿的脸子。
不是真的要她改性子。
不过,倒是为她今后的改变提供了一个契机。
槛儿暗哂。
起身对郑明芷福了福身,细声细气道:“是,妾身谨遵太子妃教诲。”
金承徽看热闹不嫌事大。
“宋妹妹也不必过于着急,有句话不是叫‘狗改不了吃屎’?当然,我不是说你是狗,只是打个比方。
做了这么多年的奴才,有些东西刻进了骨子里,一时半会儿改不了也情有可原不是?用不着太为难自己。”
这话就难听了,都不是拐弯抹角了。
秦昭训仍旧面无表情。
曹良媛漫不经心地靠着椅背,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茶盏里的浮沫。
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情此景,和上辈子槛儿刚得了位份那会儿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
彼时槛儿每回都被金承徽呛得羞窘欲死,只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如今槛儿也羞窘,却只是这具身子的本能反应,她的思绪可谓心如止水。
槛儿这会儿倒挺庆幸自己这副身子的某些本能反应,不受她控制了。
毕竟像是害臊脸红、受惊白脸这种直接体现在身上的情绪反应,通常很难装出来且不会被人轻易识破。
“有劳金姐姐提点。”
槛儿红着脸难为情道。
金承徽被她发窘的样子逗笑了,正要摆手装大方,就听槛儿软声道:
“但……金姐姐以后还是别这么说吧,怪脏的,当然我不是说金姐姐你脏!
而是这话委实不雅,我听了没什么,就怕金姐姐说惯了,日后当着殿下的面不慎说漏了嘴那就不好了。”
此言一出,堂中诡异地静了一瞬。
秦昭训目露惊诧。
曹良媛手上拨弄浮沫的动作顿住,看着槛儿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味深长。
金承徽反应过来,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她居然说她脏??
奴才出身的贱胚子,她怎么敢!
“宋昭训,你大胆!”
金承徽“啪”的一掌拍在茶几上。
槛儿配合地缩了下脖子。
“金妹妹何必动怒。”
曹良媛搁下茶盏。
在金承徽又要开口前打断了她的话头。
“我倒觉得宋昭训说得在理,你好歹也是官家出身,经选秀入的东宫。
如今张口便是那等粗鄙污秽之言,实在有失身份体面,若是传到殿下耳中,妹妹可担得起这失仪之责?”
金承徽担不起。
槛儿晋位之前,后院的三个妾室就属太子往金承徽屋里去的次数最少。
她本就为此心急如焚。
绞尽脑汁都想把太子往她房里勾。
可惜每回都如不了愿。
如果让太子知晓她张口就是屎啊屎的,那她就更别指望太子去她那儿了!
金承徽气结,没好气道:
“我好心提点她,她不领情也就罢还反过来说我脏,她不敬上位曹姐姐不说,倒说起我来了,这算哪门子道理?”
被顶撞了,曹良媛也不恼。
反正金承徽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人家宋昭训说了,不是觉得你脏,是觉得那话不雅,提醒你当心些。
你自己没听清却要倒打一耙,我看宋昭训才该问这算哪门子的道理吧?”
金承徽:“你!”
“行了,别吵了!”
郑明芷的声音冷得掉渣。
曹良媛无声笑了下,并未多言。
金承徽噘着嘴,一脸委屈。
“太子妃,您看曹姐姐……”
剩下的话被郑明芷给瞪回去了。
都二十的人了,比她还长一岁,也好意思当着她的面做这种小女儿娇憨之态。
郑明芷都没眼看!
“我只道你平时说话行事不着五六,如今却是把那些个下作村话都挂到了嘴上,你还觉得俏皮不成?”
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姓宋的方才所言确实有几分在理。
后宅事务皆归她管,约束曹良媛等妾室的言行自然也包括在其中。
若任由金承徽这么浑下去。
回头让太子或是外人知晓了,她这个当家主母的管家能力就该被质疑了。
郑明芷绝不允许发生这种事!
“金承徽口无遮拦,胡言乱语,回去抄《女诫》十遍,抄好了拿来我检查。”
“太子妃!”金承徽难以置信。
“你有异议?”
当然有了!
金承徽瞪大眼。
心道自己不过是奚落了这个宋槛儿几句,也就是随口一句市井俗语。
怎么就要被罚了?!
她不服!
可惜这些话金承徽只敢在心里想想。
这便是规矩。
太子妃是元隆帝下旨赐婚的正统皇家儿媳,名正言顺的大靖储君正妻。
对她不敬,那就是在藐视龙威。
挑衅皇家威严。
金承徽还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
郑明芷懒得再理她。
顺势训诫了几句类似于“后宅女眷当得和睦共处,以服侍好殿下为己任”的话,便让槛儿她们散了。
槛儿四人依着位份高低相继出了嘉荣堂。
走了没多远的一段路。
金承徽突然转身看向槛儿。
毫不掩饰脸上的嫌恶,语气恶劣。
“瘟神!”
“一身肥肉,丑死了,看着你就倒胃口!”
第18章 太子爷今儿是不是不顺畅啊?
金承徽模样娇俏可人,声音也软,即便是生气骂人听着也像是在撒娇。
不了解她的人或许只当她娇纵率真,不会将其娇滴滴的撒气话放在心上。
可槛儿却清楚。
这只是表象。
金承徽行事不过脑,但论恶语伤人和心狠手辣,却是和郑氏不遑多让。
上辈子槛儿没少被对方像这样中伤,可惜那会儿她位卑言轻又胆小怯懦,根本不敢和对方争辩半个字。
还是后面偶然的一次机会。
金承徽在外羞辱她时被太子听去了,金承徽当场被降了位份,成了金奉仪。
槛儿则越级成了承徽。
再之后金奉仪被曹良媛利用,卷入了和郑氏的对仗中,成了东宫后院里第一个被赐死的妾室不提。
“金姐姐,还请慎言。”
槛儿黛眉轻蹙,余光不着痕迹地朝嘉荣堂方向瞥了眼,神色认真道。
金承徽笑了。
越过秦昭训走过来,一派的天真无邪。
“对你有什么可慎言的?你就是很胖很丑啊,伤了我的眼还不兴我说了?”
说着,她还对曹秦二女笑道:
“你们瞧她这脸,油红四白的,像不像家里逢年节祭祀用的猪头?
还有这胸这屁股,啧啧,我只见过生了孩子有奶水的妇人是这般模样,却没见过哪个黄花大闺女这样的。”
“天啦,宋昭训你不会是有奶水了吧?”
说着话,她捂住了嘴故作震惊,然而那双桃花眼却是笑得恶意满满。
主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跳珠气得心肝疼,可金承徽不是粗使婆子,这种时候她一个奴婢什么也做不了。
秦昭训皱了下眉。
显然不赞同金承徽后面这番说词。
太过了。
曹良媛原只打算看个热闹,可作为妾室里的领头人,这会儿也不得不表态。
省得回头被牵连。
只是不待她开口,槛儿便拭起了泪,看似鼓足了勇气一般看着金承徽。
“我是胖,比不得姐姐们弱不胜衣之姿,可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好歹是得了殿下应允入的咱们后院。
姐姐如此羞辱我,是将殿下置于何地,就不怕殿下知晓了怪罪下来吗?”
金承徽当然怕太子,闻言神情僵了一瞬。
可对上眼前人那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娇弱样儿,她心头那个火啊。
“蹭”一下蹿得老高!
“你别想拿殿下来吓唬我!谁知道你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哄骗了殿下……”
“来人!”
一声怒喝从后方传来。
却是郑明芷,看样子是要去坤和宫请安。
金承徽娇躯一震,花容失色。
“太、太子妃……”
“给我掌她的嘴!”
郑明芷的表情比先前任何一次都冷,也是难得在外当众发了火。
霜云得令上前。
也没给金承徽辩解的机会,扬手就是“啪啪啪”地数十记耳光扇了下去。
眨眼的功夫。
金承徽白净的小脸肿了一片,最后还是她实在吃不住疼倒在了地上。
霜云才收手。
郑明芷走过来。
“妄议殿下,藐视皇权,欺压内宅女眷,金承徽闭门思过三月,罚俸一年,抄读宫规百遍,以儆效尤!”
“不,太子妃,妾身……”
金承徽撑起来想求饶,然而开口便牵动了裂开的嘴角,脸上更是火辣辣的。
直痛得她眼泪鼻涕一大把。
哪还有方才的半分骄横。
郑明芷剜她一眼,头也没回地走了。
槛儿等人屈膝恭送。
直到看不见人影,她们才站直身。
金承徽被两个大宫女搀起来。
剧痛让她连对槛儿放狠话的心思都没了,就这么半死不活地被搀走了。
曹良媛和秦昭训也没久留。
只不过曹良媛在临走前多看了槛儿一眼。
这一眼含着笑,颇有些意味不明。
槛儿只作不知。
领着跳珠回了西六院。
郑明芷出了东宫坐上肩舆。
庞嬷嬷跟在旁边:“主子,回头可是要把那蹄子的侍寝日子给排上了?”
“不排!”
郑明芷一大早就被接二连三气得不轻,还没缓过来,倚着扶手没好气道。
庞嬷嬷没敢继续说。
郑明芷揉着睛明穴吐出一口气,缓了缓才又道:“不是不排,是不急。”
东宫后院里的女人,包括她在内。
都是在各自月事结束后。
挑几个宜子旺子的吉日安排侍寝。
她让那小蹄子去伺候太子的那天,便是个吉日,可惜那小蹄子点儿背。
逢上了太子临时有事。
太子昨晚去了曹良媛院里。
而今儿个四月十八,后日二十,是太子照例在嘉荣堂留宿的日子。
照太子的性子,今明两日和接下来的整个四月下旬大抵都不会来后院了。
如此,她把那小蹄子的侍寝日子排上也无济于事,只能等到下个月。
庞嬷嬷还是想让槛儿尽快侍寝。
若不然拖久了,保不齐真让曹良媛抢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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