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时溪作为今日演讲的重要人物,她所说的大体内容都是林肆要求的。
祝时溪对此无条件服从,县主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谁要是县主的敌人,那就是她祝时溪的敌人!
林肆睡醒后吃了个早饭,才款款而来。
面对一众人的行李,林肆浅浅一笑,表示不用行礼,大家坐着就好。
左莜和林肆落座,祝时溪在一旁等待,一场关于月经卫生的座谈会正式开始。
羊以冬率先说简短开场白,以及宣传领棉花的政策。
“今日将各位女郎选为代表聚集在这里开会,是想传达两件事,其一是凡是黎县女郎,这个月皆可去纺织作坊领取一定数量的干棉花,用以混合草木灰缝制月事带所用。”
此话一出,女郎们的脸色都变了。
大家心中泛起一股柔软又酸酸的感觉,没想到县主想的这样周到,竟连月事带都考虑到了。棉花混着草木灰,想来定是很好用的,棉花柔软蓬松,又吸水,用来做月事带竟真的很合适。
石金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她微微一愣,随后又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县主真是。
太好了。
她从未见过县主这样将百姓的命当作命的人。
羊以冬说完,便下场让祝时溪上台。
祝时溪清一清嗓子,“今日与各位女郎相聚于此,就是想聊聊这月事一事,此事关乎健康,不能轻视。”
底下的女郎们很快就躁动起来,竟然要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谈月事,而且县主还在呢,县主年岁还这么小,是不是不太合适。
“首先,我先从第一件事讲起,破除羞耻,月事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大家不要抱着羞耻的心态来看待,这是我们女郎正常的生理结构,来了月事以后,便可孕育生子,创造生命,这是上天赋予我们的权利,这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
康竹青听的脸有些发热,总觉得祝娘子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其他的女郎们似乎也被这话所触动了,一个个都低垂着头思考起来。
讲完了破除羞耻,祝时溪又接着说。
“月事之时,大家是否觉得腰酸背痛,小腹坠痛,但又羞于说出来?这些都是正常的,因为女子行经时,气血下涌,故而腰腹酸痛,咱们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月事之时不可碰冷水,不可过于劳累,以免伤及根本。”
祝时溪说完,又示意大家讨论。
期初,女郎们都只敢小声地说,得到鼓励都声音逐渐大了些。
你一言我一语,有说来月经时能不能洗澡的,有问能不能洗头的,还有人问来月事几日算正常的,还有人问大家都是第几日比较多,第几日比较少。
这些她们从前羞于开口的问题,此刻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从前觉得月事这东西羞人,脏,今日听祝娘子这么一说,我倒不这么觉得了。”
“我也是.....而且今日开了会我才知道原来大家都是会酸痛的。”
“我从前来了月事一样下地干活呢,以后我可不这样的,我要休息!咱们女人得养好自己的身子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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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发现九点写不完,每次迟到也很愧疚,所以把更新时间改到每天晚上十一点半啦!!感谢大家的体谅和包容
八月的黎县仍在平静中度过, 流匪被清缴以后,香水和香皂恢复供应。
由于积压了好几个月的货物,富商官员及其家属们每日洗澡不得香皂用, 出门没有香水喷, 甚是不习惯。
王念珍被催了又催,赔笑都快赔烂了,也未得半点消息。
这送货之人本就神神秘秘, 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她也派人去跟过,但结果是一无所获,所以王念珍觉得, 就算这些人以后再也不来,也是很有可能。
她没办法, 只能每个月派人去接货的码头等。
就这样等到了三四个月,竟是让她等到了,送货的人比原先多了数人,不过她并不在意,只要货到手, 一切都好说。
货物是这几个月的总量, 东西没少。
鉴于流民的关系,林肆特从上次参加了部曲的人里挑了些, 跟随南乔护送莫禹前去交易。
尹笙是其中之一。
当他得知护送的是那位莫娘子的阿父时,更是卖力用心, 一路上不光护送周围, 甚至还贴心询问莫禹要不要喝水,牛车可开快了些。
其他护送的队员都十分震惊于他的体贴,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工作太不认真了。
这一路上遇到两波想抢食物的流民, 但他们瞧见尹笙等人红润的面色,故作狠厉的眼神时,又默默钻进了草堆里。
这样的人一看就是吃好喝好力气大的,不是他们抢夺的目标。
莫禹则是默默感叹,世道真的变了,换做以前,哪里有这么多无家可归的流民呢。
看来舍弃一切来到黎县这件事,还真是做对了,家中老仆也不必守着那老宅,等他这一趟回去,得了县主的允许,就将那几个老仆接到黎县来。
往后的日子不安生,还是跟着县主才能安心。
林肆也是这般想的,这一两年还尚可去出去运货,再过两年的光景只会更差,到时便不出去运货了,好在香水和香皂就算积压了货物也是能卖出去的。
现在运货只不过是权宜之计,避免暴露黎县的地理位置,等将来,自是有人上门取货,再将来,开辟海上丝绸之路,直接将这些东西卖给外国人,狠狠的宰他们一笔。
林肆甚至已经在脑中畅想后世全世界都说汉语,外国人考汉语四六级的模样。
有了这个目标,林肆感觉自己浑身充满干劲。
听雨自从在识字小班成了优秀毕业生后,便日日跟着左莜学如何做西席,左莜去五更天上课时,也将听雨带着作为旁听。
听雨这才知道,那些偶尔会来县主府的小郎君和小娘子们日日都在学习,他们上午读书,下午练武,日复一日如此,已有两年多的时间。
听雨是个好学的,每日旁听完以后,都会回去复盘总结再写心得。
县主给了她这个机会,她想把握住。
在县主府做粗使婢女固然很好,但她也想变成能和县主一起在一个屋子里讨论事情的那种人。
听雨打扫屋子的时候,也曾听过县主和祝娘子等人说话,所说的内容完全听不懂。
左莜对听雨这个弟子还算满意,为人聪慧,做事也细心,当然更满意的是西席这个岗位终于不是她一个人忙前忙后的干。
就现在五更天的孩子都教不过来,更别提林肆想要开设的那个什么小学堂。
事事都让她一个人去教,真把她当成能干的牛了!
对于小学堂和五更天的教学强度,林肆特地做了区分。
黎县的孩子还要考虑到他们要帮助家里务农等等,进度可以放慢一些,小学堂只教授两年课程,若是成绩通过分数线,便可继续深入学习,成绩不达标的直接分流去木匠以及铁匠技术学堂。
将来要用到木工和铁匠地方还很多,总捉着孙昌和范利薅羊毛也不够。
左莜带听雨上午在五更天授完课,下午就关在屋子里编教材。
小学堂学的东西简单,不过两门课语文和数学,黎县的孩子打小就帮家里干农活,身体素质非常不错,连体育课都不用上。
左莜编教材时,听雨也算顺带学习。
紧赶慢赶,林肆终于在过年前的时候放出了黎县要开设小学堂的消息,只要是十二岁以下五岁以上的小女郎小郎君皆可报名,不收束脩,只收一点学杂费。
在开设学堂这方面,林肆考虑的比较多,首先就是在古代重男轻女的问题,她来黎县才两年,还无法彻底扭转这个存在上千年的糟粕,为了小女郎也能读书,她直接采用强制性,并且和工作以及务农挂钩。
若是家中有符合年纪的小女郎没送去读书,母亲若是工厂女工,直接辞退,男方务农,就不再享受水力水车,黎县百姓的福利通通不享受,以后若是开设工厂,也不录用,梁年自掏腰包的冬日发炭也取消。
若有纠纷,直接上报县衙。
林肆虽给小学堂设了年龄限制,但就算是有十二岁以上的人想要学习识字也不要紧,后续会开设夜校识字班。
这个消息足以让已经趋于平静生活的黎县再起波澜。
龚静秀看着自家小女郎,怎么看怎么欢喜。
县主要开设学堂,连小女郎也能去读书呢,这要是换做以前,光是开设学堂便是令人不敢想的事情,更别提女郎也能上学堂。
步伊今年六岁,小小年纪便能挥刀,看到杀猪一点也不害怕。
龚静秀:“等过完年,阿伊去上学堂好不好呀。”
步伊:“我不要上学堂,我要杀猪!”
龚静秀又继续哄,“上了学堂,杀猪都会变得更厉害呢。”
“那我要去学堂。”步伊奶声奶气地说。
龚静秀就生了这一个女儿,平时是宠着疼着,步伊每日的肉就没断过。
就算林肆不出那些条条框框,她也是要送步伊去学堂的。
识字那可是多好的机会,这还是不收束脩,只收二十文学杂费的学堂。
要知道那些想考取功名的,给西席送点东西都不止二十文呢,更别提束脩了,那些西席傲气的很,看人都恨不得拿鼻孔看。
龚静秀在施州看过一次这样的场景,那时她就想,不就识几个字,有什么了不起的。
龚静秀揉了揉步伊的肉脸蛋,“乖阿伊,等你将来读了书,可千万不要用鼻孔看人。”
母女二人一阵逗乐,龚静秀就听见隔壁爆发出巨大的争吵声。
爱听八卦的龚静秀悄悄挪动到墙角下,听着屋子里的对话。
说起来龚静秀其实很不喜欢这隔壁的邻居,这对夫妻虽说为人谈不上什么大毛病,但喜欢占小便宜,龚静秀不喜欢。
“她去学堂,这家中谁来洗衣做饭?你在工厂上班,我种地,回来我们没得吃是吗?”
“你冲我发什么火,她不去学堂我工作都得丢,你连水力水车都用不了,以后县主还不知道出多少好东西,和我们都没关系,就为了吃你中午那口破饭,你不活了?”
龚静秀这才想起,这对夫妻是有两个孩子的,大的姑娘今年正正好十岁。
“将来就是个嫁人的命,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识字的。”男人的声音还带着未散的怒气。
龚静秀最讨厌听这样的话,忍不住在心中吐槽,那有本事你们不让她去呀,到时候工作一丢,全家都饿死咯。
刚听完墙角,龚静秀就瞧见隔壁家的小女郎低垂着头,眼眶微红,悄悄地走出房门。
大概是被争吵声吓到了。
龚静秀本不想管的,但看着小女郎红红的眼眶,还是忍不住心软。
她叫什么名字来着,似乎是兰娘?
“兰娘,来陪步伊玩,玩完了再回去,龚姨家里有零嘴。”
兰娘擦擦眼泪,跟在龚静秀后头。
兰娘问,“步伊也会去学堂吗?”
龚静秀点点头,“兰娘,你别管你阿娘阿父说什么,他们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知道读书的好处,县主给了咱们这个机会,你好好珍惜,好好读,将来就是进作坊高低都是个管事。”
兰娘似乎被龚静秀的话触动了,她吸了吸鼻子,“谢谢龚姨。”
徐绰扭伤了脚, 在家中躺了半个月,他不光拿到奖金,还有另一份伤残补助的钱。
但对于徐绰来说, 这份钱不能算是补助。
毕竟那么多人, 就他一个人受了伤,还是在流民全部都击退的情况下踩到坑崴到脚,当时部曲的其他人都笑了。
这简直是耻辱啊!
徐绰现在已经完全融入黎县, 再没有一点草原人的习惯, 因此觉得丢脸。
偏百姓们对这件事极为关心,又将他受伤的原因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变成他英勇和流民头子殊死搏斗, 全身上下多处受伤,现在在床上躺着, 什么都做不了,悲惨极了。
徐绰这下可算是理解谣言是如何诞生的。
除了石土一家人来看他,听了他的解释知道外面传的都是谣言以外,其他的邻居一律不信。
“徐郎君啊,你这身上的伤好些没, 我听说你腹部中了一刀, 以后都......唉。”
徐绰一脸疑惑,“都什么?”
“没事没事, 好好养伤吧,作为一个郎君, 要坚强。”
“不是到底什么啊?”
“徐绰啊, 你给我说说你是如何制服那流民头子的呗?”
徐绰拼命解释,“没有的事,我就是撤退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一个坑崴了脚。”
“你这孩子, 又在瞎说了,你若是没有,那外头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了你与人家殊死搏斗呢,你还得了那什么伤残补助!”
徐绰哭笑不得,“我崴了脚自然有伤残补助啊,您瞧我这身子像是殊死搏斗那般受伤的样子吗。”
“看来这县主派来医治你的神医果然是厉害啊,这才多少天,竟一点看不出呢。”
徐绰:?
到底有没有人在听我说话。
至此之后,徐绰索性就不让人来探望了。
但是外头很快又有新的传言,说徐绰因为受伤太严重所以自闭了,都不让人探望呢!
徐绰:.......随便吧。
部曲的队员们之前都来看过他,尹笙作为队长还带了几个鸡蛋来。
所以徐绰没想到有人会来看他第二次。
来看他的人是同为部曲队员的甘朗,只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甘郎这次还带了自己的弟弟甘安。
甘郎的弟弟今年七岁,躲在甘郎的身后,一双大眼睛眨个不停。
徐绰躺在床上疑惑,“怎得又来了,你是知道我,我就崴个脚,不至于来看我两次吧。”
甘郎将买来的瓜果递给徐蓓,转身一脸愧疚道:“实在是对不住,我昨日才知道那日你踩到的那个坑,竟是我家阿弟挖的......”
甘安缓缓从甘郎的身后挪出,一脸真挚:“徐绰阿兄,那洞是我挖来捉山兔的,没想到你会踩到,你的脚没事了吧,真的很抱歉。”
徐绰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的脚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比起脚,他这段时间的精神更受折磨!
他都不敢想他在百姓嘴里成什么人了。
甘郎帮忙解释,"县主刚来黎县时,总派家丁外出采买山兔,我们兄弟二人将郊田附近的兔子都捉遍了,这才在城墙外挖陷阱的。"
徐蓓将甘郎带来的瓜果洗干净,招呼甘安和徐言一起吃。
徐绰一边和甘郎寒暄,一边紧盯着堂屋外头和徐言一起吃瓜果的甘安。
这小子这么殷勤,还给徐言剥水果?
徐言怎么对他像在训从前他们在草原养的那只看家狗?
甘郎见状,笑道:“等过完年学堂报名之时,我家阿弟和你家阿妹年纪相仿,到时还能一起上下学呢。”
徐绰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到时再说吧。”
看望完病人,甘郎带着甘安离去。
徐绰则是将徐言叫到跟前。
“你以后离那小子远点。”
徐言一脸茫然,“啊?阿兄是说甘小郎君吗。为什么呢,他方才还给我剥橘子呢。”
“我说让你离远点就离远点。”
"好吧。"
徐言也要去学堂,徐绰则是将脚养好以后继续回归训练。
毕竟县主和县令都说了,只怕往后的世道不太平,黎县得有自保能力才行。
部曲队员们农忙时种地,其余时间就训练,每个月不光有工钱拿,以后还会还享受许多优惠政策,也明说了,若是因保卫黎县受伤,那便会根据伤势发伤残补助,若是不幸阵亡,家人会领一大笔赔偿金,对于黎县的所有政策有优先享受权。
徐言因得是徐绰的妹妹,上学堂连学杂费都不用交。
待徐绰养好腿伤归队以后,他没想到部曲竟然还有文化课的训练。
对此,尹笙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等你归队,小西席们好一同教呢。”
徐绰觉得头痛,“我是个胡人,读书识字对我来说怕是有些难。”
“不碍事的,就认字和那蝌蚪符号,啊不,简化数字,然后学习什么纪律。”
一到过年的时候,林肆都会邀请梁年与左莜一起聚一聚,现在手下的人越来越多,吃饭也从三个人变成了五个人。
莫静连在家过年来不来。
吃饭的人多了祝时溪与封凌,祝时溪平时确实是不来的,但过年是个特殊的日子。
林肆对火锅情有独钟,专门让赵安给打了口吃火锅的铁锅,过年正好派上用场。
王瑛有了准备火锅的经验,现在准备起来也十分得心应手,食材也比第一次丰富了许多。
梁年与左莜封凌都是吃过火锅的人,祝时溪是第一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