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肆指了指一个被掰起脸,眼神十分凶恶,而且比一般的孩子身形也要大些,长相看起来也不舒服,可行契上写他才八岁。
林肆:哪儿来的超雄。
“这个不要。”
林肆和牙行签好了买卖文书,付了钱,表示一会过来拿货。
刚上牛车,林肆开口:“我要去私行。”
左莜的眼皮子跳了跳,“县主还要去私行买什么。”
“买孩童。”
左莜无奈,只得陪同,私行的孩童比官行的就要多些,林肆还是老样子,只要父母双亡的,随后又一一南双掰脸来看。
私行的人还以为左莜有什么特殊爱好,一定要看脸。
林肆只是想简单筛除一下一些天生就坏的孩子,虽说掰脸这个动作特别不尊重人,正常的孩子会害怕,会愤怒,还有从前家境不错的孩子会感到羞辱,但在官行那个孩子眼神那么怨毒的,明显根就是坏的。
陪着林肆终于将人买完,左莜这才觉得放松,官行和私行都需要准备文书,左莜提议去樊楼吃个饭,这样官行和私行的文书差不多正好弄完。
林肆点了点头,伸手撩开牛车的窗帘,无所事事的看着窗外。
马路的角落,一个身形小巧,身卓娄烂麻衣的小娘子一双眼睛灵活的转了转,只见她低着头,熟练的撞到了一个身着锦衣的郎君上,随后到底不起,一脸痛苦。
“好....好痛。”
富家郎君眉头一皱,“哪来的不长眼的小乞丐,滚一边去。”
这时,藏在另一个角落的小少男惊呼,“这,这是谁家的郎君撞了人还骂人,大家快来看啊。”
瞬间就有几个百姓好奇的看了过来,那郎君见状,随手丢了十来个铜板,“真是晦气,拿着快滚。”
林肆伸手托腮,有预谋的碰瓷,玩的还炉火纯青,这两个小乞丐还挺有意思的。
那个小女孩演技爆炸,一边哭一边捡钱,倒真是一副受害者的样子,随后还装作一瘸一拐的样子离开,而那个起哄的小少男则是警惕的跟在她身后。
林肆来了兴趣,不顾左莜和春意的阻止,带着帷帽和南双和南乔下了马车。
两个孩子刚走进巷子,就被几个地痞围住,“刚才看到你们捡钱了,两个臭乞丐,还不把刚才的十几文钱拿出来。”
二人护钱,转头就跑,但是小孩子的腿短,哪里比的过成人。
到了死胡同,两个孩子无路可退,林肆看了南乔一眼,南乔立刻心领神会,冲上前去扇了地痞好几巴掌,将他们扇的晕头转向,随后又是几脚踢的他们跪地不起。
“哪里来的蠢货,脏了我家贵主的眼,不想死就快滚。”
两个地痞哪里被人这般暴打过,而且还是一个力气超大的女郎,只以为惹到了什么大人物,瞬间爬走。
两个乞丐不知什么情况,直接被南乔拦住。
林肆隔着帷帽问,“你们二人平时就以坑蒙拐骗为生?”
小少男率先憋不住,“这这才不是坑蒙拐骗,是印儿病的严重,我们没有钱买药,地厌才让我们这么做的,方才那个郎君才不是什么好人!”
林肆捕捉到了重点,“地厌是谁,是他让你们这么做的?他多大了。”
“地厌就是地厌,他今年七岁了,比我们大一岁,你到底想问什么。”
林肆胁迫这两个乞丐把她带到了他们的根据地。
说是根据地都有些勉强,就是一处破茅草屋,房顶还在漏风的那种。
钟地厌将一块干净一些的帕子打湿,放在面前的小女孩额头上。
听到脚步声,他立刻就断定是郭自和郭寒回来了,但不对,还有别的脚步声。
等他想要抱着面前的小女孩躲起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面前站着一个身着罗衣的,带着帷帽的小女郎,对方身后有两个强壮婢女。
林肆居高临下地问,“你就是他们二人口中的地厌?”
钟地厌一秒分析情况,开口,“是....还望女郎消气,他们二人是受我胁迫.....”
话还未说完,林肆就打断他。
“你们想救这个小娘子是吗。”
躺在枯草上的女孩看样子也就三四岁,一张小脸烧的通红。
林肆伸出手,指着钟地厌说道。
“你带着他们跟我走,我就救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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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肆对着左莜无辜道:“牙行里的孩子太少了,我自己捡了四个。
孩子们和家奴被带回了黎县,家奴交由钱阿婆带走教规矩。
至于孩子们,暂时都挤在一间柴房里,除了那个发热的那个小孩。
祝时溪不安的站在一旁,她识字,认识县主府三个大字,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在黎县会有县主,更不知这是哪位县主。
也不知道这位县主为什么让她刚给这个几岁的小孩子把脉,开药。
林肆看着洗漱干净,换上县主府奴婢工装的祝时溪,怎么看怎么满意。
这可是男主前期的任劳任怨的私人医生,她帮男主的手下开过刀,做过简易的小手术,医学天赋非常之高,但是男主居然丝毫不给祝时溪该有的回报,反而让她入后宫,给男主别的女人疗伤,看着他们卿卿我我,暗自神伤,还要哭着说配不上卓郎。
林肆心道:你配这个N手货八百个来回不带转弯,咱们不在垃圾桶里找男人。
林肆对着祝时溪说道:“祝娘子。”
祝时溪的睫毛微闪,有些紧张道:“县主有何吩咐。”
“答应我受伤的男人不要随便捡好吗。”林肆脱口而出。
“啊?”祝时溪不明所以的看着林肆,最后还是乖巧的应下。“奴婢知道了。”
林肆满意地点头:“好,你下去休息吧,明日再来见我。”
祝时溪走了以后。
春意在门口轻唤道:“县主,那个孩子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热也退下去不少。”
得到林肆的允许以后,春意才推门进来给林肆梳头发。“县主买这么多孩童,他们不能立刻做事,府里伺候的人还是不够多,怎么能把您伺候的满意呢。”
林肆笑道:“孩童不是用来伺候我的。”
春意眼睛圆睁,“那....那县主买他们做什么,总不能白吃白喝养着他们吧!”
“自然是将来为我做事。”
春意小小的脑袋不太明白这些孩子能做什么事,只一边将林肆的头发梳顺,一边说:“县主说他们能做事,那他们就能做事。”
被带回来的孩子们在柴房挤了三天。
这三日,杂豆饼一日可吃三次,还会给水,除此之外便没人再管他们。
但还是有一个孩子动了歪心思,去抢别人的。
钱阿婆说完,静静的退至一旁。
林肆点头,“抢人东西那个,退回施州的私牙,具体的流程找县令府的左娘子。”
钱阿婆答到:“是,至于其余的,根据奴婢这三天的观察来看,没有什么大问题。”
钱阿婆得了林肆的命令以后,观察了这群孩子足足三天,并不是送完东西以后就没人管。
钱阿婆是公主府的老人,从前掌事新来家奴规矩,是个非常有手段洗脑的女人。
至于在庄园修好之前,钱阿婆会对他们好好洗脑。
庄园的修建接近尾声,林肆的声望每天都在刷新上涨,但是可怜的人心依旧龟速增长。
林肆不敢用人心来换东西,全攒着留着以后换土豆和红薯,以应对永文十九年的寒潮饥荒。
想要改变黎县的农作条件,除了肥田法,更加高效的农具也是必不可少。
好在系统商城里的农具图纸不少,兑换值也都在1-2的区间,便宜公道,林肆挑挑拣拣,根据黎县现在的情况,兑换了踏犁、耘荡的设计图纸,以及龙骨水车的改造图纸。
这些工具首先制作出来,随后再试用和推广,这一关又绕不过梁年。
对于图纸的来源,林肆早就想好了说辞,只说自己在县主府闲来无事翻阅农书时,灵光乍现,觉得农具还可以这样改良,于是便画出了图纸。
问题来了,系统生成的图纸虽然纸张和笔墨都是大宸的痕迹,画工和笔迹都太正常了。
林肆想起自己上次画的鬼画符庄园图纸。
算了,为了谨慎起见还是自己重新描过吧。
左莜现在和梁年一样的迷茫,她完全搞不懂林肆,如果不是林肆年纪尚小,她都要怀疑林肆有没有什么特殊癖好。
左莜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我再也不想和这位安平县主打交道了,希望以后都不要和她扯上什么关系。”
梁年无奈。
她和林肆打交道的机会还多得很,想躲也躲不掉,况且对方手里可能还捏着她和阿娘的命
母女二人刚才感叹完,摇娘便低垂着头走了过来,“安平县主来了。”
梁年和左莜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她来找谁?”
摇娘微楞一下,似是很少看见左莜和梁年这幅神情,“县主说找大郎。”
左莜松了口气,拍了拍梁年的肩膀,“若是她问起,你就说我歇息了。”
林肆看着手里的几张图纸,左看右看,自觉满意。
她自认为现在的自己已经充分掌握毛笔的精髓,故而这几张图算不上是鬼画符,林肆甚至品出了几分艺术感来。
“不知县主前来可是为了庄园工期一事?”梁年问。
林肆将手中的几张图纸晃了晃,“今日前来打扰梁县令,是有别的事。”
梁年被林肆的手里的图纸吸引了注意力,“接下来便是秋收,若是县主想修建别的,真的只能暂且搁置。”
林肆心情不错,“梁县令先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梁年接过图纸,将第一张纸展开来看,随后她又快速将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展开。
梁年的表情已经从一开始的无奈变成了凝重,最后转变成了惊喜。
变换川剧变脸。
梁年拿着图纸的手甚至带了丝颤抖,“县主,这是何处得来的图纸?”
林肆咬着一个林檎,“黎县的收成也关系到我的岁禄,所以这些日子我都在县主府看一些农书,看看能不能在农具上进行改良。”
梁年这下对林肆的恶感彻底清零,图纸虽难看,却能救黎县于水火之中。
不说别的,就说第一张图纸上名为踏犁的农具。
在大宸,牛是重要的耕耘工具,也是稀缺的,并非人人都能买的起一头牛。
梁年将踏犁的图纸反复观看的数遍,理解到踏犁是利用人的重量将犁铧压入土中,随后通过推力或拉力来翻动土壤。
效率和力度比不上耕牛,对于农业条件发达的地区甚至派不上用场,但在黎县不一样。
梁年对自己之前对林肆的猜测和质疑感到羞愧。
林肆笑眯眯的看着梁年,“梁县令,我只有一个要求。”
梁年正色:“县主尽管吩咐,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很简单,只希望梁县令能够按我的想法来推广农具,并且让黎县的百姓都知道这些农具出自我的手。”
梁年几乎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她甚至觉得林肆提的要求太简单了。
“图纸再精确也是纸上谈兵,先让木匠将踏犁和耘荡做出来,在田里试过,再做调整。”林肆提出自己的想法。
梁年也认同。
随后林肆抛出一个致命问题,“黎县有木匠吗?”
梁年沉默三秒,缓缓开口:“县主也不要把黎县想成不毛之地,区区木匠,黎县还是有的,虽然只有一个。”
石头每日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看到自己的阿父从郊田下工回来,随后从怀里掏出今日的工钱。
石土将今日得的十五文拿在手里数了又数,随后交给石头的阿娘康竹青。
康竹青把钱小心翼翼的放进木匣子里,脸上是止不住的笑。
“工钱竟还是每日一发,而且一日都未拖欠。”
石土道:“贵主定了工期,若是在工期之前完成,每提前一日每个人还能多得二十文,现在大家都在铆足了劲干活。”
“也不知道这安京的庄园长什么样子,是不是样子很特别?”康竹青好奇道。
石土一脸神秘:“特别极了,我还从未见过种鲜花的庄园有几间屋子,中间又留出一片空地来,一点都不像个庄园。”
康竹青现在是林肆的忠实拥护者,“你懂什么,定是安京的庄园都是这样的,是你没见识,说不定有什么花就是要在屋子里面种呢。”
石土摸摸脑袋,“我没见识,说不定有一天咱们也能去安京呢,到时候就知道安京的庄园什么样了。”
“做什么梦,先将今天秋收的赋税交了再说吧。”康竹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石金的病好的差不多,她躺在床上,盖着麻衾,听着外屋里阿娘和阿父说这位贵主有多好。
她是自己的恩人,石金想。
要是有机会能见她一面就好了。
石金大病初愈,在床上养了好些天,今日终于得到了阿娘的允许下床,她在院子里摆了个根木凳,细致的做起针线活。
石金的针线活很好,没病的时候常常帮街坊邻里缝补一些衣服,挣一些零花。
她手上这件衣服是巷尾孙匠人的,因得病了,拖了好些日子
石金缝完最后一针,将衣服叠好,准备送到孙匠人家里去。
一个巷子的人都熟络,只是石金刚走到孙匠人家门口,就听得里面传来好几人说话的声音。
林肆迈着一双小短腿,围着木匠制作出来的踏犁和耘荡点评。
“倒是和图纸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孙匠人当了接近十年的木匠,对这两样东西赞不绝口,他真心夸赞:“此物虽比不上耕牛,但对于没有耕牛的农户来说,比自己翻田方便太多,还有这耘荡,除杂草很是便利,县主此等奇思妙想,草民惭愧。”
孙昌原本以为这位安京来的县主是个只知道享乐的女郎,没想到如此为民着想。
梁年围着这两样农具转了几圈,“此物构造不算太复杂,推广起来也容易。”
林肆嗯嗯点头,“所以现在是不是得找块地试一下,一定要那种又有杂草,又难翻的地。”
石金听的心惊,又有杂草又难翻的地,不就是她家其中一块地吗。
“这个好办,这条巷子有一户姓石的人家,他家有块地就是如此。”
石金听到这里,深吸一口气,门却已经被打开。
孙昌惊讶。“金娘,我正要你去找你呢,梁县令和县主要去你家的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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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金沉浸在巨大的错愕之中,以至于林肆走到她面前她才发觉。
石金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她身着的百褶裙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式,头上的彩色发带也是丝织物,如此奢靡的装扮,只有那位安京的县主了。
但让石金意外的是,这位县主的年岁竟然意外的小,个子比她还要矮上一些,以至于自己不得不微微低头看她。
石金小心翼翼:“县主安好.....”
林肆友善点了点头,“孙匠人说要去看你家的地,劳烦带路。”
这是石金第一次坐牛车,并且还和自己心心念念的恩人坐在一起,石金紧张的快无法呼吸了。
林肆看着小姑娘紧张的要死的样子,随口闲聊:“你叫石金?”
石金点头,“是。”
“点石成金,是个好名字。”林肆夸赞。
石金的脸更红了,不知如何接话,想了想,鼓起勇气道:“之前小民生了一场病,幸而县主下令修建庄园,小民的阿父每日得十五文工钱,这才有药钱,小民很是感激。”
林肆眨了眨眼,她在脑子里看到人心的尾数微微跳动了0.005。
林肆感动的快哭了,这可是足足0.005,堪称天文数字。
她的人心增长一直都是以0.0005缓慢增长的,林肆有时候都怀疑系统在整她。
林肆对石金露出和蔼的微笑,顺带露出快要长齐的牙齿。
神女下凡了,石金想道。
她愿意为县主做任何事。
牛车缓缓行驶,来到石金的家的田地。
大宸的地是祖传制,石金家的几亩地也不例外,当初还算是中田的土地,其中一块却变成了杂草丛生,不好翻动的下田。
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地,只能自认倒霉。
康竹青正带着儿子石头在田里辛勤劳作,一下子看到几辆牛车停在田边,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她看到了梁年从下车上下来,身后跟的是巷尾的孙匠人。
等她再一眨眼,一个身着奢靡的小娘子从另一辆马车上走了下来,旁边跟着的好像是她家的女儿石金。
康竹青以为是她累到出现了幻觉,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
康竹青手里的铁犁差点没掉下去,怎么回事,金娘怎么会在这个身着富贵的小娘子旁边,梁县令和孙昌又要做什么,莫不是他们家唯一一把铁犁惹上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