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二人都猜到了这所谓的大动作是什么,但两个人却没有之前那么慌张和慌乱。
他们知道,就算有大动作,那百姓的生活也是不会受影响的。
这大动作一事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来,百姓们的情绪倒是比林肆还高涨。
更有甚者,一个县里的人组队跑到陵州来,也不做别的,就趁着夜深人静摸到训练基地去,将那些县里的百姓筹集的什么衣服手套裤子肉菜往门口一放,拔腿就开始跑。
幸亏值夜的部曲队员发现的及时,及时将人追上了。
那几人还大喊大叫。“这是县里的百姓一点心意,一定要收下啊!”
“你们不要,我们怎么回去面对百姓们啊?”
“就是啊,我们不能上战场打仗,只能略尽一点绵薄之力。”
“不行不行,我们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这东西我们真的不能要。”甘朗现在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最终东西没要,全退了回去。
紧接着各县令就都收到了文件,禁止百姓私自聚集给部曲队送东西。
这次的组织者就来自石头所任职的县。
石头看的头疼,叫白直和衙役将那几个好好教育了一番。
那几人最初还梗着脖子不听,只说自己没错,东西都是百姓们筹集的,都是心意。
最后还是石头亲自劝人。
“你们这样看似在为部曲着想,实则大大加大了他们的工作量,不光给他们添麻烦,也给县主添麻烦。”
那几人问:“我们如何就添麻烦了!”
石头便仔细的和他们掰扯。“原本人家部曲队员是可以安心休息的,你们一捣乱,人家是不是要追出来还你们东西,是不是很多人都出来和你们理论了?再者,你们这个行为一旦传开了,人人都这么做,那人家部曲还怎么训练?”
那几人一听,觉得是有道理。
在石头的持续劝说下,这群人才终于松动一点语气,
石头叹息:“再怎么样,这县主的兵打仗,还用不着要百姓众筹的地步。”
那几人这才认了错,回家去表示以后再也不组织这样的事情。
林肆为了警示这样的事情,在当月的黎县月报发布时,还特地就这件事写了文章。
县里那些看报纸的就拿着报纸去那送东西的那几人面前说。“瞧瞧你们,都上报纸了。”
那几人当时被一腔热血冲昏了,如今逐渐冷静下来,也觉得有些丢人。
“这上的又不是什么好事。”
“就是,幸好这上面没写名字,不然让别人知道了要丢死人的呀。”
看报纸的人打趣道:“这下你们知错了就好。”
等那些人走了,邻居们就出来道歉。
“当初咱们几条巷子一起商量的这事,最后你们去了,还让你们上了报纸,真是不好意思。”
邻居的歉意倒是真情实感,毕竟这事大家都是一起商量的,总不能最后错处全让这几人担了。
送东西的那几人就笑。“婶子,这话就客气了。石县令只是教育了我们一下,又没什么,上报纸那上呗,这荣誉多大。我回头得把这报纸留起来,我当传家宝呢。”
蒙诺喝着奶茶,吃着点心,美滋滋的躺在客栈高级套房的躺椅上,等着婢女去买报纸回来看渣夫最新的更新。
婢女回来,将报纸递给蒙诺。
“殿下,这个月报纸的文章有好多人在讨论呢。”
蒙诺缓缓睁开眼睛,伸出修长的手指。“我看看。”
她第一眼扫过去。
禁止百姓私自给部曲队伍送东西,内容她大致扫了扫,还不至于很多人在路上就开始讨论吧。
她又望下看。
下一篇文章写的是一个女工与丈夫和离的全过程,期间穿插着女工与其女儿的采访。并且鼓励大家,如果在一场婚姻中不开心,不愉快,或者伴侣有暴力行为,想要和离或者寻求帮助都可以找州衙和县衙。
蒙诺蹭一下就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蒙诺看的眼睛瞪大,这不就是在书迷会留言的那个女郎吗!一定是她。
居然真的和离了。
蒙诺心中一下就很有成就感,虽说不出这成就感从何而来,但当时她可是劝了这女郎赶紧和离的,虽劝的人很多,她只是其中一个,但她就是觉得自己有一种出了力的成就感。
于是蒙诺就问:“那些人都在讨论何事?莫非就是这和离的事?”
婢女摇了摇头,“奴觉得并不像,好像在说和离,但是又不是这个女郎的事,当时人多嘈杂,奴也未听清。”
蒙诺疑惑的又往下看,剩下的便是中学堂投稿的文章了,哪里还有什么和离的事。
蒙诺将报纸翻了个面,目光落在最下方。
渣夫连载页的最下方都是作者有话说,平时钟舒也会给大家分享一些有趣的事情,或者在写某一章的时候吃了什么东西。
但今日的作者有话说却不是什么分享趣事了。
“想要告诉大家一个消息,上月收到大家的来信时,看到了一位女郎提出的是否要和离的问题,我也悄悄去书迷会看了大家关于这件事的留言,是大家的留言给了我很多力量,故而,我已商议与我的夫君和离。”
蒙诺:什么?!
书画娘子竟要和离?可恶!书画娘子这么温柔的一个人,竟会选择和离!一定是受欺负了。
蒙诺这下子最新的更新也不看了,她立马就要穿衣服。
“我要去见安平县主!”
南诏的小公主气势汹汹的去了州衙, 梁年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谁知小公主双手抱胸,眼中尽显上位者的蔑视。
“梁知州,我瞧见报纸上书画娘子说自己要和离, 敢问这书画娘子人在何处。人身安全是否得到保障?还有那渣夫人在何处, 本公主要去教训他!”
梁年劝解。“公主息怒,书画娘子已搬离原本的住处,正协商和离之中。至于您口中书画娘子的前夫是县主治下百姓, 尚且不需要您来教训。”
梁年是有些震惊钟舒竟会和离的, 自从上次将她女扮男装一事说开后,她就和钟舒再也没有见过面。
她只知道钟舒写的小说很火爆,却不知她与卢青因为写小说这样的事情产生了这么大的分歧和矛盾。
梁年听着钟舒平静的叙述。
然后她替钟舒找了宅子, 找人陪她一起将东西搬了出去。
蒙诺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你们切记要保护好书画娘子的人身安全, 若是书画娘子伤到哪里,本公主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几日林肆与梁年几乎是日日开会,再将开会的内容传达给各知州、县令。
梁年便对林肆提起了这件事。
林肆颇有感触的放下自己的炭笔。“这一刻,她与笔下的角色共振了。”
随后又有些自言自语地说:“若我所在的世界也是一本小说,那这本小说的作者和读者一定都会变成我这样有钱又有权的女郎。”
后头那句自言自语说的声音小, 导致梁年没听清。
“您说什么作者和读者?”
“无事无事, 有感而发而已,虽说我们想的这个法子尽量避免了打仗, 但为了以防万一,骑兵的训练是得加强, 难免不了动用武力的时候。”
“部曲这边目前都是积分靠前者优先, 南双和南乔都盯着呢,县主请放心。”
林肆确实不用担心,部曲们心心念念的小马驹终于长大, 但是数量却有限。
人人都想骑马,那应该如何是好?
这自然得按从前训练的积分和小红花数量来了。
徐绰作为草原出来的胡人,积分排位一直在靠前的位置,这次也如愿以偿地拿到了骑马的资格。
马蹄和马鞍是技术学堂那边早就备好的。
徐绰抚摸着属于自己的那匹马,心中想起了在草原时骑马驰骋的样子。
但很快他又飞快摇头。
算了,在草原吃不饱穿不暖,还是不要回忆了。
徐绰教的认真,部曲队们学的更是认真。
至于那没有骑马资格的,就只能在边上看着了。
“这当骑兵多威风啊,也不知道以后我们有没有机会做这个骑兵。”
“肯定有的。”
“马的数量有限,感觉很难的。”
“我这辈子真想骑一次马。”
除了骑兵,物资各方便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郭自几乎三天两头就要传消息回来。
最近的消息便是卓正初原本说今年冬天会大寒,原想等到那时才动手,前几日不知道又受了什么刺激,竟是等不及了。
卓正初与军师十分缜密的规划了路线,要想夺安京,京畿路是绕不开的坎。
其中距离安京最近的阳州城便是必须拿下的州城。
卓成初与军师想的是,打大宸个出其不意,那时候再加上寒冷的天气,大宸这边定会惊慌失措。他们的胜算便会大大增加。
毕竟他有前世的记忆,在预防寒潮这一方面,已然做了准备。
如果是对上林肆,卓正初恐怕还是惧怕三分,毕竟林肆是在预知之外的意外。
但面对大宸,卓正初可一点也不怕。
为了保险起见,一举拿下大宸,卓正初决定亲自出征。
他就不信了,难道没有尹笙,这个仗就打不了了吗?
就这样筹备了几日,卓正初将率领着军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从潼川路到京畿路,卓正初走的是最快速度的路程,一路上为了节约粮食,他路过一处县城便用武力逼迫当地百姓交出一些粮食。
卓成初并不认为自己所做的有什么错处,在他的眼里,这天下早晚都是自己的,这粮食就当是借的。
他都让军师好好记在小本子上呢,等登基了,这借了他粮食的地方他都会还的。
而且他又没有赶尽杀绝的全部都抢走。
他已然觉得自己很有良心了。
津北路是最先被卓正初征粮的地方,下属小县是最为凄惨的。
征粮的队伍刚走没几日,县里的百姓都叫苦连天,冬天里天冷,一年到头种地,好不容易存了些粮食过冬,被强去了一大半,这冬天要怎么熬过去呢。
妇人望着米缸发愁,心中暗道自己一家人怎么这么苦。
原本攒了一年的粮食,满满当当的米缸如今空了一大半。
床榻上的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吵着饿,要吃东西。
妇人刚想煮粥,就看见自己丈夫慌里慌张地跑进来。
“快快,快些躲起来,又有一伙贼人进来了,咱们还剩这点粮食,再被抢就真的没办法活了。”
“我听隔壁三娃子说了,这伙贼人比前几日的还要高大些,还有马骑!”
妇人听的心惊胆战,急忙和丈夫一起搬凳子椅子将门堵住,再透过窗户观察外面的情形。
大街上已没人了,大街都瑟瑟发抖的躲在家里,只祈求这贼人不要再抢粮食了,若真是抢粮食,不如一刀攮死他们算了,反正没粮食他们也活下去,这样还痛快些。
但是妇人等了半响,没有想象中的嘈杂,以及求救的声音。
反而是听到那个时常在大街上晃悠的三娃子的声音。
“这伙军爷!啊不是.....这些大人是好人,他们说是来给我们发粮食的,大家快出来吧!”三娃子喊的卖力。
“真的发粮食,有红的还有黄的,煮熟就能吃了。”三娃子手里捧着土豆和红薯,对着甘朗讨好地笑。
“大人,我这样说可以吗。”
随后,有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出来。
出来的人领到了粮食,便有更多人乌泱泱的跑出来,但是后面出来的就得排队了。
妇人领到了粮食,知道给他们发粮食的是安平县主。
他们这些底层百姓哪里知道安平县主是谁,只知道这些大人告诉他们,只要安平县主做了皇帝,那便不会再让百姓过上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妇人吃着甜丝丝的红薯粥,在心中祈求。
若真是这样,那便希望这安平县主快快当上皇帝吧。
古代消息往往滞后, 等驿者跑死几匹马的时候将消息送到安京的时候,恰逢大寒。
林猷乱了阵脚慌慌忙忙的选将,调兵。
朝堂上的文臣们更是第一次慌了神。
这一切怎么和他们预测的不一样呢, 冬日天气寒冷, 需要保暖的衣物,这一项便是极大的开支,只要是个聪明人, 那便不会在这个时候打仗的。
更让林猷感觉莫名其的是, 昏迷了数年的父皇竟莫名其妙的醒了。
但是因为在床上躺了太久,现在的皇帝眼歪嘴斜,四肢无力, 尚且还走不了路,更别说能做出什么决策来。
这一切还是得抗林猷扛着。
林猷日日忧愁焦虑, 他不怕死,但他怕大宸数百年来的基业断送在他的手里。
他不要当亡国之君的!
林猷小时候最爱看史书,对于那些亡国之君他更是嗤之以鼻,觉得如此遗臭万年的事,自己定不会让大宸的江山毁在自己手上的。若真有那一日, 他一定以死保住自己的名声。
但现在不就快遇上了吗。
朝堂之上, 大臣们还在为选用哪个将领而互相起争执。
晏生光一向不发表意见,只默默将这些人说的话记在心里。
昨日他去交情报的时候, 那负责与他接头的小郎君告诉他,等有人说出要同安平县主求助的时候, 适当推动几句便可。五日之后在家关好门窗, 切勿出门,什么上朝什么的全然别管。
晏生光感恩戴德,心道跟着安平县主做事果然有保障啊!
他辛辛苦苦每天背那么多朝堂之上的内容, 不就是为了此刻,为了保护家人平安吗。
但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还未到接头人所说的日子,他还是该上朝上朝。
于是当一位平时不显山不显水的陈部司说出不如找安平县主求助的时候。
晏生光投去看到老乡两眼泪汪汪的目光。
好家伙!原来一直以来他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啊。
有人开团,晏生光当然是要秒跟,但是他没想到有人比他跟的还快。
便是那位偷偷去黎县治病的辛御史与他的儿子辛少卿。
“殿下,如今卓正初那逆贼步步紧逼,为保江山,还请殿下向安平县主求助,此事事关大宸江山。”
晏生光立刻跟上。
“这逆贼如此大逆不道,罪该万死,如今竟还出此妄言,安平县主定不会放任不管啊。”
老油子也悄悄站在了辛御史这边,道:“此事事关江山社稷,殿下三思啊。”
唯有那安和,几乎是跳了起来。
“殿下,陈部司此言到底是何居心还未可知!切勿听信胡言。”
林猷的脑子更疼了,他得思考两日才行。
林猷想了很久,确实,卓正初和林肆他都讨厌。
但这江山若真要易主,大宸真的保不住,让他在这两个恨的要死的人里面选一个,他还是会选林肆的。
再怎么说林肆也是堂堂正正的皇室血脉,长公主之女。
那卓正初又算什么东西?一个贪污赈灾粮食的狗官的儿子,想坐上皇位?他也配?
晏生光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便安安心心的等着回家关门闭窗的日子。
林猷思考良久,最终同意向林肆求助。
只是这一切似乎都晚了一步,急急忙忙派遣的军队,配上寒冷的天气,大宸的军队节节败退。
卓正初利用上辈子的记忆将地理位置玩出了花,连路面结冰他都能利用起来。
大宸的军队被打的措手不及,哪里是他的对手?
卓正初一路高歌猛进,马上就要打到阳州城外了。
只期间距离林猷派人去给林肆求助可只过了三天。
文臣都知道这时间实在是短,消息可能刚送到林肆手里,就算是立马出发快马加鞭,那也得好几日。
于是林猷就下了死守的任务。
只要在林肆的援兵赶到之前,将阳州城守住,一切都还有机会。
但又哪里那么好守呢,当天夜里,阳州城破。
文臣们吓的几乎快死了,尤其是曾经手过卓家贪腐案的。
卓正初怎会放过自己。
于是所有人都在祈祷,林肆能够快些赶到。
晏生光早就在几日前将家中严封堵死,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家丁日夜交替巡逻。
这卓正初的人一旦进城,安京一乱,会不会出人命谁都说不准。
林猷此刻真是恨不得林肆极其林肆的手下长着翅膀能飞到安京来,但他也知道,没那么快。
在极度的压力他甚至自暴自弃的想,要不就将这皇位传给林肆算了,反正自己这个太子之位做的已经够累。
卓正初此刻的心情可以用爽快来形容。
他自认为自己的突击搞的非常成功,趁着大宸和林肆都出其不意的时候搞快攻,现在就算林肆想来安京,那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