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已经大力发展了医学,但生孩子依旧是一道鬼门关,她不会也没必要去赌。
她不可能因为继承人的原因去损伤自己的身体,大安现在和将来都不能没有她。
林肆眨了眨眼睛。“那你过来替我穿衣吧。”
钟地厌的耳朵更红了,他垂着眼睛不敢看林肆,白瓷般的面庞染上了一丝红晕,像是被晚霞轻轻扫过的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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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登基不代表完结!后面还有很多内容要写!大家补药抛弃我啊!!
从熙河路与津南路来到安京赴任的官员们陆陆续续都得了林肆赏赐的宅子。
这次安京死的人多, 许多宅子都空了出来。
距离皇宫最近的那一条街的宅子是位置最好的,故而林肆便指给了她的心腹们。
林肆手下的心腹与安京的许多官员不同,他们背后没有复杂的家族, 有的甚至是孤儿奴隶出生, 来安京赴任的时候就一个人。
比如羊以冬。
但林肆又给她赐了一座大宅子。
虽然隔壁就住的是梁年和左莜,对面就是黄摇娘,斜对面就是莫静连一家。
莫禹和叶夏兰甚至十分体贴的买了下人, 让羊以冬挑选。
羊以冬平日里没什么需要人伺候的地方, 除了偶尔练练武,剩下的便是日常的穿衣吃饭,故而选了厨娘婢女家丁等几个下人。
但宅子太大, 就几个人也还是很空。
于是在她住进来的第二日,便有人敲窗。
三长两短, 五更天的敲门方式。
向斐斐打了个哈欠,“陛下说你这宅子大,就你一个人住。我方才从旁那条巷子监听完,便懒得回基地了,基地好远, 我就在你旁边这屋子睡下了啊。明日记得在我的情况说明书上签个字, 你也知道地厌这个人认真的很。”
说起钟地厌,向斐斐又沉思道。“不过最近这两天他心情似乎不错, 但是我也不能去赌啊!万一罚我一直做监听任务怎么办,我不要!”
说要一溜烟的走了。
只留下羊以冬握着笔。
行吧行吧, 这样这大宅子也不算浪费了。
羊以冬就算下朝, 在吏部所属的衙门里办完公,回到家中那也是不带休息的。
吏部是一个大部门,负责财政以及土地户籍等重要的事务, 陛下宽慰她这几年辛苦些,等过两年有好的人才,便将其中的财政单独分一个部出来,这样方便管理,也能减轻她的负担。
羊以冬不觉得辛苦,这条命本就是陛下救的,她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熬到有些晚了,烛火摇曳,婢女送来厨房做的宵夜。
“女郎,用宵夜了。”
如今寒冬刚过,厨娘做的是一碗热乎汤饼。
羊以冬对吃食不挑,只要不是卫芃做的那么夸张的的味道,她都能吃。
婢女名叫夏岚,是莫禹和叶夏兰精心挑选的,年岁也就十三四的样子,人很机灵。
羊以冬本着关切的目的问了问:“在这宅子里可还习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可以和我说。”
夏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哪里还能有什么不习惯的,这么好的主家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宅子里就不到十个下人。而且下人的餐食是一日三餐。老天,她这辈子也没想到自己能吃到三餐。
夏岚便回:“奴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在女郎这里就很好,奴从未遇到过如此好的主家。”
羊以冬放下碗,“我瞧你年岁不大,竟也辗转过好几户人家了?”
夏岚点头。“奴在三年前的寒冬那年便被阿父和阿母卖了,换了一小袋麦。后头跟的那户人家也因为天冷,地里种不出东西,只能将大部分的下人都遣散卖掉。后头被卖到潼川路,但是当时的主家不知怎得将那卓贼得罪了,主家最后是没活路。但是我们这些下人倒是没事,只是将我们遣散了,不瞒女郎说,奴还见过那卓贼一次,他将主家的婢女全部召集起来挨个挨个的看,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人。”
夏岚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低下头。
“女郎,奴绝不是什么不详之人。”
夏岚知道有很多主家会介意。
羊以冬摇头。“无妨,如今换了新帝,不会再有百姓卖儿卖女这样的事发生了。”
羊以冬的宅子在中间,左边是左莜和梁年,至于右边嘛,就是封凌和张代了。
张代原本是没有资格住进这个宅子里的,全托了封凌的福。
五更天的庄园被林肆安置在了安京,封凌因此也来到了安京,虽说封凌不用上朝,但是她吵吵着要和莫静连住对门。
林肆便将这宅子给了她。
张代如今的心态已然完全改变,他师妹有这狗屎一般的运气,他抱抱大腿怎么了。
于是他便上门,当着封凌的面回忆往昔。
“若是师傅泉下有知,知道你师兄我在安京快没地方住了,一定会心疼的,我昨夜梦见师傅了。”
封凌挠了挠头。“师兄,那你住在这宅子里吧,反正我也一个人,但是我们的生活费你得负责,你总不能白吃白住吧。”
张代尬住:“这生活费你四我六如何?师兄只是工部一个小小的技术员,这安京物价又贵。”
封凌拍了拍张代的肩膀。“师兄,幸好你还有我这个师妹,不然你怎么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啊。”
张代住进来的第二日早晨,他出门偶遇羊以冬以及吏部陈部司陈谦。
陈谦如今算是羊以冬的下属,遇见便恭恭敬敬的行简单的礼。
“羊尚书早。”
张代也老老实实的和另外两个人打招呼,虽然三人分道扬镳。
张代如今还没资格上朝,他直接去工部的衙门。
陈谦是这条巷子唯一的原住民。
羊以冬知道陈谦的夫人之前病了,便关切道:“不知夫人可有好转?”
提起夫人,陈谦的表情柔和几分。“拖祝太医的福,已大好了。”
这条巷子距离皇宫很近,羊以冬都是步行前往,二人一边走,一边说着昨日陛下颁布的新政。
其一是有人发现一种名为占城稻的稻种。
此稻种不光耐旱能力强,生长周期短,量产高,只需要五十日至一百日就能成熟,如此一来,南方一年甚至可以种植三季水稻。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口感不如粳米。
不过在它强大的优点的加持下,这已算不得缺点。
占城稻与土豆红薯的推广,可以说能解决当下大宸最核心的粮食量产问题。
虽说不能保证口感,但这三样齐上,饿死的人比以前会减少一半不止。
就算是再贫瘠的土地,种些土豆和红薯可以的。
单单是这一项功绩,那些原本对林肆是女子身份登基略有怨言的老登们也是心服口服。
陈谦是寒门出生,从小便过着贫苦的日子,他忍不住赞叹道:“陛下此举,可让许多百姓不再挨饿,是壮举啊。”
羊以冬就笑笑。“陛下的功绩于伟大之处,不止如此,往后陈部司就知道了。”
在登基之前,林肆就着手布局官员的考察问题。
五更天先后前往几个路调查,登基以后人手空了出来,便迅速的将各路的调查完成。五更天调查完了回来,大致的报告便拿在梁年的手中。
哪些堪堪受用,哪些是腐败坏虫一看便知。
梁年将堪堪受用的名单勾选下来,再将那些腐败的厉害的呈上去。
待林肆盖章,五更天便将这一小挫人秘密的解决。
五更天最喜欢接的就是这样的暗杀任务,比起乏味的日常监听任务,暗杀任务完成的更快。
但是这暗杀也不是冲过去就将人杀了的,还是得做做样子,要么做成意外,要么做成悬案。
并且杀了人回来还要打报告,要钟地厌签字,消了任务才算彻底结束。
至于中间路上的差旅费也得留下证据,回来报销,这差旅费都是有上限的,超过了就报不了。
如今卓正初已解决,暂时没有需要五更天卧底的地方,因此大部分的五更天都去搞暗杀和监听。
齐良难得有一日晚起,等他赶到任务栏面前时,暗杀任务已被抢的寥寥无几。
齐良看着剩下的两个西广路与南东路的暗杀任务,只道自己运气不好。
他犹豫片刻,选了西广路。
这两地方都远的,去南东路还要坐船。
好巧不巧他晕船啊!虽因此已被嘲笑无数次,甚至他自己都想嘲笑自己。
他怎么会晕船呢。
齐良拿着任务单默默找钟地厌签字。
钟地厌看了看任务单,在他面前晃了晃。“西广路虽然路途远,差旅费超过上限也是不能报的,给你按天数算。”
齐良:“知道了知道了,五更天的大头目,这两个都是别人挑剩下的,我回来以后少给我安排点监听任务啊。”
这是齐良第一次来到西广路,西广路因为农业不发达,未开垦的大山众多,还有不少在山上住了不少年,不认字也不会说汉话的山民,导致西广路很是贫穷。
但就是这样一个贫穷落后的小路,却能养的出吃的白白胖胖的知州和几个县令。
齐良原本是想寻个树下小眯一会,结果坐下,就感觉有人盯着自己。
齐良睁开眼睛,发现是几个小孩。
而且几个浑身黝黑穿着奇装异服的小孩,至于这衣服有多奇装异服呢。
齐良觉得此刻就不宜描述了。
小孩发现齐良醒了,一溜烟的躲在树后面看着他,只得一双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休息的地方被打扰,齐良起身就打算走。
他没有和山民小孩玩耍的义务。
他能听见山民的小孩们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随后他们快步跑到齐良的面前,捧着大片叶子装着的菌子,指了指齐良身上背包露出的半截麦饼。
齐良瞬间明白了,这是要和他换东西。
麦饼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齐良用一块麦饼换了很多菌子。
黝黑的山民小孩们似乎很高兴,叽里呱啦的又不知在说些什么,捧着麦饼高兴的走了。
齐良则是将菌子踹进了自己的斜挎包里,继续赶路,只仰天长啸一句。
“扶贫之路甚是艰辛啊。”
第123章
羊以冬将公开招聘的公务考试结果给林肆过了目, 随后在吏部衙门整理完了调令文书,由驿站发下去。
从前大宸的驿站多有疏漏,虽说主要负责文书的传递与官员的中途食宿以及换马喂马, 但多有官员铺张浪费, 公款吃喝的现象,这也是林肆登基后改革的重点之一。
将原来的六十里一驿改为三十里一驿,并且增加驿户收入与补贴, 规定官员吃喝上限。
林肆与梁年制定的五年计划长的看不到头, 这刚登基半月,不过才完成了前面几项。
林肆的改革与新政全都以民为本,如今登基不过一月有余, 已然很得民心。
唯一忐忑的只有原本安京的官员们,他们偶有吃饭聚会说的几句玩笑话, 第二日就能被梁年或者林肆有意无意的敲打。
于是这下他们在家说话也是小心翼翼。
能这样暗暗监听他们,搞不好哪一天被暗杀了也不知道啊!
此刻安京王侍郎府邸中。
王侍郎是个老油条,从不站队,也不结党营私,正因为如此, 他才留住了自己在朝中的职位。
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兜兜转转多年才娶到妻,如今育有一女。
因得林肆登基的原因, 安京大批女官涌现。也算是重塑了安京官员女眷们的三观。
尤其是家中没儿子的。既然这女儿也能去做官,那他们何须死咬着儿子不放?
女儿家照样可以光耀门楣。
王侍郎在一个月以前从来不知道什么小学堂中学堂夜校有什么区别, 更不知道这语文数学物化地理是个什么东西。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 他跑前跑后,先是厚着脸皮去找了左尚书,结果得到的回答和其他人不尽相同。
随后王侍郎没办法, 只能去找了辛临以及晏生光。
他又不是傻子,这两人在朝堂一唱一和的,明显就站在了陛下这边。
结果他没想到晏生光居然对上学这一政策一点都不知道。
王侍郎无奈只能去找了辛临,笑的他脸都快僵了。
辛临喝着热茶,将这茶盖子一放。
“王侍郎,你可有带纸笔?这熙河路读书一事颇为复杂,我与你细说,你恐怕记不住啊。”
王侍郎只得低声下气,“可否借用辛老家纸笔?”
辛临见状,点点头,开始侃侃而谈。“这读书嘛,自然是越早越好,首先便是从这小学堂开始,是有年龄限制的,今年政策放宽到了十四岁,若是超龄了。那便只能去读夜校了,夜校教学质量定然是不如小学堂的。从小学堂毕业,参加毕业考试,达到分数线,即可上中学堂,这中学堂可就重要了,现在只有中学堂毕业,才能考吏官从基层做起!”
王侍郎大松一口气,还好还好,自家女儿还能读小学堂。
王侍郎又问,“但是这熙河路路途遥远,安京不可能不建学堂吧?”
辛临摇头。“现在陛下刚登基,要解决的民生问题那么多,你要等着安京的小学堂。只怕你家女郎要在家白白等一两年。到时,别人家动作快的,小学堂都快毕业了,你说这划得着吗?”
王侍郎沉默了。
“辛老说的有道理。”
林肆既已登基,他一对孙子孙女在熙河路读书的时候早晚都会被人知道,他索性明说。
“这熙河路学的东西可和咱们读书学的完全不一样,什么二次元方程式什么公式,我可是闻所未闻啊,我家那对小霸王学的回家时都满脸愁容呢。”
王侍郎又问了许多问题,回到家时,已是满脸严肃。
他将自己的夫人与女儿叫了出来。
他问。“我方才去辛御史家问了,这读书一事,要读就刻不容缓,若是在安京等,可能年龄拖过了,也无端浪费时间。”
然后他问自己的女儿。“告诉阿父,你想去读这个书吗,若是要读书,就要去熙河路,一去最少是两三年。”
王侍郎的女儿王漾手指绞着帕子,“阿父....都说人想往上走,我不想在家中无所事事的等着待嫁。”
和王侍郎有着一样想法的人很多。
个人的荣耀算什么,一个家族要延续下去,那才是最要紧的。
这些安京的官家郎君与女郎就这样带着好奇、雄心壮志、振兴家族等多种复杂的情绪,一窝蜂的来到了熙河路。
陵州作为熙河路的州府,如今已建了中学堂,大街上更能瞧见背着斜挎包的学生们。
外地牛车一辆辆的排队在城门口,城内的百姓期初还会好奇,到现在已然见怪不怪。
“定然又是从安京来读书的,要我说,这不是抢占咱们本地孩子的读书资源吗。”
“偏生这群人什么规矩都不懂,昨日我还瞧见一个挂了安京牌子的牛车连行车靠左都不知道,就这么占着人行道走了好几米,倒车技术也不好。”
“这安京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读个书都要跑到咱们这里来。”
“就是就是,我看咱们陵州比起那什么安京,也是不差的。”
“你们陵州人真好笑,这么说是把黎县放在什么地位?”
牛车排着队进了城门,便直奔州衙,办车牌号,落实户籍身份,读书问题解答,一条龙服务安排的十分妥帖。
这么多年过去,贺锦终是上位坐到了陵州知州这个位置。
他自然是想好好干的。
王漾是第一次出远门,虽有阿父和阿娘的陪同,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四处张望。
也许是因为快要开学的原因,这几日来陵州的读书的人很多。
就算王侍郎是安京的官,那也不可以插队,只能老老实实的排队。
排了不知多久,终于轮到了王漾一家。
州衙的白直要了他们的户籍以及路引文书,从一旁拿了一张有文字的纸盖章,随后交给他们。
“往前走先给牛车上车牌,上完车牌左转报名咨询处咨询读书相关事宜。”
一家人手忙脚乱的找到了给牛车上牌的地方,继续排队。
王侍郎深刻的感受到了什么叫作工作速度,全程一句废话都不说,这户籍难道看不出来他是安京的官?
都没说和他打个招呼问候一声。
上牌耗时久,等待的时间更长,王侍郎左看右看,就能看到好几个熟人。
几人尴尬一笑,只说陛下与梁相英明,能准他们这几日的假期。
王侍郎经过了培训,认得简化数字,将车牌拿到手,才又去找那读书咨询处。
在此之前,他已做了十足的调查与准备。
在师资力量上,还是黎县更胜一筹,所以他一早就决定了要在黎县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