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黑透。
 茉莉没料到秀红会这么晚跑来找她。两人说完话,茉莉亲自雇了马车将人送回国公府。
 马车在国公府停顿了下,待秀红下车,又迅速往前。
 茉莉在国公府里也是有眼线的。眼线当然就是秀红!
 说来神奇,茉莉也不知道怎么就成功了。她也就试探性一问,秀红这丫头竟然一口答应她,说不辜负姨娘的信任。
 茉莉塞封口费还被拒了,还是她严肃表示不收下,不敢用她后,秀红才勉为其难拿了。
 透过车帘缝隙,茉莉瞧着国公府巍峨府门,气得牙痒。
 她果然没猜错,万家母女会在国公爷面前装大肚。
 但她没料到,国公爷比她以为的还要对她深恶痛绝。
 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难骗了。她竟然装可怜都不管用。
 万家母女都给了台阶,他直接答应不好吗?
 难道他真的有了千好百好的万穗儿,将她抛诸脑后了?
 是谁说的,不嫌弃她装模作样,想她再接再厉装一辈子的?
 茉莉过了十分艰辛的一晚。第二日,她等在国公爷下朝的必经之路。
 见到人,直接拦了。
 茉莉拦在马前不让。
 国公爷被女娘拦马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众人就想看看这回拦国公爷马的女娘到底是何模样。
 眼瞧着越来越多人驻足围观,国公爷只能下马。跟着姨娘去后巷不像话,国公爷脚步一转,踏入了良贵妃成衣铺。
 迎面撞上一人。是良贵妃成衣铺的大掌柜。
 别人不知道大掌柜是何许人,国公爷知道呀。当即拱手道:“借夫人宝地一用。”
 元良良豪爽道:“随便用,别客气。”
 国公爷抬步上了二楼的小间。那是专门留给大掌
 柜歇脚喝茶之地。
 不多会儿,茉莉上楼。反手又将小间的门带上了。
 想要偷窥的元良良:……
 “有话直说便可。”国公爷的脸色别提多冷。
 他显见猜到了昨日是她的套路。
 茉莉幽怨问:“爷不是说想让犟儿继续装下去,在国公府后院装一辈子,为何眼下不成了?可是爷另有新欢了?爷喜欢万娘子比过犟儿?”
 姨娘这话就跟他是个时常出入花楼的浪子一般。国公爷又恼怒,又震惊,关键还不知道如何反应。
 茉莉鲜少在这爷脸上看到气急败坏,心知自己太过了。她上前,去牵他的手。
 国公爷甩开。
 茉莉受伤的眼神凝视他。
 国公爷羞恼,更目露沉痛:“你既已答应做何家妇,就该安分守己待嫁,我与你已是不相干之人,你岂能如此放肆。”
 一听这话,茉莉又忍不住要激动。她又上前一步,让国公爷退无可退:“爷可是个男人,爷难道、难道不该将犟儿抢回去吗?”
 国公爷满脸错愕,片刻才吐出几字:“是你自己走的。”
 茉莉贴着他:“就算是犟儿自己走的,爷就要答应吗,爷就不能将犟儿囚禁在后院?你可是国公爷啊!”
 茉莉气得跳脚。都要将“爷你太没出息”几个大字刻在脸上。
 国公爷就更难以置信了,被姨娘挤在墙角,竟似有些可怜。
 “你怎说得出口?”
 “好好,不说这事,这事过去了。”
 国公爷尚未来得及斥责,就见姨娘靠在他劲窝,闭目感慨叹息。
 这般厚颜无耻的女娘竟会被他遇上了。
 就听姨娘说:“爷放心,过几日犟儿会去何家退婚。之所以过几日,是眼下要说,太仓促,怕何夫人受不住。到时犟儿也不说要回国公府,就说是犟儿不配。犟儿保证,等犟儿回去,一定安分守己,好好和爷过日子,绝不辜负爷的厚爱。爷说好吗?”
 茉莉没及时听到应答,抬眼,刚巧和国公爷如墨眸子对上。
 那脸上酝酿着的风雨,茉莉又怎瞧不出。
 “你滚!”
 茉莉在他要推自己前,伸出两只手紧紧搂住他的腰身。
 “为什么?爷先前愿意接犟儿回去,为何眼下就不愿了?万娘子同意的,犟儿也可以等万娘子进门后再回去。”
 国公爷痛心疾首。又冷冷落下几字:“你不配。”
 茉莉忽地看清了他眼里的鄙夷。也就愣然瞬间,国公爷推开她,闪身大步离开。
 茉莉追到门口,人已经下了楼,如一阵风般出了铺子大门。
 茉莉脑子一片空白。她明明计划的很好,究竟哪里错了?
 她搞定了徐氏,也有信心搞定何府,更成功让万家母女假模假样主动提出,只要国公爷应下就万事大吉了。
 他没答应万家母女,她理解的,但没关系,只要她出马再求一求,他肯定心软。
 毕竟他从前对她心软过无数回,她犟儿在国公爷心里是不一般的。
 他亲口说,要让她在国公府后院装一辈子。他不嫌弃她装模作样,不嫌弃她有二心。
 可为何这回行不通了?
 茉莉想不明白。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他真的看上了万穗儿,他有了新人,不要她了。
 也对,她哪里比得上万穗儿。是个有眼睛的都会分辨。
 茉莉回想他方才的眼神,从前望着她的眼里唯有宽和宠溺,而眼下只剩陌生鄙夷。
 他好陌生。
 “你还好吧?”
 元良良挥退了香黛她们,只自己走到她身边。
 茉莉:“我想回去歇两天,成吗?”
 元良良当然点头:“成。我让山茶和你一道回去。”
 瞧着人走远。元良良忍不住跺脚。
 香黛几个上前安抚:“主子别难过,茉莉用不上了,咱们总有别的法子。”
 元良良捏着拳,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心疼棋子作废,还是瞧着茉莉于心不忍。
 “那人瞧着是个宽和有理的,其实心比石头都硬。茉莉不都已经认错了,又不是要和万家女抢国公夫人的位置,他岂敢这般伤人心?走,回宫!”
 回到宫里的贵妃娘娘仍没消气,又和陛下说起国公爷的不是来。
 陛下当然是站在国公爷那头的,但见贵妃气得不行的样子,怕贵妃气出好歹,只好假模假样数落国公爷两句。
 贵妃又岂非瞧不出,问:“在陛下心里,当真觉得国公爷没做错吗?陛下说实话。”
 见贵妃小脸认真,陛下便也认真道:“国公自是没错。那妾室自请离开国公府,若换了朕,直接打死了事。可国公不仅没伤她,更让她走了。可偏偏此女丧心病狂,答应了何家提亲,又要吃回头草。这种女人,就该被浸猪笼,换了谁都不会要她。更何况是国公。”
 贵妃气汹汹。
 陛下无辜脸:“是良儿要朕认真说的。”
 “那要是茉莉有难言之隐呢?”
 陛下:“她伤了国公,又伤了何从德,仅凭一句难言之隐,无法抵消她的罪责。”
 贵妃气极:“臣妾不是要陛下断案!臣妾想说的是……”
 元良良决定换句话说:“那要是换成了臣妾,陛下也要打死臣妾,让臣妾浸猪笼吗?”
 陛下思索。见贵妃倒吸凉气,他忙应声:“当然不会。”
 “那是会赶臣妾出宫?”
 “你做梦。”
 “那陛下究竟会怎么做?”
 陛下:“囚禁,一辈子。”
 元良良拍大腿:“对嘛,那国公爷怎么就不能囚禁茉莉一辈子?”
 陛下想想:“或许国公对那妾室没有朕对贵妃这般喜爱。”
 好像也只有这个解释。
 元良良再度替自己没了一个棋子而心伤。
 至于这个棋子的死活,元良良并不担心。毕竟何府也是个再好不过的选择。
 茉莉并不死心,觉得自己只要脸皮够厚,国公爷肯定会心软。
 是以没去上工的这两日,茉莉始终在蹲守国公爷的路上,国公爷只好绕路跑。
 下朝的路上逮不到,茉莉就去守备营帐前晃悠。
 守门将士当她营地兄弟的女眷,问她有什么事,有话有东西可代为传达。
 结果她说不劳烦他们。
 守门将士不管了,但谁知,两个时辰她都没走,守门将士瞅着已到了午膳休息,便又问她:“娘子找谁?我们可替你喊他出来。”
 听到这话的茉莉眼睛大亮:“我找国公爷,劳烦两位通禀。”
 四个守门将士面面相觑。
 一将士又问:“不知娘子是国公爷何人?”
 茉莉:“小妇人是国公爷的姨娘。”
 四个将士又目不暇视,在各自的岗位站稳了。
 茉莉瞧瞧这个,瞧瞧那个,哼了声,也撇过头去。
 不帮忙就不帮忙。
 国公爷被唯一的姨娘抛弃的事早在守备营传开了。春立和左贺副将都说了国公爷就这么一个姨娘。平日呵护有加,结果换来的却是姨娘的头也不回。
 不说百姓,他们守备营当然也对那不忠的姨娘深恶痛绝。
 守备营将士冷冷瞥了外边女人一眼,都没再说话。只是毕竟和国公爷有关,一人还是去禀报了声。刚好碰到春立,就和春立副将说了。
 春立点头表示知道,转头要进营帐,被左贺拦下,春立执意要进。
 左贺没拦住。
 “茉莉姨娘来了。”
 “爷别管那女人。”
 两人前后冲国公爷说。
 春立又说:“姨娘一早跟来,已经在营外等了近两个时辰。”
 左贺:“她爱等多久就等多久。晒会儿太阳又死不了人。”
 “不管她。”
 听到国公爷的话,左贺得意冲春立扬眉。
 春立无话可说,只在心里着急。
 不多会儿,国公爷起身出去。
 两人当国公爷要去练兵,跟上。发现去的方向是营外。
 两人这才发现国公爷手里拿着水壶和糕饼。
 国公爷止步,未回头道:“不必跟着。”随即又往前。
 守门将士将栅栏移开。茉莉看着人出来,惊喜不已。
 国公爷二话不说甩给她一个水壶。又将用帕子包着的糕饼丢水壶上头。
 茉莉别提多感动,泪眼汪汪瞧着她爷。
 “别以为爷不懂你的伎俩,就算真饿死了自己,也不会如了你的愿。”
 茉莉:“都饿死了。如不如愿又有何打紧。”
 “快吃,吃完赶紧走。”
 在营地的国公爷一身戎装,瞧着比任何时候还要冷酷无情。
 但他怕她渴坏饿坏,给她送了吃的。茉莉
 一点不觉得他冷漠,只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茉莉抱紧了水壶:“这是爷送的,犟儿不舍得,等回去再用。”
 “随你。”国公爷寒着脸,转头就走。
 甲守门将士忍不住了:“将军,姨娘刚吃过了!”
 乙守门将士附和:“是啊将军,属下几个亲眼所见。姨娘有好多吃的,糕点果脯都藏在马车里。她还想用烤鸡贿赂属下们放她进去,属下们没答应。”
 国公爷不敢置信转头瞧她。随即大步逼近她。
 茉莉察觉不对,等到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时,手里的水壶和糕饼已经又被夺走了。
 国公爷一本正经道:“你不配吃。”
 怎么她眼下喝他一口水都不配了?
 茉莉眼看着人大步走远,而她被隔在栅栏外,只能眼睁睁瞧着他远去的背影。
 她愤愤踹一脚栅栏。
 守门将士:“踢坏了要赔的!”
 茉莉愤恨一人剜了一眼。
 茉莉当然是想等到国公爷出来,他总要回国公府的吧,她都等了三个时辰,也不差接下来的一两个时辰。
 他就算要半夜回,她也奉陪到底!
 但茉莉想如厕了。她抱着肚子,问守门将士茅厕在哪,守门将士不搭理她。
 茉莉没法,左右瞧瞧,当下冲着一处半人高的草丛地去了。
 四将士都惊了。
 他们只知道国公爷姨娘是个忘恩负义坏女人,但怎么也没想到,此女还是个粗鲁不堪的。
 此女离了国公爷,那真是国公爷的一大幸事!
 春立不时出来瞧一眼营地大门,这下出来没瞧见姨娘,好奇到门前查探。
 得闻消息,春立忙不迭跑回去禀报。
 “去几时了?”
 春立没想那许多,一怔,回:“才去一会儿。姨娘走得远。附近都有咱们的人看守,应当无事的。”
 “都继续!”交代完将士们继续练枪,国公爷抓着铁枪,大步朝营外走。
 国公爷到营地门口时,果见姨娘不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孤零零杵在草丛里。
 “人往哪去了?”
 话自是问守门将士的。
 顺着守门将士指的方向,国公爷迅速过去。
 这里是守备营主营地。没有哪个盗贼敢送上门找死。
 国公爷不担心会有人对姨娘不利,但附近皆是未开拓的茂林,草丛里会有蛇。
 茉莉相反,她不怕蛇,就怕有歹人。不过她也知道这里不会有,是以很放心的走远了才脱裤子蹲下。
 冷不丁听到身后的悉索声,茉莉头皮发麻,她拽紧了裤腰带,缓缓回头,就瞧见了草丛里不知何时冒出的银光闪现的枪尖。
 茉莉心知自己跑不掉,她还没提上裤子,怎么跑得过身后锋刃。
 国公爷发现草丛里的后脑勺后,已然止步,只用枪尖挑开两边草丛,要有蛇虫出没,他好直接杀死。
 谁知一个影子朝他扑来。
 对方的目的是他的胸口位置。
 倘若不知眼前的是谁,国公爷自是有另一种残酷招式。
 但眼下,国公爷仍由姨娘的脑袋撞向自己。姨娘力道不小,国公爷后退数步才稳住,用空着的那只手拎住姨娘后领将其拽开。
 茉莉挣扎了一瞬,马上也发现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是国公爷。
 茉莉不动了,反应过来,忙问:“怎么是爷,爷无事吧?”
 国公爷当然无事。姨娘的脑袋虽然很硬,但就这颗脑袋能将他撞坏,他又岂能从守边下来。
 “无事。”
 见她无事,国公爷转身便走。
 茉莉想伸手抓他袖子,刚碰到他衣袖,又迅速缩回手,抓着自己的腰身。
 国公爷竟然看懂了。
 姨娘不止缺德和品行败坏,竟还粗俗无理。
 “这一年多来,姨娘是真的伪装得很好。”
 国公爷转身大步走人。这回茉莉没有追上。
 她吸吸鼻子,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嫌弃她。
 茉莉低头看自己,别说他嫌弃,她自己都嫌弃自己。
 可她有什么办法嘛?
 “又不是当妻,当个妾还不行了?”
 “人走了吗?”
 见左贺摇头,春立转头看他爷。
 天早黑透了。
 国公爷道:“今晚我睡营里。”
 “那我也睡营里。”
 “我也留下。”
 国公爷没想到姨娘这般执着,近亥时都还堵着。
 简单用了晚膳,国公爷和几个副将在营帐外切磋。守门将士跑来禀报:“将军,姨娘说她只和将军再说一句话。”
 国公爷将木棍扔给左贺,朝大门去。
 “你还想说什么?”
 茉莉瞧着他:“只当妾也不行吗?”
 “不行。”国公爷不带犹豫,斩钉截铁。
 “你一句话说完了。”
 “怎么就不行?”茉莉不死心问。
 国公爷就知道她要出尔反尔,不耐烦转身就走。
 再不走,等子时城门关闭,她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茉莉拖着两条不似自己的腿爬上马车,抽动缰绳。
 吃饱喝足的马儿嚎了一嗓子,蹬了蹬蹄子,撒腿往来时路跑去。
 “姨娘胆子倒真大。”敢一个人走这么远的夜路。
 春立骑在马上,感慨。
 左贺冷冷道:“坏心眼的女人胆子都大。”
 春立担忧望着国公爷:“爷似乎对姨娘很好。”
 这话从前他们就说过,但和眼下不同。
 眼下的姨娘一无是处,也早已不是国公爷的姨娘了,但国公爷为何?
 自打姨娘离府,国公爷的反常太多了,而所有的反常都是因为姨娘。
 就说眼下,好不容易将姨娘盼走,结果这爷不放心,要跟着送一程。
 还偷偷的送。
 国公爷没应声。春立也没奢望他爷说什么,又问:“爷既然放不下,为何不答应姨娘?”
 左贺震惊看春立:“你是不是疯了?那种女人怎么可以留在爷身边?”
 春立想替姨娘辩解两句,想了想又不知道说什么,索性不睬他。
 国公爷瞧着那辆小小的马车,平波无澜道:“左贺说的没错,爷怎么可能留这么一个人。她不配。”
 春立不解:“那爷为何要送她?”
 已经不是姨娘了,往日常挂在嘴边,尽责的话,国公爷无法再说。
 国公爷沉默。
 左贺瞧着国公爷,也忍不住心焦起来。
 茉莉没料到何从德来了小院。
 何从德似乎要骑马来寻她,两人在小院门前巷中遥遥对望。
 茉莉下车,让碧月将马车赶走。她上前问:“你怎么来了?”
 何从德脸色晦暗不明,反问她:“你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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