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粮票、布票、糖票……这分量可不轻!
这年月,全国通用的票是稀罕物,军区那些嫂子们,怕是把压箱底儿都拿出来给她了。
这份人情,沉甸甸的。
第四个信封里是张字条,字迹清秀工整,详细写着去海岛一路要转车转船的站点,还有落脚招待所的名称和电话。
阮安安小心收好,这雪中送炭的情谊,等到了岛上再想法子还上。
第五个信封是纺织厂的信封,里头装着厚厚一沓毛票,数了数,一百出头。
信封上印着“抚恤补助”。
阮安安撇撇嘴,“呵,徐宴礼的工资?拿死人钱做人情,假惺惺!”
她随手把钱扔回信封。
最后一个信封最薄,也最沉手。抖出来——三封电报,落款全是南沙岛。
第一封,就俩字,力透纸背:“速至!”
第二封,仨字,依旧冷冰冰:“启程否?”
第三封,总算多了几个字,可那语气,活像下达作战指令:“请军区协助阮同志办理介绍信及车票事宜。徐晏丞。”
阮安安把那三张电报翻来覆去,仔仔细细,一个字一个字地抠了三遍。
完了!之前琢磨的什么青梅竹马、情深义重,都是假的!
这徐晏丞,压根儿就没把原主当回事儿!
不然能这么霸道?结婚申请说打就打,出发时间说定就定。
连个商量的气口儿都不给她留?
大男子主义晚期!没救了!下头!真下头!
阮安安越想越气,把那几张电报狠狠揉成一团,砸向墙角。
她泄愤似的,一口咬掉大半块巧克力,甜腻腻的糊在嗓子眼,更添堵。
徐晏丞喜欢什么样的?还用猜?苏清月那种呗!
娇滴滴,白莲花,风一吹就倒,男人瞧一眼就想护着的那种。
不然能为了救她连命都不要?
不过……阮安安舔了舔嘴角的巧克力渍,眼里透着一股子狡黠的狠劲儿。
无所谓。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白莲花她演不来,也懒得演。
黑心莲?那她可太熟了!
姓徐的,在她这儿,充其量就是个能挡风遮雨的“靠山石”。
算算时间,离那场荒唐的“运动”结束,满打满算也就六年。
六年!熬过去,天高任鸟飞!
到时候,她拍屁股回她的海市,继续当她的娇小姐。
至于那块“臭石头”?
哼!临走甩他两根小黄鱼,让他自己挖个大池塘,种满白莲花,稀罕死他!
南沙岛第四军舰团家属院。
徐晏丞坐在硬木沙发上,背脊挺得像标枪,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
夜风从敞开的窗户灌进来,带着海水的咸腥。
“阿——嚏!” 毫无预兆地,他猛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那张轮廓分明带着军人硬朗气的俊脸上掠过一丝罕见的窘迫。
军区小学校长朱丽娟端着两杯热茶走过来,见状忍不住乐了:“徐团长,这海岛晚上的风有点‘硬’,可别吹着凉了。”
语气里带着熟稔的调侃。
旁边戴着老花镜看报纸的军长齐长安,也放下手里的《参考消息》,镜片后的目光带着笑意:“小徐啊,工作调动的事,急不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咱们军区小学缺的就是弟妹这样有文化底子的老师,位置肯定给她留着,你放心!”
第26章 火车站里有炸弹?
朱丽娟把茶杯放到徐晏丞面前,跟着点头:“老齐说得对。你放一百个心,等阮同志人一到,我第一时间给她办手续,把工作关系转过来。”
徐晏丞听着,一直压在胸口的那股浊气,悄无声息地吁了出来。
“谢谢首长!谢谢嫂子!”
他声音低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干涩,“那……我就不打扰您二位休息了。”
说着,他刷地站起身,敬了个标准得挑不出毛病的军礼,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背影消失在门外的夜色里。
朱丽娟看着茶几上那堆他拎来的东西——
两条“大前门”,一瓶“西凤”,还有包得严严实实的点心糖果。
“老齐,你说就徐晏丞这闷葫芦性子,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他能……能拢得住海市来的娇小姐?那姑娘能受得了咱岛上这糙日子?还有他们那个家属院……”
她撇撇嘴,没往下说,意思却明白。
别说团长媳妇,就她这个军长夫人,在那个院儿里也得陪着小心。
那帮老娘们儿,厉害着呢!
她是真担心那细皮嫩肉的资本家小姐,来了就得哭鼻子。
齐长安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压低声音,“难说。不过,老李从海市递了消息回来,说这位阮同志……看着柔柔弱弱,骨头可硬着呢,不是个任人揉捏的主儿。”
他顿了顿,看着妻子,“等人到了,你多带点咱家晒的鱼干、海带啥的去看看,帮衬帮衬,也顺便……提点提点。小徐这头犟驴,难得开窍知道给人送礼了,啧,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些话,一字不漏地飘进了二楼虚掩的房门后。
齐思思死死攥着门框,指甲几乎要掐进木头里。
什么?晏丞哥娶媳妇了?!
她漂亮的脸蛋气得扭曲,精心熨烫过的布拉吉裙摆被她攥得皱成一团。
凭什么?!晏丞哥是她的!从小就是!
不过,娶了又怎么样?
齐思思眼中闪过一丝与她甜美外表不符的狠厉。
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资本家娇小姐?到了这海岛上……
让她能安安稳稳待上一个礼拜,她齐思思这些年的海蛎子算白吃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阮安安就被人从被窝里薅起来了——
不是别人,是她自己那点残存的“责任心”。
她认命地叹口气,顶着鸡窝头,哈欠连天地爬了起来。
真不想起啊!
走之前,她从隔壁刘婆子那儿好说歹说,塞了半块水果糖,借来了那辆除了铃不响哪都响的破三轮板车。
吭哧吭哧推着一车泡菜坛子送到军区,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
转头又马不停蹄,把海市攒的那些金贵的粮票,一股脑儿塞给了周家兄弟俩。
这一通折腾下来,日头都爬到头顶了。
阮安安终于拎着她那个半旧的棕色皮箱,挤进了人声鼎沸、气味混杂的海市火车站候车室。
喝了几天灵泉水,她现在感觉自己浑身力气用不完似的,皮肤更是滑溜得像刚剥壳的煮鸡蛋,透着股健康的亮光。
可惜,这三天三夜的火车,还得把这份“容光”藏起来。
她熟练地把头巾往脑袋上一裹,遮住大半张脸,又把那件洗得发白的深蓝色罩衫紧了紧,活脱脱一个赶路的大婶模样。
七十年代的绿皮火车,挤满了各色各样的人。
有胸前别着大红花眼神或憧憬或茫然的下乡知青;有神情灰败、沉默寡言的下放人员;有拿着盖红戳的介绍信、一脸风尘仆仆的探亲访友者;当然,也少不了些眼神闪烁、行迹可疑的“社会人”。
按理说,这年头没介绍信寸步难行,可总有那么些“有路子”的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上车。
比如,此刻坐在阮安安斜对角长椅上的那三个大汉。
这年头,缺油少肉,胖子稀罕得跟大熊猫似的,十里八乡都难找出一个。
可眼前这三位,膀大腰圆,那腰身粗得跟水桶似的,脸上油光锃亮。
一看就是平日里不缺油水的主儿。
三人慢悠悠地在候车室里踱步,最终停在一个缩在角落打盹的年轻男人身边。
男人一副知青打扮,洗得发白的蓝布棉袄,让胸前那朵褪色的大红花格外显眼。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两个胖子状似无意地往知青身前一站,挡住了大部分视线。
另一个胖子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一个约莫两个搪瓷缸子大小的牛皮纸包,就被他悄无声息地塞进了知青脚边敞开的行李袋里。
得手后,三人立刻若无其事地散开,就在他们即将混入了人群时。
坐在阮安安旁边的一个女知青猛地站起来,声音又急又亮,“站住!你们往他包里塞什么了?”
阮安安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她几乎是本能地一把将那女知青拽得跌坐回长椅上。
力道没控制好,差点把女孩拽个趔趄。
那一声喊,如同石子投入水面。
三个胖子猛地停住脚步,齐刷刷地转过头。
六道冰冷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瞬间钉在了阮安安她们这个方向。
那眼神里的警告和狠戾,让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阮安安反应极快,一手死死捂着女知青的嘴,一手装作气急败坏地拍了她胳膊一下,压低了嗓子,模仿着乡下老太太那种沙哑又蛮横的腔调:“咳咳咳…死妮子!嚎丧呢?!不想下乡?由不得你!”
她故意拔高一点声音,那三个男人能隐约听见:
“不下乡就等着挨批斗、蹲牛棚去!你自个儿选!”
为了增加“管教”的真实性,她手在女知青腰间的软肉上不轻不重地拧了一把。
“那仨手上不干净!想活命就老实点!”
女知青猝不及防被捂嘴又挨拧,一双杏仁眼瞪得溜圆,又惊又怒又委屈地死盯着阮安安。
这疯婆子哪来的?!力气大得吓人!
她明明也看见了,为什么拦她?
难不成…她跟他们是一伙的?!
三个男人见一个凶悍老太太在教训不听话想逃下乡的孙女,紧绷的神情松动了些。
交换了个眼神,他们迅速转身消失在拥挤的人流里。
确认他们真的走远了,阮安安才长长吁了口气,松开了捂着女知青的手。
见小知青被她情急之下捂过的地方,清晰地留下了四道红彤彤的指印。
阮安安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借着从毛线兜里掏东西掩护,飞快地从空间摸出一块包装简陋的水果糖,塞进女孩手里,声音也缓和下来:“对不住啊妹子,刚才情况太急,手劲儿没收住。喏,甜甜嘴压压惊。”
这灵泉水劲儿也太大了!
刚才捂着小知青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
怎么挣扎的力气跟小猫似的?
原来是被这“铁砂掌”给镇压了!
女知青看着手里的糖,非但没消气,反而一把将糖拍回阮安安身上,反拽住阮安安的手。
“你是不是跟他们一伙儿的?走!跟我去治安处说清楚!”
她使劲拽了几下,阮安安却像脚下生了根,纹丝不动。
“坐下!” 她轻轻一拉,细胳膊细腿的女知青就被迫坐了回去。
“我要跟他们一伙儿的,刚才你喊那一嗓子的时候,就把你拖到没人的地方‘处理’了,还能由着你在这儿蹦跶?”
“哼!” 女知青气鼓鼓地扭过身子,用后脑勺对着阮安安,“不是同伙你也不是好人!眼睁睁看着他们使坏不吱声!你还有没有点觉悟了?知不知道主席教导我们‘为人民服务’!这种破坏分子就该坚决斗争!”
阮安安被她这番“正义宣言”弄得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这姑娘,轴是真轴,浑身正义的样子又傻得有点可爱。
阮安安索性也不拉她了,抱着胳膊,凉凉地说:“行行行,你觉悟高,你伟大,你是新时代的好青年,要为集体发光发热除害安良。那你现在去啊,他们刚走不远,你去追,去斗争。”
“你!” 女知青被她噎得说不出话,但到底没再站起来。
刚才那三个男人回头时那凶悍的眼神,让她回想起来都头皮发麻。
阮安安看她那副又气又怂的模样,觉得有点好笑,故意凑近点,压低声音:“猜猜,要是他们听到你喊的那句话会是什么后果?”
她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女知青咬着嘴唇,眼圈有点红,但还在强撑:“那…那我们也不能看着不管啊!谁知道他们塞的什么害人的东西?”
“你哪趟车?” 阮安安突然问。
“一个小时后,去闽市的。”
女知青没好气地回答,警惕地看着她,“干嘛?”
阮安安暗骂了一句。
得,这闲事不管不行了!
万一那牛皮纸包真是个雷,她也得跟着玩完!
第27章 :什么老嫂子?分明是大美人!
她认命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对女知青说:“走吧。”
女知青一愣:“去哪?”
“不是要管闲事吗?” 阮安安瞥她一眼,“带你去‘发光发热’啊。”
“真的?!” 女知青的眼睛瞬间亮了,刚才的委屈愤怒一扫而空。
她带着点不敢置信的惊喜,“大…大婶,你…你不怕啦?”
“闭嘴!再叫我大婶我抽你!”
阮安安回头瞪了她一眼,眼神带着警告。
叽叽喳喳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要去干什么吗?
她一手轻松拎起沉重的皮箱,一手半拖半拽女知青。
两人没有直接去治安处,而是先拐进了旁边的女厕所。
在里面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确认没人注意也没人跟踪。
她才拉着不明所以的女知青,直奔候车室治安执勤室。
该说不说,这女知青真是个实心眼的热心肠。
进去阮安安一句话都没说,她竹筒倒豆子般把刚才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同志!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三个特别胖的男人,鬼鬼祟祟地往一个戴眼镜的男知青包里塞了个这么大的牛皮纸包!”
她急切地补充,“我怀疑…我怀疑那里面是危险品!搞不好是炸药!”
桌子后面叼着烟卷袖子上套着红袖标的中年治安员,懒洋洋地扫了她一眼。
“炸药?” 他嗤笑一声,把烟灰弹在地上,“小同志,电影看多了吧?进站口查得严着呢,真要是炸药,早查出来了!还能让你看见?”
年轻点的那个也笑着帮腔:“就是!要我说啊,你们这些城里来的知识青年,有时候就是太较真,看啥都疑神疑鬼。弄得人家当爹妈用牛皮纸包卤肉和大白兔奶糖吧,还得跟做贼似的!”
“不是的!不是吃的!”
女知青急得直跺脚,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们样子很凶!动作偷偷摸摸的!肯定是干坏事!你们快去查查那个男知青的包啊!就在XX候车区角落里!”
中年治安员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喝了口水,“你说查就查?有证据吗?光凭你红口白牙这么一说?介绍信呢?哪个单位的?”
他摆摆手,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行了行了,别瞎咋呼了。火车快来了吧?赶紧候车去!别在这儿扰乱秩序。”
这种“热心过头”的小知青,他们见得多了,多半是没见过世面,自己吓自己。
看着两个治安员带着点嘲弄的态度,女知青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红袖标斜着眼,语带嘲讽,“看看这候车室,哪个角落没藏着塞鸡蛋塞钱的?要都像你似的,见个鸡蛋就当炸药,火车站早乱了!”
女知青被噎得脸红脖子粗,急扯阮安安袖子。
“婶子!你倒是说话话啊!您刚才不让我喊,也是觉得那几个人鬼鬼祟祟有问题,对不对?”
阮安安无奈抬头,语气平静道:“那三个人确实有问题!一般家人塞东西,没必要派人挡住别人的视线,更没必要鬼鬼祟祟。”
“就是。”女知青腰杆一挺,声调拔高,冲着红袖标顶回去。
红袖标不耐烦扫过阮安安捂严实的脸和破棉袄,猛地拍桌。
“小知青不懂事,你个老嫂子也跟着瞎掺和什么?”
“滚蛋!再闹,退了介绍信,哪来的滚哪去!”
老嫂子?!
阮安安邪火直冲天灵盖——
鳖孙!骂谁呢!
她“腾”地起身,敲开挡路的女知青:“让让!”
女知青虽然不知道阮安安要干啥,但还是乖巧的让了出来。
阮安安扯下毛线兜,“哐当”砸在桌上,掏出按着鲜红军区大印的介绍信,“啪”地拍在红袖标眼前。
“退!现在就退!我看你怎么退!”
红袖标皱眉拿起,触及那五角星大印时,拿起那封介绍信,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阮安安看都不看他,下巴朝自己身后一点,对还在发愣的女知青吩咐道:“没点眼力见儿??给我搬个椅子啊!”
“我?给你搬?!”
女知青指着自己鼻子,委屈愤懑直冲头顶——
红袖标欺负人,这“老嫂子”怎么也拿她当丫头使?
阮安安眼风一扫,见她梗着脖子不动弹,立刻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语速又快又急,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傻啊你!他们坐着咱站着,平白矮人一头!气势就输了!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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